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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二卷 晴雲淡月第4章 月下夜景闌 笛歌淡淡 文 / 卿妃

    第二卷晴雲淡月第4章月下夜景闌笛歌淡淡

    坐在雅間裡,抿了一口茶,懶懶的看向窗外。昔日的邊城,已經改換了主人,這裡是荊國的南疆,是荊王的明珠城。春雨如酥,喃喃絮語,輕輕地吻在青磚灰瓦之上,流下了一道道暗色的水痕。道邊的香樟樹隱隱地發出嫩芽,鵝黃色的一點、兩點,醞釀出可人的春色。

    「流霞引花入天夢,飄雨催醒杜宇魂。」耳邊響起柔柔的語調,回首含笑。只見如夢姐姐帶著幾分新奇、幾分快意、幾分欣喜,細細把玩著樸實無華的陶杯。洗盡鉛華,重獲新生,眼前的一切便都染上了幸福的顏色。

    伸出手,細雨柔柔地落在掌心,我不自覺地開口:「輕煙淡粉籠碧野,笑問邊城第幾春?」這,是第十個春天了。唐三爺,十九姑娘,此去經年,別來無恙否?

    「卿卿!」師姐捧著一碟爆炒腰花,邊吃邊問,「現在可以說了吧,為什麼阻止我和小鶴子去闖王宮?」她一抹嘴,迷惑不解地看著我:「就這麼便宜了那個老妖婦?我不依,我不依!」

    「死鳥,後來我們不是去看了嗎?王宮的守衛突然增加,那文太后的寢宮裡巡夜的侍衛多的像螞蟻,你還想去剃她光頭?」柳尋鶴壓了壓手掌,示意她放低聲音,「咱們還在荊國境內呢,你安份點。」

    師姐做了一個鬼臉,將吃光了的盤子啪地一聲放在桌上,捏了捏手指:「按著本鳥的性格,就算她請了天王老子來,也不該退卻!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然後直接砍了那妖婦的腦袋,閹了她兒子就住」

    「妹妹……」大姐好笑地看著她,「來日方長,何必急於一時,無端傷了性命呢?」

    「雪兒,呃,不,夢兒。」柳尋鶴深深地看了姐姐一眼,「夢兒說的對,過幾個月,等荊王宮平靜了。咱們再去鬧個天翻地覆去,我早就聽說文太后有一枚流光寶珠,在暗夜中能發出七色華彩。夢兒,你可喜歡?」的a0

    大姐好似沒有聽見這番話,只是笑笑地看向窗外。柳尋鶴歎了口氣,夾了一些菜放在她的碗裡,也不再言語。

    「師姐。」我笑笑地看著大口喝茶的小鳥,緩緩開口,「頭髮少了,可以再長回來。寶物丟了,可以再搜羅。這些只能讓文太后一時忿忿。」

    師姐了嘴唇,興奮地看著我:「卿卿,有什麼好主意?快說來聽聽!」

    我撐著手,歪頭看向她:「其實她自己已經埋了一個禍根,一個能讓她痛徹心肺的禍根。」笑嘻嘻地看著迷惑不解的小鳥,故意停了一會,待看到她不耐煩地皺眉,才慢慢開口:「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失去了孩子的信賴,才是最痛苦的。」將兩個杯子相對而放,「一個是她最愛的權勢,一個是她唯一的兒子。這樣的二選一,會讓那位太后娘娘夜不能寐。即使下定了決心,選擇了一樣,也會讓她如割心尖,如剜雙目。」

    窗外,雨水順著房簷快速落下,彷彿一道水晶珠簾,隨風微斜。「最痛苦的不是死,而是夜夜沉溺於將死的夢魘,而是茫然若失的生。」柔柔地看向她,嘴角掩飾性地輕輕揚起。

    「師妹……」小鳥握住我的手,急急地問道,「卿卿還在痛嗎?十年了,還是那麼痛嗎?」

    反握住她的手,微微:「沒那麼痛了,因為卿卿有了師父、師兄、師姐。」笑笑地看向那對冤家:「還有如夢姐姐和柳大哥,這裡。」指了指心口,「已經沒有先前那麼痛了。只是在幾個特別的日子,在幾個特別的地方,就像是宿疾發作。心,總會不自覺地抽痛。」而邊城,就是黑暗的前奏,是噩夢開始的地方。

    「嗯。」師姐一轉語調,拍掌大叫,「小二!小二!」

    雅間的門被推開,肩擔白布的店夥計應喝一聲:「來了∼這位姑娘想要些什麼?」

    「再來一盤爆炒腰花,上兩盆多椒魚頭!」師姐豪邁地揮了揮手,「對了,千萬別忘了拿三壺桃花釀!」

    大姐輕攏秀眉,笑問:「妹妹,這麼多,能吃完嗎?」

    「吃的完,當然吃的完。」師姐晃腦地說道,「多椒魚頭可是師妹的最愛,給她十盆她都能吃掉!」

    嘴角抖動,警告性地伸出兩手:「當人人都像你這個大胃王?再栽贓嫁禍,就休怪本少俠使出十指神功了!」一邊搓著手,一邊冷笑著向她靠近。

    「臭卿卿,就知道欺負我!」小鳥扭著身子,一步步退向窗爆「你!你別亂來啊!小心我也癢癢你!」

    「來啊∼來啊∼」奸笑一聲,繼續逼近,「本少俠可不像某人,看到抖動的指頭,都能笑暈了去。」說完撲了上去,撒瘋似的咯吱她的身體。

    「哈哈哈∼哎唷!」師姐笑得前仰後合、髮髻散亂,「救命啊!大姐救命啊!哈哈哈∼」

    「好了,卿卿你就放過灩兒吧。」

    「不!偏不!」我來了興頭,抱著師姐,十指大動。

    「不行…了,哈哈哈∼不行了!」她半倚著窗兒,笑得眼淚直飛,「師兄!哈哈哈∼師兄救我!」

    露出一記採花大盜般的淫笑,衝她拋了個媚眼:「叫吧,拚命地叫吧,師兄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呢!」

    「唉∼可惜啊。」窗外飄來一個溫潤的歎息聲,我和師姐猛地一愣,互看了一眼,轉身看向煙雨迷濛的樓下。只見一名穿著蓑衣,戴著斗笠的男子立在酒家之外,背著手看向木製招牌:「再回頭?有意思。」

    他扶著竹笠,慢慢抬起頭來,眼眉淡淡,嘴角飛揚:「不巧,我就來到了這個犄角旮旯。」

    「師兄!」師姐大叫一聲,翻過窗子,逕直從二樓跳下,猛地撲進他的懷裡,「師兄!卿卿又欺負小鳥,你快給小鳥作主啊!」

    師兄的嘴角滿意地勾起,攬著她的腰,轉眼便飛進了雅間。

    「師兄。」我歪著頭看向這個溫文儒雅的男子,十年以來,他代替了哥哥,給予我無微不至的關愛。

    師兄鬆開了纏在師姐腰上的手,小心地取下雨具。笑瞇瞇地打量著我:「這才出門三個月,卿卿又長高了,都快要超過小鳥了。」

    「才不是,小鳥也在長呢!」師姐跑到我身爆昂首挺胸,「師兄你看,你看,卿卿還是比小鳥矮的。」

    我壞壞地戳了戳她的肚子,她立刻曲成蝦米狀:「哈哈哈∼臭卿卿,每次都耍賴!」

    笑嘻嘻地回過頭,只見如夢姐茶色的眸子抑制不住地顫動,直直地望著師兄,薄薄的嘴唇微抖:「你……」

    師兄偏過頭,收起笑容,詫異地看著她:「這位姑娘是?」

    師姐揉了揉小腹,一把拽過如夢,推到師兄面前:「你瞧瞧她,看有沒有什麼奇妙的感覺?」

    師兄挑著眉,瞥了小鳥一眼。隨後微微向後退了一步,禮貌地看了看大姐。半晌,朝她拱了拱手:「恕在下直言,在下未曾見過這位姑娘。」

    大姐灼灼地看著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跨了一步:「如本齋是我的祖父,如紫靈是我的姑姑,我是如夢。」

    師兄蹙起眉頭,怔怔地看著她,全不似往常的溫文閑雅。「如…夢…」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表妹?」

    「嗚∼」大姐清秀的臉上佈滿了淚痕,她邊哭邊笑,既悲又喜,「表哥,表哥,表哥。」

    看著兄妹兩人喜獲重逢,我暗暗為他們高興。雛鳥分南北,雲山隔至親。待到花開時,夢起梧桐雨。

    真好,真好。鼻頭一酸,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我撇過頭,看著窗外的春雨漸漸停息,默默地歎了口氣:哥哥,我只想知道,你投胎去了哪裡?

    感到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我匆匆斂神,隨著師姐,慢慢坐下。席間,師兄與如夢姐姐兩兩相望,互相詢問,歎息聲、嗚咽聲不時傳來。我羨慕地看著他們從一開始的拘束,到後來自然而然的親近。細細地將兩人的表情記在心間,咬著筷子,幻想著這便是我和哥哥的重逢,幻想著哥哥為我夾來一筷魚肉,幻想著他成年後的俊朗和英武。想著想著,嘴角越飛越高。想著想著,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來。

    「卿卿?」一聲大喊忽地震動耳膜,與哥哥相逢的場景像一塊鏡面,被擊得粉碎。靜靜的,彷彿聽見了玻璃落地的辟啦聲,軟軟的心頭被尖利的碎片扎得生疼。

    「卿卿?卿卿?」慢慢地從心碎中緩過神來,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一臉焦急的師姐:「怎麼了?」

    「怎麼了?!」她輕輕地搖了搖我的肩,「剛才你傻笑什麼,師兄叫了你半天,你愣是沒有反應。唉∼想什麼呢!」

    眨了眨眼睛,掩飾性笑笑:「沒想什麼。」

    師姐擰著眉,上上下下好一陣打量。我挑挑眉,拿起桌上的白瓷杯,一揚首,甜辣的桃花釀滑入口腔,濃濃地刺激著感官。我自嘲地暗想:都過去那麼久了,還放不下,我果然是個深陷紅塵的俗人。

    「卿卿。」師兄潤潤地笑著,夾了一個魚頭放在我的碗裡,「卿卿對那家小客棧如此好奇?」

    我放下筷子,認真地看著他:「師兄,卿卿五歲那年曾經被人擄賺這點你們已經知道了。」

    師兄、師姐默默頷首,靜靜地等著我的下文。

    「當時,我雖然年幼,但是也已經記事。擄走我和我娘的就是日堯門,為首那人化名唐中。他們的據點便是邊城的小客棧,我還記得那名叫小蒿子的夥計稱唐中為三爺,另一個女人叫十九。此次途經邊城,我想一探客棧,或許能夠找到些許線索。」

    師兄笑笑地看著我,慢條斯理地說道:「卿卿所說的日堯門,是一個殺人越貨的神秘門派。據說,只要你出的起銀子,沒有他們辦不到的事情。八年前,日堯門接了一單生意。趁著神醫夜風舉外出會友的時候,殺了他的夫人何藕冰。神醫將夫人的屍首藏於雲遙雪山之上,隨後會同江湖好友,一夕之間端了日堯門。而後,夜風舉便退出江湖、封針入山,八年以來從未離開過雲遙。」

    打盡?心中頓生疑竇,皺緊雙眉,剛要開口。卻見師兄抬起食指,示意我稍安毋躁。「沒有人知道日堯門是何時建立的,也沒有人知道日堯門的門主是誰,更沒有人知道這個門派裡有多少人。它的突然滅亡,讓所有人都覺得詫異,而後傳言紛湧,日堯門究竟有沒有消失便成為了一個迷。」

    師姐目不轉睛地盯著師兄,乖乖地為他斟滿酒。師兄眼眸流轉,笑笑地看了她一眼,抿了一口,繼續說道:「直到上個月,真元派的掌門,素有義滿乾坤美譽的曹封、曹前輩被吊死在真元總堂裡。據他的大弟子,而後繼承掌門之位的李仁瞿說,曹前輩的屍身上被印了一個太陽形狀的記號,而這恰恰就是日堯門獨有的標記。七日之後,汲谷門的門主趙染又慘死家中,身上亦有那種印記。日堯門重現的消息在江湖上掀起了軒然,武林盟主湯匡松宣佈將於五月初五,在夢湖召開武林大會,共商大事。」

    師兄放下酒杯,看著我們:「師父得到消息很是放心不下,托人傳話來,說是灩兒這樣不安份的個性,就怕她到時侯非但照顧不好小師妹,反而會到處闖禍。」說著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師姐,她嘟了嘟嘴,忿忿地扯了扯衣角。師兄嘴角輕揚,繼續說道:「恰好前日收到尋鶴兄的書信,說是你們將抵邊城。我便連夜趕來,與你們匯合。此次,我還約了一位好友,他從翼國趕來,可能會遲些到。我們暫且在這裡住下,等他幾日。」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而後拿起筷子,暗自思忖:以日堯門神出鬼沒的做派,怎麼會輕易地留下印記,這不是明目張膽的挑釁嗎?若不是,那幕後黑手為何要假借日堯門的名義,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麼?

    迷霧重重,讓人一時看不清景致。不管前路如何,我都要走下去,欠韓家的血債終要償還,不論是生是死,是隱是滅。

    雨後初晴,黑雲鑲著白爆晶瑩的水珠一滴滴從剛被洗濯過的樹枝上慢慢滑落。微斜的夕陽從雲影中漏出半個衣角,乍明乍滅,欲露還羞。清爽的水氣蕩滌了塵埃,瓦礫盡洗,顯示出更加深沉的色彩。

    我站在客棧的後樓上,靜靜地看著院內的一樹瓊花,潔白的猶如未染塵的瑞雪。似瓊如玉,高潔脫俗,雨帶啼痕,白妝素繡,天界遺香,人間奇葩。著雨的顯得格外清絕,素素地搖曳在春風裡,不時送來陣陣冷香。

    一個人默默地賞花,直到花影漸沒,才發現:夜,已經輕柔地撫上了我的長髮,默默地吻上了我的衣角。

    漫步走在長廊裡,不遠處便是寥廓的酹河。一別十年,酹河依舊用一種被世人遺忘的語言,哼唱著古老的民謠。心頭閃過一個念頭,突然好想好想再看看那條母親河,這是一種莫名其妙、油然滋生的期盼。不願抗拒,也無法抗拒,就讓我放縱一次,隨心而已。嘴角揚起,飛身而去,撫過涼涼的瓊花,指尖染上了淡淡的馨香。

    換了幾口氣,輕輕地落在江亭之中。倚著柱子,幽幽地凝望著暗色的河水。

    酹河,為何得名?是詩人酣酒之後,舉杯酹月,醇香的美酒匯成了滔滔的江河?還是千百年來,無數人折柳別親,點點離人淚凝成了這一川碧水?

    任思緒隨著風兒暢遊天際,面頰染風。仰頭望去,只見月華開夜霧,風影碎池星。香滿亭,花滿蔭,清風織畫屏。的57

    靜靜的夜啊,給我織了一件霓裳羽衣,帶著我直入青雲,為我帶來了融融的安寧。

    軟軟地靠在欄杆上,不自覺地哼唱起一首樂曲。起先只是輕聲自娛,亭下河水拍岸的聲音彷彿伴奏,踩著樂點為我打著節拍。微笑在嘴角飛揚,站起身,風生水起,歌聲漸響,迴盪在空曠的河面上。

    一遍又一遍地清唱,閉上眼,靜下心,張開臂。迎著夜風,放聲哼唱。突然,一陣清幽的笛音飄來。我猛地睜開眼睛,只見漆黑的水上,一點風燈似明似暗。船頭隱隱地站著一個人影,悠長的樂音飄來,儼然就是剛才我哼唱的曲調。如此風雅的夜,如此有緣的同好,不如笛歌相和,伴我入夢。

    想到這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以氣音傳聲,哼唱著沒有詞譜的歌曲。笛音越來越清晰,原來他/她也是懂武之人,亦用傳音術讓樂聲綿遠。

    扁舟漸行漸遠,風燈消失在黑夜中。笛聲卻依然迴盪在耳爆真是讓人驚歎的內息。理了理耳邊飛亂的長髮,轉身離去,毫不猶豫。緣起緣滅,皆隨風;相逢擦身,莫停留。

    淡淡的,就很好。

    月華溶溶,花影寂寂,春風涼涼,夜色闌闌。翩然飛入客棧,停在二樓的長廊裡。

    「嗯……」回味著剛才的江景,下意識地哼起那首小調。忽然聽到身後一聲低呼:「卿卿。」

    帶著笑,回身而望。只見微黃的廊燈之下,師兄緩緩走來,他的身後立著一名靛衣男子。待師兄偏身相讓,待那人從陰影裡走出來,我才看清了他的相貌。如完美雕刻的五官,挺拔結實的身姿融合著優雅沉穩的力道,舉手投足,行止得當。眉宇軒昂,目如寒星,清華如松風水月,朗潤如仙露明珠。冷漠剛硬,傲然卓雅,肅肅而立,勝似謫仙。

    湛然有神的鳳目裡隱過一絲別樣的神采,他站在那裡,向我微微頷首。我禮貌地行了個曲膝禮,眼角瞥見他腰間的一隻竹笛。帶著幾分疑惑,靜靜地看向他。

    師兄抬了抬手,向他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小師妹,豐雲卿。」隨後偏過身,笑瞇瞇地看我:「這便是我說的那位朋友,自翼國雲遙雪山而來的,夜景闌。」

    春風微涼,攜來淡淡清香。

    裊裊寒月下,烏啼夜景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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