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玄幻魔法 > 血色大秦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血不冷骨 文 / 烈血炎黃魂

    李寇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處,偶爾清醒過來,額頭上冰涼一片,脖子上也有濕漉漉水痕,感覺甚是彆扭。

    「娘的,誰給老子弄水望頭上潑?」咕噥著罵了一句,李寇頭一歪,又睡了過去。

    ……

    「娘的,誰在掐老子?」再一次醒來,李寇只覺身上疼痛便似給人狠狠掐著,忍不住便還未張開眼睛便罵了一句。

    「撲哧——」小姑娘淺笑在耳邊響起,李寇只記得草原上曾經抓住過一個小姑娘,自己很是給這丫頭好臉子看過,這時候剛醒來便沉臉罵道:「笑個鳥,再笑收拾你!」

    幾句話說完,他便張開眼睛來,眼前是眼角儘是淺淺淚痕一張小臉,三月豆莢般清嫩薄嗔,迎著耳邊一輪圓日,頰邊絲絲亂髮飄起,直似楊柳岸春枝,又如南山頭殘月柔芽,直看得李寇一呆。

    「怎麼是你這小丫頭,高原呢?高原!」看著小姑娘濕濕的眼角,李寇忍不住一陣心跳,轉過頭去便大聲叫起來。

    「你這人,剛醒來就不安分,閉嘴!」小姑娘凶巴巴嗔道。

    李寇向小姑娘翻個白眼,乾脆不理她索性閉上眼睛揮揮手道:「老子看見你就煩,叫英布過來!」

    「你果然粗魯的很呢,你以為你在你家榻上啊?」小姑娘看李寇剛才那一個白眼很有趣,便學著還給他一個去,嘟起小嘴不樂道。

    李寇忽然覺著嗓子眼似在燒火,忍不住要「收拾」小姑娘一句時候,卻再也不能發聲出來,只好睜開眼睛去怒視小姑娘,想要轉身時候,渾身似乎給綁著不能動彈,登時便大怒起來。

    「口渴了是不?等下哦,等下!」小姑娘氣鼓鼓本不想再理這個剛醒來便和自己找茬的傢伙,卻見他張張嘴不能說話出來的樣子,急忙問一聲便跳起來向一邊跑去。

    李寇艱難轉頭向旁邊要打量,卻脖子也給固定了一樣不能動,惱起來的他也不管究竟怎麼回事,憋住一口氣使勁向旁邊扭頭,輕微卡嚓一聲響,右邊情景便落入他眼中。

    這應該是下午時候了,雖然看不清天邊高掛著的那一輪紅日是在東邊還是在西邊,但憑著感覺,那已經柔和不是很刺眼的太陽,卻似乎能告訴他現在的大概時刻。

    「水來嘍,啊,你怎麼亂動呢又破裂了罷?!」小姑娘提著一個牛皮水囊跑過來時候,正見李寇頭極力向西邊張望的樣子,亮出脖子的地方,血絲正要破開皮膚滾出來般。

    「你是我媽啊,怎麼這麼磨嘰!」李寇不耐煩道,卻話一出口便眉頭一皺,「娘的,怎麼聲音這麼難聽!」

    小姑娘放下水囊,雙手捧住李寇腦袋來,狠狠但卻小心一用力,嘎崩一聲清脆響,李寇的腦袋又「歸位」了。

    李寇感覺說話確實困難,便也不出聲,只給小姑娘柔柔小手捧住臉來,心慌上來急忙長吸一口氣堵住去,怒目恨恨瞪著小姑娘雙眼。()

    「嘿嘿,看你平時那麼牛氣沖天的,現在還不是要給我阿琪擺佈?唔,這個姿勢不太好,要重新擺正一下,嘻嘻,不要生氣哦,生氣不是乖孩子!」小姑娘賊賊的眼睛向李寇上下一看,低笑著變咕噥邊要將李寇挪動,卻不料水囊便在她腳邊,稍稍一碰時候,沒有塞上塞子的鼓囊囊水囊便一斜,清水嘩啦灑出來。

    「哎呀!」小姑娘再也不顧去趁著李寇無力威脅自己欺負他,手忙腳亂將水囊扶住,一隻手輕輕去攏住李寇脖子將他扶著半坐起來,水囊湊過去在他嘴唇上,哄孩子一般輕輕道:「乖哦,不准說話,要喝水!」

    李寇愈發惱怒,雙目更加狠狠瞪著小姑娘,緊閉牙關就是不肯鬆口喝水,任由水囊裡面水滴灑在臉上,順著脖子直流進胸膛,冰涼涼冷意襲來,忍不住心神大爽,剛要張口高讚一聲,卻小姑娘趁機將水囊口子塞進他口中,拿著囊身的小手一揚,甘甜清水便咕嘟嘟灌進李寇喉嚨。

    李寇對著小姑娘笑嘻嘻眼神無可奈何,只好又翻個白眼索性張嘴將水囊噙住,大口將清水一口氣喝個底朝天。

    小姑娘皺皺瓊鼻,小臉蛋上映起兩個好看的小酒窩,抽了抽空氣笑道:「看你這樣子,好像幾天沒喝過水似的,要不要再喝點?」

    李寇「噗」將水囊吐開,沒好氣瞪了一眼小姑娘道:「你餵豬呢?」

    小姑娘撲哧一笑,然後便故作思索點頭道:「唔,沒見過這麼能喝的豬呢,牛差不多!」

    李寇乾脆閉上眼睛不理她,揮揮手道:「去把英布他們幾個給我找來,娘的,咱睡了幾天了?」

    「好幾天呢,我算算,昨天開始到現在,唔,整整一天一夜呢,真個跟豬似的!」小姑娘將李寇輕緩放下來,李寇只覺身下軟綿綿的,似乎是睡在榻上一樣,急忙要轉頭卻小姑娘拍了一巴掌嗔道:「都要死的人了,還這麼調皮不聽話,不用看了,下面都是柔軟的乾草呢!」

    李寇看小姑娘根本沒有動身的打算,心想這傢伙咱使不動,還是問問她算了,便道:「追上英布他們了?」

    「追上了,他們跑了一點路,就又有幾個人回來,咱們拼著戰馬上網,跑到天黑時候,那個……那個匈奴人便再也沒有蹤影了。」

    「現在在哪兒?」

    「不知道,阿姐他們出去上山打獵了,說以後咱們就要開始逃亡,你們搶的那點東西不夠用,早早弄點,到困難時候就會好一點的。」

    「……」

    李寇張張嘴,似乎沒有什麼要問的了,小姑娘卻來了興趣,盤腿坐起來雙手捏拳支住白嫩下頜,亮亮的眼睛看著李寇道:「還有啥要問的,趕緊哦!」

    李寇啞然失笑,這小丫頭平時有那白衣女子照料著,根本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但隨著她長大,心裡面便對別人一直將她作小孩子看待有些不喜歡,這時候自己能說上話的,只有她一個,卻正好滿足了她當小大人的心理。

    心下升起一陣柔軟來,李寇歎了口氣道:「這些年,你和你姐姐都在草原上生活麼?」

    小姑娘也歎口氣,有些意興闌珊揮揮手道:「是啊,我不想回去看著咸陽那個人,他整天一副威嚴不容侵犯的樣子,看著就討厭。再說了,娘不在,也沒有人疼阿琪,說不定那人還會將阿姐嫁出去,不如還能在阿姐身邊高高興興,我便跑草原不會去了!」

    李寇心下一驚,這小姑娘在馬上對自己說他姓嬴,自己便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這時候再這麼一說,若是自己還不能知道這姐妹倆是誰家女兒,作為一個後來人,自己乾脆一頭撞死算了。要知道,這個時候,嬴姓乃是國姓,天下就只有那麼一家;再加上這兩個女子氣度不凡,小姑娘更說那人殘酷威嚴,想這個時候,便是李斯蒙恬等人,最多便是上位者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氣質,若論最是能一言而叫兩個倔強的女子數年不回家的,他們還不能排上號。更遑論贏家的那些草包帝室之胄了。

    這樣算下來,這兩個姓嬴的女子,父親便只有那千古一帝秦始皇嬴政了!

    李寇微微歎口氣,嬴政皇帝是一個好皇帝,但絕對不會是一個好父親!其實千百年來,皇帝沒有一個是合格父親的。在政治上,從兒女剛一生下來便培養他們,同時又地方他們,生成即是子又是臣的一堵牆,親情,從來都不能將這一堵牆破開一扇門窗來。

    「自顧帝王無親情啊,小丫頭,你們還算幸運的拉!」李寇歎道。

    小姑娘似給踩住尾巴的小貓,忽然跳起身來揮舞著小拳頭叫道:「胡說,扶蘇哥哥就很好,從來都不像那人一樣殘酷威嚴,阿琪從來都把他當哥哥,雖然我們不是一個娘親生的!」

    李寇好笑看著小姑娘激動的神色,忍不住便笑道:「看你這樣子,似乎我若要反駁,你便要對我報以老拳伺候!」

    小姑娘看看自己拳頭,悻悻放下來喪氣道:「你就不能笨一點,讓我揍你幾拳出出氣難道不好麼?還是個大男人呢,就不會讓著人家一斜麼!」

    李寇惡狠狠道:「娘的,等老子身體好了,定然要好好揍你個小丫頭一頓,好解了今日看不慣你囂張的大仇!」

    小姑娘嚇了一跳,急忙將雙手藏在身後去,可憐巴巴湊過去牽著李寇胳膊搖晃道:「人家不是沒人玩麼,你是大男子,不能和一個小姑娘計較的,最多……最多阿琪以後不招惹你了,好不好?」

    李寇看她滿臉都是失望委屈神色,輕歎一口氣道:「小丫頭,我和你說笑的,你這麼好一個小姑娘,誰真忍心傷害你啊!」

    小姑娘眼睛一亮,歡喜直搖晃李寇道:「那你以後和阿琪玩,阿琪要你一直開開心心玩,好不好?」

    李寇點點頭道:「好啊,不過,剛才你說最多不招惹我,為什麼沒有說回去之後要你那扶蘇哥哥給我賞個一官半職的呢?」

    小姑娘茫然搖搖頭道:「不知道哦,我只想著你這個人驕傲的很,雖然對匈奴人那麼狠,但……但果真還是個好人,阿琪想也沒想就……就沒有說那壞的東西拉!」

    李寇心下一愕,慨然歎道:「原來,你還沒有把我當作壞人啊,但將來……將來總有一天,你會說我果真是個天下最壞的人呢!」

    阿琪搖搖頭撅嘴道:「不會的,阿姐說人最真實的時候,一是臨死那一剎那,二是昏迷中的胡話,三是睡夢中的夢話。你昏迷的時候,一直皺著眉頭,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阿琪感覺你就是好人。」

    李寇歎道:「這不算的,我真的……不能算好人,小姑娘,第一次咱們見面的時候,你不是差點傷在我手中麼,怎麼能算一個好人呢。」

    小姑娘執拗搖頭道:「不知道,那時候阿琪也好恨你的,凶巴巴總像一個殺人狂。但……但過後,阿琪心中再也沒有恨過你,總是莫名其妙想著你跟我阿姐一樣,雖然沒有給阿琪有阿姐那樣的好臉色,但……但不知為什麼,你總是好人的。」

    李寇呵呵一笑,勉強伸手去撫摸小姑娘頭髮,歎口氣心下明白,這小姑娘沒有父母疼愛,定然心裡面嚮往有人在身邊的感覺了。只是自己不清楚這丫頭為什麼總是認為自己是個好人,卻這女子的心思天下最是難猜,想想他也便不去管了。

    「小丫頭,你恨你爹麼?」

    小姑娘低著頭,忽然抬頭時候李寇訝然看見她滿面都是淚水,急忙問道:「別哭,乖,別哭,有啥話你說出來,有委屈,咱給你討公道去!」

    小姑娘忽然抱住李寇放聲大哭,半晌停歇下來抽抽噎噎道:「阿琪看著草原上人家小姑娘都有爹娘疼愛,心裡面……心裡面嚮往的緊,睡夢裡面也想著能有人撫摸阿琪頭髮跟阿琪這麼說話,阿姐也不知道阿琪想的這些,只是……只是今天你這壞人,你這壞人對阿琪好,阿琪心裡面知道,忍不住就哭了。」

    李寇給小姑娘雙臂勒地胸口疼痛,憋不住一口氣便大聲咳嗽起來,慌得小姑娘急忙跳起來要再給他餵水喝,李寇說了半天,好容易才打消小姑娘出去找水的念頭。

    「壞人,你好了之後,嗯,就是回去之後,阿琪找你玩,隔三差五地你有空就跟阿琪玩兒,好不好?」小姑娘雙手支著臉蛋,湧起一片霞雲般粉紅,蹲在李寇身邊,咬著嘴唇問道。

    李寇忽然看見小姑娘身上的衣裙有破損的幾片,便不答反問道:「你衣裳怎麼了?」

    小姑娘嘻嘻一笑道:「你這壞人身上那麼多傷口,阿姐撕了自己衣裙很多,最後衣擺也撕完了,但還差了很多,阿琪看自己衣裳還好,就也撕了一點啊!」

    李寇心下有了主意,便笑道:「那好啊,等我傷好了,你把你撕下的衣擺拿出來拆開有多少根絲線,然後,你每次找我玩的時候,都可以用一根絲線當作調動軍隊的虎符,我不能不聽從,你看好不好?」

    小姑娘聞言大喜,雀躍歡呼道:「壞人,你真的是個好人呢!」

    李寇一呆——壞人是好人?好人那便是壞人了?但……怎麼那麼不順?

    卻在他要分辨好人壞人時候,小姑娘卻蹲下來有些擔憂道:「不好!」

    「為什麼?」李寇奇道。

    「那幾片衣擺拆下來,少說也有千百跟絲線,天天找你玩的話,你若不耐煩,勉強也是不好的。再說,你這一次回去,定然蒙恬上將軍要給你更多人呢,天天跟阿琪玩,上將軍會罵你,不要!」

    李寇心下感動,便抬手整理一下小姑娘耳際髮絲道:「那你說呢?」

    小姑娘苦苦計較了半晌,數著手指頭才道:「要不,十根罷?」

    李寇將她張開左右手亮出來的十根手指收回去一隻手,指著另一隻手笑道:「那也不好,咱們各自退讓一步,五根,用五根當一次虎符,好不好?嗯,就這麼定了,咱不興耍賴的,咱可是好朋友了呢!」

    小姑娘紅紅眼睛急忙用手背狠狠擦了一把展顏笑道:「好啊,咱不興耍賴的,就這麼定啦!」

    卻李寇心下悵然道:「若回去,蒙恬知曉了你們二人的身份,不送回咸陽是不可能的,再見之日,唉,小丫頭,咱們,可還能記得今日的這個小約定麼?」

    「我不很那人!」便在李寇出神之際,小姑娘忽然歎道。

    李寇愕然姑娘滿臉都是落寞與傷懷:「生在帝王家,阿姐早早就跟阿琪說過,生生死死的,都是常事了,看慣了,也就沒有什麼了。阿琪很想娘,也不想見到那人,但……但阿姐說過很多,他……他總歸是大秦的皇帝,是阿琪的父親,怎麼也不能恨,阿琪也不恨的……」

    李寇忽然覺得殘忍,什麼都殘忍,能教一個天真爛漫的小丫頭這般矛盾落寞,天地便都是殘忍的。

    抬手想安慰幾句,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什麼也都做不出來,長歎一聲,李寇頹然閉上雙目。

    ……

    血紅的殘陽將餘暉灑在地上,晚風帶著北國的寒意重重襲來,李寇頭髮飛揚起來,小姑娘怔怔發呆,看著遠山近壑已然半晌,一句話也再沒有說出來,卻給一聲高叫驚起,但聽英布粗豪聲音遠遠傳來道:「主上可是醒了,哈哈,布早早就感覺到啦!」

    西山上人影幢幢,當先一個高大漢子,正是英布,身後高原周勃緊緊相隨,眾人齊叫狂奔下來,卻最後一個不徐不疾的白衣麗人,便似雪山顛萬年不滅的蓮花,隨風飄拂轉將出來,晚風輕拂,血陽點染,一時,如畫……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