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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淚痕殘 文 / suolala

    邁過了五月的門檻兒,這氣候明顯就跟四月時候不大一樣了。不單夜晚的時候不再有春寒襲人,就連這日常的穿著也漸漸的該換下了。玉當坐在窗下的妝台邊,有些百無聊賴的看著飛青飛白她們忙忙碌碌的在衣櫥前翻弄著她的那些子衣裳,終於忍不住開口了:「這都快翻弄了半個多時辰了,你們倆擺弄明白沒有?明兒個到底要我穿哪件衣服戴哪副頭面?要是還沒決定好,眼下我可是要出去逛園子去了!」說著就要站起來往外處兒走。

    飛白聽了這話忙停下了手中的活兒,笑著走過去:「是奴婢們的不是了!這會子光顧著挑衣裳配首飾,倒把姑娘給忘了!姑娘若是悶了,不如也過來一塊兒挑挑看。畢竟是姑娘要穿的,奴婢們的眼皮子也淺!」說著就拉著玉當的手往衣櫃那邊兒走。

    玉當笑了下:「這又有什麼好選的?左右不過是那幾套衣裳罷了。因為是喜事,不能挑太素的。我年紀又小,不能犯了姐姐們的忌諱,跟姐姐們重了。適才飛紅不是已經打聽清楚了,七姐姐選了銀紫色,八姐姐挑了水紅色,剩下九姐姐跟十一姐姐則分別選了秋香色跟松綠色,十二姐姐那裡雖然打聽不出來,但我琢磨著大抵應該就是大紅的富貴色了。你們只撿雨過天清的、藕荷的或者鵝黃的隨便挑一件就是了!」

    飛青笑了笑:「誰說不是呢?只是今年不同往年,除了夫人那裡送過來的衣裳跟釵環舊例以外,大少爺前日還遣他院子裡的杜若姐姐帶著丫頭們送了十多套衣裳過來,連六夫人都遣人送了三四套衣裳過來呢!光是藕荷色的衣裳都有三套,且套套樣式不同,別有俏致之處。不信,姑娘您自己過來看看!」說著就捧出了三套衣裳攤在了床上給她看。

    玉當沒說話,只略略勾了勾唇角,有些諷刺的笑了下:「是嗎?原來大哥哥跟六姨娘也送了衣裳過來嗎?怎麼你們也不及早跟我說說,好讓我趕快過去道謝?這會子早不早晚不晚的,倒不好過去了!」

    飛白聽了這話,趕忙走過來:「難怪姑娘不知道。這大少爺那邊的衣裳首飾是前兒個午間送過來的,來的時候兒姑娘正睡著呢,奴婢們就沒驚動。這六夫人那邊兒的是昨兒個晚上送來的,那會子姑娘逛園子去了,故而也沒得見。奴婢們當時就跟過來的幾位姐姐們說了,回頭就讓姑娘過去道謝。可是那幾個姐姐過來都囑咐的分明,大少爺跟六夫人都囑咐了不用姑娘過去請安的,因此奴婢們就沒多話!」

    玉當斜過眼睛看了她一眼:「你平日也是個活絡的,怎麼這會子也托大起來了?他們是長輩,我是小輩。他們不讓我過去道謝是他們的好心,難不成我還就能真的不過去了?只不過這會子去也不是時候兒。這樣子,你把你舊年繡好的香囊什麼的撿兩件兒好的先拿出來,晚上吃罷了飯跟著我一塊兒去跟姨娘跟大哥哥道謝。至於端陽時候兒的衣裳,還是在夫人送過來的那些裡頭選。」

    飛白跟飛青對視了一眼,微微欠了欠身,道了句「是」。

    玉當見兩人一個過去翻繡品,一個過去弄衣裳的,又開始忙碌起來了,身邊的丫頭們也忙忙的跟在兩人身後轉,只有靠在門沿兒站著的一個小丫頭也不知道是年紀小不知道該做什麼,還是笨笨的不知道怎麼插手,一時覺得新奇起來。於是朝著那個丫頭招了招手,很奇怪的歪過了腦袋:「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我怎麼平日裡沒見過你?」

    那丫頭也不說話,只縮著腦袋站在那裡,一會兒搓手一會兒拉衣角的,樣子看著著實小家子氣的緊。飛白見了,也不等玉當說話,先就過來斥了她一通:「你是啞了還是癡了?姑娘問你話呢,怎麼連腔也不遞一下?你來的時候,外頭的嬤嬤們是怎麼教導你的?仔細我回了陳嬤嬤把你給攆出去了!」這邊兒訓著,那邊兒又忙忙的回過頭來跟玉當回報,「這丫頭是昨兒個才進咱們園子的,過來抵空了的塘雪的缺。」說到這裡,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捂了捂嘴巴子,急忙岔開,依舊說那小丫頭的事兒來了,「她叫淺碧,只比姑娘大兩歲,聽陳嬤嬤說也來咱府裡快兩年了,偏生什麼都不會幹!灑掃的時候兒能把花草都給澆死了,擦抹的時候兒還能把上好的古董都給摔碎了,前院兒的嬤嬤管事們個個犯她的愁,也就是打量著姑娘小,好欺負,才把她塞咱們園子裡罷了!奴婢原先打量著讓她在門子上看著,往來遞句話兒罷了,偏偏她竟拙嘴笨舌的連句話都學不好。沒法子,只好讓她在這門沿兒上立著,且暫學著些!」

    玉當笑了笑:「別的不說,這名字起得倒有幾分韻致。你也莫責怪她,讓她慢慢兒的學吧!我原本想著你們都忙,就她一個人閒著,正好陪我出去逛逛。看這光景,也別讓她跟了,我自己個兒一個人出去算了!你們也不用擔心,左右一個時辰我就回來了。」說著,也不管飛青跟飛白說什麼,逕自就出去了。

    這位姑娘自小兒就是這麼個跟誰都不近的個性,難得這兩天對她們兩個稍微好了些,二人自然不敢上趕著再過去惹她煩。於是飛青跟飛白也只得對視一眼,任她去了。

    玉當出了屋門就開始往東行,在青苧叢那邊兒略站了一站,又去瞻石軒那兒立著看了一會子流泉飛瀑,剛想往回走,就聽到前頭那爿竹林子裡突地竟有陣哭聲傳來。玉當心下大奇,莫說她這園子平日少有人來,就是有人來了,這大節下的,怎麼居然有人就敢什麼諱都不避的哭起來了?若說是她身邊兒跟的,出來的時候明明白白一個不少的都在屋裡立著呢,難不成是陳嬤嬤身邊兒的人兒?玉當想到這裡,臉兒一沉,拔步就往那爿竹林子裡走。

    這年來,她一直費心在陳嬤嬤跟前明來暗去的套話,竟是到現在也沒找到當年那個惡毒的當著她的面兒把她親生女兒掐死的柳歡容來。眼下聽見林子裡有異動,自然什麼話都不說,直接就往那邊兒走過去了,孰知到了近前,看見的情形竟著實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不但並不是陳嬤嬤身邊兒跟著的丫頭們,甚至壓根兒就不是她這園子裡的,穿的是一襲素白的衣衫,看髮式觀形容,竟也是個跟姑娘的大丫頭。若只是哭也就罷了,那丫頭跪著的前面,香煙裊裊,紙灰紛飛的,竟像是在祭奠著什麼人。玉當腦子轉了轉,卻是怎麼也摸不到頭緒,只得在一塊兒半人高的大石後俯下了身子,聽那丫頭到底在哭些什麼。果然,沒一會子,那丫頭就止住了哭聲,開始嗚嗚咽咽的說道起來。

    「我們當初是一塊兒進府來的,就算不能一塊兒走,你要離開的時候兒也該跟我送句話兒才是!怎麼就能一句話兒都不說的就跳了井呢?難道當日說的做夫妻都是假的?從前咱們親親熱熱說的那些子話也都是假的嗎?」那丫頭一邊兒哭一邊兒燒紙,「我昨夜聽見有人說你跳井了還當是假的,今兒個早上親自去見了你娘才知道竟是真的。咱們一個月前還說的好好兒的,你只管好好兒的服侍八姑娘,我也只管好好兒的服侍九姑娘,等到將來她們兩個大了,要出嫁了,咱們就去請求姑娘把咱們給放出去,然後撿一處兒沒人知道的地方住著,過咱們的逍遙日子去,旁的什麼也不管了!我還道你是說真的,跟我一心呢,怎麼就這麼狠心的拋下我去了呢?」

    這邊廂那丫頭仍在繼續嘟嘟噥噥的哭泣個沒完,這邊廂玉當半俯在那大石上完完全全的呆住無法言語了。聽這丫頭子的說話,她應該就是跟著九姐姐的大丫頭中的一個,而那個昨兒個跳井的分明應該是跟著八姐姐的丁香。這兩人同是女子,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相約做那什麼勞什子的夫妻,倒也真是與眾不同了。只是聽這丫頭話裡的意思,那丁香絕對不會莫名其妙的跳井去了的,難不成竟跟那一日她撞到的那封信有關嗎?是了,那丁香聽說是跟著八姐姐的大丫頭之一,既然那一日三春明說了信是蘭草給她的,可想而知蘭草是知道八姐姐那事兒的。丁香作為大丫頭之一,自然也沒有不知道的道理。那麼到底是八姐姐怕她走漏了風聲而殺人滅口的呢?還是這事兒給華錦堂住著的那位知道了而做出來殺雞儆猴的?然而,不管怎麼樣,明天的端陽盛宴務必會很熱鬧就對了,玉當微微扯了扯嘴角,把目光投向了遠處的天邊。

    而這時候,那背著她跪倒在地上哭泣的丫頭抹了抹眼角的殘淚,神色驀然變得陰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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