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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章 長記秋晴望 文 / suolala

    玉當想起前番腰間荷包失落的事兒,禁不住自己個兒悶在那裡愁了一回不說,對那個不通情理又性格怪異的陌生少年也禁不住怨了幾怨。但眼前到底是沒法子可想,只得坐了一會子便由飛青扶著去車上安歇了。

    她們一路行來也差不多半個多月了,雖然也不是沒在類似今晚這樣的深山僻野裡宿過,但到底沒像今兒個一樣不得不歇在這滿地泥濘裡。這右相府派出來的車子雖大,但真要躺下了,最多也僅容兩人安睡罷了。玉當跟崔奉賢一人歇在一個車子裡,剩下的四個丫頭商量了下,便由飛白跟珊瑚值上半夜,飛白同飛紅值下半夜,兩班替換著,也好休息。

    飛青因晚間被慕容燕行臊了一臊,這會子那勁頭兒還沒過去,雖扶著玉當上了車,神情卻還是懨懨的,瞧著分外的不自在。玉當本來性子便冷,這段時間雖跟她們近了些兒,但前世被害的怕了,哪裡還肯如此輕易的去親近她們?況作為前世的她生命裡唯一慰藉的女兒也是被服侍著自己個兒的貼身丫頭歡容給生生掐死的,她在南府雖只一年多兩年不到的辰光,卻目睹了不少平日跟主子千好萬好,轉眼便把她們給賣了的丫頭子們。尤其那些相貌略出眾點兒,又不甘一輩子做奴婢的丫頭子們,但凡能往上爬,莫說會千方百計地往主子身前兒湊了,便是那些管事的小子們也是肯俯就的。晚間的情況,玉當也不是沒瞧見,眼睛一瞟,這飛青打什麼主意她還哪兒能不知道?果然背著人把飛白叫到身邊兒略問了問,便曉得怎麼一回事兒了。她心思沉,性子冷,既從未把身邊這些子丫頭太放在心上,眼見這飛青做了這樣兒的事兒,心裡倒也不大在意。只不過把這本來就硬的心腸再硬上一回罷了。

    因下過雨,這夜裡濕氣兒便重一些兒,玉當裹著毯子睡的倒熟,飛青一個人在那邊兒翻來覆去心潮起伏的,沒睡多久便索性起了來徑去外邊兒跟飛白換班。飛白跟珊瑚頭抵著頭依偎在一處兒,正坐在火堆兒旁像是睡著了,謝栓坐在近處兒背靠著一棵樹在那兒打呼嚕,趙六兒坐在她邊兒上,腦袋一點一點的,看著也是瞌睡的不行。倒是慕容燕行,年紀小小兒,倒挺精神,一個人坐在一邊兒翻來覆去的把玩著他自己手上的那支笛子,若有所思的,也不知是在想些兒什麼。飛青瞧見他,心裡就禁不住一酸,但既然出來了,又不好回去。只得硬著頭皮兒坐到了飛白跟珊瑚那邊兒,輕輕的推了飛白一下兒:「姐姐,我睡不著,還是你先上去歇著吧!」

    飛白也就是歪著,並不曾真的睡著,被她一推便清醒了過來,伸手就拉著她的手往自己手上捂,「大半夜的出來,你也不加件兒衣裳,仔細生了病,看你路上還怎麼禁受!瞧瞧這手凍的,快過來,我給你捂一捂!」

    她這麼一說話兒,翡翠不覺也醒了,模模糊糊的睜開眼,問了聲:「什麼時辰了?」聽見回答說還早,讓她先睡。便又撐不住把頭歪在飛白的肩膀上,沉沉睡了去。

    飛青見了,羨慕的笑了笑:「姐姐跟珊瑚姐姐真好!哪兒像我,至今跟珊瑚姐姐都沒幾句話兒說。」

    飛白笑了笑:「真是個傻瓜!不是自己還說珊瑚姐姐脾氣好,又知道體貼咱們嗎?怎麼一路之上卻總是畏畏怯怯的,不曉得同珊瑚姐姐搭話兒呢?本來我還想著讓你們今夜在一處兒單獨待會兒,不定便熟了呢,誰知姑娘卻把你叫了去!」

    飛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兒:「難為姐姐做什麼都記得我!」過了一會兒,忍不住瞥了眼慕容燕行,低了頭兒,聲音低低的道:「姐姐,可是我晚上那會兒太孟浪了嗎?本來想著被雨耽擱了那麼長時間,給大家解解悶子來著呢,想不到反而弄巧成拙,還連累了大家。」說著說著,聲音便嗚咽起來,開始隱隱的帶著哭腔了。

    飛白歎了口氣,也不說話,只把她的手握的更緊了些兒。慕容燕行往這邊兒瞥了幾眼,想起方才自己受的冷遇,再想到馬沒了又不識路說不得只能蹭著這戶人家一道兒往武陵去,不覺深呼吸了下兒,轉過臉兒來陪著笑對飛青行了個禮:「姑娘息怒,方才是我不好,因著心情不好,所以歸咎到了姑娘身上。姑娘大人大量,請千萬莫放在心上!」

    飛青之所以出來,雖然為著能減些兒他的厭惡,但無論如何也料不到他竟會對著自己道歉,一時不覺愣了住。過了一會子,才忍不住伸手掠了下自己的頭髮,嬌嬌弱弱的同慕容燕行擺了擺手兒:「公子切莫多心,方才著實是奴婢不對。」語罷垂下了臉兒,神情顯得很是淒楚,「奴婢原本便沒什麼眼色,雖一直念叨著說要改,卻總是不能。也是上頭姐姐們好,看顧著奴婢,不然,……」

    她話到即止,分寸把捏的著實得當。在飛白看來,是白日裡受的驚嚇太過了,以至於開始變得這麼神色不清了。瞧在慕容燕行眼裡,倒覺得她便是這樣的性子,自己先時還真是冤屈她了。不覺把態度放的更誠懇了些兒,歎了口氣道:「哎!白日裡我倒也不是非要沒事兒找事兒拿你消遣。只是這回去武陵,卻著實是心裡有些子不情願的。本來心裡便煩躁,被你一說更難受了,這才失態了。如今說來,確實都是我不好,我再跟你賠罪一次,你可千萬莫往心裡去!」

    飛青萬料不到自己惺惺作態一下,倒把他的真心話兒給勾出來了,雖萬分好奇,卻還是克制住自己的態度,小心翼翼的道:「公子切莫跟奴婢多禮!是奴婢的錯兒便是奴婢的錯兒,您無需這樣兒的!著實是奴婢沒眼色,連人心情好賴都瞧不出來,便是被公子責了也是奴婢該得的。」語畢,把手輕輕從飛白手裡抽了出來,從身邊兒撿了根柴火添進火裡,這夜瞬間就變得亮堂了些兒。飛青藉著這亮光貌似不經意的瞥了慕容燕行一眼,只見他神情怔忪,原本瀲灩生光的眸子這會兒卻變得古井不波的,平靜的有些兒怕人。她想起自己白日裡碰過的那個軟釘子,不自覺便把身子又抖了一下兒,嚇的再不敢這樣以退為進的問事情兒了,只垂著頭,無意識的盯著自己跟前兒的地面,半天無語。

    她久久不肯說話兒,反倒是那慕容燕行有些子呆不住了。自己個兒坐在那裡望著火堆出神了半日,突地掉轉頭來望向飛青:「白日裡,你們家先生不是說過她曾經跟敬賢娘娘一塊兒去過北域嗎?也不知她平時有沒有跟你們提起那敬賢娘娘的事兒。也不知她生的怎生一個模樣兒,為人是不是同傳說裡說的那樣好!」

    飛青怔了一怔,不曉得他怎麼會驟然突兀的問起這個來了。但人家既坐在對面兒眼神直勾勾兒的瞧著自己,自己自然也不能閒愣著。只得搖了搖頭兒道:「不瞞公子,崔先生是才到我們姑娘身邊兒教我們家姑娘的。若不是先生今兒個自己提起,我們這些小丫頭子哪裡會曉得她原本跟過敬賢娘娘呢?那就更別提能夠如公子所說的那樣兒曉得敬賢娘娘的事兒了!」說到這裡,她不覺停頓了一下兒,狐疑的瞥了一眼慕容燕行,「敬賢娘娘自然是個好的,這天下哪個人不這麼說?公子這樣莫名其妙的質疑,倒是好沒道理!」

    慕容燕行聞言並不答話,只怔了一怔,才有些兒奇怪的笑了笑:「是嗎?這天下無人不覺得敬賢娘娘是個好人嗎?我倒不知道!」說完這話,別過了臉兒,也找了棵小樹兒,把位置挪過去,也不理飛青,逕直便靠在那樹上開始倒頭呼呼大睡了。

    飛青也習慣了他這我行我素的性子,神色並無改變,回過臉兒瞄了一眼不知什麼時候兒倒在珊瑚身上也睡過去了的飛白,輕輕笑了笑。

    之後,這一夜再無別的動作。許是這地方總是讓人睡的不安生,第二日天兒還不亮,眾人便不覺都起了。等用罷了飛紅煮的粥菜,東邊兒的天空恰巧裂開了一道縫,終算是有光亮透下來了。謝栓跟趙六兒收拾好車子,便載著眾人慢慢悠悠的往前趕了。行了大概有兩個多時辰,便到了離這裡最近的永華鎮。眾人也顧不得用膳,便開始各個藥鋪、客棧的去找尋玉當的舅母郭文嫻去了。玉當跟著飛白一路往前走,哪知走著走著,卻見她腳步停了下來,目光怔怔的瞧著旁邊兒鋪子裡挑出來的一道長幡,眼淚倏然就逸出了框。玉當給她唬了一跳,放眼望去,卻只見那長幡上寫了大大的「秋晴望」三個大字兒,旁的什麼都沒有,不覺神色開始變得奇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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