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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豪傑初聚好漢幫 文 / 金尋者

    淅淅瀝瀝的小雨隨風飄灑,瀰漫在洛陽城的大街小巷。我看^書^齋沒有了洛陽擂和牡丹花會的洛陽,在細雨迷濛中現出了一絲落寞和惆悵。洛陽擂散,那些曾經的天蠶錦上叱詫風雲的英雄們,有的死了,有的走了,有的仍然留在洛陽通宵暢飲,但是心神已經飛到了數百里之外的長安。

    洛陽花卉散了,有的牡丹被買走了,有的牡丹繼續被收藏,也有些牡丹花散落在街道上,在細雨中散發著幾乎無法察覺的淡香,漸漸化為塵土。

    十天前的洛陽擂上,出現了兩個最大的贏家。一個是青州少年彭七,弓天影和鄭東霆鬥到最後,一個中劍身亡,一個犯禁被捕,洛陽擂主沒頭沒腦地落到了彭七的身上,他不但成了人所共仰的論劍公子,而且還艷福無邊地迎娶了秀美絕倫的胡人郡主歌舒慧,名利雙收,四海揚威,實現了武林中人人嚮往的夢想。另一個則是鄭東霆的師弟,益州來的呆子祖悲秋。此人獨具慧眼,居然看出了彭七的擂主相,用三袋南珠賭他獲勝,一賠物的賠率,竟讓他贏下了整整十五帶南珠,成了洛陽橫財最多的暴發戶。

    熱火朝天的洛陽擂風起雲湧,出現了無數奇才異能的少年英雄,令歡聚洛陽的上萬豪傑大飽眼福。即使這樣,短短的擂戰仍然無法消解江湖中人積攢了十二年的熱情。洛陽擂後,洛陽城大街小巷充斥著高談闊論、歡呼暢飲的武林人士,鄭東霆、弓天影、蕭重威、彭七、祖悲秋的名字時不時地在酒樓飯肆喧囂飄揚。這樣的景像在洛陽城持續了整整十天。

    然而這些響噹噹的人物除了祖悲秋,都已經不在洛陽,或者已經不再世上。

    「祖公子,你真的決定要在這裡開一間賭場?」花信子張遊目瞪口呆地看著祖悲秋手中的圖紙,猶豫著問道。

    「不錯,我意已決。」祖輩去嚴肅地用力點了點頭,他胖臉上那兩團肥胖的面頰肉在油燈下微微晃了晃。

    「不過,北市自唐初到現在都不如南市繁華,周圍大多是品民房,恐怕很少人會來賭。」張游斟酌著商量道。

    「我們做的不是他們的生意。這些天我觀察過洛陽的地形,漕渠入城北之時積了一個大水潭,如今水潭旁新建了碼頭,稱為新潭碼頭。天下諸州納稅的租船都會在這個碼頭停泊,四海商賈雲集此地。這些行腳商不但腰纏萬貫,而且敢於冒險,嗜好賭博,把賭場建在距離新潭碼頭只有幾步路的北市西,正好可以滿足他們的需要。」祖悲秋木然道。

    「高見,祖公子果然不愧是祖家親傳的生意天才。」張游聽到這裡,恍然大悟。

    「這是我們祖家建立賭場的標準圖紙,明天麻煩你在北市西買一個好位置,尋些工匠把賭場建立起來。」祖輩球道。

    「沒問題,祖公子,你不來看看地形嗎?」張游問道。

    「不了,我師兄的公審五天後就要在長安開始,我放不下心,一定要去看看。「祖悲秋說道這裡,擔憂地撓了撓頭。

    「祖公子,我們的賭場剛開張,踢館子的人肯定不少,你賭術高明,沒有你鎮住場子,光靠我一個人打點,恐怕不行。」張游擔心地說。

    祖悲秋朝他做了一個稍等的手勢,接著將面前圖紙放到一邊,從桌案旁抽出一張空白的宣紙,平放到桌上。接著他抓起毛筆蘸了蘸墨,在宣紙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四方框。

    「家嚴曾經說過,開賭場從來不是靠獨賭術掙錢,而是靠控制銀子的走向來賺錢。你可以把這個大方框當作我們的生意圈子,想像一下從方框外進來的人有幾種?」祖悲秋問道。

    「嗯,很多…行腳商?賭客?」張游不確定地問道。

    「只有一種,就是來賭的人。」祖悲秋道,「現在想像一下從賭場出來的有幾種人?」

    「兩種,贏家和輸家。」張游機靈地說。

    「嗯。想像一下贏家會做什麼?」祖悲秋再問道。

    「他們或者會去青樓大肆揮霍,或者會去酒館通宵暢飲。」張游閉上眼睛喃喃地說。

    「所以,我們會在賭場附近再開一間青樓,一間酒館。」祖悲秋點頭又問道,「輸家會做什麼?」

    「有錢的到錢莊提錢再賭,沒錢的就要到當鋪典當一空。」張遊說道這裡,臉上露出一絲心領神會的微笑。

    「所以我們再開一間錢莊,一間當鋪。錢莊、當鋪、青樓、酒館圍繞著賭場比鄰而建,形成一個更大的方框。」祖悲秋抬手比劃了一個大大的方框,「這樣,從框外進來的銀子,永遠也沒機會從框內跑出去。」

    「高,實在是高!」張游對祖悲秋的方框理論簡直入了迷,「那些贏家以為自己贏了咱們的錢,誰知道最後錢還是進了咱們的口袋。那些輸家以為能翻本,哈哈,就算翻了本,到最後還是要乖乖全都給我們交出來。這簡直是人過扒皮,雁過拔毛,精明,太精明了。」

    「基本上,家嚴在劍南的一百零八間賭場都是這麼經營的。按照這個格局,在賭場中贏錢並不重要,所以要靠你來打點,我完全放心。」說道這裡,祖悲秋和張游互望了一眼,同時呵呵大笑了起來。

    窗外的雨聲漸漸大了起來,一隻回巢乳燕的哀鳴悠悠傳入耳中。祖悲秋和張游同時轉過頭朝窗外望去,深沉的夜色中看不到一個身影。那些不顧洛陽宵禁、放浪形骸、桀驁不馴的江湖客們都失去了蹤影。

    「他們都走了?」祖悲秋低聲問道。

    「不錯,已經十天了,還有五天就是關中公審,所有江湖人都去了長安。」張游道。

    「沒有江湖人的洛陽,真是慘淡。」祖悲秋喃喃地說。

    「這就是我們為什麼要做江湖人,到哪裡都有熱鬧,哈。」張游笑了一聲。他轉頭看到祖悲秋沉重的神色,立刻咳嗽了一聲,道,「令師兄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

    「我們已經商量好,如果他真的不幸要被廢去武功,我便把他接到洛陽,將賭場、青樓和錢莊給他打理,有錢、有賭、有美女,也許他會好受一些。」

    「…」

    第二天凌晨,祖悲秋天未亮就早早起床,仔細地將隨身攜帶的衣物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到包裹之中,然後笨拙地將行囊背到背上。由於他肥胖的身子,雖然他特意選了一個大一點的包裹袋,但還是無法將胸前的扣繫緊。他咬緊牙用力一使勁,整個行囊緊緊地箍進了他的肉裡,才終於在胸前勉強繫了一個蝴蝶扣。緊緊箍在胸口的行囊帶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勉強吸了一口氣,踉踉蹌蹌地到了門口,用力推開洛家湘紅館客房的大門,朝庭院大門走去。就在這時,在他耳畔突然響起沙沙沙數聲輕響,他眼前一花,剛剛推開的大門無風自動,突然重新關閉了起來,將他重重地撞回門內。他悶哼一聲,不由自主地轉過頭來,卻發現屋子裡已經多了四個青巾蒙面、渾身黑衣的神秘人。

    「哇!」祖悲秋嚇的大呼一聲,胸脯一挺,本來緊緊箍在身上的行囊哧的一聲裂開,一行囊的衣褲襪子彷彿蝴蝶一般飛的漫天都是。

    四個蒙面人目瞪口呆地互望了半晌,有一個人笑得涕淚交流,險險坐到在地。他一面抹著眼淚,一面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早就聽說鄭東霆的師弟乃是萬中無一…哎呦媽呀,卻沒想到當真如此。副主…主事,主事大人真的要把他招進好漢幫嗎?」

    祖悲秋偏了偏頭看了看其中一個一直沒有笑的蒙面人,突然瞪圓了眼睛道:「我認得你,你不就是軒轅光嗎?」

    他的話一出口,一屋子的人都停住了笑。所有人都驚訝地望向祖悲秋和被稱為軒轅光的蒙面人。

    「你怎認得出我?」原來這個正是天下第一神偷,有著天下無寶之稱的軒轅光。只見他一把摘下蒙面的頭巾頗帶警戒地看著祖悲秋「你我只見過一面。如今我渾身黑衣,青巾蒙面,別說是你,便是我多年故交都未必認得,你是怎麼知道的?」

    「師兄說過你有偷盜怪癖,一日不偷就渾身難受,為了改掉惡習,你每日以蠶絲縛住拇指,強自遏制…」祖悲秋說道。

    「這我知道,但是我今日並沒有帶蠶絲出來啊?」軒轅光不解地問道。

    「你拇指上有蠶絲勒出來的印痕,兩隻都有,左右對稱,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祖悲秋道。此話一出,屋內眾人才恍然大悟,頓時對他的感官大變。

    「主事大人果然慧眼識英雄,這個祖悲秋確實萬里挑一。」剛才那個笑得滾倒在地的漢字從地上爬起來,雙手一挑大指,樂呵呵地說。

    「不…」羅剎一抬手,阻止了他,「你最好和天山弟子們一起上路,我們在長安郊外關中劍派駐地——南山鎮會和,然後一切從長計議。」說道這裡,他側頭聽了聽,「嗯,他們正朝你的臥室走來,我們迴避一下

    「好!」周圍的齊忠澤、軒轅光齊聲道。只有李無上仍然愣在原地一言不發。

    「李兄!」齊中澤一拍李無雙的肩膀,「我們要走了!」

    「噢,你還不知道麼?」李無雙如夢初醒地對祖悲秋說,「我們的副主事就是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殺手羅剎。」

    「哎呦!」齊中澤露出一臉無奈,一把按住李無雙的嘴,攬住他的腰,和眾人一起穿窗而出,幾個起落便失去了蹤影。

    好漢幫的人剛一離開,祖悲秋臥室的大門上就響起了清脆的敲擊聲。祖悲秋手忙腳亂地將地上散落的衣物和包裹碎片揀起來,塞到角落裡,然後將大門打開,以洛秋彤為首的一干天山弟子簇擁在走廊上,人人都已經收拾好了出行的包裹,馬上就可以拔腳啟程。

    「悲秋,我聽張遊說你也要到關中南山鎮去觀摩七派公審,我天山同門商量了一下,決定和你一起去。」洛秋彤說完朝身後看了一眼,見天山弟子們個個微笑點頭,隨即欣慰地轉回頭來靜靜注視著前夫胥。

    「太好了,那就有勞各位了,不知道馮百歲大師兄的傷勢是否好轉了?」祖悲秋忙道。

    「大師兄身子硬朗,已經緩過勁來了,正在慢慢康復,他會和你坐一輛馬車。」風橫江從洛秋彤身後冒出頭來,笑嘻嘻地說,「快點收拾行李吧,時不我待,五天之後公審就要開始了。」說著一眾天山弟子已經不請自入,有說有笑地站滿了祖悲秋的房間。

    洛秋彤一眼就看到祖悲秋塞到角落裡的凌亂衣服,立刻輕歎一聲:「你初走江湖果然連包裹都不會打。」她從地上撿起衣物一件件疊放整齊,然後從同門師弟身上借來行囊,將衣物行李包裹妥當,背在身上,「我來幫你拿著吧。」

    風橫江看在眼裡,合掌笑道:「洛師姐果然賢惠。」

    南山鎮地處長安西南,周至之東,西望終南,北環渭水,南倚關山,風景優美。這個鎮子東北與京兆相連,交通便利,而出門則直奔避世隱居的福地終南山,動中有靜,靜中有動,整個城鎮充滿了喧囂與寧謐,浮躁與沉靜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關中劍派將派中的重要堂口關中刑堂建築在離鎮二十里的西坡,接近終南山東麓,乍看上去是一片寧靜安詳的建築群落,事實上不但是一片堅不可破的武林要塞,而且是黑道、邪道中人聞風喪膽的行刑地。關中劍派幾代刑堂堂主都是鐵血無情之士,刑法酷烈,到了關思羽這一代,更是無所不用其極。關中掌刑官行走江湖,已經到了人見人怕的地步。

    關思羽被殺後,黑道中人當然興高采烈,白道中人表面上憤憤不平,暗中幸災樂禍的只怕也不在少數。

    這一日關中劍派押解鄭東霆和連青顏的隊伍經過數天的跋涉,終於來到了南山鎮外關中刑堂。因為鄭東霆和連青顏都是自動投案,所以關中劍派並沒有格外為難他們。他們雖然身上戴著刑具,但是腳上並沒有任何桎梏,可以自由施展輕功隨著掌刑官行走。

    站在刑堂大門前,鄭東霆並沒有去看那兩扇森冷恐怖的黃銅大門和兩旁巍然高聳的圍牆,而是仰起頭來眺望著遠處那巍巍終南山。

    「這就是鼎鼎大名的終南山啊。」鄭東霆瞇起眼睛眼睛,嘴裡低沉地喃喃道。

    在他身邊的連青顏聽到他的話,不禁雙眉一挑,驚訝地脫口而出:「難道你從來沒有見過終南山?」

    鄭東霆微微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

    「咯咯。」連青顏輕笑一聲,將頭湊道他的面前,用力搖了搖。

    「你…你不相信?」鄭東霆看了看連青顏的表情,恍然道。

    「你的輕功是牧天候的獨門絕技燕子飛雲縱,瞬息千里,天南地北,哪裡沒有去過?怎會錯過第一洞天福地終南山?」連青顏失笑道。

    「唉!」鄭東霆咧嘴歎了口氣,「我從沒到過長安,也沒有看過終南山。當初我本是要投關中劍派,若不是師父,我現在可能會是一個關中掌刑官。這裡是我的傷心地啊,每當我想到長安、關中、終南山,我就忍不住會想如果沒有師父,我的命運會變成什麼樣子。」

    「你知道你這是什麼嗎?」連青顏忽然振作了一下精神,展顏一笑,溫聲問道。

    「是什麼?」

    「生在福中不知福!自從你在擂台上使出那樣的夜落星河劍,這些天我就不禁在想,如果我能使出這樣的劍法,哪怕只有一次都好。」連青顏說道這裡,深深地望向鄭東霆,朝他眨了眨左眼。

    「別逗了,你又不是不會使夜落星河劍」鄭東霆失咧嘴笑道。

    「但那是牧天候的夜落星河劍,天下最完美無缺的夜落星河劍,世上只有一個人會使,就是你。」連青顏作出一臉嫉妒的樣子。

    「噢,你想說什麼?你想做牧天候的徒弟?」鄭東霆失笑道。

    「我不知道,做天下第一完美武學宗師的徒弟是什麼感受?這些日子每晚睡覺前我都會想一想。」連青顏聳了聳肩膀。

    「怎麼,想嘗嘗被七大派廢去武功的滋味,那真是隨便你。」鄭東霆雖然嘴上說著狠話,但是心裡卻一陣感激,他知道連青顏只是在幫他忘掉過往的傷痛。他感慨地輕輕歎了口氣,仰頭望了望雲霧繚繞的太乙峰。

    「終南山可是個隱居的好地方,咱們大唐一半的好詩詞都是來自這裡。喂,聽沒聽說過終南捷徑?」連青顏童心忽起,轉頭問道。

    「終南捷徑?上山的路?沒聽說過!」鄭東霆茫然搖了搖頭。

    「看好了。」連青顏咳嗽了一聲,突然用足了氣功仰頭清嘯一聲,「皇上的使臣到了!」這嘯聲穿金破玉,高亢入雲,一瞬間整個山谷都充滿了轟隆隆的回音。

    聽到他的嘯聲,鄭東霆頓時笑了起來:「得了,連兄,這裡是咱們江湖中人的地盤,誰去管他皇帝老兒來不來。」他的話音剛落,只見終南東麓的山道上一陣喧嘩吵鬧,一大群身穿秀士裝的人士推推搡搡,你追我趕地從山上蜂擁而來。這群人各個高舉右手,攥著一疊疊詩稿模樣的紙張,爭先恐後地朝著面前的南山鎮飛奔而去。

    「哇…」鄭東霆雖然久走江湖,這般場面還真從來沒見過,「這都是群什麼人啊?」

    「這就是我們大唐所謂的隱士啊。」連青顏笑嘻嘻地說。

    「隱士?怎麼聽到皇帝的使者來了,就像豬聞到糠一樣…」鄭東霆皺眉道,「還隱士呢!」

    「咯咯,鄭兄倒真形容得妙。」連青顏咯咯笑道,「隱居是為了出仕,皇帝老兒對自己送上門的才子沒興趣,那些吊高了來賣的反而銷路甚好,久而久之,大家都明白了這個道理,於是就有了終南捷徑一說。」

    「明白明白。」鄭東霆呵呵笑了起來,「這我懂。咱們南五道最紅火的青樓裡全都是賣藝不賣身的,這才叫會做生意。」

    連青顏皺了皺眉,苦笑道:「雖然我不怎麼喜歡這個比喻,不過算你說到點子上了。」

    就在這時,關中刑堂的正門突然打開,一群身著皂袍的彪形大漢如狼似虎地從門內走出來,在門前站成兩列。一位面沉如水的勁裝少女從門內緩步踱了出來,在鄭東霆和連青顏面前巍然一站,用一種冰冷的眼神淡淡地注視著他們。

    「蓮兒姑娘!」押解鄭、連二人的關中掌刑官們一看到她立刻全體肅立,同時恭聲道。

    「各位辛苦了。如今刑堂群龍無首,夫人經關中長老一致認可,已經暫代了刑堂堂主之職。現在你們將鄭、連二人移交給我等,就可以去後堂休息。」這位蓮兒姑娘淡淡地說。

    「有關夫人坐鎮刑堂,我們都放一百二十個心。」掌刑官首領慇勤地躬身道,隨即轉頭一揮手,帶領著一干掌刑官們進門而去。

    當這群徐州來的掌刑官從視線中消失之後,蓮兒姑娘悠哉游哉地來到鄭東霆和連青顏的面前,上上下下看了他們一眼,忽然陰森森地問道:「你們中哪一個殺了我們關老爺?」

    聽到這個問話,鄭東霆古怪地嘻嘻笑了起來,用傳音入密對連青顏道:「哇,連兄,關思羽的夫人執掌刑堂,這回可有你好受的。呆會兒受刑的時候別怕出醜,大聲喊出來能減輕痛楚,我可以假裝沒聽見,嘿嘿。」

    連青顏白了他一眼,坦然仰頭道:「是我殺了他。」

    蓮兒姑娘微微點了點頭,隨即轉過頭來,望向鄭東霆:「這麼說,你就是那個人稱江湖敗類牧天侯的徒弟鄭東霆了?」

    「慚愧,正是小人。「鄭東霆連忙陪笑道,緊接著裝出一副悲傷表情,「請允許我對關老爺的不幸致以深切的同情和哀悼,請關夫人節哀順變。」

    蓮兒姑娘臉上露出一絲奇異的笑容:「你倒是挺聰明伶俐。」

    「這些話都是發自我的真心。」鄭東霆說到這裡,湊到蓮兒姑娘身邊,笑嘻嘻地說,「蓮兒姑娘是吧,我的要求不多,只希望的牢房裡多些茅草,再附送個枕頭,就再好不過。」

    蓮兒姑娘微笑道:「你倒想得挺美。」話音一落,突然屈膝一抬腳,重重撞在鄭東霆的小腹上,頓時痛得他彷彿蝦米一樣臥倒在地。

    「哎呦,蓮兒姑娘,我…」鄭東霆搞不清自己為什麼突然受到這樣嚴厲的對待,連忙問道。

    「大家一齊上!」蓮兒姑娘將他踹到在地後立刻一揮手。站在刑堂大門兩側的皂袍大漢頓時蜂擁而上,對著鄭東霆一陣拳打腳踢。鄭東霆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已經鼻青臉腫。

    「喂…你們…你們搞錯了,殺關爺的兇手可是在那邊兒。」鄭東霆氣急敗壞地朝連青顏一指。蓮兒姑娘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指,用力一掰,嘎巴一聲,將他的指骨擰脫了臼,痛得他撕肝裂肺地慘叫了一聲。

    接著,蓮兒姑娘的粉拳重重地落在他的臉上,他的鼻子頓時塌陷了下去,兩股鼻血洶湧而出。鄭東霆只感到一陣金星亂閃,眼前的天地瘋狂地來回亂轉,他只來得及說一句:「這世界…我真的不懂…」就昏了過去。

    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盆涼水兜頭澆下,徹骨的冰寒頓時將鄭東霆從昏迷中驚醒。他睜眼一看,卻發現自己被高高吊掛在一間陰暗破舊的牢房之中,昏黃的浸油火把在牆壁上有氣無力地燃燒著,為這間寬敞堅固的地牢提供著僅有的照明。鄭東霆用力掙扎了幾下,發現綁縛自己的出了浸了水的牛筋,還有一層有一層的精鋼鎖鏈,防衛措施滴水不漏。現在他別說是逃跑,就是想要轉個身都有難度。

    與他比鄰的牢房中,連青顏此刻正盤膝而坐,默默地調息運氣,雖然身上仍然沒有擺脫枷鎖,但是牢房佈置得頗為舒適,不但稻草甚多,甚至還有一個枕頭。

    「哇,這還成什麼世界,你殺死了刑堂堂主的老公反而高枕無憂,我不過是破戒用了次武功就被打得半死!」鄭東霆用力扭過頭去,憤憤不平地說。

    連青顏看他醒轉,不由得悠然笑道:「所以說幸災樂禍要不得,是要遭現世報的,看,你這不是應上了。」

    「喂,我那是關心你,提醒你不要亂充英雄,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鄭東霆晦氣地說。

    「現在看來,應該當心的是你才對。」連青顏笑道,「喔,看起來這位關夫人可不是一般恨你,到底是為什麼呢?真是煞費思量。」

    「喂!你們兩個!」剛才用一盆涼水把鄭東霆澆醒的關中獄卒瞪圓雙眼,大聲喝道,「是不是當我們不存在啊。」

    鄭東霆這才發現這位一直站在自己面前的獄卒,連忙道:「老兄,我可沒犯什麼大案,不過是犯禁使了點武功,不用上這麼大的刑吧?」

    這個獄卒冷冷地說:「夫人用刑還需要理由嗎?這麼多廢話!」他轉過頭去,對在門外看守的刑堂堂眾喝道,「快去稟告蓮兒姑娘,就說姓鄭的醒了。」牢外的漢子果斷地應了聲是,飛快地跑出門外。不到片刻,那出手狠辣的蓮兒姑娘已經帶著一對手提殺威棍的壯漢魚貫走入牢房之外的過道中。

    鄭東霆和連青顏定睛一看,無不到吸一口涼氣。這些壯漢一個個太陽穴鼓鼓囊囊地往外冒,雙目珵光瓦亮,一看就是知道硬功了得。他們筋骨交錯的健腕上都握著棗木做的長棍,乍一看輕巧得很,實際上棍上密密麻麻地箍著鐵疙瘩,排成狼牙棒的形狀。這是關中刑具中極為可怕的殺威棍刑,一棍下來不但皮開肉綻,而且會留下極重的內傷。就算沒有在殺威棍中一命嗚呼,活下來的也是個殘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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