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連氏拾寵 下 文 / 檸絮清風
今日，上官家難得坐在一起吃個午膳。一家人倒是齊齊整整，看上去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
老太太端坐在首座，一著深藍色薄披肩，項上掛著圈玲瓏剔透的瓔珞串，身著淡紫色對襟錦袍，繡著連珠團花錦紋，內罩玉色煙蘿銀絲輕紗衫，襯著月白微粉色睡蓮短腰襦。看上去很是貴氣逼人！
她用慈祥的目光，看了看幾個大大小小的孫女，不住的點頭。自己的這幾個孫女確是出色得很。就連最小的上官雅怡也出落得婷婷玉立了。
特別是兮兒！雙眸似水，靈動得很，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纖纖，膚如凝脂，雪白中透著粉紅，似乎能擰出水來，一雙朱唇，語笑若嫣然。腰肢纖細，舉止娉婷，有仙子般脫俗氣質。
著一襲白衣委地，上銹蝴蝶暗紋，一頭青絲用蝴蝶流蘇淺淺倌起，額間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掃，面上不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絕色容顏，頸間一水晶項鏈，愈發稱得鎖骨清冽，腕上白玉鐲襯出如雪肌膚，腳上一雙鎏金鞋用寶石裝飾著，美目流轉，就悠悠的坐在那，便如同煙花般飄渺虛無而絢爛。
讓眾人不禁側目不已！
邊上的連氏一樣的光彩奪目，著一襲海天霞遍地金妝花對襟衫兒，外罩暈色繡海水紋且薄如蟬翼的羽緞，一張臉如鵝蛋般白希細膩，眉眼彎彎，微微帶笑，一雙眼睛清明無雙，看上去溫婉賢淑，給人一種舒服且容易親近的感覺。
綠萼姨娘一坐定，目光便隨著連氏而動，微笑道：「姐姐這些日子來可謂風光無限，風頭一時無兩，老爺差不多夜夜宿在你那。與老爺真是恩愛得很。真是恭喜姐姐了，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那話說得謙恭得很，讓上官倩兮尋不著錯處。說出的話也讓她聽得舒暢，便也沒怎麼計較她的唐突。
不過，那話裡卻沒聽出一絲酸味兒，都不知道她是不在乎，還是藏得夠深。
上官倩兮不由得暗歎了一聲，她倒因為自己，比之前更圓滑更精於待人處事了。
連氏清潤的眼裡閃過一絲寒光，神情淡淡的道：「我與老爺是結髮夫妻，他多來看看我也是常情。」
「就是！妹妹我可記得以前表老爺獨寵那劉姨娘十多年，如今老爺才去夫人那一個多月，怎麼？綠萼姨娘有什麼異議不成？」安家夫人方氏坐在一旁涼涼的說道，看她那樣子倒不像是為連氏抱不平。反而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
綠萼姨娘被她這麼一嗆，立即尷尬的假笑，「方夫人真是愛開玩笑！我和夫人素來要好，肯定是為她高興羅！不過，那西園裡的那位就說不准了。指不定天天在指桑罵槐呢！？」
老太太聽了一張臉攸的變了顏色，一記寒光冷冽的目光朝著她打了過去。不禁嚇得綠萼一下子住了嘴。一雙眉目低了下來，不敢多話。
在場的上官蕊兒，面色也當即微紅起來，綠萼這個踐人。如此諷刺自己的母親，這不是間接的在打自己這個皇子妃的臉嗎？
真是可惡！定是上官倩兮那個賤蹄子教的，不然她豈敢如此放肆？上官倩兮，你不想讓我好過，你也別想過上好日子。
思忖完，上官蕊兒一抬眸，便看到主位上正似冷非冷看著她的老太太，老太太那眼神十分凌厲，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不忿。上官蕊兒心裡一緊，忙擺出做小伏低的姿態，一直沒有說話。
這時候，剛下完朝的上官堂大步走了進來。除了老太太，眾人皆起身相迎。
上官堂爽朗一笑，「今日都那麼人齊啊！」說著，人早已走到連氏身邊，輕輕的將她扶起身來。「夫人無須多禮！」
那眼底的溫柔，不禁讓眾人側目。如此看來，夫人現在可不是一般的得寵啊！
老太太微笑的看著這一切，不由得滿意的笑了笑。「好了，人都到齊了！吩咐廚房上菜吧！」
「是！老太太！」一旁的嬤嬤領命走了出去。
上官堂寒星般的眸子熠熠生輝，掃視了眾人一圈後，目光不由得停在了嫻靜的上官倩兮身上。只見他沉眸思索一下，道：「兮兒，爹爹聽你娘親說，最近你對醫術頗為有研究。看了不少的醫書，是吧！？」
「爹爹，別笑話兮兒了。」上官倩兮雖然不知道父親為何有此一問，但還是如實作答了。「兮兒只是略懂皮毛，只是有興趣罷了。連世子見女兒得空，便教了一些診脈的手法。別的，還沒怎麼學過，都只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
「哦？兮兒如今還有診脈了？」老太太聽了不由得眼前一亮，她這個乖孫女還要給她多少驚喜啊！？
「祖母也要笑話兮兒嗎？」上官倩兮見眾人都一臉驚奇，不禁覺得面上一熱。倒讓她有幾絲羞惱了。「父親為何作此一問？」
上官堂劍眉輕揚，別過頭，一臉無奈的望著連氏道：「你母親今日早上有點不舒服，想給她請府醫看一下，她又推脫說沒什麼事。剛為父回府時才知府醫有事出城了。見到你，才想起前些日子你母親說你略懂醫術，便隨口問一下。」
「什麼？娘親身子不適？」上官倩兮不由得直起了身子，一個箭步走到了連氏身旁。
連氏一雙妙目微瞪，唲了上官堂一眼，嗔道：「看老爺把兮兒嚇的！」說罷，拉起上官倩兮的小手拍了拍，道：「娘親沒事，可能最近腸胃不太好，回頭吃點容易消食的東西便可以了。別總是大驚小怪的！」
「娘親……」上官倩兮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她心裡知道，連氏八成是怕吃藥。前些日子，自己為了讓她的身子早日痊癒，每日給她煲的補藥早午晚都沒斷過，許是吃得她都怕了。所以才這個樣子。
「要不？你就讓女兒給你診一下脈好了。如果您怕女兒診不出來，回來讓爹爹到南街再請個大夫到府裡來給你看一下。」連氏苦笑的搖了搖頭，這可是赤裸裸的威脅啊！？
「罷了，就讓兮兒給我扶一下脈吧！」連氏一妥協，上官堂忙將她的手拿了起來放在桌上。似乎怕她反悔一般。
上官倩兮好笑的看了他倆一眼，認真的執起連氏的手，將玉指搭在她手腕上，仔細摸了一下，她突然瞪大眼睛，眼裡閃過一縷欣喜，但還不確定，再次切脈。
看著上官倩兮動作如行雲流水，老太太眼裡儘是驚奇，她才剛知道上官倩兮略懂醫術，沒想到都已經學到能夠切脈的地步，看樣子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啊！她這個孫女果真是天質聰慧啊！
上官家真是前世修來的福份！
見上官倩兮摸了摸，思考了又思考，上官蕊兒忍不住嗤笑道：「大姐姐，你才學了多久？這醫術博大精深，哪有那麼容易便讓你出師了？不懂切脈？還是讓父親到府外請個大夫回來吧！千萬別誤了母親的病情。」
上官蕊兒說得是那個解氣，她就是想讓上官倩兮出醜！她憑什麼樣樣都比自己出色？她就是要與她攀比又如何？
她的那句「母親」叫得連氏不禁頭皮發麻，有她這樣的女兒真是前世作孽也不一定。她這個庶女，還真養不熟啊！就是一個沒良心的白眼狼。
眾人皆以為上官倩兮會懊惱。豈料，她只是淡雅一笑，有些不確定的道：「母親的脈為滑脈，按之流利，圓滑如按滾珠，應是氣血旺盛養胎之現象，往來之間有一種迴旋前進的感覺，似流動脈，我覺得，母親似乎是有孕了。」
上官倩兮淡然說完，卻聽得所有人都瞪大眼睛，老太太則是一臉的欣喜，上官蕊兒則是滿目嫉恨，自己母親苦求了多年也未得子。如今竟讓她捷足先登了。
綠萼姨娘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連氏欣喜得忙問上官倩兮，「兮兒，你說的可是真的，准不准？」
上官堂一聽到連氏可能懷孕了，高興得一下蹦了起來，畢竟這正室生的孩子，比妾室的十個孩子都金貴，他怎麼能不高興？
上官蕊兒見眾人都那麼期待那個孩子，心裡滿是不甘，想起自己如今還被軟禁在佛堂的生母，她忍不住衝口而出：「大家先別高興得太早。大姐姐的醫術如何？我們都不知道。萬一她診錯了，咱們還不得空歡喜一場？」
上官堂聞言一怔，一雙虎目圓瞪，老太太也一臉陰霾的望著上官蕊兒，狠不得撕了她這張烏鴉嘴。她是見不得上官府家宅安寧嗎？
「來人，將二小姐送回秋菊院。沒有准許不可踏出院子一步。」老太太的怒火一發不可收拾。
上官堂也是一臉寒冰，他一揚手，便有人前來架著上官蕊兒往外走。
上官倩兮冷冷一笑，卻出聲制止道：「慢著！」
眾人都不解的望著她，只見她嘴角微揚，一雙星眸璀璨生輝，流光溢彩，「蕊兒妹妹說得也是，兮兒剛學醫術不久，是該讓大夫也給娘親看看。畢竟，如若是真懷孕了，也要大夫好好的給母親調理調理好身子才行。」
「對！大小姐說得沒錯！」方氏也為連氏高興，畢竟膝下無子，是女人一生的心病。她曾經也懂得箇中的道理。
上官堂哪還有什麼心思，一聽是對妻子有益的，他都巴不得都去做。「來人，快快去請個大夫進府。」
「是，老爺！」老管家忙屁顛屁顛的想出門去請大夫，可還沒走到門口，便被上官倩兮叫住了。
「父親！你說，給娘親請外面的大夫，還是勞老管家到麒候府一趟，將連世子請來？」上官倩兮說得真誠。她心裡明白，剛才她雖將上官蕊兒攔住在這，可是母親有孕一事，相信已經傳到了劉姨娘的耳中。
劉姨娘管理相府多年，眼線眾多，又會抓人把柄，肯定還有不少人為她所用。只不過平日裡藏得深罷了。
為了不節外生枝，還是去將連晟羽請來為好。
「沒錯！兮兒考慮得真周到，連世子醫術高明！之前兒媳的病都是他治好的，相信他對兮兒她母親的身子狀況也是瞭解的。他肯來，就更好了。」老太太著急的說道。
上官堂也覺得言之有禮，便讓老管家下去照辦了。不過上官倩兮明言，叫他不可多言。就直接說夫人身子有恙，請他過來看一下。
等待的時間總是覺得很慢，不知道老管家請來了世子沒有？上官府一家人都仍坐在大堂裡，桌上的飯菜是熱了又熱，可就是沒有人下筷子。
眾人都在著急的等待著連世子的到來，只是世子向來只給皇家看診。平常百姓鮮少見他出手，如今上官家雖不同往日。但是，也不能對人家連世子呼之則來，揮之則去呀！
這世子到底能不能請得來啊？
在眾人胡思亂想之際，只有上官倩兮仍眉目舒展，一點也不擔心這個問題。只是時不時關心的給連氏捏捏手，添添茶，可貼心的不得了！
連氏臉上止不住的喜氣，不知道為何？她預感到女兒是對的，自己真的懷孕了。
她的直覺告訴自己，上官倩兮沒有診錯。
可是，她緊捏著的手帕顯露出她忐忑的心情。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稍有凌亂的腳步聲。「老爺，老太太，奴才把連世子請來了。」
說罷便見一隻白玉般的手掀開帷幕，走進一個眉目如畫的美男子。
一身冰藍色上好的絲綢，繡著雅致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羊脂玉髮簪交相輝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艷麗貴公子的非凡身影。臉上的淺笑頗有點風流少年的清逸。下巴微微抬起，如墨的眼睛，如星河般燦爛璀璨。他穿著墨色的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腰繫玉帶，手持象牙的折扇。
神態甚是瀟灑，雙目斜飛，面目俊雅，卻又英氣逼人，身上服飾打扮，儼然是一位富貴王孫。
這樣的男子何人見了也會心動啊！上官雅怡、安然早就看花了眼，就連暗戀宇文霖浩已久的上官蕊兒也不禁給他如謫仙般容顏傾倒。
如若他是女子，怕是自己也自愧不如吧！上官倩兮都不知道第幾次在心頭暗歎了。她都差不多見到眾人眼冒紅心了，她不由得生生咳了兩聲。將眾人的神緒拉了回來。
「小侄給老太太、相爺請安。」連晟羽一個抱拳，動作如行雲流水，俊美極了！
上官堂哪敢要他多禮，忙上前虛扶了他一把，朗聲道：「世子爺好風采啊！哈哈，今日內子身子不適，又麻煩你跑這一趟。真是過意不去啊！」
「相爺真是客氣！晟羽不敢當！」連晟羽雖不喜與人寒暄，但還是與他多說了兩句。一旁的上官倩兮見狀忙上前兩步，佯裝著急道：「世子爺，母親身子不適，麻煩世子給她把把脈吧！」
聽她吐語如珠，聲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動聽之極！連晟羽極力壓抑，卻還是忍不住細看了她一眼。她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為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褻瀆。但那冷傲靈動中頗有勾魂攝魄之態，又讓人不能不魂牽蒙繞。
如此女子，竟與她失之交臂！連晟羽，你太失敗了！
可是，他卻沒有忘記此時是在什麼場合。
連晟羽輕點了點頭，走到連氏面前，將一塊絹布搭在她手腕上，修長的指頭輕輕覆了上去，嘴唇緊抿，目光若有所思，在仔細診過之後，輕啟朱唇道：「圓滑如按滾珠，應是氣血旺盛養胎之現象，往來之間有一種迴旋前進的感覺，似流動脈，恭喜伯母，你有孕了！」
「啊？」連氏高興得一臉激動，眼裡已經噙起欣喜的淚水，這麼多年了，她終於懷上了，這下老太太也高興得拍了下椅背，「跟兮兒說的一樣。都說兮兒聰明，竟然一看就知道是滑脈！」
「哦？！大小姐也診出了是喜脈？」連晟羽微笑著道。
老太太驕傲的笑了笑，道：「沒錯，世子爺真是高明！兮兒才向你請教過皮毛便已懂得了把脈。當真是難得！」
連晟羽微仰著頭，神色靜寧而安詳，嘴角彎成微笑的弧度，一隻手搭在支起的腿上，動作自然而瀟灑，宛若畫裡走出來的人兒。
「老太太過獎了，不過是倩兮小姐天質聰慧，自學成材罷了！」
「好！好！好！」上官堂一高興，連說了三個好字。還非要留下連晟羽一齊用膳。推脫不過，他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老太太取下手上一枚帝王綠嵌瑪瑙手鐲，這鐲子通體發亮，瑩潤光澤，一看就是上品，她拉過上官倩兮的手，就戴到她手上，同時取出頸上的一串瑪瑙鑲金寶珠點翠項圈，親自走到連氏面前，給她戴上。「碧瑤，你真是我們上官家的福星啊！」
這下子，相府像炸開了鍋似的，所有人都知道大小姐醫術了得，竟然能迅速診出夫人的喜脈，當真是多才多藝！
就算連氏這次生的是女兒，將來對於相府也大有助益，如果運氣好是男丁，更是相府的福蔭了。
這下子，上官堂去明華軒的次數更多了，整日裡滿面春風，眼裡似乎只容得下連氏。在佛堂軟禁著的劉姨娘早就被他拋到九霄雲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