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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三卷 青空萬仞第2章 淡淡胭脂暗暗香 文 / 卿妃

    第三卷青空萬仞第2章淡淡胭脂暗暗香

    「如今,你就是雲都閨閣裡那塊最讓人垂涎的∼」允之低沉婉轉的聲調在我腦中迴響,「肥肉。」

    「妹妹。」身體被猛地一晃,這才從思緒中驚醒。「嗯?」愣愣地看著一臉困惑的嫂子。

    「從上車起,就一直在發愣。」夏日燦爛的陽光透過淡色的布簾,為嫂嫂籠上了一層半明半暗的微色,「妹妹見多識廣,可能會覺對這閨閣閒聚有想法。」我匆匆地搖了,剛要開口,唇瓣卻被嫂嫂點住,「請聽我說,這婉約社的社主沅婉夫人本是平南王凌況的愛妾,這位夫人可是個八面玲瓏、巧手通天的奇女子。」她壓低嗓音,耳語道,「宮闈秘傳她和當今王上也曾有情。」

    詫異地看了看嫂嫂,她不是愛道人長短的女子,怎麼?

    「妹妹不必疑惑。」她肅肅地看了我一眼,「我說這些話,只是想告訴妹妹,此次閒聚並不是團扇撲蝶、繡花弄線那麼簡單的。」嫂嫂輕攏眉頭,一字一句地說道:「閨閣,亦是戰場。」

    微斂容,心中震震。馬車漸漸停穩,簾外傳來一個穩重的女聲:「夫人、,平南王府到了。」

    布簾撩起,耀眼的陽光直直地灑在我們身上,嫂嫂對我微微一笑,搭著侍女引章的手,慢慢走下車。

    「!」雀兒站在車下,也學著樣兒,笑瞇瞇地向我伸出手臂。淡淡一瞥,提著裙角,逕直下車。抬頭望了望精美的匾額,揚眉而笑:我來了。

    「伏波將軍夫人、胞妹到!」長長的唱和,伴著我們在高門深院裡一路前行。穿過抱廈長廊,嬌言軟玉漸近,眼前豁然開朗。竹影橫斜繞碧水,茉莉沁魂藕冰涼。荷葉羅裙艷滿庭,淡淡胭脂暗暗香。

    好一處風流所在,待近了,只見奼紫嫣紅之中,一位風韻美人半倚在矮塌上,眼明正似琉璃瓶,瞳仁蕩漾橫波清。

    「伏波將軍夫人、胞妹到∼」

    聲音迴盪在這片人間仙境之上,生生地打破了融融的和諧。歡笑聲戛然而止,投注於身的目光或是尖銳、或是虛軟,一庭女子的表情或是驚訝、或是探詢。感覺到數道異樣的打量,我轉眸望去。冷冷的,是身著淡藍冰絲紗衣的削肩細腰美人,弱骨纖形,閉月羞花。清冷冷的一雙杏眼,似嘲似諷。揚起燦爛的微笑,直直看去,微微頷首,她愣了一下,低下眼,頷首回禮。再來,暖暖的,荷塘藕榭邊遙立一位粉衣美人,雪臂輕搖小團扇,一寸秋波,千斛明珠眸。她笑容溫煦,神色淡然,一頷首,頭上的釵封微微顫動。含笑屈膝,回禮示意。最後那道不甚明朗的,來自矮塌上的那位麗人,她美眸暗轉,讓人看不清真意。

    嫂嫂輕移蓮步,半擋在我身前,施施行禮:「妾身攜小妹前來叨擾,多謝沅婉夫人發帖相邀。」慢慢傾身,不急不徐地屈膝。

    「韓夫人不必客氣。」榻上美人正了正身子,直直地看向我,身後的侍女不聲不響地為她挽起髮髻,「韓不必拘束,這婉約社也就是為足不出戶的官家女子另辟幽所,讓夫人們撒開手腳恣意玩笑。所以啊,隨意,隨意便是。」

    「哎呀,夫人說的真好。」旁邊一個闊嘴婦人應和道,「淡儂啊,你也真會藏!」她一臉嗔怨,急急走來,「這麼標緻的妹子,到今天才帶出來給我們認識。」說著熱情地拉著我的手,塌角眼一番逡巡,「嘖嘖嘖,你們瞧瞧,淡白梨花面,明眸善睞,瑰姿艷儀啊。」艱難地扯動嘴角,試圖緩容以對。「我說,將軍是不是因為捨不得妹妹早早嫁人,才將妹妹一直藏在老家啊。」

    此言一處,眾婦人紛紛符合,眾低頭而笑,先前的冷然和敵意竟轉瞬消失。原來,臉皮不過是一張假面具。

    「吳夫人,你就別再調笑我家妹妹了。」嫂嫂沖闊嘴婦人微微一笑,並沒有過分親熱,「卿卿初來乍到的,還生著呢。」她不露痕跡地將我的手奪過,拉到身爆「再說,我家將軍也並不是掖著藏著,只是妹妹打小就身體不好,對水土的很。」假裝羞澀,靜靜而立,「不過,過了夏天妹妹就要十六了,再怎麼也不能誤了如花時候,這才將妹妹接到雲都來的。」

    「噢∼」「那韓的病∼」不知是誰插了句嘴,引得眾人凝神靜聽,有些面淺的甚至還浮出了一絲興奮之色。

    嫂嫂回視一周,似笑非笑地啟唇:「無礙。」

    耳朵微動,搜集來一陣隱隱的歎息。不禁暗笑,原來是人心之間的暗戰、不見血的沙場。

    「好了,這話就此打住吧。」沅婉夫人穿上繡鞋,挽著懶懶的髮髻,慢慢走到中間,紅唇微揚,「在我這兒可不准說什麼病啊災啊的。」她笑容深深,緊緊地抓住我的手,眼神深遠,彷彿要看到我的骨子裡去。嘴角緩緩揚起,不閃不避,淡淡對視。半晌,她輕笑一聲,指尖的力道漸漸減弱,眼神裡透出幾許快意:「韓,可容我引薦?」

    「有勞夫人。」清聲開口,引得一陣驚歎。

    「絕妙音質。」「佳音……」

    沅婉夫人散著衣襟,柳眉微抬,面露風情:「閨名?可有雅號?」

    彎起眼眉,柔柔一笑:「韓月下,並無雅號。」

    「月下?月下美人啊。」她面容微散,指著那位闊嘴婦人,笑道,「這位是社裡的老人兒了,戶部侍郎吳大人的夫人,雅號衡綠娘子。」

    施施行禮,轉身看去。「再來。」沅婉夫人看著一個端莊婦人,「露飲夫人的相公可是韓將軍的上位大人,劉太尉。」原來是武所總官的夫人,不卑不亢地屈了屈膝。

    隨著沅婉夫人在園子裡走了一遭,和已婚婦人粗粗淺淺地打了個照面。「那些啊,都是嫁了人的,和我一樣,算是老茬兒。」沅婉夫人壞壞地瞥了瞥那群夫人,引來一片笑罵。隨後轉過身,引著我來到年輕的那堆:「這,才是月下該來的地兒。」她笑瞇瞇地牽過一個綠衣少女,「這位是上官司馬的三,人稱碧荷佳人的上官無艷。」這少女素顏似雪,確實沒有半分妖冶。

    「小妹見過韓姐姐。」她一低首,溫柔的讓我恍惚,好似夢中的那道倩影……畫眉。可惜,你並不是她。微微凝神,點了點頭。

    沅婉夫人笑笑地看了看我,指著茉莉花下那位藍衣冷美人:「這位是左丞之女,雲都二美之一的董慧如。」她扶著花枝,只是眨眨眼,而後再無動作。

    並不計較她的怠慢,粲然一笑,微微頷首。再起身,卻見一朵粉雲飄忽而至,笑容暖暖的美人一手搭扇,一手輕垂,步履輕盈,珊珊作響。定睛再瞧,生得是肌若凝脂,丰姿嫻雅。想必,這就是另一位二美吧。

    「這位就是和董並稱雲都二美的右丞次女容若水,容。」

    眉目之間頗有詩書之氣,果然是大家閨秀。靜靜行禮,輕輕點頭。她屈了屈膝,柔婉甜糯的聲音傳來:「夫人啊,什麼二美,該是三美了吧。」她面容恬淡,笑容煦煦:「韓妹妹淡雅脫俗,實在我之上。」說著笑瞇瞇地看向茉莉花叢,「你說呢,董妹妹?」

    董慧如瞥了她一眼,並不應答。容若水也不惱,搖了搖扇子,手上的雕花金鐲耀耀地閃著光:「韓妹妹別在意,董妹妹就是這個脾氣,處久了你便知道。」

    「好了。」沅婉夫人一揚手,從四下走出七八個侍女,一個個手中捧著蔬果佳餚,放在庭中的石桌、茶几之上,「今個社日,季夏微涼,菡萏飄香,眾位也別想來白吃白玩兒白賞花,沅婉我可不是白白做東的。」

    「真是個小氣人兒,虧你還是一品命婦吃王糧呢!」

    沅婉夫人假怒地瞪了瞪出聲的吳夫人:「來人啊,將衡綠娘子拉下去打八十大板!」吳夫人連忙捂嘴,裝作驚恐。「我好吃的好喝的伺候著眾位,夫人就賞個面子,留幾副墨寶。待沅婉被大家吃窮了,也好靠賣字賣詩為生。」她從侍女手中拿過一個竹筒,裡面放著滿滿的花簽,「老規矩,打我開始,拋球輪簽。」

    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對面的嫂子,她向我身後的雀兒遞了個眼色。雀兒貼著我,輕聲說道:「轉花簽是婉約社的遊戲,四十九支籤中,既有要求作詩的,又有要求唱曲的,還有要求說家中趣事的,還有……還有……」她摸了摸頭,想了半天,蔫蔫地耷拉下腦袋,「還有什麼,雀兒忘了。」

    「韓妹妹。」容若水拿扇子指著籤筒旁邊的六角球,「那綵球每一面都是不同的顏色,分別代表台閣、上閣和束閣一共六個機要部。白色是台閣詮政院,青色是台閣帛修院。紅色是上閣武所,藍色是上閣備所。綠色是束閣刑獄寺,橙色是束閣監察院。」我緊皺雙眉,這怎麼又和青國的官制扯上了關係?容若水柔柔一笑,拉著我坐在竹椅上,輕搖團扇,軟語出聲:「因為婉約社裡全壽宦女子,所以為了方便玩樂遊戲,也為了方便互相結交。沅婉夫人便按照家世官職將大家一一區分開,先擲綵球。」

    伴著她的解釋,那個六色球被沅婉夫人直直拋起,落下後橙色朝上。「而後定人。」沅婉夫人打開綵球白面,從中抽了張紙條,叫道:「流丹君。」

    一位穿著荷葉夏裙的夫人在眾人的催促下,慢慢站起:「今兒出門看了黃歷,上面說諸事不順,果然!」她歎了口氣,從籤筒裡取出一隻花簽看了看遞給沅婉夫人。

    「第五簽棣萼。」沅婉夫人大聲宣佈,「幸茲聯棣萼,敢問何為媒?抽此簽宅必賢良淑德,眾芳共敬一杯。」慢慢地呷了一口酒,只見那位流丹君面色微舒。「而後!」夫人翻過簽,再念道,「為顯其淑,請細數外子或家翁一二事,以茲證明。」

    眾人豎起耳朵,一臉好奇。流丹君歎了口氣,幽幽說道:「我家大人是個再嚴謹不過的人,最近為了靛州伯的案子忙得是昏天暗地。每夜我都熬了補藥送去他房裡,可是到了早上都是原樣端出。」她搖了,「這樣下去,怕是身體吃不消啊。」

    「何大人真是鞠躬盡瘁啊。」「哪裡像我家那個,還有時間去喝花酒。」「別說,我家那位更過分,前些天還納了個狐媚子進門。」夫人們紛紛低語,倒起了苦水。

    我抬起頭,略有所思地看向周圍,只見幾位女仕捧著酒壺、水瓶站在周圍,那耳朵微微抖動。這是……我低頭凝思,似在何處看過。忽地一道光亮閃過腦際,原是在師傅撰寫的那本《武學奇門》中讀過:此為聚音術,偷聞之巧技也。

    虛起眼,探究地看著座上微微含笑的沅婉夫人:你究竟是何人?

    幾番過後,有的作詩,有的唱曲,不過多數都是變著法子說家長裡短。

    此次紅色置上,身邊的容若水低低一笑:「妹妹,輪到你們武所了。」

    「淡儂仙子。」沅婉夫人輕轉眸,笑得美艷,「將軍夫人,請吧。」

    嫂嫂輕輕起身,向我微微一笑,神態甚是安寧。她從籤筒裡抽出一根花簽,念道:「第三十三簽桂花,淺淺一笑,十里得清香。得此簽者敬先前得簽者各三杯。」

    「好簽,好簽!」四下調笑。

    嫂子舉起酒杯,一路敬酒,鬧得俏面微紅。待走到我身爆忽然身體一傾,四下抽吸,酒杯直直向我飛來。眼見那杯薄酒在空中溢出晶瑩的蜜色,我微微偏身,一把接住空杯,腕間微轉,將飛灑的醇醪接入杯中。翻腕,抬手,將盛滿淡酒的杯盞放在嫂嫂手中。

    座中悄然,偏過頭,眾人瞠目結舌,花容微顫。衝她們微微一笑,關切地看向面色微白的嫂子:「嫂嫂,沒事吧。」

    嫂嫂看了看腳下,環顧了一下四周,眉頭微攏:「沒事……」

    「妹妹。」容若水以扇掩唇,美目震驚,「剛才那是?」

    低眉而笑,假露羞澀:「小時候跟哥哥學了幾招擒拿術用以強身,這裡獻醜了。」

    「姐姐好厲害!」左側的上官無艷笑得清泠,「改天能教教我嗎?」

    看著她倆,緩緩笑開:「好。」感覺到一道涼涼的注視,看向右爆只見董慧如的杏眼中閃過一絲艷羨,隨後冷冷轉眸,一臉傲色。

    從剛才嫂嫂的神色開來,這並不是一次意外,身側只有這三人,下絆的是你?是她?還是她?柔柔地看著三人,竟尋不著半分異色。嘴角保持微揚,抬眼看去,沅婉夫人灼灼地看著我,柔荑輕舉酒杯,向我微微一笑。拿起案上的玉盞,頷首回敬。

    以手撐面,懶懶地看著眾人笑鬧。幾輪過後,喝得微醺的各位夫人云鬢微散,話也多了起來。從家中瑣事,到市井傳言,甚至有些嘴不牢的竟開始說起朝堂風雲。不經意地望去,那些女仕耳環微動,耳廓隱隱。果然,果然啊。舉杯仰頭,但飲一杯薄酒。再看向對座,嫂嫂雖然面色微紅,卻只是靜靜聆聽,並不多言。

    「喲,這回可輪著了。」主座上傳來興奮的拍案聲,「新人登場,月下美人!」

    怔了一下,被身側的上官無艷推醒:「去啊,韓姐姐,輪著你了。」

    在數道玩味、興奮的目光中,走向前座,迎著沅婉夫人流光溢彩的美眸,隨手抽出一支籤。

    「第四十九簽,牡丹。」她一字一句地念道,「若嫁東風笑爭春,千花百卉難開顏。」四下悄然,投注於身的目光變得有些尖利、有些刺膚。

    「這可是末簽第一次被抽中呢。」沅婉夫人帶有深意地看向我,「拜月下所賜,今日就讓我們開開眼,看看這第四十九簽的真容。」翻過簽,亮聲念道,「得此簽者必富貴逼人,眾人舉杯,萬艷同賀!」

    靜默之中,一個個杯盞被慢慢端起,含笑的面具之下流露出濃濃淡淡的異色。淡淡掃視,上官無艷的素顏流過一絲不屑。容若水還是淺淺地笑著,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冷美人依舊清傲,瞥了我一眼,隨即轉過頭去。

    「還沒完呢。」沅婉夫人放下簽,笑得狡詐,「得此簽者滿足東家心願一個。」

    微微歎了口氣:「請夫人賜教。」

    她看了我半晌,傾身耳語道:「今後沅婉若有求於,請不要推拒。」緊皺雙眉,詫異地看著她。她拉住我的手,冰涼的指尖按在我的脈門之上,美目熠熠,一臉篤定。

    虛目而視,握緊拳頭,半晌,幽幽說道:「好。」

    夫人舒開眉頭,放開指尖,笑得柔媚:「那便多謝月下了。」

    日薄西山,這場紅粉饗宴終於在賓主相歡、依依不捨的氛圍中結束。看著言笑晏晏、嬌容勝花的官宦釵裙,悲哀之情充溢心間。

    「韓妹妹。」身後傳來軟語甜聲,轉首望去。容若水半卷車簾,在天邊那朵絢麗的火燒雲的映襯下,兩頰笑渦霞光蕩漾,「七日之後,宮中千巧宴上見。」

    夜半時分,青宮裕華殿。

    「王上,已經二更了。」內侍站在燈火所不能及的暗處,小聲提醒道。

    「嗯。」青王凌准吱了一聲,依舊伏案。

    一陣涼風吹過,暗香襲人。凌准微微一笑,放下御筆:「孤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窈窕妙曼的身影在燭火處蕩漾,一個柔美的聲音傳來:「什麼事都瞞不了王上。」

    「今日有何收穫?」青王挺直胸膛,眼中流溢著幾縷興味。

    美人裊娜走來,一雙琉璃目顧盼生輝:「今個社日收穫頗豐。」丹唇翳皓齒,明艷照人,「戶部年侍郎最近準備納妾,此女乃是雲都妓館裡的四艷之一,光是風流一夜就得百金。而年侍郎卻大手筆為她贖身,此間必有貓膩。」

    青王虛起眼睛,看向戶部遞上來的本子。

    沅婉輕聲走到青王身後,手指在他略顯疲憊的背上柔柔按動:「另外,吏部右僕射高大人的夫人,今日戴了一對翡翠鎏金耳環,樣式像極了王上賜給妾身的那對,看起來應是惠州的貢品。」

    「翡翠鎏金耳環?」青王享受地閉上眼睛,「得顯!」

    暗影中傳來一個輕輕的答聲:「回王上,惠州的貢品翡翠鎏金耳環共有三對,一對給了王后,一對給了成妃娘娘,還有一對便在沅婉夫人手中。」

    「嗯。」青王滿意地點了點頭,「成妃近日還戴過,那就是王后給的了。」他慢慢睜開雙眼,目光微厲,「原先孤還以為吏部是淮然的地盤兒,但沒想到小七的手已經伸到那裡去了。」他思忖了半晌,低低問道:「這次邀了小九的人了嗎?」

    「給了帖子,但是九殿下那裡回話,說是妾侍地位卑賤,難登大雅之堂。」

    「呵呵∼」凌准看著沅婉,笑得有些快意,「小九還是那麼謹慎啊,你這狐狸皮怕是早被他瞧出來了。」

    「不會吧。」美人蹙眉。

    「不會?」凌准哼了一聲,目光灼灼,「孤這十幾個兒子最深不可測的便是這個小九,當年孤將他送到幽國做質子,一是讓他躲過王后的清洗,二是想探探他的底。結果真是讓孤難以想到啊∼」他語調中有幾分感慨,幾分得意,「他非但沒有過的淒慘,反而弄來了幽國的軍防圖和礦藏圖,還為孤帶了一個肱骨之臣。」

    「肱骨之臣?」沅婉想了片刻,小心問道,「是韓大將軍嗎?」

    「韓月殺是幽庭頹敗後才來的,當然不是。」青王用扣了扣桌面,看向刑獄寺的那疊褶子,微微一笑,「虧好被小九撿了回來,這是把好使的刀啊。」

    美人看了看褶子上瘦勁有力的字體,半晌還是沒明白,不過也沒再問下去。

    「對了,孤讓你注意的那幾位待字閨中的,你瞧了嗎?」

    「瞧了。」沅婉捏了捏青王的肩,「雲都二美、碧荷佳人,還有那位神秘的韓,可對?」

    「嗯。」凌准微微頷首。

    「妾身看來,這四人之中,屬上官無艷為最下。此女表面素雅,實為心窄之人,有意正艷卻無膽上前,下臣之妻也。」沅婉精明地分析道,「董慧如為中,此女雖頗有風骨,但為人孤高自許,可為上臣之妻也。另外兩位,容若水為人親和、品格端方,讓人一時瞧不出什麼毛病。」她偏了偏頭,補充道,「妾身認為,此女不是賢淑寬厚,就是心機過於深沉。若為前宅則足可勝任王侯之妻。」

    「噢?王侯之妻?」凌准接言道,「看來此為最上了。」

    「非也。」沅婉笑得媚然,「妾身心中的最上乃是那位韓月下。」

    凌准揚了揚灰黑色的眉頭,似有幾分詫異。

    「這位兩目明澈,定定一視,竟讓人不自覺地想要迴避。為人淡定自若,舉止得體大方。空盞接酒竟滴水不漏,妾身摸了摸她的脈門,竟渾然不見內力。此女眼慧手明,深藏不露,實在了得。」沅婉忽地降低語調,「而且,今日她竟然抽中了王上欽點的那根牡丹簽。」

    青王半轉首,微微驚訝。

    「就是那根從來沒有人抽中過的後簽,眾命婦和面露妒色。妾觀之,她神態若定,眉目豁達,真是少有的妙人。王上,請容妾身說句出格的話。」

    「嗯。」

    沅婉屈膝頷首,行了一個大禮:「此女,不論家世才貌,均足以勝任後位。」

    大殿裡靜悄悄,青王站起身,走到地圖面前,點了點以蓮州為首的西南四州:「得顯,千巧宮宴記得將韓將軍內眷安排到前座。」

    「是。」

    「韓月下,韓月殺。」青王低喃道,「二十萬精兵,二十萬。」

    偌大的殿宇中,只剩下漏壺的滴水聲。

    噠、噠、噠、噠……

    肥肉嗎?肥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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