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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世情薄 文 / suolala

    「奴婢知錯了,以後萬不敢在夫人面前弄鬼了!夫人想知道什麼,奴婢現下一一都招了就是了。但求夫人垂憐,念在奴婢侍候了八姑娘這麼長時間的情分上,恕過奴婢吧!」丁香聽到許嬸子那一番話之後,嚇得臉兒都是白的連連跪在地上磕頭,只不過瞬息間,原本瑩潤光滑的額頭之上就浮現了隱隱的青色印痕。

    李流波把背往身後靠了靠,把那曳地的裙幅往上拉了一拉,眉毛微微挑了挑,淡淡的說了句:「這會子知道老實了!」就不再說話了。接下來只把那先前被她丟擲在案子上的杯盞又拿起來,也不喝,只翻來覆去的顛倒著看著。

    丁香見她這樣子,一時也不知是要往下陳情呢還是繼續跪著磕頭,竟怔忪起來了。旁邊的許嬸子見她如此沒眼色,不由得上前伸腳輕踹了她身子一下,輕咳了一聲:「怎麼還傻愣著不回話?才剛夫人問你什麼話來著?八姑娘是怎麼跟外間的那個混人認識的?這中間搭線牽橋的人是誰?外間那人究竟是什麼來路?這事兒又到底持續有多長時日了?身邊那些個挑唆的丫頭們到底是哪幾個?你要明白之所以叫你過來,自然是因為夫人清楚,這些事情你是再瞭解不過的!若是再敢弄鬼瞞騙,絕對好不過你去的!」

    哪裡用她這麼威脅,先前鬧的那一出兒已經夠讓丁香膽戰心驚的了。故而,許嬸子這話一說,她就忙忙的俯首招了出來:「回夫人,這倒不是有人故意牽線搭橋的。是去年這時候兒八姑娘跟九姑娘一塊兒去大相國寺上香的時候,跟那位白公子偶然遇上的。這白公子的來路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約略知道原籍是南邊兒的,相貌既出眾,才學也是極好的,聽說跟大少爺還是同榜的出身。其實,姑娘跟這位白公子也沒什麼大交情的,姑娘終日都呆在園子裡,除了初一、十五上香的時候遠遠的跟那位白公子見上一面之外,不過偶爾通通信,續續詩,講些文章罷了!別的,再沒什麼了!」丁香說著仰起了頭,目光盈盈的,看著很有幾分可憐相。

    李流波卻絲毫不為所動,拿眼尾掃了她一眼:「這麼說已經是一年前就已經開始的事兒了?你們瞞的倒緊呢!這麼些時日了,居然一絲兒口風都不露,倒真是做的好奴才!「說到這裡冷冷一笑,聲音也顯得狠厲了些,「說吧,那信兒都是通過誰傳遞的?一共有多少丫頭子們在其中摻和?說得少了一個,就仔細你自己的皮吧!」

    丁香原本還避重就輕的不肯把話題往這方面帶,無奈李流波的手段她向來是都是知道的,雖外面看著仁慈和順,實際上這闔府上下,除了老夫人跟相爺,哪有不怕她的?因此倒也不敢欺瞞,老老實實的就都招了:「因為事關姑娘的名節,不敢隨意找人傳送,一向都是蘭草跟桑槐出去買繡線之類的時候幫忙傳遞的。偶爾奴婢跟榆莢也會幫下忙,旁的再沒有了。」

    李流波哼了一聲:「當初是誰選了你們四個入府服侍八姑娘的?一個個兒的,成個什麼話?我好好一個姑娘都是給你們帶壞了的!」說到這裡轉過臉看向許嬸子,「你方才不是說要把她說給你外甥嗎?待會兒就直接領了去好了,莫再讓她出現在八姑娘跟前兒!剩下那三個小蹄子,先別動她們,派人給我盯緊了。這段時日我忙著端陽盛宴,沒空兒搭理她們,等忙過了這一陣,看我怎麼收拾她們!」說著擺了擺手,就讓兩個人退下。

    這話一說,可把丁香唬了一跳,也不站起來,逕自又開始磕起頭來,「夫人恕罪,奴婢已經一五一十都給招了,萬望夫人體恤,恕過奴婢吧!」說著跪行到她腳邊,雙手抱定了李流波的腿苦苦央求起來。

    「放肆!你一個下人在夫人面前哭哭啼啼、揪揪扯扯的成個什麼話!」不等李流波發怒,那許嬸子就一把揪過她的頭髮,把她拉了起來,「你們園子裡那個蘭嬤嬤平日裡都是怎麼教你們的?怎麼一點禮數都不懂?在你嫁我外甥之前,還是讓我好好調教你一番才是正理。」說著對李流波福了一福,然後摜著丁香的衣領就往後拽!

    哪知這丁香平日裡雖只做些輕閒的活兒,看起來似是沒什麼力道,無奈這一次畢竟是在生死關頭,竟顧不得那許多了。原先沒有的力氣也都不知從哪處聚攏了來,竟把那粗壯有力的許嬸子給撞了個趔趄,又匍匐著跪行到李流波跟前,眼睛哭的桃兒似的:「夫人饒命!奴婢今年還不滿十七,況且那許嬸子的外甥是個癡兒,奴婢就算犯了再大的錯兒,也不致要把下半輩子都給葬送到一個癡人手裡呀!求夫人收回成命,哪怕拿杖子把奴婢打死了,也要落個清白身子!若是真的要把奴婢給嫁了,奴婢真真是一輩子生不如死啊!」說完又開始叩頭,沒一會兒額頭那原本青色的印痕就完全磕破了,血殷紅殷紅的,斑斑點點的,襯得她原本就有些蒼白的臉容越發的憔悴。

    李流波瞄了她兩眼,陡的就笑了:「你這會子想起你年紀不過十七了,當初怎麼就不記得姑娘可連十五都沒過呢?既然當初打定了主意要幫姑娘哄我瞞我,你若是個好奴才,就該咬緊了牙關一個字兒都跟我吐露。可你偏不是這樣兒的,一面瞞了我哄著姑娘往邪道上走,一面略微受些威脅就又賣了你們姑娘跟我投誠,你讓我看在你侍候了姑娘這麼多年的情分上放了你!可是你自己說說看,你跟姑娘之間到底又有些什麼情分呢?是挑唆她往歪處走的情分?還是背了她出賣她的情分?你這樣的好奴才,可有哪家用得起呢?你也不用這會子裝出這麼個可憐相在我跟前磕來跪去的,像你這樣兒的奴才,這幾十年來,我見得多了!若是真的烈性,像你說的那樣兒寧可被杖死也要留個清白身子的話,這會兒子可沒人攔你,撞柱也好,投井也罷,自縊也好,吞金也罷,想怎麼死你就怎麼死,只要莫倒在我眼前兒,沒倒在你們姑娘眼前兒,那就算是個知道些好歹的。若是做出個可憐相過來哄我的,那我勸你,還是早早兒的把你那美人淚收一收,仔細打量嫁過去的日子該怎麼過才是正經!」語畢,站起身,拉了拉裙角,就像是沒看到丁香一樣,逕自往後堂去了。

    丁香呆呆的跪在原地,絕望的連淚都出不來了。許嬸子看了她那樣子,撇了撇嘴角:「走吧!夫人下的命令幾時往回收過?你還是想開點兒,回去收拾東西準備出嫁是正經!倒不是老婆子我落井下石,你自己也打量打量,就你這個年紀賣出去哪個正經人家會要你?不過是流落到煙花柳巷罷了。我外甥再不好,也算是府裡的家生子兒,他老子跟他娘們又都是是一月一兩俸銀的管事,你嫁了過去,日子只有比被發賣了好的!做什麼想不開?還是快些跟我出去一塊兒整理物事去吧!」說著又要上前拉她!

    哪知丁香像是瘋了一樣,一把推開她就往園子外面跑。許嬸子跟在後頭叫了幾聲她都不應。氣的她連罵了幾聲「小蹄子」、「短命鬼」。後來想一想,反正她也逃不脫,大抵是這會兒子心裡不受用,想躲去一邊兒哭會兒罷。因此雖心下有些羞惱,但還是悻悻的去廚下去張羅夫人待會兒要用的茶點去了。

    而這一邊,丁香有些茫茫然的衝出華錦堂,因暫時不想回八姑娘處,不覺隨便撿了個方向四處轉悠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麻木了還是怎麼著,原本那麼愛乾淨的一個姑娘家,這會子連額頭上跟淚痕、塵土都混在一處的傷口都想不到去清理,就只懵懵然昏昏然的在園子裡那些花樹枝子前腳步跌跌撞撞的往前走,連跟人撞上了也不知道道歉或呼痛,就只是失魂落魄的往前走了。

    南玉欄穿著件月白的春衫,手裡拈著一枝枯了的花枝子,斜站在一株半開不落的郁李樹後,看著丁香那失魂落魄、東倒西歪的身影,陡的就笑了:「繡兒,我說的怎麼樣?夫人可不是把丁香叫過去說那事兒了嗎?想不到那個白子瑕倒是真的挺有幾分本事的嘛!我不過隨口一句話,他居然真的就跟八妹妹好上了。你說這事兒要是真給八妹妹知道了,再由八妹妹轉告給了母親,我豈不是會被活剝了皮給曬在這園子裡呢?你說那個白公子也不是那等腹內皆草莽的凡俗之人啊,怎麼就偏那麼固執,聽不出好賴話兒呢?」說著,似是很煩惱的長吁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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