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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五章 強說歡期 文 / suolala

    錦堂歡宴,熱鬧滿眼。南玉堂卻有些子失神的望著周圍,神情茫然。他第一次見到羅青苧,卻並不是在南家,也不是在武陵,而是在遊學西郡時候兒因為落雨而偶然躲在的一個破落寺廟裡。羅青苧出身雖算不得多好,卻也算是大家族的女兒。她自然是不會莫名其妙跑去西郡那裡的一個小寺廟裡住著的,南玉堂所見到的「她」不過是兩幅畫而已!

    「從來國色無裝點,空染胭脂媚俗人。」這畫的是一個垂髫年紀,踮著腳兒認真的拿著胭脂對鏡點染的小女孩子。畫幅不大,但卻妙趣橫生。當間一面圓鏡勾勒出鏡中人嬌憨又淘氣的清姿,剩下的皆都留白,只在斜上方用遒勁的字體題了這樣一句詩。明明是想畫出小女孩兒偏要裝大人扮嬌愛美的濃濃童趣,偏又用了這樣帶著些兒調侃跟諷刺的題詩,像是作畫的人在跟畫裡的人打趣兒鬥嘴一樣,只是看著便讓人忍不住想笑。

    「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見有人來,襪劃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這畫的卻是倚著門有些含羞的拿著花枝低嗅的少女,眉目間宛然便是前一幅畫裡那個佯裝大人坐在鏡前塗抹口脂的小女孩子,只是姿容嬌俏,神情含羞,已經出落成少女的樣子了。而畫上的題詞不但交待清楚了畫作背後的故事,還隱約的透露出了畫作者對自己畫裡那個少女的那股不盡纏綿之意。

    這兩幅畫構圖簡潔洗練,佈局清新奇巧。看似草草為之,實則濃、淡、枯、濕、勾、抹、點多種筆法參用,畫的雖是最不討時下人推崇的閨閣閒情,卻饒有筆情墨趣,極具瀟灑透逸之風采。儘管是兩幅玩鬧之作,然而,但凡是有些眼光的人便都該看得出那畫該當是出自名家之筆。南玉堂正在那邊看著畫猜著西郡這邊兒能有如此妙手的丹青能人是誰,那畫作的主人便兜著雨急匆匆的衝進廟裡來了。能畫出那兩幅畫的人,自然只能是年紀輕輕便以詩畫雙絕聞名大嘉的大才子郭三公子了。

    郭三公子只比他大兩歲,那一年也不過才只十八歲,卻已是名滿天下,凡知詩書處必有人識得他的大才子了,但他卻依然很謙虛。雖然淋了一身的雨,全身上下只剩那張臉還明秀而超逸外,其餘地方無不狼狽已極。但一瞧見南玉堂手裡那兩幅畫還完好無損,他的眼光不由就變得更明亮了。

    「多謝這位兄台,這兩幅畫是在下拙作。早上走的時候兒書僮沒收拾好,這才落在了這裡。雖則是遊戲之作,但因畫的是內人,實不好丟下不管。是以,在下甫一知曉,便匆匆忙忙的趕來取了。倘兄台已看過了的話,未知能否還給在下?」

    郭三公子態度雍容而溫文,但南玉堂還是感到了他溫和目光下的強硬與威壓。當然,也只能將畫還給他。那郭三公子剛從他手裡接過畫卷,便有兩個書僮模樣的僕役有些氣急敗壞的捏著蓑衣跑進來了。

    「公子這是作甚?便是再寶貝那畫像,著急想取回,也不能什麼話都不交待的便這麼跑出來啊!莫說身邊兒有奴才們可供驅使了,便是奴才們不在,您要出來也得披件蓑衣拿把紙傘才是啊!倘是淋了雨傷了身子,仔細又是奴才們的不是了!」當先那個身量高些的書僮噘著嘴兒一個勁兒的在那裡埋怨。

    這時候兒南玉堂尚不知道那個被雨淋的狼狽已極的人居然便是大名鼎鼎的郭三公子。他只覺這主僕三人皆長相明秀,談吐不俗。只是這書僮未免太大膽了些兒,換了自己身邊兒的,是絕對不敢如此造次的。

    可那郭三公子對此卻渾然不覺,只「哼」了一聲,竟似是負了氣的孩童一樣,神情甚是忿忿:「你莫同我說話!我現下可還生著你的氣!」

    那書僮一臉無奈:「是!都是奴才的錯兒!是奴才一時疏忽,只顧著能在雨前趕到下一站,卻沒將畫好好收好,害的公子又冒著雨回來一趟!確實都是奴才的錯兒,今後萬不敢再犯的!」

    那郭三公子見他態度誠懇,臉色方好了些兒:"今兒個幸得走的不遠,這才能把畫兒找回來。你日後可記得,萬不能再犯了!"

    這話方一落地,那身量略小一些兒的童兒便不覺撇了撇嘴道:"這都隔了十來里路了還叫『不遠『啊?況同樣的畫兒咱們武陵家裡都堆了一書房了,便是那畫中的人兒也早跟你定了親,倘不是您非要往西郡這邊走一趟拜訪那位朱老先生,這會子怕是人都早已進了門子了,還用得著為了兩幅畫而冒雨趕路嗎?也不怕傷了風惹那畫中人傷心!」

    聽見這話中提及武陵,南玉堂腦子裡方靈光一轉,猜到眼前這人興許便是郭三公子。正要上前去見禮,去問個明白。便見那郭三公子酡紅著臉瞪了那個多嘴的書僮一眼:「你曉得什麼?家裡的是家裡的,這裡的是這裡的,雖然畫的都是她,但每幅畫自有每幅畫的姿態,如何能等一視之?再者,她年紀尚小,過門太早卻是不大好的。而且我、我,我每每見她,不是亂了儀容,便是慌了手腳,我,我總怕會嚇著她!」郭三公子聲如蚊蚋,面赤過耳,哪裡還有半點傳說裡的瀟灑氣概?

    此言一出,兩個書僮不覺齊齊翻了個白眼,甚覺無奈:「您便是為了這個才推說要來拜訪朱老先生,把婚期延了的嗎?恕奴才直言,公子也忒膽小兒了些。往日看您不管是在書院也好,對著那些子達官貴人們也罷,卻俱是侃侃而談,神情自若的模樣,如何見了咱們那未過門兒的三少夫人卻慌神兒成這樣兒了?!!!那羅姑娘才多大的年紀啊?平日說話也是溫溫柔柔的,卻不知有甚可怕的!」身量大些的書僮搖了搖頭,深覺不可思議。

    郭三公子笑了笑,神情有些幽渺:「《法句經》有言:『從愛生憂患,從愛生怖畏;離愛無憂患,何處有怖畏?是故莫愛著,愛別離為苦。若無愛與憎,彼即無羈縛。』你們年紀尚小,自然是不明白的。好了,不說這些兒了。左右這趟回去,總是不能再拖了的。她既應了嫁我,便是心不悅我,也當是不厭棄的。來日方長,我總會有法子讓她心悅我的。」郭三公子說到這裡,微微一笑,襯得那對本就明如秋月的眸子越發的明亮了。

    郭三公子這話方一說完,就聽那嘩嘩啦啦下了半天的雨霎時便住了,就似老天在回應他一般。郭三公子很欣喜,也不停頓,便很快的就重要上路,往他來時的方向趕去了。

    南玉堂望著他的背影,就跟鬼使神差的一般,心魂立時便被他方才話裡提到的那個姑娘給勾了去了。他聽過郭三公子的詩,也看過郭三公子的畫,無論詩畫都當得起他被讚譽的那些子名頭。而今,他更親眼看見了他的人。哪怕身處再破敗的野廟,又被雨淋的如何狼狽,卻依然英華蘊藉,別有系人心處。那麼,那個令他傾心若斯,由愛生怖的女子又會是怎生一個模樣呢?

    南玉堂回憶著自己畫裡看到的顏容,念著那第二幅畫上的題詩,恍恍惚惚,便覺得自己變作了那畫裡的人。因著他腳步聲擾,原本在悠閒的打鞦韆的少女驚的一下子便停了住。在自家園子裡嬉鬧,卻被無狀的外男撞見。少女自然是又羞又惱,半急半嗔的。待要抽身避開,卻省起這人恐便是自己的未婚夫婿了,心下不覺又多了幾分好奇探看的心思,於是快步遁去,走到門子那邊卻驀然回首,裝作是聞嗅旁枝斜出開在那裡的一朵青梅。少女的嬌態與酣然便在那一刻停駐在人心底,真真讓人欲拋而不下,想忘卻不能。南玉堂那一年才只十六歲,卻從此情絲暗種,相思刻骨。

    他卻不知,恰是在那一天,他的親生父親奉旨巡查河工,因途中遇雨,進了這少女家裡歇息,然後一眼覷見便強自擄取以作歡期,種下了永世也糾纏不清的冤孽!

    寫到這裡,忍不住鄭重聲明一下。此文是架空啊架空,純血的架空。不但跟考據黨們愛糾結的歷史不同步,就連跟同行們架空裡的架空也不同步。所以請勿糾結詩詞,也請勿糾結這裡的嫡庶之分跟旁的書裡的嫡庶之分不大一樣。這樣,看書才快樂些,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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