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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人間詞話 文 / 張秋楓

    「高城鼓動蘭釭灺。睡也還醒,醉也還醒:忽聽孤鴻三兩聲。

    人生只似風前絮。歡也零星,悲也零星,都坐連江點點萍。」

    ————《採桑子》

    這首詞突兀地出現在報紙上,頂替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位置,令許多人不解。

    細細讀來,意境深遠,文辭優美,確實是一首佳作。大家知張斯是「華夏第一詩人」,不過也僅限於現代詩,除那句「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並沒有其它古體詩詞作品。不知怎麼忽然來了興致,玩起這個了。

    此詞甫出,引起了小範圍的震動。

    專業人士紛紛讚揚,說是「近代以來一朵奇葩」,精緻可愛,嫵媚動人。倒是民眾的反應一般,似乎不以為意。這也可以理解,雖說詩詞之作,重感覺而不重分析,但背景暌隔,許多古典東西讀來已經不會感同身受。

    並且,以普通讀者的修養,並不能判斷其中的善惡,不過是讀著順口罷了。對於專家的話,也只隨便聽聽,知道是首好詞,至於好在何處,就不得而知了。

    「閱盡天涯離別苦。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花底相看無一語,綠窗春與天俱莫。

    待把相思燈下訴。一縷新歡,舊恨千千縷。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蝶戀花》

    一連數首,按日登載。

    以清新高遠的格調,獨樹一幟,贏得一些古詩詞愛好者的喜愛。尤其「人生只似風前絮,歡也零星,悲也零星,都坐連江點點萍」一句,備受讚譽,即便在普通讀者間,也多有傳頌,可見寫的確實好。

    至於「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一句,閱來並不驚艷,卻令人知曉了標題由來。專欄頂端,寫著「人間詞」三字,簡潔素雅,十分好聽。若是前世的讀者,見了這個標題,不免要「哦」上一聲,恍然大悟了。

    這是一代國學大師,王靜安先生的作品,為清末詞林諸人推崇,學者周縱策曾評「往往以沉重之心情,不得已之筆墨,透露宇宙悠悠、人生飄忽、悲歡無據之意境,亦即無可免之悲劇」,可謂開一時風氣。

    本就是第一流的詩作,放在這個時代就更沒有能匹敵的人了。故而專業人士,與一些詩才愛好者見了,會驚喜不已。也只有他們,才能看出其中的價值。

    張斯倒並不在意,現代人寫古詩詞,說來還是挺奇怪的。

    時代已經過去了,沒有栽培它的土壤,民眾不可能如何喜歡。他也不曾想過,憑此再掀起什麼風潮。將這些詩詞拿出來,說來並非為了文學上的成就,而是為了替《桃源報》的學術月刊開路。

    張倩依曾對他說過,因為報刊沒有重要學者坐鎮,號召力有限,恐難以持久。

    他自己現在是大神,在通俗文學,評論界,詩歌界都算是了不起的人物。故而《桃源報》成為通俗文學,自由評論者的聖地,影響越來越大。為了方便管理,他將報刊分作了幾份,歸屬不同板塊。

    主報以登載新聞與通俗文學為重,評論則單獨摘出,成了一《自由中國》副刊。繼承前世雷震先生所辦報刊原名,一是為向前者致敬,二是比較貼合用意。憑著公正客觀的言論,嚴肅深刻的解析,贏得了天下人的讚賞,就算不讀報的人,提起這一副刊,也會豎起大拇指。

    張斯與幾位主筆的評論,觀眾如堵,獲得許多擁躉。尤其張斯,每次發文,均會造成不小的影響,坊間已有人稱他為「亞洲第一健筆」。幾位的文章,也常被大洋彼岸的政府摘錄,成為國務院的內參,從另一角度證明了副刊的價值。

    至於一些零星文章,消遣玩意,則在另一份週刊上。綜合了輿論八卦,明星秘事諸多內容,匯合成一爐。格調雖然不高,銷售量卻極大,自發行一來,數據一再攀升,已成為《桃源報》最賺錢的部分。

    《桃源報》的整個系統已經齊全,各方面都有涉及。

    現在,他需要做一些利在長久的事,不以眼下狀況為轉移,不將盈利與否放心上。全名《明報月刊》,以「開明世人」為宗旨,至於它的原名出處,只有張斯一人知曉。登載的全為學術相關的文章,或是論述,或是採訪,或是其它種種。

    他已經聯繫國內的學者,更派人去海外約稿,為月刊開辦做準備。到時候,東西方的最新學術成果將在此處匯合。儘管普通民眾不愛看,發行量也極低,基本會處於賠錢的狀態。但長此以往,一定能產生影響,對於華夏學術的進步,貢獻特別的力量。

    《人間詞》正是在為這些做準備。

    許多人不免要奇怪,這明明是文學上的成就,與學術何干?

    首先,張斯喜愛靜安先生的詩詞,一直就想拿出來;第二,他需要一個噱頭,以吸引目光,寫古體詩詞就很不錯;第三,這些詩詞後面,還有一本前世聞名天下的小書《人間詞話》,這才是重中之重。

    幾日之後,《人間詞話》按部就班地出現,刊載在了《明報月刊》第一期上。

    「一,詞以境界為最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詞所以獨絕者在此。二,有造境,有寫境,此『理想』與『寫實』二派之所由分。然二者頗難分別,因大詩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寫之境亦必鄰於理想故也……」

    文章發佈的時候,是靜悄悄的。

    讀者看的時候,也是靜悄悄的。

    數日之後,大家才回過味來,拍案叫絕。由於張倩依做了許多功夫,海外的許多學者,都得以目睹此篇,引起了極大的騷動。一時之間,風起雲湧,學術界的目光霎時被牽引了過來,激動地盯著《明報月刊》。

    張斯的預想,終於實現了。

    欲引起學術界的注意,可供選擇的書目原有很多。但許多與他目下的狀況,沒有多少關聯,很容易引起別人的疑惑。好在他是「華夏第一詩人」,改變風格,寫古體詩詞,似乎頗能說的過去。

    有了《人間詞》的過渡,可以順利地拿出《人間詞話》。而兩者也是一體而生,內中聯繫很緊密。因為靜安先生詞作的成就在境界的開拓上,而境界也正是《人間詞話》所著力強調的,所以它們形成了相互印證的關係。

    學者將兩者對照著看,就更容易理解了。

    一位寶島的學者說:「張先生的作品出現,樹立了一個新的美學標準,從今而後,這本書被引用的頻率一定極高。而研究華夏古代詞作,這將是繞不過去的參考資料!」

    《人間詞話》是本小書,薄薄的十數頁紙而已。

    但它卻是實實在在的大著作,字字珠璣,看似隨意,實則蘊含了極深的思想。有人說過「王國維寥寥幾萬字的《人間詞話》和《紅樓夢評論》,比朱光潛洋洋百萬字的體系建樹在美學史上更有地位。」

    這其中或有可商榷的地方,但不可否認此書中透露出的驚人才華。

    「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罔不經過三種之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眾裡尋他千百度,回頭驀見,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此第三境也。此等語皆非大詞人不能道……」

    待這「人生三大境界」的經典論述一出,天下皆驚,眾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張生曾經說過,自己修的是『野狐禪』,功底欠缺,多有錯漏。許多人聽了,倒也有幾分相信,畢竟年齡所限,又無師友相互引發,確實不易練出真學問。

    但《人間詞話》一出,方知那不過是他自謙的說法。

    如這樣的東西,放在近代以來的諸多大師著作中,亦能熠熠生輝。同行的學者見了,說這是難得的『才子書』,我不敢苟同。才氣縱橫自然是真的,更多的則是深厚的學問基礎,還有精深的學術思索……」

    這次的情況,與往日不同。

    無論是《射鵰》,抑或《明朝》,都屬於通俗讀物。它們的轟動,總是在底層民眾間先傳染開,由下而上,引起學者的注意。此次不然,普通的讀者尚在雲裡霧裡的時候,學術界則彷彿經歷了一場地震,轟轟地難以止息。

    這冊小書的威力,出乎人的意料。

    儘管也有人說:「不該過於誇讚,儘管有許多創建性的提法,但《人間詞話》明顯只是一般隨筆。言語隨意,不成體系,偶爾的論述令人眼前一亮……」

    這樣的說法,頗得到內陸一些人的贊同,他們對於張斯的年齡,始終有著莫名的排斥感。所以只相信他的才華,卻不相信他的學問。而海外則已掀起波濤,經過了一陣又一陣激烈的討論,對張斯的稱呼,多了一個「華夏第一詞評家」,《人家詞話》則被奉為圭臬,以此為基礎,形成了新的評論流派,

    而張斯不知不覺中,成了一派的領袖,倒令他哭笑不得。

    「以傳統的詞話形式,古典的概念、術語、思維邏輯,將西方的哲學研究,自然地融入其中。雖僅幾萬字,而諸多創見,隨處可觀。尤其『境界』一說,發前人之未發,令人耳目一新,自其詞中,則可得到實質性的驗證。

    以之統領全文,脈絡清晰,條條可見。不僅視之為原則,亦當作評判標準,以此論斷詩詞演變,詞人得失,作品優劣,格調高低,果然歷歷在目,伸手可得。《人間詞話》可近年最重要之著作,影響不可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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