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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章 看誰舞劍落星河 文 / 金尋者

    台下的叫好聲此起彼伏,聲震天地,令弓天影怒火滔天。我&看書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鄭東霆竟然在他的劍下無驚無險地走了兩招,這對於一向自負的他已經是一個打擊,而博得滿堂彩的居然也是鄭東霆,這讓他更加無法忍受。他猛然在空中一個飛旋,身子從橫空而飛變成了豎直向上,一式「目送歸鴻星染」,劍鋒迅雷閃電般朝後倒掃而出,狠狠擊向鄭東霆直刺而來的長劍,務求一劍震斷他的兵刃,未盡的劍勢意圖直接摘取他的首級。

    鄭東霆直刺的長劍撲簌簌一閃,劍鋒前後數變,一招「鯉魚攪尾碎天河」,讓開了弓天影反臂橫掃而來的利劍,長劍在去勢已盡的劍身上微微一點。借這一點借力,鄭東霆彷彿一位剛剛酒醒的仙人從地上扶搖而起,手中劍反臂一掃,依樣使出了弓天影剛才的那一招「目送歸鴻星染翼。」他這兩招數式動作奇快無比,但是一招一式卻使得清楚分明,而且每一劍的劍意都揮灑得淋漓盡致。在那些熟知夜落星河劍的天山弟子眼中,鄭東霆似乎變成了一位身披滿天星斗,從容揮劍起舞的天山劍仙,充滿了超凡脫俗的清雅風流。天山男弟子們對他崇拜至五體投地自不待言,那些天山女弟子們看他的眼神更充滿了追慕之色。

    弓天影滿心希望靠剛才的一招變式搶攻佔得先手,此刻卻又讓鄭東霆逼了回來,那種彷彿就要爆炸的鬱悶幾乎令他發狂。他仰天長嘯一聲,身子在空中一扭,一個倒後空翻奇跡般地空中變向,身子朝後倒飛兩丈,整個人不但躲開了鄭東霆的反手一劍,而且同時面對著鄭東霆而立,佔得出劍的先機。這是他融合了天山踏浪而來、越女宮凌空渡虛兩路輕功所施展的全新輕功身法,一瞬間返回了前三損毀的劣勢。只見他長劍一圈,「青刃橫空落七星」、天罡北斗破八陣」、「二十四宿凌東君」三招全攻劍法脫手而出,呼嘯翻騰的劍光宛若漫空咆哮的雷霆閃電,天星海雨一般朝著鄭東霆迎面撲來。

    這三招劍法一出,台下彷彿炸了鍋一樣,驚呼聲四起。夜落星河劍本為快劍,這三招劍法更是快中之快,更加三招合一,這無影無形的快劍卻讓人如何抵擋。

    鄭東霆長劍一擺,劍花繞身而生,身子施展著靈動無比的輕功在滿空劍影中穿插而過,劍光起處寒光滿袖,彷彿在他周圍穿了一身滿是明亮鱗片的魚鱗甲,弓天影狂風驟雨般的劍光都徒勞無功地在這片劍網側緣劃過,不但沒有一劍擊中要害,而且沒有一劍能夠和鄭東霆的長劍正面相交。幾乎每一劍的力道都被巧妙地卸掉,而不是迎面硬擋。

    「好劍法!」這一次脫口而出的不再是那些早就看癡了的天山弟子們,反而是洛陽擂畔的鎮擂人之一海南長老童天奇。此人平生愛劍如癡,窮盡畢生精力鑽研劍道,如今看到如此精微奧妙的劍法,再也忍不住。

    在他的身邊,華超老英雄雙拳也緊緊握起,微微在身前一晃,不禁開口問道:「這是什麼招式?」

    「一天星雨洗秋池。化攻為守,一招破三式,妙到巔毫。」這個突兀的聲音來自天山派泛舟居總教頭熊振坤。此刻這位喜怒不形於色的老人雙目卻彷彿北極星一樣明亮,似乎也激動於自己能夠看到如此超群的夜落星河劍法。

    「這樣漂亮的劍法已經多年未現江湖。」豹師趙如剛和天龍禪師同聲讚道。

    就在鎮擂人交談熱烈之時,鄭東霆依著「一天星雨洗秋池」的劍式以兩儀太極圈的姿態撤開弓天影的所有攻勢劍法,抬腕一劍平刺他的眉心。此刻弓天影攻勢已盡,眼看著鄭東霆平平淡淡一劍刺來,卻已經無力去擋,只能滿心不甘地狂嘯一聲,身子宛如一團被風吹動的白雲向後疾退七丈,飛速躲開了鄭東霆接下來的攻勢,挺劍和他遙相對峙。

    就在這時,慕容妍已經難以容忍眼前的局勢,高聲喝道:「弓兒,磨蹭什麼,立刻出劍罡,速速了結他。」

    此話一出,全場大嘩。

    「越女宮的好不要臉,開口支招,不公平!」

    「乾脆你天女殿主來比武算了,還讓弓天影比什麼?」

    「觀棋不語你懂不懂,一點兒教養也沒有!」

    幾乎所有江湖弟子都不滿地大聲鼓噪了起來。而台上的弓天影更是羞怒交集。慕容妍這句話分明是指著鼻子告訴他你在劍法上羸不了江湖鼠輩鄭東霆。他不知道出盡了多少心機手段才終於擺脫了天山月俠連青顏的陰影,開始了自己揚名立萬的風光日子,如今卻遇到了另一個令他無法超越的青年高手,偏偏還是自己從來都看不起的無名之輩,這讓他如何能夠忍受。此刻他的雙眼已經從青藍色轉為赤紅,望著鄭東霆的眼神就彷彿要將他生吞活剝。

    「嘶——」弓天影左手撫在握劍的右手上,拚命抑制著狂怒所引發的手腕顫動,長劍遙指鄭東霆胸前,一股妖異的淡青色光芒宛若蝮蛇的毒液緩緩爬上劍梢。隨著他口中吐氣發功的嘶嘶鳴響,這股清流化為一枚長約一丈的青牙在劍尖上方延展著。

    在空中緩緩蔓延著的青光照射在鄭東霆的臉上,宛若地獄之底的鬼火,令人毛骨悚然。強烈的氣流在弓天影的身上激盪著,一股股騰騰的白氣沖頂而出,強大的衝擊力衝破了束髮的頭簪,令他本來齊整的頭髮一瞬間披散了下來,為他的形象更添了一絲鬼氣。

    台下沸沸揚揚的鼓噪聲漸漸安靜了下來。弓天影此刻所展現出來的妖異之氣,劍上所釋放出來的恐怖劍罡,還有他披頭散髮如魔鬼的森寒模樣都讓人從心底深處冒起一股寒氣。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緊緊閉上嘴唇,緊張地等待著弓天影下一步的攻勢。南市上下無論是否賭了弓天影奪冠,每一個人都開始為台上的鄭東霆提心吊膽。

    四海樓頂上歌舒郡主已經忍不住縮進了父親的懷裡,儘管如此,她的身子仍然不禁瑟瑟發抖。

    「爹爹,那個弓天影的武功為何如此邪氣,簡直不像是人,而是一個妖怪。」歌舒慧顫抖地說。

    「這弓天影本是天山派弟子,從小修煉天山六陽功,本來是純陽之質。但是他太不知足,入了越女宮就開始迫不及待地修煉明玉訣,沒有花足夠時間調息陰陽之氣,硬生生將兩種截然相反的內功路數混為一體,自然會造成自己體內氣質、性情甚至身體機能上的變化。」歌舒侯爺沉聲道,「哼,本來普通人經過這番折騰,早已經死於非命。這弓天影居然能夠就這樣壓下氣機反噬,內功大成,修成劍罡,實在是一個異數。普天之下,恐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但是爹爹,他豈非已經是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女兒若是嫁給這樣的傢伙,還不如立刻自盡身亡痛快。」歌舒郡主恨恨地說。

    「嘿,女兒莫慌,萬事有爹爹為你作主。」歌舒侯爺心裡也暗暗氣惱:本以為在這一屆洛陽大會上能為女兒找一個佳婿,令她可以脫出官場,享受遊俠江湖的逍遙自在,遠離朝廷上的一切是非。誰知道千算萬算,卻沒算到洛陽擂上出了這麼一個妖物。他心底裡暗下決心,如果弓天影真的奪得了洛陽擂的第一,他就算拼盡整個洛陽的御林軍也要將他斬於刀下,不得讓他毀了女兒的終身幸福。

    鋪天蓋地的兇猛氣流沉重地擠壓在鄭東霆身上,似乎要將他的三魂七魄擠出體外。他只感到耳鼓一陣陣漲痛,雙眼金光閃爍,渾身上下的衣物都彷彿沾了一層沉重的鉛水,緊緊裹在身上。他早知道了弓天影劍罡兇猛,當他一展開劍罡,自己憑藉著已經生疏了的夜落星河劍,恐怕難以自保。但是經過剛才一陣比劍,當弓天影出劍罡之時,他忽然感到一陣由衷的興奮。他一度曾經害怕依照弓天影的劍法,自己根本不用施展出整套的夜落星河劍就可以戰勝他。但是今夜的洛陽擂台之戰可能是他一生中最後一次施展夜落星河劍,錯過這次機會,他只能帶著這路驚天地泣鬼神的神劍走進墳墓。十年來,他不知道多少次夢中揮劍,在星光下舞動生輝,夢醒時分激動得淚流滿面。每一個夜晚臨睡之前,他都默默祈禱自己能夠再做一個揮劍起舞的幻夢。現在的一切,對他而言就彷彿一個輾轉成真的美夢,他希望至少在這場夢中,他可以使足一整套夜落星河劍。這套劍法已經不僅僅是他爛熟於胸的武功,它代表著鄭東霆昔日的青春歲月和曾經熾烈如火的生命與激情。

    鄭東霆微微側過頭,朝台下掃了一眼。站在擂台最近處的祖悲秋此刻已經被弓天影嚇得瞠目結舌,滿眼驚慌地看著他,彷彿在看著一個朝不保夕的幻影。我看^書^齋在他身邊的洛秋彤和天山弟子們看起來也憂心忡忡,焦躁緊張,個個恨不得衝上台來和他並肩作戰。

    「朋友雖多,知己卻沒有一個。」鄭東霆暗暗歎了一口氣,將目光放到遠處。忽然間,他看到了靜靜站在一處店肆房簷下的連青顏。他旁若無人地淡淡微笑著,向自己輕輕點了點頭,右手兩指一併,輕輕一揮,做了一個劍指青天的姿勢。這一瞬間,鄭東霆彷彿痛飲了杯濃烈的美酒,渾身騰騰地發熱,他朝連青顏頷著回禮,臉上露出一絲無悔的笑容。

    就在這時,弓天影狂野地暴喝一聲,手一翻,一片波濤洶湧的青色光華浪潮一般朝著鄭東霆站立的地方包裹過來。連綿不絕的劍光混合著一浪高過一浪的劍罡直欲將鄭東霆碾成一堆狼藉的碎末。即使在這種勢不可當的劍罡攻勢之下,弓天影仍然依足了夜落星河劍「星耀前塵路三千」劍式,可見夜落星河劍的每一招每一式已經深深印在了這個武林怪才的腦海中。只是,漫空飛舞的劍罡已經令這一式空靈曼妙的劍法蒙上了一層狂暴兇猛的陰影,也添加了一股一往無前的凶悍之氣。

    鄭東霆清嘯一聲,一連串乾淨利落的空心前滾翻,身子扶搖直上雲霄,躲過了第一波青浪的轟擊。弓天影的劍罡沒有擊中鄭東霆,卻掃中了擂台東南、東北兩角用手抓住天蠶錦身為擂柱的彪形大漢。這兩個大漢慘叫一聲,同時鬆手放開天蠶錦,頭朝下栽入腳下的店舖之中。整匹天蠶錦頓時朝著東方傾斜了下來。

    「護擂!」站得最近的天山熊振坤,海南童天奇齊刷刷跳到東南、東北兩側,一人抓起一角天蠶錦,將擂台重新撐平。

    這個時候,弓天影順勢站穩腳跟,對準身在空中的鄭東霆再次揮劍。這一次乃是夜落星河劍煞氣驚人的攻勢劍法——「孤星窮盡千層雲」,凝為一線的青光猶如一枚刮動風聲的青色流星錘閃電般擊向鄭東霆的小腹。綿延達四丈之長的青色劍氣觸目驚心,引起滿場的驚呼。

    鄭東霆半空中已經無處借力,眼看已經無幸。誰知他左手一把扯下身上的灰衫,攥成一團抖手射向弓天影噴薄而出的劍氣。這團衣衫剛一接觸到劍罡就炸裂了開來,碎成了一天布屑。鄭東霆右手劍趨勢出手,流光溢彩的劍影猶如一道炫目的星虹纏綿地繚繞在青光的一側。弓天影的劍罡本是無堅不摧的剛硬氣勁,被鄭東霆的一團衣衫緩得一緩,殺氣用盡,再被這充滿了綿勁的長劍一纏,竟然發揮不出半點攻擊力,只能無力地將鄭東霆的劍鋒往西一推。鄭東霆藉著這一股彈力,身子輕飄飄地在空中一個轉折,朝著西方的擂台飄逸而去,毫不費力地躲開了弓天影劍拔弩張的攻勢。

    「好一招飛星情挑西王母!」天山派弟子們異口同聲地暴喝道。

    鄭東霆的身子已經落地站好,弓天影的身子因為施展劍罡的滯緩,這才終於轉到了和鄭東霆面對面的位置。未待他再次發招,鄭東霆的身子已經宛若一抹縹緲如幻的驚鴻瞬間來到了弓天影眼前,長劍一閃,疾刺向弓天影的咽喉。弓天影怒喝一聲,身子一扭,手中劍青光疾閃,點向鄭東霆的左眼。鄭東霆左右腳的前後位置突然一變,身子神跡一般突然一停,讓開劍鋒,一個旋身閃電般出現在弓天影的身側,長劍一閃,挑向他的腋下。弓天影身子一弓,側移開數尺,手中劍斜切身鄭東霆的脖頸。鄭東霆靈活地仰頭躲開斬擊,長劍疾挑弓天影的雙膝。這個時候,兩個人的身子已經不知不覺互相圍繞著轉了兩個整圈,各出了四五招劍法,全部是出手無悔的搶攻劍法,竟沒有一招守勢,所有的攻勢都是依靠輕巧靈動的輕身功夫所閃避開的,只看得人眼花繚亂。

    弓天影和鄭東霆過得幾招已經知道了他的用意:想要用近身搶攻壓制他的劍罡,令他沒有時間調整內息,施展更多的劍罡招式。

    他獰笑道突然身子沖天而起,朝著擂台的西面疾退。鄭東霆劍疾追,卻看到他在空中猛然一扭身,身子一弓,本來朝著西方飛馳的身影瞬間改變了方向,朝著東方電射而出。這是弓天影依靠他兼修天山六陽功和越女明玉訣的優勢,從天山派的踏浪而來瞬間變成越女宮的凌空渡虛,陽勁變陰勁,發力方向突然變化而成,乃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精妙身法,即使以鄭東霆的燕子飛雲縱也難以趕上。這個變向如此強烈突然,以致於弓天影披在身上的外袍吃不住風力,被刮動的勁風從他身上生生撕扯下來,依照著慣性朝擂西飛去,乍一看去彷彿弓天影突然化為兩個,一個朝西飛,一個向東飛。

    台下豪傑雖然是見多識廣之輩,但是這樣神妙的輕身功夫卻是誰也沒見過,無不驚呼叫好,依靠這精彩絕倫的身法,和鄭東霆拉開距離的弓天影迫不及待地長劍一揮,一招「墨芒凋盡西窗樹」,數道洶湧澎湃的青色光芒宛如擊打在岩石上的海浪,四外飛濺,朝著鄭東霆的全身上下和所有他可能騰挪躲閃的方向奔湧而去。四處翻滾的青色劍罡無所不至,天蠶錦西北,西南同時被劍罡擊中慘呼著吐血倒地,生死不知。而天蠶錦東面熊振坤和童天奇也不得不鬆開雙掌,護在胸前,依靠渾厚的內功築起防禦,硬擋了一記清空而過的劍罡。當他們四個人同時鬆手的時候,本來懸在半空的天蠶錦呼嘯著就要落在地上。

    「我來護擂」天龍禪師大吼一聲,一個縱身衝到洛陽擂下,單臂一托,手掌猛的一旋,緩緩落下的錦緞靠這股旋力飛轉起來,委頓下垂的布面。

    因為飛旋的力道恢復了平直如鏡。在飛旋的天蠶錦上,眾人驚訝地發現鄭東霆並沒有施展過人的輕身功夫躲避弓天影氣勢如虹的劍罡攻擊,而是單膝跪地,整個人彷彿一座雕像一樣縮在地上,長劍平伸,指向弓天影的小腹。這種古怪的姿態居然讓他躲開了弓天影數十道劍罡的瘋狂進攻,令人目瞪口呆。

    但是明眼人稍微思索一下就能夠明白鄭東霆此舉的用意。星芒凋盡西窗樹乃是近身劍法,數十劍攢刺令人無路可逃。但是弓天影離著數丈之遠用劍罡將這一記劍法依樣葫蘆地使出,劍與劍之間的距離就大得多了。鄭東霆對於夜落星河劍爛熟於胸,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破綻,於是跪坐於擂台上,一劍不發,靠著弓天影劍與劍之間的縫隙已經盡破他的劍罡絕學。

    弓天影瞠目結舌地看著跪坐在地的鄭東霆,被他出乎常理的應變招式所震驚,一時之間沒有任何反應。而鄭東霆也因為弓天影能夠以劍罡遙遙使出夜落星河劍的精奧劍法而暗暗吃驚。

    天蠶錦在天龍禪師的單掌托舉之下飛速地旋轉著。弓天影和鄭東霆在擂台上相對靜止的身影在台下從人眼中卻一圈又一圈地旋轉著,令人目眩神迷。

    霍然間,擂台上一站一跪兩條身影突然間動了起來。弓天影白衣飛旋,青芒如電。鄭東霆灰袍疾舞,劍光勝雪。兩人在飛旋的擂台上此起彼落,你來我往,縱高躍底,盤旋飛舞,陷入了熾烈如火的激鬥。

    弓天影的劍兇猛如怪獸,殺氣橫溢,詭譎莫測,變化多端。配合著他精微奧妙的身法,無堅不摧的劍罡,在他的劍光起處,青焰騰騰,神沮魔喪,百鬼哭嚎,煞氣沖天。一開始,鄭東霆的劍影完全被弓天影所帶起的青潮所淹沒,就腐化驚濤駭浪中的一點漁火,若隱若現,偶爾一朵菊花狀漫空飄逸的華麗劍光脫穎而出,卻彷彿節日裡的焰火表演,在人們猝不及防的瞬間到達**。慢慢地,這奔湧澎湃的劍光越聚越密,越聚越多,淅淅和弓天影舞動的青潮旗鼓相當。

    「這才是真正的夜落星河劍」默默觀看著鄭東霆在飛旋擂台上縱橫馳騁的連青顏此刻終於滿懷感歎地開口道,「原來這個世上還有如此絕美的劍法!」

    「華美絕倫的劍式,高遠縹緲的劍意,讓人幾乎忘記了它無與倫比的速度。這個世上除了那個人的親傳弟子,也許再也沒有別人能夠使出這樣完美無缺的夜落星河劍」躲在街角的神秘關中掌門靜靜看著擂台上衝霄而起的劍光,喃喃地說。

    擂台近前,天山派的女弟子們已經張得紛紛閉上了眼睛,不敢看台上慘烈絕倫的廝殺,只是聚集在仍然有膽子睜開眼觀看擂台的洛秋彤身邊,默默聽著她為她們一招一招地念出弓天影和鄭東霆所施展的劍法。

    「弓天影,青刃橫空落七星。鄭東霆,星光爛漫袖生塵。」

    「弓天影,天罡北斗破八陣。鄭東霆,一夜星河墜西天。」

    「弓天影,二十四星宿東君。鄭東霆,一盞星輝憑君飲。」

    「弓天影,星落雲碎折鵬翼。鄭東霆,飛星笑賞洞庭秋。」

    「弓天影,星潮擊岸天欲墜。鄭東霆,漫空彩雲遮沒星。」

    「弓天影,一天星語洗秋池。鄭東霆,冰封西嶺星塵絕。」

    隨著擂台上戰鬥的越演越烈。弓天影的招式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呼嘯的劍罡時不時飆飛出擂台。鄭東霆的劍法隨之加快,卻仍然頓挫分明,轉折自如。在這樣令人透不過起來的比劍之中,仍然能夠保持如此揮灑如意的風度,這已經不是自信或者是實力雄厚,而是對劍法本身那種如瘋如狂的癡迷和摯愛。

    洛秋彤無法再用言語來描述此刻的比劍,只能閉上嘴,默默的看著鄭東霆和弓天影的身影縹緲變化,一刻不停。

    「洛師姐,為什麼你不再說了?勝負已分了嗎?」天山女弟子們紛紛膽怯地問道。

    「師妹們,我已經來不及形容這場比劍。弓天影一直在迫切地尋求一招定勝負的決戰。而鄭東霆卻仍然在尋找一切可能的招式來拖延這場比武。」洛秋彤喃喃地說。

    「洛師姐,難道鄭大哥要輸了?」容可盈焦急地問道。

    「不。」洛秋彤用力搖了搖頭,目光淒迷地說,「我也說不出那種感覺。鄭捕頭的劍法中有一種我看不出來的東西牽動著整場比劍」

    「他似乎遲遲不肯和弓天影一決生死。」守護在連青顏身邊的趙恆似乎也和洛秋彤一樣看出了鄭東霆的問題所在。

    「難怪他,畢竟十年不握劍,很難下得了一場決生死的決心。」龍鐵膽沉聲道。

    「不,我覺得他的劍法中蘊含著一種奇特的悲傷。」站在連青顏身側的魚邀霞輕聲到。

    「悲傷?」龍鐵膽和趙恆齊聲問道。

    「嗯。你們看他的劍光,美到極點,卻也絕望到極點…如此美麗的劍光卻讓人如此悲傷,明明奪命追魂卻讓人不願意閃開身形。我想不出什麼樣的人會這樣使劍」魚邀霞說到這裡,雙眼一紅,不由自主地落下兩行淚水。

    連青顏聽到義妹的話,有悟於心,沙啞著嗓子開口道:「也許只有明知道自己以後再也無法痛快揮劍的人,才能夠使出這樣絕美的劍法。」

    就在這時,一直以單臂手托擂台的天龍禪師忽然大喝一聲,雙掌同時一拖天蠶錦,一直在他掌心旋轉的天蠶錦此刻宛若一朵五彩祥雲高高地朝著漸放魚肚白的高天飛去。與此同時,弓天影厲嘯著宛若九轉雲龍,騰空而起,手中長劍連挽數十道燦爛奪目的青色平花,氣勢磅礡的劍氣在這一招劍法的帶引之下洶湧而出,沿著劍尖瘋狂蔓延著,眼看就要將東霆撕成碎片。這是夜落星河劍「穿雲破霧沖碧霄」、「諸星共舞廣寒宮」、「一夜星河墜西天」這三招攻勢最快,劍式最繁複,避無可避的決勝劍法。弓天影在漫長的比劍中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戾氣,迫切地渴望用這三招神劍逼迫鄭東霆和他正面決戰,一決高下。

    就在他劍尖上的青芒要化為罡氣噴薄而出的時候,鄭東霆漫空紛飛的劍影突然凝為一道亮銀色的弧星,匹練一般瞬間縱慾數丈的距離,從地到天,劃空而過,線路分明地射向弓天影。

    青芒白練交錯在一起,爆出一天金紅色的火花,刺得觀擂者雙眼生花。

    熊振坤、童天奇、趙如剛、華超同時大喝一聲,分別站在東南西北,西北西北的店舖上,一人伸出一隻手,抓住了天蠶錦的一角,重新鎮住了顛簸起伏的洛陽擂。

    洛陽擂上,弓天影翻著漂亮的空心跟頭從鄭東霆頭頂越過,雙足一展,穩如泰山地站在鄭東霆的背後,長劍一閃,凝在身側。鄭東霆雙手握手中長劍,劍刃豎直高舉,劍尖直指青天,彷彿一位蓑衣斗笠的漁翁,肩扛著一根雪白的釣竿,兩個人都宛如木雕泥塑一樣呆立在台上,就算是台下都是會家子,也沒幾個人能看出其中的勝負。

    數息之間,整個南市鴉雀無聲,呼吸斷絕,宛若死地。忽然間,一飆血從弓天影的左胸激射而出,他的整個人彷彿突然見被抽空了一般,軟綿地躺在擂台上,將擂台的一側壓塌了下去。鄭東霆一抖手,手中那把光華名麗的長劍慢慢垂下來,殺死弓天影的那一劍居然沒有半滴鮮血沾到他身上,這是多麼迅捷如電的劍法!

    天山弟子們瘋狂地湧到擂前,大聲歡呼著,高聲叫著鄭東霆的名字,為他擊掌叫好。洛秋彤、祖悲秋、連青顏、魚邀霞,躲在街角的關中掌門卻在這一瞬間呆立在場中,彷彿被剛才鄭東霆的那一劍奪去了魂魄。

    半晌之後,這幾人才下意識地口說出鄭東霆的最後一劍。

    「一竿釣起滿天星!」

    當趙、熊、華、童四位鎮擂人講天蠶錦遞給一直在待命的另四位彪形大漢,和慕容妍、天龍禪師並肩上擂。檢驗弓天影伏地身體的時候,整個南市已經成了一片歡呼的海洋。人們激動地吼叫著,為鄭東霆的精彩劍法叫好,為天龍禪師單掌托擂的神功叫好,為弓天影最終惡貫滿盈而叫好。很多因為弓天影的慘敗而輸得一塌糊塗的賭客也在一瞬間忘記了自己的一時的失意。而為看到這場絕世無雙的比劍而歡呼。

    四海樓頂上歌舒侯爺和歌舒郡主同時站起身,為鄭東霆的勝利而熱淚鼓掌。

    「怎麼樣,慧兒,這樣一位英雄人物做你的夫婿,滿不滿意?」歌舒侯爺笑逐顏開,樂得合不攏嘴。

    「能使出這樣劍法的好男兒,嫁給他是慧兒的福氣。」歌舒慧興奮得一張俏臉漲得通紅,一對星眸中流光溢彩,彷彿甜到心裡一般。

    「嗯,不錯,我本以為自己失了算,弄巧成拙,不能為你找一個好歸宿。難得鄭東霆這麼爭氣,好,我就多備些嫁妝,便宜了這小子。」歌舒侯爺豪邁地說。

    歌舒慧眉花眼笑地望著遠處的鄭東霆,心裡美滋滋得說不出話來。

    擂台上天龍禪師喜笑顏開地來到垂肩低頭恭迎鎮擂人的鄭東霆面前,用力一拍他的肩膀,洪聲道:「小伙子,真不簡單。我們這些老朽白活這許多歲月,卻從沒見過使得這麼精彩的夜落星河劍」

    「嗯,了不起,鄭捕頭!想不到你深藏不漏,居然擁有這一身響噹噹的好功夫。」華超老英雄感慨地說。

    「鄭捕頭,有機會到我天南海角閣坐一坐,讓我們好好聊一聊天下劍法,豈不快哉!」童天奇熱切地說。

    「哎,去海南那麼遠幹什麼?我看就到我從善有所不為軒坐坐,你要想去,就一起來。」趙如剛連忙搶在童天奇的前面。

    就在這四個人不住嘴稱讚鄭東霆英雄了得的時候,慕容妍已經蹲下身檢查了弓天影的脈搏,確定了這位外閣第一弟子的殞命。她猛地站起身,轉回身,厲聲道:

    「好,鄭東霆,算你厲害,居然殺死我苦心栽培的弓天影。我越女宮這一次認栽了,不過你也別想好過。」

    「此話怎講?」趙如剛、童天奇、華超、天龍禪師齊聲問道。

    「哼,既然弓兒而死,我越女宮死抱著夜落星河劍不放有何意思。我今日就承認夜落星河劍是天山劍法,如今鄭東霆擅使天山派劍法,理應立刻廢除武功。」慕容妍狠狠地說。

    「哇,你說這話真不怕臉紅的?」趙如剛勃然大怒,

    「當初你因為弓天影而一口咬定夜落星河劍是越女宮的武功,如今又再反口,一點兒廉恥都沒有,還算什麼一派長老?」

    「弓兒親口說過,誰用夜落星河劍勝了他,夜落星河劍就在非越女宮所有如今弓兒已落敗身死,我可沒有違背諾言。」慕容妍冷冷地說。

    「喂,他說夜落星河劍非越女宮所有,可也沒說要歸天山派,憑什麼要廢鄭東霆武功?」華超來英雄焦急地說。

    「嘿嘿,你這麼說將天山派置於何地?夜落星河劍的歸屬,首先要問過天山派的長老熊震坤。」慕容妍冷笑著說。

    此話一出,眾鎮擂人才霍然想起天山派長老在這裡,連忙齊向熊震坤望去。

    「熊長老,夜落星河劍的歸屬一直是天山派的心頭病,如今我給你個撥亂反正的機會,過了這兒村,可沒這個店。你也不想做天山怕的千古罪人吧?」慕容妍冷冷地望著一直保持沉默的熊震坤。

    台下的一眾江湖豪傑此刻聽清了眾震擂人的爭論,紛紛大聲哄叫了起來。

    「鄭東霆是論劍第一。不要廢他武功!」

    「他的夜落星河劍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怎能輕易廢棄?」

    「手下留情,不要廢他武功!」

    「鄭東霆無罪!」

    「放了鄭東霆!」

    「鄭東霆才是今夜的第一公子!」

    面對著群情洶湧,幾位震擂人你望我,我望你,都感到了形勢的複雜和尷尬。只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仍然在沉吟的熊震坤。

    「熊長老,今夜天山派和鄭東霆命運就在你的手中,自己掂量清楚。」慕容妍道。

    聽到慕容妍幸災樂禍的口氣,熊震坤濃眉一豎,終於開了口:「師門不幸,因為段騰作孽,我天山夜落星河劍名家多數罹難,當日弓天影聲稱夜落星河劍乃是越女宮所有,偌大一個天山派卻找不到一個弟子能夠用手裡的劍法反駁他的胡言亂語,倒讓一個外人用最正宗的夜落星河劍讓他閉了嘴。我天山弟子還有何資格支配這套絕世無雙的劍法。我想如今,最偶資格決定這套劍法歸屬的,唯有考夜落星河劍殺死弓天影的鄭東霆。」

    他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讓鄭東霆決定夜落星河劍的歸屬事實就是暗中放了他一條生路。人人都以為熊震坤乃是鐵面無情的天山護法長老,如今才知道這位冷面老人的內心深處其實也是心如烈火。他竟是要擔著天山派罪人的千古罵名,而護住鄭東霆的一身武功。

    「太好了!」在擂台下的祖悲秋聽到熊震坤的話,欣喜若狂之下大聲疾呼:「師兄,說夜落星河劍是咱們師傅牧天候創的,你就可以保住武功了,你還是洛陽的論劍第一,你還可以娶歌舒郡主,快說啊!」

    「恭喜鄭公子洛陽稱雄!」

    「鄭東霆劍法無雙!」

    「鄭東霆贏得美人歸啦!」

    「鄭東霆天下第一!」

    聽到祖悲秋的嘶吼,擂下的好事者已經不甘寂寞地大聲吆喝起來。全場數千道目光都集中在此刻木然站立在台上的鄭東霆身上。

    看著祖悲秋激動的面孔,鄭東霆猶豫了良久,終於無奈的長歎了一聲,走到熊震坤面前,雙膝跪地,對著他恭恭敬敬磕了個頭,用堅定的語氣沉聲道:「這一禮乃是多謝熊長老對晚生的關愛,此恩此德恐怕只有來生再報。」

    接著,他站起身在其他五位震擂人面前單膝跪地,朗聲道:「夜落星河劍初創於南北朝,創立者乃是當時的天山弟子孫太湖。孫太湖本為丹青名家,擅長山水花卉。初投天山派,在瑤池畔夜練劍法,觀天星穿雲,心有所動,欲繪諸筆端,幾經曲折,中不如意。雖世間妙手如雲,但是天星夜雨,雲月交輝之境卻永世無法用畫筆描繪。孫太湖了悟此理,豁然開朗,頓悟劍道,將畢生難繪之景,以劍繪之,遂成夜落星河劍七十二式。後世天山弟子以夜落星河劍名揚天下,至今已三百年。有詩為證:往來三百六十劍,橫空一路無飛雁,長夜雲氣落星河,原是天山快劍仙。這夜落星河劍本為天山派所創。」

    隨著他的朗朗話語,南市的早雜聲漸漸安靜了下來。夜落星河劍的傳說在武林中一向留傳不廣,很多人壓根就不知道這套劍法的創立還有如此悠久的故事和淵源,都聽得入了神。唯有祖悲秋第一個知道不好,語帶哭腔的叫了起來:「師兄!你為什麼要承認夜落星河劍是天山的,只要承認它是咱們師傅創的,你就免去一劫。行走江湖的時候,你整天說我傻,原來最傻的那個人是你。」

    「閉嘴,師弟!」鄭東霆瞪眼吼道,:「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今後你要學的還多著呢,不要自以為是!」

    「嗚…」祖悲秋滿是委屈地閉上嘴,一個胖頭不斷地搖著,彷彿對眼前發生的一切都難以置信。

    「就既然你承認了這是天山劍法,擅使天山武功,你知道下場是什麼了?」慕容妍也沒想到鄭東霆這麼有種,語氣不禁一緩。

    「知道。」鄭東霆低頭沉聲到。

    「好,就讓我先廢了你的武功再說!」慕容妍走到鄭東霆的身邊,猛然一抬掌,就要朝他的脊背拍落。

    「且慢!」一個清亮的聲音突然從慕容妍的背後傳來。

    眾人回頭一看,卻發現正是一直缺席的關中掌門。「鄭東霆當日在武林盟主的主持下親口立誓,同樣要放到關中刑堂受審,七派八家共同發落,越女宮人不得濫用私刑。」這少女掌門說話行事毫不客氣,一番話語竟

    然硬生生把慕容妍堵了回去,令其他幾位震擂人暗暗稱快。

    「哼,隨你的便!」見到鄭東霆認罪,慕容妍已經滿意,此刻也不願意同時和七派八家最對,一揮衣袖,轉身離去,竟然連弓天影的屍體都不再管。

    「來人啊!把鄭東霆押下去,和連青顏鎖在一起。」關中掌門沉聲道。

    隨著她的話語,幾位掌刑官紛紛跳上來,將一副枷鎖套到鄭東霆手上,領頭的掌刑官壓低聲到:「鄭捕頭,得罪了。」

    鄭東霆默默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介意,隨著這幾個掌刑官跳下台去。遠處的房簷下,同樣是身披鎖鏈的連青顏舉著自己懸掛枷鎖的雙手,向他搖搖致敬。

    鄭東霆看到連青顏清秀的臉上掛著兩行亮晶晶的清淚,不由得嘿嘿一笑,微微搖了搖頭,同樣舉起了帶枷的雙手。連青顏看到他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出啦,幾滴眼淚隨之濺出,彷彿以他天山月俠的修養,也無法壓抑此刻的感動。

    「嗯,那麼這次洛陽擂到底誰是第一?」目送著鄭東霆被關中弟子押解而去,震擂人之首天龍禪師不由得躊躇著問道。

    「嗯…」周圍的幾位震擂人臉上都露出為難之色。鄭東霆本來是理所應當的第一,如今他服罪下擂,自然不算。弓天影打敗了除鄭東霆以外的所有人,可惜被鄭東霆所殺。現在擂台上空空如也,到底誰是擂主恐怕還得重新打過,想到這裡,每個震擂人都為難得連連搖頭。

    就在這時,洛陽擂下突然發出嗖的一聲,在天蠶錦的那個破洞處突然冒出兩隻沾滿了蛋汁和菜葉的手,緊接著一個蓬頭垢面的人頭從破洞中鑽了出來,卻不是彭七又是何人。

    「弓天影呢?咱們再戰三百回合!」彭七艱難地從破洞處爬出來,在擂台上搖搖晃晃地站定。原來他和弓天影拿一戰中,他踩破擂台跌進了擂下的一個飯肆的廚房之中,當時摔暈過去。知道弓天影和鄭東霆分出勝負,驚天動地的歡呼聲才終於把他吵醒。他迷迷糊糊中以為比武還在繼續,所以勉強振作精神,竟然從破洞中爬了回來了。

    當他好不容易看清了眼前的人影,不禁嚇了一跳:「怎麼,大家都要上來打?」

    這句話讓所有目瞪口呆看著他的人們紛紛捧腹大笑了起來。

    「還打什麼?你已經被弓天影打下擂台,算是敗了,不必再上台來。」趙如剛又好氣又好笑地說。

    「誰說我被打下了擂?」彭七手往**後面一摸,

    「哧」的一聲扯下一截被碎雞蛋汁牢牢粘在**上的錦緞,迎風一抖,「看到沒有,我**還粘在擂台,怎麼算是下擂?弓天影在哪裡?咱們再打過!」

    「啊?」幾位震擂人從來沒有處理過這種情況,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駁。

    「弓天影呢?」彭七不耐煩地再問了一聲。

    「弓天影已經死了。」趙如剛皺眉道。「還比什麼?」

    「噢。」彭七點點頭,又問。「這麼說…我贏了?」

    四海樓上歌舒侯爺用力地撓了撓頭,哭笑不得地轉頭對女兒道:「漢人說得真對,命中注定的躲也躲不掉,看來這位彭公子和你算是天生一對。」

    「呃——」歌舒慧的嘴差點襒到地上。

    二十年一度的洛陽擂在出了這個令人瞠目結舌的結果之後,終於落幕了。彭七如願以償地獲得了論劍公子的稱號,娶了了貌美如花的胡族郡主。鄭東霆破戒動武難逃一劫,被收押候審,解往關中。在洛陽狂歡了數十日的武林豪傑們意猶未盡,紛紛向長安進發,跟著去看另一場熱鬧。而那曾經叱詫風雲的弓天影則被人們遺忘在角落裡,彷彿世上從來沒有過他這號人物。誰也沒有看見他緊閉的雙眼突然間緩緩睜開,一口污血在一聲咳嗽之後,被噴吐在地面上,這被次穿了左心的快劍公子竟然醒轉了過來,他艱難地越女宮手支撐著身子,從地上緩緩坐起身。此刻的洛陽南市早已經空空如也,只剩下他孤零零一個。「鄭東霆…」弓天影滿臉怨毒地默默咀嚼著這個名字,似乎想要將這個奪走了他聲明地位的仇人生生咬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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