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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二卷 晴雲淡月第6章 綠樹聽鴃鳴 春曾停棲 文 / 卿妃

    第二卷晴雲淡月第6章綠樹聽鴃鳴春曾停棲

    此去數十里,策馬奔行。天色微黛,涼霧迷濛濕衣輕。東方欲曉,清禽百轉催晨急。挺了挺酸澀的脊骨,一踢馬腹,衝出晨霧,向遠處隱約可見的城門馳去。

    「咚∼咚咚∼咚咚咚∼」寂靜的清晨,迴盪著擊鼓的聲音。

    「我們已經了青國蓮州境內。」師兄回過頭,想我和師姐大聲說道,「晨鼓已響,寅時剛過,城門很快就要打開。」

    青國的蓮州?這句話聽起來分外刺耳,要知道以蓮州為首的東南四州,曾經是韓家的族地。長長地歎了口氣,微微頷首。伴著最後一聲鼓響,一行五騎六人終於抵達城下。

    「噠∼噠∼噠∼噠∼」的吊橋慢慢放下,彭地一聲落地,揚起了陣陣塵土。趕早進城的百姓挑著擔子、背著包袱,踏著木製的吊橋,通過了足有三丈寬的護城河。翻身下馬,跟著師兄他們走到城門下。抬起頭,虛著眼,藉著微熹的晨光,看清了城門上剛勁有力的兩個大字:蛟城。

    這筆跡是如此的熟悉,歪著頭,搜尋著幼時的記憶。突然睜大雙目,眼眶微澀,仔細地看了又看:是……

    「雲卿,這便是蓮州的州府蛟城。」柳尋鶴扶著大姐,熱心地向我解釋道,「城門上的兩個字還是由已故的六國傳奇……韓柏青將軍親自題寫的。」

    果然,果然是爹爹的手跡。手指慢慢收緊,心臟劇烈跳動。十六年後,我終於回到了爹爹夢起的地方。

    呀的一聲巨響,厚重的城門終於打開。順著人流,牽著馬慢慢地穿過堅固的外城門,拱形的門洞讓人感覺到歷史的滄桑感。步行數十米,就見內兩座城門之間建著一個形狀規整的甕城。曲壁長長,青磚相壘,成半月形。甕城城門上懸著千斤閘和雙扇木門,待穿過了月洞門,便可看見城樓上、馬道下方分佈著二十幾個藏兵洞。洞口大門緊鎖,旌旗飄揚,戎裝整齊的士兵站於樓上,軍容嚴謹。

    「哇,好厲害的城池。」師姐抬起頭,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真是易守難攻啊。」

    「呵呵∼」師兄別有用意地看了我一眼,幽幽說道,「這裡可是韓將軍的故地,軍防措施當然是最完美的。」

    是啊,井然有序、事事周詳,這確實是爹爹的風格。不過單從守城的士兵看來,能做到如此嚴明的軍紀,蓮州的州尹和防禦史真是不一般。想到這裡,不禁暗自讚歎。

    步入裡城,只見寬闊的街道邊遍植梧桐,枝上的毛絮隨著風兒翩翩舞動,調皮地鑽進行路人頸脖裡,癢的他們不時地抖動衣襟。那棋盤般整齊的長街短道,懸掛有序的門前燈籠,式樣樸實大方的亭台樓閣,處處散發出熟悉的風情。()蛟城,分明就是將軍府的放大,就彷彿是我家的後庭。

    隨著師兄他們,客棧酒館林立的南街。剛邁過牌坊,就聽到一聲興奮的叫喊:「梧雨兄!尋鶴兄!」強睜酸澀的眼睛,抬首望去,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快步向我們走來。

    「司晨兄。」師兄拱了拱手,對著來人微微一笑,「沒想到在這裡巧遇。」

    那人揚起濃眉,豪爽地拍了拍師兄的肩膀:「這哪裡是什麼巧遇!」他禮貌地看了看我們,斂容說道:「我是受盟主所托,特地在這裡迎候你們的。」

    「盟主?湯前輩?」柳尋鶴詫異地開口,不解地看著他。

    「嗯。」那人點了點頭,幫師姐牽過馬,善意地衝她笑笑。師姐搶過我手中的韁繩,隨意地丟給他。看樣子,兩人早已熟識。捏了捏肩膀,轉了轉脖子,無意中發現身側的夜景闌淡淡地看著我。心中慌亂,強作鎮定地理了理衣襟,低下頭苦笑一聲:肯定是昨夜的誤會,讓他以為我是個女色狼了。都是師姐,真可惡∼

    想到這裡皺著鼻子,向她撇了撇嘴。卻只見師兄看著與師姐並行的那個高大男子,眼中閃過一絲不快。下一秒溫潤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他不露痕跡地插在兩人的中間,拉著男子的手,向我們介紹道:「這位,便是有著江湖第一豪俠美稱的潛龍門少門主謝司晨,謝兄。」

    「唉!」謝司晨擋了擋手,「這些個虛名,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師兄攤掌示意,向他逐一介紹:「這位是夜景闌,他……」

    謝司晨不待師兄說完,便大步上前,興奮地說道:「你就是神醫之子?」

    夜景闌抬了抬手,容色淡淡:「幸會。」

    「啊,幸會,幸會。」豪男子抓住他的手,熱乎地說道,「剛到夢湖,便聽說夜兄將代表夜風舉前輩參加這次武林大會。各位前輩少俠,可都在翹首企盼你這個神秘人物啊。」

    夜景闌劍眉微皺,轉眼之間便掙脫了謝司晨的拉扯,獨立於眾人之後。

    那冒失的男子非但沒有一絲尷尬,反而撫掌大讚:「夜兄好身手!」

    師兄看出夜景闌的不自在,上前一步,擋住謝司晨,繼續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小師妹,豐雲卿。」屈膝行禮,禮貌地頷首。

    「豐雲卿,好名字。」他善意地笑笑,「以後和小鳥到了雍國,謝大哥一定會好好招待你。」說著還瞥了師姐一眼,師姐展開艷麗的笑容,很隨意地槌了他一下:「又亂許諾!謝司晨你不知欠了本多少頓飯了!」

    不等謝司晨辯駁,師兄便搶先介紹道:「謝兄,這位是我的表妹,如夢。」

    大姐從柳尋鶴身後走出,大方地行了個禮。

    謝司晨點了點頭,領著我們走入一家剛剛開門的飯館。一行人帶著倦意,緩緩地用起了飯菜。

    師姐咬著小菜,急急問道:「謝司晨,你還沒說湯盟主為何要你來接我們呢。」

    謝司晨放下筷子,一臉嚴肅:「十天前,趕來參加武林大會的空明派掌門朱啟大和他座下的六七名弟子,被殺死在二十里外的桃花塢裡。七天前,叢真派的一行八人,被發現慘死在蛟城城南的密林中。三天前,澄明大師在酹河之上被人圍攻,大師慈悲,不忍下殺手,卻被偷襲的幾人聯手打成重傷。」他擰著眉,繼續說道:「這三起事件顯然是一夥人做的,目的就是破壞這次武林大會。為了避免慘事的發生,湯前輩果斷決定,將先到的人分成數組,分佈於各個必經之所的地方,前來接應。」

    「原來如此。」師兄點了點頭,直直地看向他,「昨夜,我等在蛟城以北的一處茂林,遭到十多人的圍襲。」

    謝司晨瞪大眼睛,低叫道:「圍襲?」

    「是。」柳尋鶴接著解釋,「那群人穿著黑衣,蒙著臉,布出很奇怪的陣法,很暑異。」

    子,將我們圍了起來。更可惡的是,他們三三兩兩地形成團狀,同時進攻,左一個,右一個,神出鬼沒的,比蒼蠅還煩人!「?這是什麼奇怪的招式?「

    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金籠陣。」

    詫異地偏過頭,看向身邊的夜景闌。這人,怎麼突然開口,嚇得我差點噎住。只見桌上的其他人也像聽見了啞巴說話似的,呆呆地看著他。夜景闌無視眾人的怪異,低下頭繼續吃飯。

    師兄像是早已習慣了這種情況,溫煦地問道:「夜兄,這金籠陣是何門何派的陣法,可否告知一二?」

    夜景闌看了師兄一眼,淡淡解釋:「金籠陣與銀鑼陣、紅蜓陣、白蝶陣並陳為日堯門的四大奇陣。」

    「果然,果然又是日堯門!」謝司晨一拍大腿,語調忿忿,「那三起劫殺一定也是他們所為!」

    這個日堯門究竟想幹什麼,消失了八年又橫空出世,大張旗鼓地殺了數位江湖中人。還生怕人不知道,每到一處都留下了痕跡。想不通,真是想不通。迷惑不解搖了,眼睛無意間一瞥,發現夜景闌鳳目中滑過一絲瞭然,隨後又恢復成一貫的冷冰狀態。

    吃完飯,步出飯館。只見紅霞裊裊地浮在蛟城的上空,霞彩之下、曉霧之中,行人、車馬沐浴在明麗的陽光裡。街市裡人聲見漲,擺攤的小販慇勤地招呼著生意。春風穿梭在人流裡,柔柔地撥弄著女子頭上的珠花,輕輕地掀起酒家的布幡。這裡,處處洋溢著鮮活的氣息。

    揉了揉額角,一夜無矛多少有點倦意。虛著眼,沒精打采地向前走著,遠處傳來甜糯的議論聲。

    「你們知道嗎?將軍前日來到蛟城了!」

    「啊!將軍回來了?」

    「聽說將軍只有一位夫人,還沒有納妾呢。」

    「有沒有納妾關你什麼事?都是兩個娃兒的娘了,還癡心妄想地做著白日夢?」

    「含韓將軍那麼英俊瀟灑,連前街的六婆都偷偷愛慕他呢!」

    舉目而望,只見街邊幾個賣小食的婦人你一言,我一語,爭的不可開交。韓將軍?蛟城還有一個韓將軍?

    「卿卿,怎麼了?」大姐拉了拉我的胳膊,低聲問道。

    一臉倦意地看著她,搖了:「沒什麼,只是有點累了。」

    「嗯!」師姐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氣,口齒不清地說道,「困∼是我了!」

    「呵呵∼」師兄寵溺地摸了摸師姐的長髮,輕聲安撫,「等出了早市,咱們就上馬。出了蛟城,再往東十幾里,便到夢湖了。」

    「嗯,嗯。」師姐含混不清地應了一聲,閉著眼睛任由師兄牽著,歪歪斜斜地向前走去。

    出街的人越來越多,牽著馬被堵在了路中央,夾在了那些小食攤之間。「花兒她娘,你一口一個將軍將軍的,你可直到將軍的大名兒?!」賣茶糕的老闆娘橫著身子,不依不饒地看著對面。

    「知道!當然知道!」擺雲吞攤的婦人放皮,拍了拍手,「韓將軍是韓氏月字輩裡的佼佼宅叫韓月…韓月…」

    月字輩?看來是韓氏分家裡的堂兄弟。光注意聽她倆的言語,一時疏忽,被擁擠的人潮沖得好一陣踉蹌。眼看就要摔倒,右手突然感覺到一個溫暖的掌心。藉著支撐,險險地穩住身體。舒了口氣,抬起頭,卻見夜景闌淡淡地看著我。金色的晨光灑在他俊美的臉上,融融的好有暖意。他鬆開手,望向前方,面無表情。

    不好意思撇了撇嘴,被人推搡著,跟在他身後。半晌鼓起勇氣,聲音輕輕:「謝謝。」沒想到這麼冷的人竟然有著如此溫暖的手掌,其實他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吧。

    豎起耳朵,繼續聽著身後婦人的議論:「還韓月韓月什麼啊,直接說不知道好了!」那位堂兄和爹爹一樣贏得了百姓的愛戴,真是了不起。不過,若是哥哥還在人世,一定能比他做的更好!笑笑地看著朝陽,腦中浮現出哥哥一身火紅戰袍、指揮若定的英姿。

    「不用。」被這聲突兀的回應驚住,眨了眨眼睛,愣愣地看著前面那個頎長的身影:剛才,剛才是他在說話嗎?

    就在迷惑思考之際,終於擠出了早市。只聽到身後,一個得意地大叫:「啞巴他娘,我想起來了,老娘想起來了!將軍名叫韓月殺,對不對?對不對!」

    韓月殺?好凶險的名字,不過這又與我何干。自嘲地笑笑,翻身上馬。按例城中只能緩行,春陽暖暖,讓人懶懶。迷迷糊糊地跟在師姐身後,眼見就要到了東華門,突然一架馬車捲著塵土狂奔而來。車踏上的馬伕半立起身,咬著牙,太陽上爆著青筋,極力想要控制住受驚的駿馬,車內傳來稚兒的哭泣聲和急急的詢問聲。

    驚馬狂奔,城門口一陣驚亂。忽見師兄飛身而過,單掌扣住驚馬的頸脖,俊目微虛,似在加力。只見馬兒突然停下,前掌立起。

    「彥兒!」伴著一聲疾呼,一個嬌小的身影飛出車外。

    「駕!」我猛踢馬腹,俯身而過,一把拽住了那孩子的腰帶。直起身子,將他緊緊地抱在懷裡。

    「姨。」耳邊傳來嬌嬌的稚音,低下頭,只見那個留著壽桃頭的孩子,眨動著圓圓的眼睛,好奇地看著我。低低地笑開,好一個可人的寶寶。他拍著手,開心地大笑,嘴巴裡只有三四顆小米牙:「姨!姨!」

    待師兄制住了那匹驚馬,一個穿戴素雅的急急地跳下車,眼角帶淚向這邊跑來:「彥兒!彥兒!」

    「娘娘∼」小壽桃扭著身子向下撲去,我小心地將他遞給馬下的那位母親。她抱著孩子,向我深深地行了個禮:「多謝女俠救我孩兒!」說著,又轉身向師兄施施屈膝,「再謝少俠出手相救!」

    師兄向她點了點頭:「夫人不必多禮,以後請多加小心。」說著跳上馬,便欲離去。

    「幾位如若不嫌棄,可否到府上小坐。」那女子溫婉地一笑,輕輕地說道,「如此大恩若沒有鄭重的答謝,外子得知一定會責怪小婦人不懂禮儀。」

    我看著她,誠懇地說道:「夫人,我們一行確有急事,不便逗留。」

    她柔柔一笑,向後退了兩步:「那小婦人就此拜別兩位恩人,若是他日路經雲都,請別忘了到東樾道的韓府做客。」

    進退有禮,嫻靜大方,一看就是出身大家。向她微微頷首:「一定。」

    說完,鬆開韁繩,策馬離去。只聽得身後一聲稚嫩的呼喚:「姨姨!」我回首而笑,只見小壽桃倚在母親的懷裡,向我揮動著小手:「姨姨!」

    出了東華門,迎面馳來三五騎,領頭的一人留著絡腮鬍,讓人看不清真容。「少夫人!少夫人!」緊張的吼聲震得我鼓膜嗡嗡,掩了掩耳朵,攜風馳去。

    待奔行百米,遠離了城門,身後突然傳來略微遲疑的叫聲:「夫…人…?夫人?夫人!」

    暖風吹過蔥蘢的春野,這是撩人的仲春之月。

    楊柳依依,鵜?低鳴。

    麗日遲遲,風送花信。

    又是一年青草綠,雲知道,春曾經在這裡停棲。

    可是,那時我卻不知,在早市裡,有一句話竟然被漏聽:

    「韓將軍,名月殺,字竹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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