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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九章 十年方得出神劍 文 / 金尋者

    剛才天龍禪師宣佈弓天影可以下擂休息,祖悲秋鬆了一口氣,以為今夜的擂台已經到此為止。我_看書齋誰知道鄭東霆卻出乎意料地跳上擂台,還爭取到了和弓天影比武的機會,直到此刻為止他還在發呆,不知道自己實在發夢還是真的看見師兄已經站在了恐怖的擂台上。聽到鄭東霆在台上的大聲吆喝,祖悲秋這才如夢初醒,從身上抄出一樣物什,用力往台上一扔,聲嘶力竭地大吼一聲:「師兄,接傢伙。」

    只見白光一閃,鄭東霆的受傷已經多了一把鋒銳無雙的利劍。

    「你個白癡,我要的是那把單刀!」看到手上的利劍,鄭東霆氣就不打一處來,忍不住罵道。

    「呃!」祖悲秋朝受傷一看,才發現因為剛才收天女殿四女的遺書,又從懷裡掏出南珠給張游,身上帶的長劍和單刀的位置不知不覺地換了個兒,剛才他下意識地一探手,摸錯了武器。他連忙一把抓過單刀,抖手朝台上一丟,再次吼道:「師兄,接傢伙。」這一場,他的吼聲頓時惹得滿場觀眾哄堂大笑。

    眼看著單刀打著轉,呼呼悠悠地飛上擂台,鄭東霆單腳一點地,就要衝上前伸手去接。就在這一剎那,一道乳白色淡淡微光在空中一閃,半空中落下的單刀突然間碎成了一團細不可見的粉末。「哇!」鄭東霆和祖悲秋同時驚叫了起來,接著雙雙轉過身,狠狠瞪向木無表情的慕容妍。

    洛陽擂畔的其他五位鎮擂人也將眼睛齊刷刷地轉向慕容妍。卻見這位風韻猶存的天女殿主事頭頂髮簪上赫然少了一枚細小的珠花。一枚輕得幾可浮在水上的珠花居然將一把百煉長刀打成碎粉,這手暗器功力委實可怖。

    「看什麼看?洛陽擂的登擂者一向自帶兵刃,你赤手空拳上擂,我才格外開恩讓你接到那把劍,你那個師弟居然還想丟把長刀上來,真以為我們這些鎮擂人是泥做的?」慕容妍冷冷地說。

    「你!嘿…」鄭東霆雖然知道慕容妍存心和自己作梗,但是講大道理自己卻真說不過她,只好恨自己的這個師弟關鍵時刻指望不上。

    「哼!」慕容妍卻不打算放過他,接著說道,「鄭東霆,你想用何種武功和弓兒較量?」

    鄭東霆看了看手中的長劍,知道自己想要使用五虎斷門刀的如意算盤已經打不響,只得狠狠地說:「我就用這夜落星河劍會一會弓天影。

    此話一出,場下觀擂的武林人物都大驚失色。江湖埔頭鄭東霆行走江湖只靠輕功和弓箭,從來沒有人見他施展過任何別的武功。如今聽說他居然有本事施展爭議極大的夜落星河劍,這讓南市的數千豪傑都嚇了一大跳。

    「哼,鄭東霆,你可記得十年前在白馬堡對天發誓終身不施展天山、彭門、蕭氏、少林的武功,如有違背,必將廢去你的武功,終身淪為廢人。」慕容妍冷笑著說道。

    「記得。」鄭東霆沉聲道。

    「如今你敢用夜落星河劍,豈非自破了誓言?我看這場比試不用再進行了,我就在這裡廢去你的武功,一了百了。」慕容妍說到這裡,雙眼一睜,精光四射,一股寒意頓時席捲了整個洛陽擂台。

    「這麼說慕容長老承認夜落星河劍乃是天山劍法?」鄭東霆雙眼神光一閃,福至心靈地反問道。

    這句話立刻引得台下眾天山弟子嘩然大笑。

    「慕容妍,你這個口是心非的老妖婆!」風橫江落井下石別有一功,頓時大吼道。

    「哼!」慕容妍想不到這個平日裡一介不入流的江湖人物居然如此強橫,心中一陣震怒,冷然道,「好個牙尖嘴利的江湖埔頭。莫非你擅用越女宮的武功我就不能廢了你?」

    「弓天影自己說過,誰用夜落星河劍贏得了他,他就承認夜落星河劍非越女宮武功,你又怎知道我會輸給他?」鄭東霆說到這裡,一陣嘿嘿冷笑,儘管慕容妍洋氣功夫深沉,此刻也是眼皮亂跳

    「你能憑夜落星河劍贏的了我?」弓天影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顯然已經怒到了極點,「簡直大言不慚!」

    「弓天影,我平日裡礙於誓言,不敢對你怎麼樣,可不是我怕了你!但是一月之前,你取我親生弟弟鄭東萊的性命,與我鄭家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我看_書齋今日乘著這洛陽擂台,天下英雄面前,我鄭東霆要為兄弟復仇,親手了結你這條狗命!」鄭東霆說到這裡已經聲色俱厲。

    「什麼鄭東萊,我弓天影手下取的狗命太多,這個名字竟然想不起來。」說到這裡,弓天影的臉上不可遏止地露出一絲病態的猩紅色,彷彿感到極度的興奮,「既然你想殺我,我也想殺你,乾脆我們就立下生死文書,借這場比劍一決生死。」

    「立就立,我還真怕你打到一半跑到慕容妍懷理叫親娘,你說我是殺你不殺?」鄭東霆冷笑著說。

    台下聽到鄭東霆出語不堪,買弓天影勝的江湖客頓時一陣喝罵,倒是因為那些堵彭七和蕭重威的賭客們因為弓天影擋了財路,此刻聽到他罵的爽利,也是一陣起哄。

    弓天影此刻已經下了殺心,再也不多話,理科從鎮擂人之一的豹師趙如剛手中接過生死狀和筆墨,大筆一揮:「守擂人弓天影,接戰鄭東霆,不決勝負,只分生死,特立生死狀以告天下。」

    鄭東霆從弓天影手中一把搶過手筆,揮毫如雲,奮筆疾書:「攻擂人鄭東霆,挑戰弓天影,天地為憑,不死不休,特立生死狀以告天下。」

    趙如剛從鄭東霆手中接過了簽了字的生死狀,高舉雙臂,講生死面朝外向四周觀擂的江湖子弟一展,揚聲道:「生死文書已立,這一戰雙方生死各安天命。」

    「好!」這樣打起來才真是痛快!台下的武林人物絕大多數都是不甘寂寞的惹是生非之徒,聽到這個消息,頓時紛紛叫好。

    「鄭東霆,多撐幾個回合,讓咱們兄弟好好過過眼癮!」

    「弓天影,洛陽擂上就看你威風了,殺了他你就是天下第一!」

    「好!夜落星河劍對夜落星河劍,這回熱鬧大了!」

    「天山派會夜落星河劍,越女宮也會夜落星河劍,現在連江湖捕頭鄭東霆也會,這套劍法的劍譜是不是有得賣啊?」

    「江湖捕頭鄭東霆什麼時候會使劍的,兄弟們這些年都沒看出來啊?」

    台下的江湖客議論紛紛,都對現在洛陽擂上的峰迴路轉感到驚訝萬分,也更加興致勃勃。

    真正關心鄭東霆的人們見到生死文書一立,心中卻火燒火燎。祖悲秋此刻雙手使勁抓著頭髮,心中內疚得快要瘋掉。他心裡比誰都清楚,鄭東霆這十年來都沒有使過劍,一下子對上劍法突飛猛進的弓天影,根本沒有任何取勝的機會。本來他要是用五虎斷門刀以刀破劍還有五成勝算,現在卻是十成十要到閻羅殿報到了。

    洛秋彤和天山弟子們也感到焦急萬分。鄭東霆和祖悲秋乃是挽救馮百歲性命的恩人,而且與他們相處得極為融洽。如今他搶先洛秋彤一步上台,生死只在一線之間,令他們對他的安危牽掛不已。而此刻他們已無法為他做任何事情,反而要靠他來替厲中廷報仇雪恨,那種無力感折磨得他們心如刀絞。

    連青顏本來也是想要上台找弓天影算賬,沒想到被鄭東霆搶了先手。這位粗豪漢子雖然在江湖上混得一塌糊塗,但是心胸磊落豁達,又屢次救過他的性命,連青顏已經對他另眼相看,當他為平生知己,如今看到這位好朋友走上擂台自投死路,連青顏的眼中只欲噴出火來,心裡暗下決心,只要鄭東霆一有危機,立刻脫縛而出,其他一切都顧不得了。

    而那隱藏在街角的關中梅掌門則輕輕歎息一聲,轉頭低聲問道:「機會如何?」

    在她身邊的中年漢子沉吟了一下,遲疑地說:「他是牧天侯的徒弟,總該有幾分真本事,機會三七開。」

    「三七,也罷,我就在這裡好好看看牧天侯親傳的夜落星河劍」關中梅掌門說到這,語氣中露出罕見的期待之情,令在她身邊的中年漢子不禁側目。

    當鄭東霆和弓天影重新分開站立在洛陽擂上的時候,整個場子不可遏止地重新被一片死寂所籠罩。因為這已經不是一場單純的比武,中間夾雜著大多東西。鄭家的血仇、夜落星河劍的歸屬、天山和越女宮的興衰榮辱,還有無數和弓天影有關聯的仇恨的延續,都要靠這場比試來決定。鄭東霆和弓天影身上聚集著數不清的焦慮和期盼,彷彿整個南市數千觀擂者都在用和他們同樣急促的頻率呼吸著空氣,連心跳聲都彷彿變成了整齊劃一的焦躁鼓點,彭彭作響。

    弓天影的長劍此刻靜靜地臥鞘之中,他的手輕鬆地放在背後,用一種老鷹瞪小雞般的輕視目光看著鄭東霆木無表情的黃臉,他那俊俏妖異的臉上緩緩浮現出殘忍的獰笑。他並不準備一劍殺死他,像殺死厲中廷一樣。他希望一點點一分分地慢慢處死他,就像一個刑場的劊子手,一刀刀零敲碎剮面前的人犯。他對自己的劍法擁有充足的信心,對夜落星河劍更是自信滿滿。練習快劍首先需要天分,其次需要磨煉,他兩者都具備,又怎會贏不了十年不握劍的鄭東霆。

    鄭東霆將手中無鞘的利劍交到較為靈活的右手上,一側劍刃,光滑的劍身倒映著今夜皎潔的月色,發出明麗的光華。劍長三尺九,刃寬寸半,海底珊瑚金百煉而成,劍托窄小,劍柄無穗,五色布捆紮,用來吸附汗水。這本是弓天影的佩劍,曾經取過鄭東萊的性命,將祖悲秋的身子刺得對穿,更痛飲過數不盡的江湖豪傑的熱血。但是不可否認,它仍然是一把令人愛不釋手的好劍。

    鄭東霆右手輕輕一翻,這把長劍宛基突然間活了一般,在他的掌心歡快地打了一個轉,在夜空中畫出一道明亮的圓環。他感到渾身上下一股鮮活熱動的生命力不可遏止地噴湧而出,彷彿經過長達十年無奈而艱苦的禁錮後,如今終於破繭而出。這把冰冷的長劍此刻化為了他身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像突然延長的手臂,這種感覺讓他從心底欣喜如狂。

    鄭東霆突然將這把長劍拋回自己的左手,接著左腕一翻,將長劍在掌心依照同樣的軌跡轉一圈,一朵同樣優雅的光環在他的左側冉冉升起。他興奮地深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將長劍拋回右手,這把長劍似乎長了眼睛,乖乖地飛落到右手掌心,遙指向弓天影的眉心。詭異而瘋猜的奇特笑意不由自主地在鄭東霆的臉上浮現,此刻的他感到一種無邊無際的歡快,就彷彿自己突然脅生又翅,轉眼就可以擺脫凡塵俗世的牽絆,飛到九霄雲外。

    弓天影的雙眼瞇成一條細線,彷彿從夜色中爬出來的妖魔嗅到了鮮活甜美的血腥味。他的雙手悠然自得地背在身後,大踏步朝著鄭東霆走來。這是他曾經擊殺厲中廷的起手勢,也是他逼退風空寂的絕學,他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信心,他的出鞘一劍足以削飛鄭東霆握劍的手臂。

    看到弓天影的攻勢,鄭東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而整齊的牙齒,彷彿是一隻飢餓的老虎看到可口的食物被送到了嘴邊。他長劍一挑,曲曲折折的劍光化為一道劃空而過的流星,一瞬間飛到弓天影的眼前。

    「一線星破楚天界!」雖然心中早就知道鄭東霆乃是牧天侯的徒弟,會使夜落星河劍,但是聽說和親眼看見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鄭東霆如此輕描淡寫地將夜落星河劍一招攻勢劍法使將出來,劍式如此段落分明,劍意如此空靈縹緲,雖然是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攻勢,但是卻彷彿閒庭信步一樣揮灑自如,蘊含在劍法中那種不經意的絕美被他表露無遺。看到這種劍法,天山弟子們都感到彷彿剛剛灌下一杯烈酒,渾身一陣**辣地發麻,一股脫韁野馬般的興奮和狂熱左右了他們的情緒,令他們恨不得大聲疾呼,立刻陷入瘋狂。

    「好劍法!」就連平時穩守大家閨秀禮儀的洛秋彤都忍不住大叫了一聲,但是她的吼聲卻完全被周圍天山弟子們如癡如狂的嘶吼所淹沒。擂台周圍的其他觀戰者並沒有天山弟子那種對劍法觀感的敏銳,所以在鄭東霆使出這招劍法時,並沒有作出及時的反應,但是當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卻已經沒有了時間喝彩。

    弓天影的出鞘一劍乃是快劍手之間心存默契的比拚,本身並不符合夜落星河劍的劍決。他忘了鄭東霆本身未帶劍鞘,又如何和他比這出鞘一劍。此刻鄭東霆出手「一線星破楚天界」,虛實變幻的搶攻劍法正好克制了他向不空回的出手快劍,因為他這一抬根本無法變招,一定會是實打實的進手招式。

    千鈞一髮的關頭,弓天影暴喝一聲,臨時變招,長劍從鞘中輕靈地雀躍而出,彷彿一隻白色翅膀的雲雀,輕輕附在鄭東霆曲折變幻的劍身上,雙劍緊緊並在一起,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彷彿兩把拂塵無聲無息地碰在一起。這正是夜落星河劍守中帶攻的絕招「星光爛漫袖生塵。」鄭東霆只感到一股威猛霸道之極的力道從弓天影的劍上呼嘯而來,帶得他往後連退三步。緊接著,弓天影呼嘯著凌空而起,身子在半空中一個飛旋,手中劍化為萬點寒光,猶如三冬瑞雪席捲鄭東霆的上中三路,正是「萬點星光惹塵埃」

    這本是鄭東霆應該使出來的招式,但是他被弓天影山洪暴發一般的力道所壓制,身子往後一傾,慢得一慢,這一招便被弓天影搶先使了出來。他毫不慌張,雙膝一屈,仰天跪倒在地,身子彷彿流水一般從弓天影的身下一掃而過,長劍立於中庭,就勢往上一伸,刺向弓天影的脊柱,卻是一招「金樽鬥酒醉西星。」這一劍乃是摸似一位坐臥天池畔的天山劍俠以一枚金樽盛滿美酒,映射滿天星光的姿態,這直上直下的一劍正是舉杯痛飲之姿,說不出的豪放瀟灑,痛快淋漓。

    「萬點星光惹塵埃」本來是勢不可當的攻敵劍,數十劍攢刺凌厲無比,即使天山大弟子馮百歲也要使盡笑醉瑤池劍的所有奇妙劍法才勉強度過難關。但是鄭東霆隨手一招夜落星河劍的普通招式不但奇跡般地讓過了這一招,而且還可以和弓天影展開對攻,這簡直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天山弟子們看得如癡如醉自不待言,連在一旁的六位鎮擂人都瞪大了眼睛。

    「精彩!」本來在遠久默默觀戰的連青顏此刻再也忍耐不住,猛地站起身,雙手合十,指尖放在自己尖細的下頜處,嘴唇緊緊抿在一起。在他身後的掌刑官早就一個個看得呆若木雞,誰都沒有管他。

    「不愧是牧天侯親傳的弟子,出劍完美無缺。」在他身邊的瘦劍客龍鐵膽沉聲道。

    「我從不知道『萬點星光惹塵埃』可以用『金樽鬥酒醉西星』來破。」胖劍客趙恆也讚賞地說。

    「連大哥,你看起來似乎挺關心鄭捕頭的。」魚邀霞忽然咯咯一笑,低聲問道。

    「不得胡說,鄭兄乃是連某江湖上的好友,關心他有何出奇?」連青顏麥色的面孔微微一窘,苦笑一聲,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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