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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二卷 晴雲淡月第7章 煙波搖蒼碧 葦有暗影 文 / 卿妃

    第二卷晴雲淡月第7章煙波搖蒼碧葦有暗影

    前幽文人曾染白有詩云:「夢湖何悠悠,青萍染碧流。細數麗春色,七分在蓮州。」

    錦鯉縣,位於蛟城東南二十里外,此地依山傍水、鍾神毓秀。據古書《天庭傳》描述,這裡曾是幻海龍王敖律的人間別院。一日敖律化為龍形盤旋於碧螺山上,無意中看到一名美麗少女,龍魄忽動,一見鍾情,化身為人,永結同心。龍王為了搏愛妻一笑,將鎮海明珠化為萬頃瓊湖。其妻南枝,在湖中浣紗,將清澈的湖水染成了碧綠顏色。怎知,人神殊途,二十年過去,南枝對鏡梳妝,看著自己漸漸老去的容顏,暗自悲泣。一日龍王回天宮述職,臨行前見愛妻酣矛不忍打攪,便悄悄離去。南枝夢醒,發現人去樓空,以為敖律嫌棄自己年老色衰,不辭而別,遂投入瓊湖,魂消玉隕。龍王歸來,悲不能已,哀鳴一聲,劈開湖面,將愛妻葬於湖底。後人將瓊湖改名為夢湖,因為,這裡是敖律夢開始的地方,亦是夢幻滅的所在。

    沿著煙柳長堤迤邐而行,望著一碧萬傾的夢湖,忽然想起了這段傳說,不禁希噓:「嬌女笑浣紗,豰紋燕差池。秋風暗垂泣,紅顏易老時。幻海游龍鳴,巨浪捲悲嘶。君心未曾改,只是妾難知。」

    「難知,南枝?」如夢姐轉過身,望著不遠處的湯家宅院,冷笑一聲,「君心未改妾不知,芙蓉帳裡欲語遲。」

    師姐抽出長鞭,用力一揮,唰地一聲:「姐姐,待我去拔光了柳尋鶴的孔雀毛,將他押來向你謝罪!」

    「不必。」如夢姐拉住師姐的手,愁色上眉頭,「柳少俠是個風流多情的人,這點姐姐三年前便明白。青樓楚館,迎來送往,最不缺的就是情,最缺的也是情。」她輕輕地歎了口氣,「三年前我戀上的便是他的多情,可如今出了火坑,重新活過,看到他對那些江湖名門閨秀溫柔呵護,卻不免怨上了他的多情。午夜時分,每每想起,常常怔住。」大姐用清澈的眸光裡跳動著幾許迷惑,「我戀上的究竟是他的多情,還是無情?」她輕嘲一聲,慢慢站起,粼粼的波光映照在她清麗的臉上,盡襯出了幾分冷艷:「自從到了這裡,如夢眼見那些們的伎倆,竟想起了綠茹館。在那個吃人的地方,都能看到這樣的爭鬥。若是同她們爭,那豈不是還身陷囹圄?與其如此,不如及早抽身,還我清明。」

    「好!有志氣!」師姐撫掌大叫,「姐姐,可惜此處沒有烈酒,不然小鳥一定進你三杯!」

    如夢姐柔柔一笑,面色雖緩,手指緊緊地纏著衣角,似有不捨。偏過身,淡淡地看著她:「姐姐,有時候我們愛上的只是愛情。」她忽然愣住,眉頭輕攏,見此情形,我繼續說道:「在渴愛之時,眼中閃過一道人影。讓人恍然如夢,情不能已。可當夢醒時分,卻發現那人不過是自己的殘念。一切的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顧影自憐而已。」緩步靠近,笑笑地看著她:「就像番人的一句話,我愛你,但與你無關。這句話雖然霸道無理,卻不失真諦。因為我愛上的只是自己的心情,只是你的倒影。」

    「我愛你,但與你無關?」姐姐反覆念叨著這句。是啊,「我愛你,但與你無關」,這是歌德的名句。愛情只是心中的一支畫筆,有時候它只是臨摹現實,有時它是肆意地歪曲,自欺欺人地抽像出美景。當癡男怨女走出心中的幻境,才會發現,此方之外,別有天地。

    「呵呵∼」大姐清脆地笑出聲,搖著頭,笑笑地看著我,「沒想到看得最透徹的,竟然是卿卿。」

    師姐擰著眉,看看姐姐,再看看我,嘟著嘴,眨著眼,好不滑稽。「什麼跟什麼!」她拉了拉如夢姐的衣袖,「我怎麼不明白?」

    姐姐輕輕地點了點她的額頭,笑呵呵地說道:「連身邊人還未看清的笨丫頭,當然不明白。」

    師姐的眉頭越皺越緊:「什麼身邊人?什麼不明白?」

    看著她不知所以的表情,我笑得前仰後合:枉師兄一片真心,處處關情。這壓根兒就是個二楞子,大大咧咧的還未定心。

    「骸」師姐兩手交叉,壞壞地打量著我,「說到身邊人,我最近可是有意外的發現啊。」

    「嗯?」

    小鳥眨巴眨巴眼睛,神神秘秘地開口:「大姐你沒發現夜景闌對我們的小妹很特別嗎?」

    特別?我瞠目結舌地望著她,特別?

    師姐背著手,晃著頭,得意地說道:「嘖嘖,本就知道你們太大意了。」說著,抓住姐姐的手,笑瞇瞇地看著我:「大姐啊,相處了快十天了,夜景闌有跟你說過話嗎?」

    「未曾。」如夢姐果斷地回答。

    「這就對了!」師姐一拍手,灼灼地看著我,「據本的一路觀察,姓夜的除了師妹,再沒有跟女人說過話了。這足以說明,他對師妹別有用心!」

    一臉怔怔,不知所云。半晌,歎了口氣:「師姐,如果單個字也可以稱為話,你的結論才或許有理。」夜景闌一路上,只對我說的最長的一段話,便是在早市裡,那句若有若無的「不用」。

    「嘿嘿∼」師姐壞笑一聲,「就算是單字,也足以說明他待你不同。」她撞了撞我,期待地問道:「是不是城外夜宿的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啊∼」

    「城外夜宿?」大姐詫異地看她,又吃驚地看著我。

    「師姐!」閉了閉眼睛,捏緊拳頭,向如夢姐道明瞭真相。

    「灩兒你!」大姐捂著嘴,瞠目結舌地看著小鳥,「你…你竟然偷看夜少俠洗澡?!」

    師姐無所謂地摸摸頭髮,一臉忿忿:「姓夜的耳力太好了,聽到一點響動就沒再脫了,太可惜了∼」

    師姐和柳尋鶴兩個人,究竟是誰教壞了誰?一個風流,一個下流……

    「不像謝司晨那,嘿嘿∼」師姐奸笑一聲,瞪大了眼睛,「他是脫完了上身,才發現被人偷看的。」她背過手,指了指右肩:「他這裡有個胎記,很小的一個圓圈。我真的看到了,真的真的!」

    與大姐對看一眼,兩相無語,並著肩默默地向前走去。

    「夢湖美,夢湖水,鴛鴦戲水共雙飛。碧螺秀,碧螺危,疊嶂入霄把天摧。」不遠處的湖亭裡傳來嬌滴滴的歌聲,「隴上花,隴上娘,姑射仙姿畫中魁。水邊葦,水邊郎,一見鍾情定良媒。」

    一行三人慢慢走向歌聲頻傳的水榭涼亭,只見幾位二八佳人嬉笑打鬧,當中那位弄箏唱曲的女子,正是武林盟主湯匡松的愛女湯淼淼。

    待我們走近了,她突然停止了歌聲,瞇著眼,不善地看著師姐:「是哪陣風把艷麗無雙、風情萬種的豐瀲灩豐大吹來了∼」她咬著牙,將「豐」字說的格外響亮,亭中美人掩袖而笑。

    「骸酸梅湯,你少噁心。」師姐柳眉倒豎,叉著腰,一字一句地說道,「再說一遍,本對你的謝司晨謝大哥沒有興趣!」她揉了揉鼻子,不屑地看著湯淼淼:「我和他只是兄弟,你要酸別找我。」

    「兄弟?」湯站起身,細細打量著師姐,「就瞧你粗魯沒有家教的樣兒,謝大哥會與你結友?含少說出來笑人了!」

    沉下臉,冷冷地看著長相嬌美、口舌毒辣的湯大。剛要開口,卻聽大姐不鹹不淡地說道:「家教?」清澈的眼眸掃過湯淼淼,「呵呵,的確沒看出什麼家教。」

    「你!」姓湯的鼓起腮幫,恨恨地瞪著大姐。

    「你什麼你!」師姐攔在如夢姐身前,指著湯淼淼大聲說道,「你別癩蛤蟆唱支歌,就當自己是天鵝。」

    「什麼呀,太過分了!」「淼淼不要氣,別和她一般計較。」「淼淼,她那是在嫉妒你。」打扮得桃紅柳綠的一干女子,又是勸又是罵,好不熱鬧。

    輕笑一聲,搖了,轉身看向微波細浪的湖面。只見紅輪西斜,漫天匝地的夕陽撒落在泛著漣漪的夢湖上,反射出鯉魚鱗般的光彩。遠遠的一排金色的旌旗迎風展動,將夢湖一分為二。據說五月初五,青王凌准將駕臨錦鯉行宮,與眾位王子共度瑞陽節。因此一泓碧水被分成了內外兩重,夢湖的全景怕是看不到了。

    惋惜地歎了口氣,卻聽見師姐氣呼呼地說道:「嫉妒?告訴你們,就那破籮筐嗓子,小鳥我還不屑聽呢。」說著仰起頭,得意地挑了挑眉,「今天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天籟之音。卿卿!」

    「嗯?」轉過頭,自然地應了聲。

    「我怕她們聽到大姐的彈唱,會自慚形穢地去跳湖。」師姐瞥了眾女一眼,狀似慈悲地說,「所以啊,卿卿,你就隨便唱一首,千萬不要使出全力噢∼」

    「她?」湯淼淼輕蔑地看了我一眼,「無名小卒,姑且一聽。」說著挑了挑琴弦,慢慢走開,「這箏就借你一用,好好唱,讓我們聽聽,什麼是天籟佳音!」

    靜靜地看了看師姐,只見她兩手交握,一臉懇求。微微一笑,輕輕坐下,極目遠眺。只見清風淡起,湖水容曳,欲皺還休。

    指尖輕佻,只聽弦聲清越,如鶯囀鳳鳴,真是好琴。嘴角微揚,慢慢地和弦按曲,只聽琴聲錚錚,如松巖秀峭長風起。下彈至中間,又似雲波浩渺浪濤激。不禁大悅,閉上眼,揮袖抬臂,將胸中的松濤竹籟和成曲,將心中的天峰海濤附弦音。情緒激越,心胸寥廓,魂魄飛離,直上九重霄,恍惚間暢遊天際,似到了崑崙仙境。

    慢慢睜開眼,看著眼前的人間美景,一時興起,嘴角飛揚,低低念起:「煙柳白堤綠婆娑,玉鑒瓊田楚天闊。紅輪西墜殘霞寞,血玉盤裡一碧螺。」

    暮靄之中,一艘三牙畫船緩緩地駛入眼簾,船桅上一面錦旗迎風飛揚,旗上繡著一個斗大的「寧」字。紅色的畫船停在旌旗招展的湖界處便不再靠前,只是停在那裡,隨波微動。

    「卿卿,卿卿。」偏過臉,只見眾人怔怔,師姐攏著手,急急提醒:「歌∼歌∼」

    一轉曲調,揉弦若吟,顫音似泣,啟唇清唱:

    「山清水明幽靜靜,

    湖上飄來風一陣,

    啊,心呀心呀,靜呀靜。

    黃昏時候人稀少,

    半空月影水面搖,

    啊,心呀心呀,靜呀靜。

    水草茫茫夢湖愛,

    飄來陣陣蘆花香,

    啊,心呀心呀,清呀清。

    水色閃光銀線搖,

    湖麵點點是帆影,

    啊,心呀心呀,清呀清。」

    剔挑勾抹,輕垂兩臂,曲終弦靜,四下無語。亭內眾女一臉怔怔,還未緩過神情。淡淡一笑,起身回轉。卻見亭外一道菫色的身影,夜景闌站在柳下,握著竹笛,定定地看著我,鳳眸裡流光溢彩,容色微暖,別具風情。

    「啪∼啪∼啪∼」一陣響亮的掌聲,師兄攜著友人從遠處走來,笑得溫潤,「胸中有,落弦非凡音。卿卿先前的那一曲,境界寥廓,氣吞天地,真讓為兄汗顏。」

    如夢姐施施走來,拉過我的手,讚道:「而後的那一首絃歌,清麗婉轉,柔柔曳曳,讓女子艷羨。」

    被他們這麼一調侃,臉頰不禁微燙,偏過頭看向水面,只見那艘樓船收起鐵錨,緩緩啟航,向內湖行去。

    「寧?」師兄低喃一聲,「青國寧侯?」

    「呵呵∼」他身後的謝司晨應聲說道,「九殿下,凌翼然。沒想到豐小師妹清歌一曲,竟然引得王孫停舷靜聽。」的28

    凌翼然?愣愣地看著漣漪陣陣、波紋淺淺的湖面,回想起那位邪美藍顏。允之啊,十年之後能共看夕陽,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緣分?

    眾女見幾位俊逸少俠駐足亭外,眼波頻傳,偏身出亭。湯淼淼抱箏相迎,毫不顧忌地拉住謝司晨的衣袖,撒嬌似的說道:「司晨哥,你要早點來就好了。淼淼唱了數曲,大家都說和豐姑娘不分上下呢。」說完徵詢似的看向一位身著萱色春裝的少女,那人慌忙點頭:「是啊是啊,淼淼姐姐唱的比那位姐姐還好呢。少主,你沒聽到,真可惜。」

    少女說著,眼光不時地飄向煙柳之下。當看到數位女子面色嬌鞋攜手欲靠近一臉寒冰的夜景闌時。她咬了咬唇,快步走去,突然腳下一崴,低叫一聲,向他撲去。卻見夜景闌雙目視遠,腳下輕轉,瞬間閃開。

    瞠目結舌地看著在水中奮力掙扎的女子,再偏過頭去,看向面無表情的夜景闌。他收回遠眺的目光,直直地與我對視,面容舒緩,仿若冰消。

    眨了眨眼,有意無意地看向一爆柳尋鶴已經將那位落水少女救上岸堤。「鐘,受驚了。」他溫柔地遞出棉帕,少女一身狼狽,苦著臉,欲哭欲泣。柳尋鶴歎了口氣,不解地看著夜景闌,語氣微責:「夜兄,你為何閃開,任由鍾落水?」

    夜景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翩身而過,只留下冷冷的兩個字:「不熟。」

    人雖去,寒氣猶存,濃濃地籠在那位少女的眉頭。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發落水滴,面覆清淚,楚楚可憐。謝司晨皺了皺濃眉,脫下外衣為她披上,低低安慰:「雨晴別難過了,快回去換身乾衣。」她扭了扭身子,抹了抹淚水,一臉不甘。

    「晴兒∼」遠遠地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

    少女愣怔了一下,憤憤地看了看周圍看熱鬧的眾女,嗚咽一聲向煙柳長堤跑去:「嗚∼十九姨!」

    只見一名盤著髮髻的中年女子張開手,抱住濕漉漉的少女,指尖輕觸她的面頰,圓圓的臉上露出疼惜之色:「晴兒∼怎麼了。」

    眼前的一幕與記憶中酹河烏篷裡的一幕霎時重合,腦中轟隆一陣響,震的我站在原地。屏住呼吸,愣在原地:那動作、那聲音,竟如此相像!

    長堤之中,走來一個男子的身影。藉著夕陽的殘光,看清了他的眼睛,深深的輪廓,很是特別。「少主。」他彎了彎腰,向謝司晨行了個禮。隨後狠狠地瞪了少女一眼,嚇得她躲進了婦人的懷裡。

    婦人埋怨地開口:「好了,三哥。晴兒受驚了,你就別再凶她了。」

    瞇起眼睛,細細地打量著那對男女。這究竟是我多心?還是冥冥之中有神靈在提醒?

    「卿卿還愣做什麼?」師姐拉過我,小跑著跟上遠去的師兄。

    肅著臉,寒著心,與他們擦身而過。眼波微動,心中存疑。

    紅日沒入碧螺山,只剩下絳紫的光暈。弦月在悠雲的簇擁下,悄悄地越過,靜靜地步上暗藍色的天幕,為夜色送去清輝一許。風撫蘆花,白絮紛飛,搖搖蕩蕩,葦有暗影。

    睜目遠眺,急欲分辨:

    藏身葦中的,

    是溫順的水鳥?

    還是噬魂的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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