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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雨送黃昏花易落 文 / suolala

    世人都道「六月天,孩兒面」,時下連五月還沒入呢,居然也變天變得這樣厲害,南玉欄剛進這旖芳齋的時候,天邊還有著隱隱的飛霞在昭示著天兒好呢,這才一會子功夫,竟然淅淅瀝瀝的落起雨來了。旖芳齋前庭院裡植著的那大片子海棠花方纔還在枝頭站著一派鮮艷明媚相的呢,這也不過是一會子的功夫,就從枝頭搖落,飄入風中,再也看不見了。

    「八妹妹節哀順變吧!我知道你心腸好,跟這些子丫頭們的情分也長,可是你也得掂量得清自己的身份,待這些子丫頭們再好,有個什麼用?不管是因著什麼緣故,把主子拋下了,把老子娘也拋下了,明明是自己看不開往絕路上走,偏偏留下個惡名兒給主子背!這是哪裡來的做奴才規矩?我平日裡見這個丁香也是個有眼色有打量的老實人,萬料不到居然也這般不通情理!這也好歹是現在發現了的,若是等妹妹你出嫁了,她也來這麼一出兒,到時候豈不是我們整個右相府都受牽累!依我看,妹妹屋裡這些人也該好好分證分證,妹妹眼看著也要及笄,張羅終身大事了,留著這麼些子不知事的小蹄子在身邊,不過徒徒敗了妹妹的名節罷了!」南玉欄雖然剛剛兒聽到那小丫頭報說丁香投井了的時候,心裡隱約有些過不去。但漸漸的也就罷了。這會子見南玉屋站在簷下,神色怔忪的看向雨中,後面雖有小丫頭子給她撐著傘,但還是有淋淋瀝瀝的雨珠兒濺在她身上,甚至還有幾滴落在了自己的衣服上,慢慢兒的就有些不自在了,是以這話也說得極為不客氣了。

    南玉屋聽見這話,回頭望了她一眼,笑的有些虛弱:「姐姐說得極是!是她自己看不開,也不跟我商量下辭個別就這麼去了的,我即便是想幫她排解也沒得門路,又能有何法子?!!!」說著把自己的衣衫略緊了緊,回身便往屋子裡走,「不瞞姐姐,丁香這一兩天著實是有些異樣的。我因見她做事心不在焉,總是六神無主的,也曾讓蘭草她們私下裡問她到底是為著什麼緣故。孰知她嘴巴竟緊得很,一點兒的口風都不露。我著人下去仔細打聽了才知道,原來她當初並不是賣斷了給咱們家的,若是她拿出來的銀子夠了數兒,給管事的說幾句好話,咱們家向來又是寬仁的,說不定就真的准了把她放出去了呢!論說這也是好事兒,偏偏她不知從哪裡聽說了,她老子娘想把她贖回去給她哥哥換親。還明確知道了要跟她成婚的是個已經四十二歲的鰥夫。於是這段時間裡,就總是唉聲歎氣鬱郁寡歡的!」

    南玉屋說到這裡歎了口氣,「姐姐,你說說看!她也跟了我七八年了,這點子事兒又算得上什麼?若是個知道我的,把這話兒給我說了,哪裡就能絕到這個路子上去了?可見她著實跟姐姐說的一樣,是個糊塗的!既然她要糊塗,我能有什麼法子?最多發送的時候多給些兒銀子,替她哭一場,全了我們主僕的名分也就罷了!」說著回過頭看向身邊兒的丫頭子們,「這丁香的事兒,你們可是在跟前兒看著的,以後但凡明白點兒的,有什麼事兒,可得緊著給我說。若是再跟丁香一樣看不破,那咱們就是白白的耽了這主僕的名頭了!」

    旁邊兒得丫頭聽了,都低下身子福了一福,應了句「是」,接著就不說話了。南玉屋於是笑了笑,又轉過頭望向南玉欄:「姐姐也快進屋子裡坐下吧!仔細別給雨淋著了!」說著抿嘴兒笑了笑,目光盈盈的看著身後侍立著的榆莢,「你也別在這兒站著了,快去廚下看看你蘭草姐姐去!怎麼張羅了恁長時間,到這會子了居然還不好?若是餓著我了也就罷了,她可是明眼看著七姐姐來了的,要是上得遲了,害我招七姐姐埋怨,看我不撕爛她的嘴去!」

    這話一說,南玉欄不美怎樣,週遭的小丫頭們就都樂開了。榆莢拿帕子捂著嘴巴,笑著應了一聲「是」,然後就一溜兒煙的不見了。

    南玉欄回過頭來,眼睛上下仔細打量了南玉屋幾眼,然後笑了笑,坐回到原位子上不動了。因為南玉屋比她小著一歲的,雖說是嫡出的,但因為平日裡總是不甚張揚,瞧著有些拙樸,萬料不到她居然是在藏愚!若不是她早就清楚了丁香的事情,這會子聽了她那巧言編來的話兒,豈不是真的就相信了去!倒是想不到這八妹妹居然也如此狠心,身邊兒的丫頭子明明是為著她的緣故冤屈而去的,她不為之傷懷側目也就罷了,這會子居然還為了維護自己的名節,往死去的丫頭身上潑髒水!也不怕寒了身邊兒丫頭們的心!只是瞧著她這既有心機又狠得下心腸的樣子,她可得仔細提防著,萬不能著了她的道兒去!南玉欄沉吟著拿出帕子揩了揩唇邊的茶漬,微微笑了一笑:「妹妹身邊兒的丫頭子們剛才還在說我多心,連妹妹一句玩笑話都理會不得。怎麼這會子妹妹又反過來多起心,計較起我會不會因為餓肚子而編排起妹妹來了呢?紋兒、繡兒,你們傻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過去把剛才拿話噎我的桑槐給叉了住,狠狠的撕她的嘴來著?」

    紋兒、繡兒聽了,也不覺笑出了聲,說道:「正是這個理兒!」然後也一邊兒一個的過去抓桑槐去了。旖芳齋前廳裡頓時又鬧做一團,直等到蘭草跟榆莢一人提了一個食盒兒上來擺飯了才算罷!南玉欄冷著眼睛看著桌上上的那些子菜,在肚子裡又暗暗罵了幾聲:哼,說什麼寬仁和愛,一視同仁,單是這桌子上擺的菜就能讓人看出萬千個不同去!但她也只是腹誹幾聲罷了,不但不敢說出口,連面上也是絲毫怨色都不敢露,仍只嘻嘻笑著跟南玉屋打趣兒。一直到把晚膳用罷,又說了一回子話,她屋子裡的小丫頭們提了燈籠,帶了蓑衣的過來找了,這才告別了往自己園子裡去。

    等到她走的遠了,丫頭們也散開去做自己的事兒了。南玉屋這才歎了口氣,把桑槐、榆莢跟蘭草攏到一處,低下身子拜了一拜:「今兒個真是難為幾位姐姐了!若不是你們幫著我遮掩瞞騙的,七姐姐眼睛那樣刁鑽的,勢必全瞧了去了!都是我年紀小,又不尊重,整日裡害著你們提心吊膽不說,還連累著丁香生生為我送了命去!我,我真是……」南玉屋說著說著就嗚咽起來,拿著帕子捂著臉兒,直哭得淚如雨下,梨花帶雨。

    這就是南玉屋不同於南玉欄的厲害之處。南玉欄是向來不把身邊兒的丫頭子們往眼裡拾的,因她是庶女出身,平日裡再怎樣的心高氣傲,到底是有些量小的。對下面的刻薄也顯在明面兒上,好在她心機深,會鑽營,身邊服侍的就算心裡惱她,也不敢顯露出來,不過偶爾抱怨一下而已。南玉屋就不同了,她是正經夫人出的嫡女,自小兒就是別人上趕著巴結她的。小的時候還曉得任性兒,喜怒由心。後來給夫人見著了,狠狠的訓了一通,她才曉得該如何御下,如何做主子。自那以後,對著身邊的丫頭子們就以籠絡為主,心裡惱了誰嘴上卻是不說的。這一日日的,倒形成習慣了,丫頭子們跟她也愈加的齊心了。故而,方才雖被丁香跳井的事兒唬了一跳,可隨即就忙著幫她推脫,好瞞過南玉欄了。這會子見她為著這事兒,主子的身份都不顧了,居然給她們行起禮來了,心下越發感動。這個叫句「姑娘」,那個說句「不妨事」,遞帕子的遞帕子,擦眼淚的擦眼淚,一時間忙忙活活的,倒比方才南玉欄未走時更顯得忙亂。

    「姑娘切莫這麼想!莫說這丁香是不是存心還未可知,就算她真是存心跳井的,那緣故也未必就跟姑娘有關!姑娘切莫為這事兒煩心了,還是趕快想法子,把眼前這難關過去了是正經!奴婢先前已經托了同村兒的三春把信兒給白公子送出去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這一兩日勢必有消息傳來!這還有沒幾日就是端陽節了,姑娘還是趁早兒打算著怎麼在天安郡王府提親之前,想好怎麼辦才好!這白公子既然也入了試了,雖說門第不高配不上咱們家。到底也算是個有才學的人!咱家相爺又愛才,指不定就投了相爺的緣了呢,若真是撿在天安郡王府提親之前跟相爺求親,這事情還有緩和的餘地!若是不抓緊趕快把這事兒給辦了,再晚可就來不及了啊!」蘭草等她們稍微平靜下來以後,略靜了靜。就把這話兒給說了出來。

    果然她這話一出,屋裡眾人齊齊住了聲兒,斂聲屏息,說不出話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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