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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曉風乾 文 / suola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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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是春末夏初的時候了,這雨下的急,散的也急。方才南玉欄回去的時候兒還正雨打芭蕉啪啪作響呢,這也不過才一盞茶的時間,就雲銷雨霽的,只餘晚風呼嘯了。旖芳齋裡,在好一陣的沉默之後,終於有人開始說話了。

    「蘭草說的極是!這眼看著端陽盛宴就到了,這天安郡王府裡可是老早就說定了要在那一天過府相看姑娘的。夫人雖然沒有明說,可是看蘭嬤嬤的意思,分明是已經不離十了的。也就是姑娘眼下年紀小,沒有及笄罷了。想來一等姑娘及了笄,這事兒大約是必然要辦了的。

    「奴婢雖說見識淺了點兒,但還是知道這天下間兒女的婚姻向來是靠父母之命的。以前不知道姑娘的心事也就罷了,眼下既然知道姑娘意不在此,自然是勸著姑娘盡快的想著法子把心事說給夫人知道。不管如何說,姑娘也是夫人親生的,想來夫人也是為著姑娘考慮的。可是姑娘總也不肯對夫人開口,一直就是這樣悄悄兒的瞞著。奴婢想了想,這樣子恐怕並不是長久之計。別的不說,就看今兒個這意味,夫人對姑娘的心思怕也是有所覺察的。雖然蘭草說的不錯,這時候兒若是真能讓白公子投了相爺的緣法了,必然是極為有利的。只是若是夫人不願意,恐怕姑娘即算是真的如了意,這往後的日子也未必會順心。奴婢覷著這情勢,還是勸著姑娘過去跟夫人說說話兒吧!」桑槐見眾人都屏了聲,一時無言,心下也有些躊躇。這樣沉吟了半晌,終是把內心所思給說了出來。

    這話相比方才蘭草的話,明擺著是又一層意思。但是聽著,又各有各的道理。南玉屋也知道這些丫頭子們是跟自己齊心,凡事兒為著自己考慮的。也因此,她略一沉吟,就也把自己的考慮說了出來:「你們兩個說的自然是有些道理的。只是我這兩日思索著,這事兒怕是不會成了!莫說白公子是讀書人,臉皮薄,最做不得這種攀附權相,於清譽有損的事情了,便是我也實在不忍心看他為了我委屈自己。至於母親那裡,你們不清楚,難道我還不清楚嗎?自古都說『女嫁高,男娶低』,可是母親還不是想法子讓六哥哥跟沛王府的嫡出姑娘定了親?到了我這裡,要嫁去的門第自然只有更高的,又怎麼會容許我跟個家道淪落的貧酸書生在一起?」

    南玉屋說到這裡,不禁歎了口氣,「既生在了這樣的家裡,我也早已經打量清楚了。這事兒若真能成,那是老天對我的體惜。若不成,我也沒什麼可抱怨的。眼下,也不過是為了那也許能成的一絲兒可能性而在掙扎罷了,總歸是成不了的!我想著,這人啊,其實跟那簷下的花兒也沒什麼不同。開的再明媚鮮妍,終有被風一吹就搖落枝頭,零落成泥的時候!所以,眼下我是真的再不想那許多了,還是老老實實的呆在園子裡繡繡花,看看書的好!」說著從三人的簇擁裡走出來,剛想到凳子上坐下歇會兒,就聽得門外一陣吵嚷,兩個小丫頭有些驚慌失措的跑進來了。

    「姑娘!丁香姐姐的妹子跟她老子娘不知聽了哪裡傳出來的歪話,非說是姑娘把她閨女給害死的,竟然跑到咱們府門口鬧起來了。管事的怕她們在府門口叫嚷著有損姑娘的清譽,就把她們放了進來。也不知道那跟著的小子們怎麼搞的,竟然沒看住,任她們往這邊跑了來,這會子就停在十二姑娘的屋子前面,吵吵嚷嚷的。姑娘也是知道的,咱們這裡向來是不允小子們過來的。她娘兒倆又都是鄉村鄙婦,一身的力氣。而跟姑娘的下人們則個個兒老的老,小的小,竟一時止不住她們。十二姑娘身邊兒的穠李姑娘見事態不對,已經吩咐人過去請夫人過來處理了。只是聽那娘兒倆口口聲聲的過來說跟姑娘過不去,故而派人過來請姑娘避一避。」

    回話的丫頭不過十一二歲,生的細眉細眼的極其普通,想不到倒是個說話伶俐的。只是這會子南玉屋可沒時間過來誇讚她,只微微抬頭說了句:「是嗎?」就開始使眼色讓蘭草去找披風跟燈籠,好跟她一塊兒外出。

    她這會子身邊跟的這幾個人都是再忠實不過的丫頭們了,對她的心思也瞭解的頗為透徹。這位主兒雖面上看來不愛跟人分辯,守拙藏愚,很是大氣。實際上卻也是個拗脾氣。這事兒要是不讓她知道也就罷了,既給她知道了,少不得要過去瞧瞧的。蘭草跟桑槐、榆莢對視了一眼,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得默默的去幫她收拾東西,還好,東西還未整治好呢,就聽門外環珮叮噹,一個容色殊絕的稚齡女童穿著一襲紫色的衣裙笑意盈盈的飄了進來:「這麼冷的天兒,姐姐這是要往哪裡去?」

    因為是晚上,屋子裡就顯得有些暗,這女童一進來,也不知怎的,竟讓人覺得目搖神奪,整個屋子都變得亮堂了。眾人看得分明,這女童正是南玉屋的嫡親妹子十二姑娘南玉亭,自來就有府內第一美人兒之稱,雖年紀尚稚,身條兒還未豐,但那傾城的容貌早已有了雛形。冰肌玉骨,靈秀天成,這會子她也不過微微一笑而已,就連南玉屋身邊兒這三個經常見她的丫頭子尚且愣了一愣,久久回不過神來呢,旁的人就更不必說了。

    眼見來的是她,南玉屋自然知道方才小丫頭口裡說的那什麼丁香家親眷的一應事宜,自必是已被母親給處理妥當了的。於是笑了笑,又把披風解下來:「妹妹既然知道天兒冷,怎麼就什麼都不顧的就過了來呢?連件披風都不穿,這麼忙忙的就過來了。跟你的丫頭嬤嬤們怎麼也不管著?著了涼可怎麼辦?」說著就走上前來就過來拉她的手,「你看,這手凍成什麼樣兒了?快過來,我給你暖一暖。」

    南玉亭笑了笑:「我自小兒手腳就是個冰冷的,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暖不暖都是一樣的。你也別說嬤嬤跟丫頭們,她們是下人,我是姑娘,我要往哪兒去,她們還能攔著不成?就像姐姐屋裡的蘭草她們一樣,姐姐這會兒要出去,她們就算是苦著臉兒,也得跟著不是?哪裡敢有什麼話說?不信,你且回頭看她們臉色,可是不是跟我說的一樣?」說著抽出了被南玉屋緊握在掌心裡的玉手,捂著嘴巴吃吃笑了起來。

    這話一說,南玉屋還沒說話呢,蘭草她們就都笑著過來簇擁到南玉亭身前兒追著她笑鬧開了:「十二姑娘輕易不來一回,怎麼來了就拿奴婢們取笑起來了?奴婢們可不依,姑娘這回非得給奴婢們分證明白才行,奴婢哪裡苦著臉兒了?姑娘這笑話兒不打緊,回頭我們姑娘真嫌棄起奴婢們可怎麼好?」

    南玉屋見她們笑鬧無羈,一時也樂開了懷,逐漸把才纔因為丁香家人而起的那些子煩躁也拋開了。南玉亭見她臉上陰鬱稍霽,終算是放了心。趁著丫頭們都散著出去做事有意讓她們姊妹們親近,於是笑了笑,上前拉過南玉屋的手:「姐姐你也是個聰明人,想來必不會如那些子俗人一樣的為那些子個下人看不開!這丁香也是跟著姐姐的老人兒了,但凡是個知事兒的,就不該不顧著姐姐的體面而去尋短。母親讓我過來好好勸服一下姐姐,讓姐姐莫為這些子事兒傷神,我想著也是這道理!想想看,哪有下人一時氣小棄了主子不服侍去尋短,她家的人卻反過來找主子麻煩的道理?姐姐說,是不是?」

    南玉屋笑了笑:「真是難為妹妹過來一趟了!我其實自己也是知道的。這些個鄉野刁民們歷來就是這樣兒的,不過是看著咱們府裡對下寬仁,想藉著多訛點兒錢罷了!妹妹放寬心,我其實並沒有很將這事兒放在心上。方才要出去,也不過是聽丫頭們說那家人堵在妹妹屋子那裡了,我怕她們難為妹妹,所以才想著過去看看罷了!」

    南玉亭聽她這樣說,方才放下心來,又坐在那裡跟她說了會子話,方才告辭,回自己屋子裡去了。南玉屋等她去了,又稍坐了一會兒,繡了幾下針線,就倒下睡了,一夜無夢。

    沒有人知道夜風呼嘯的郊外,有兩個神色憔悴的女子哭倒在一個新立的墳塋前,遲遲難以閉眼。直到第二天曉風漸起,星河西沉,泥濘的路面上鋪滿了前一夜的落葉殘花,才慢慢相扶著走入了早晨的濃霧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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