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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三章 短歌至此終 文 / suolala

    雲生滿谷,月照長空,玉當坐在馬車兒裡,掀開簾子,神色輕鬆的瞧著那車兒外的景致,嘴邊兒更是噙著朵難得的笑意,便連要連夜趕路,無暇休息的事兒都不顧及了,先時的那種擔憂與傷懷更是一掃而空,面色愉悅之極。

    倒也難怪她如此。前幾天見了二舅舅,雖然初時兒一個禁不住竟當著眾人的面兒嚶嚶哭泣起來,但等到同舅父說了一些子話兒之後,她那鬱積心頭好些兒年的煩惱便像自行找到了出口一般,瞬間便宣洩下去了許多。

    前生她便是自視甚高,自以為憑著自己便能把事兒全都給解決了。遇了事兒不曉得跟家人商議,就想著把那些不好的東西都吞進肚子裡去,為了家人的體面,便是捨了自己一個人也好的。卻渾然忘了,自己再怎麼樣,也是這家裡的一份子,自己受了辱,這家裡難不成還能光彩起來了?便是隱著不說,難道就可揭過了?知道的還曉得是因為家裡不知道,這才令得她如此呢。那些兒不知道的,還不道她家人昏聵畏事兒這才葬送了她的一生去?

    她從前做的那些子事兒,說的好聽了,是心懷家人。說的不好聽,便是聖母光環太嚴重了,自以為有犧牲精神,其實是太自不量力了。旁的不說,倘那一日二哥哥過來問她的時候兒,她可把事兒都同他說了。依二哥哥的脾性,自然是會在全了她的面子的基礎之上把這事兒妥妥的給辭了呢。她們家再怎麼說也非普通,倘她們家不願意,那南修肅既理虧又身居高位行動有顧忌,難不成還能去她們家搶親不成?哪怕因此跟郭家的婚事告吹了,她在娘家也還是有立錐之地的。哪怕終此一生只能去破廟裡閒居著,難不成還能比在那南府被一眾心思深沉手段厲害的女人們灌毒藥來的更差?

    說來說去,前世她最後之所以得了個那樣兒的結局,有一部分的前因在她自己身上。但那又如何?那些兒害死她的人,她還是一個都不會放過的。便是她性子再不好,再如何自己把自己給誤了,她的命也由不得那群女人們像捏死只螞蟻般的隨便遊戲。一年不夠兩年,兩年不夠三年,三年不夠十年,但凡她活著一天,便看不得那些生生糟蹋了她性命的賤人們在這世上快意!她們看重什麼,最捨不得丟棄掉什麼,她便會想盡法子千方百計的令她們把那東西給失了!她們在明,自己在暗,玉當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重活了兩世的自己會連給自己報仇都做不到!這一世,她再不會如從前一樣把什麼事情兒都擔在自己肩上。她會憑借所有她可以憑借的力量去助自己掃平那些子障礙!譬如說,自己今世的這個外祖家。上一世因為她自己的關係,把這路兒生生的給斷掉了,這一回可決計再不會如此了。武陵羅家雖算不得什麼世家,但百年積澱,翰墨書香,便連那姻親也都是有名望的。況她的二舅舅如今授了平州同知,雖是個不大不小的官兒,到底也非常人可比。在武陵住一段兒再往右相府去的時候兒,那府裡的人便是再怎樣,也不敢再如從前的待她!

    玉當正在那裡盤算著,突然聽得飛青「啊」了一聲兒,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飛白在車子裡慢悠悠的打絡子,聽見她尖叫,忍不住扭過臉兒來,皺了皺眉頭:「大半夜的,你大呼小叫些兒什麼?我才想著你這些兒天好些兒了,再不跟前幾日那樣愁眉苦臉兒的想那些子有的沒的了,誰知你今晚可又一驚一乍起來了。今兒個在車兒上,只咱們家的人聽見也便罷了,待到了武陵羅家姑娘外祖家,你再這樣子,可要叫人家笑話咱們右相府沒規矩了!」

    飛青撇了撇嘴兒:「姐姐就愛那話兒嚇唬我!再怎麼說,我也是在咱們府裡呆了那麼久了,哪裡會連點兒規矩也不曉得?況且,咱們右相府是京裡都出了名兒的有規矩,想來姑娘的外祖家再嚴厲,依咱們學過的規矩那也是能應對的。何須如此操心?」

    玉當聞言瞥了她一眼:「咱們府裡的規矩自然是極好的。只是一地兒有一地兒的風俗,我前幾日同妹妹在一起的時候兒,曾特特兒的問過她,原來武陵那裡行禮問好兒的規矩跟玉京大不相同。便是我,也免不了到時候兒要留神在意些兒,你們恐怕也躲不得懶兒,待到到了武陵,還是須得多學多看才是正理兒!」

    她難得這樣兒正色的同二人說話兒,兩人雖感奇怪卻也不覺站起身子,齊齊屈了屈身子,給她行了個禮,道了句:「是!」

    這一番話來的有些子鄭重,說完之後,玉當是轉過頭兒又去瞧窗外的風景了,飛白跟飛青卻不覺都沉默了下來。二人發了一會子怔,才漸漸又鬆活起來。飛白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驀然轉過頭來:「對了,我還沒問你呢。方才在那裡大呼小叫兒的卻是為了什麼?我剛才只顧著說你,倒忘了這一茬兒!」

    飛青白了她一眼兒:「姐姐是個懂規矩的,自然該時時處處兒都挑著妹妹的不對才是呢!」

    飛白也瞪了她一眼:「方纔姑娘說話兒你也聽到了。再這麼排揎我,可莫怪我跟你不客氣,要呵你的癢了啊!」說罷,把右手攢成一團,在隨便兒輕輕呵了一口氣兒,便作勢要往她肩窩裡湊。

    飛青給她唬了一跳,「砰」的一聲便從位子上彈起,卻不料忘記這會子正是在馬車兒上,一個不巧兒,腦袋便撞上了馬車篷子上,直撞得生疼生疼的,差點兒流出淚來,方才安生的坐下來了。

    玉當見了不覺抿嘴兒笑了出來:「叫你不老實!再繼續這樣兒羅羅皂皂的,豈止車子要罰你。搞不好兒,便是在平地上走路兒,也免不了要摔倒的!」

    飛白把她腦袋板在眼前瞧了瞧兒,見無什麼大礙,便放下了心兒,也趁勢拍著手兒道:「姑娘說的不錯兒!這呀,是老天見你不好,特意來罰你呢。看你往後還敢不敢這樣兒!」

    飛青被她兩個這麼一說兒,先是悶著嘟著嘴巴自個兒不樂意了一會兒,才慢慢意轉過來,跟她兩個又逗起嘴兒來了。

    飛白逗著她頑了一會兒,才繼續問飛青到底是怎麼一會子事兒。飛青這才拍了腦袋一計,樣子有些兒驚慌:「說到這裡,奴婢還得先給姑娘賠罪。這幾日著實是奴婢疏忽了,竟沒注意到這個。方才在那裡點檢東西,才發現姑娘慣常兒在腰裡繫著的那個繡荷包不見了。奴婢才先還想著許是擱忘地方兒了,哪知前前後後,已把這些裝著近日穿戴衣裳的箱籠都打開翻了個遍兒,卻硬是沒有瞧見!再仔細回想了一會子,原來這幾日竟也恍惚沒見姑娘穿戴出來。想是不知何時已經失落了!」

    飛白聞言,吃了一驚:「慣常帶著的那個繡荷包?你是說那個姑娘親繡的那個玉色的荷包嗎?」

    飛青點了點頭兒:「姐姐說笑呢?除了那個,姑娘哪裡還戴過什麼別樣的荷包兒?」

    飛白聽了這話兒,臉色都變得煞白起來:「仔細都找過了嗎?那可是姑娘貼身兒的東西,怎麼能夠丟了呢?若是尋常的也便罷了,怎麼偏偏是這個?是姑娘親繡的也便罷了,我依稀記得那繡荷包裡是有著姑娘留下的表記的。若是掉到了那山裡河裡倒也罷了,若是給什麼人撿了去,那人再不存什麼好心腸,可不知又是怎麼一樁禍事兒呢!」

    玉當聽她們說到那個繡荷包兒,心臟忍不住狂跳了下兒。這幾天刻意把那事兒壓下去,不想那麼多。原想著沒人發現也便罷了,卻不料還是瞞不過。不過,就那日見到的那少年那憊懶古怪的性子,想來應該也不是那等會拿著來威脅人的。況兩人往後也指不定還會再見不再見呢,倒無需再煩惱那麼多!

    思及此,她不由回過頭來,對著飛青安慰似的笑了笑兒:「罷了!既丟了便丟了,從此不去想便也罷了。那個還是前兒年初學針線的時候兒縫的,功夫實在是差的不能見人。恐丟在地上也無人撿的!便是撿了也沒什麼,不過是我閒著無事兒,在裡面繡了個鈴鐺罷了。從今往後我再縫東西的時候兒再也不在上面兒繡那個東西了,那又算的什麼表記呢?你兩個且安心,往後再不去想那個就是了!倘真的心裡過不去,倒不如幫我想想看咱們帶來的這麼多土儀到時候兒該當如何分配才是正理兒呢!」

    飛青飛白聽她沒責怪自己,已經是鬆了一口氣兒了。這會子又聽她這般替自己兩個著想,心下更是感動,不由點頭答了句「是」,接著開始在那裡盤算起她交代的事情兒來了。馬上便要到武陵了,到了武陵之後會發生些什麼事兒呢?未來該當是什麼樣兒呢?現在沒有人知道,但馬上她們便會都知道了。此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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