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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七章 血熏校場起蒼黃 文 / 烈血炎黃魂

    一句讖言,大秦這個龐大的機器,便開始運轉了起來,難免戰事早已停歇,北邊卻狼煙正起,一夜之間,上將軍蒙恬徵召令下,不計其數青壯男子,不管願不願意,都捨棄了家小,告別了新婚的妻子,踏步向著九原雲中兩個地區集結。

    百萬大軍,自從六國滅亡以後,始皇帝就沒有下過詔書弄出這麼多大軍在一個地方,匈奴人聯合羌氐東胡三面圍攻大秦的消息傳出之後,天下震動。

    有群情憤慨激昂捲起鋪蓋便昂然從軍者,有驚慌從北地遷往南邊以避戰火騷亂者,也有暗地裡密謀所謂「大事」者,大亂方起,天下便亂成一鍋糟。

    始皇帝雄才大略一統天下,卻在最短時間內沒有將六國餘孽一網打盡,心裡面始終以「恢復周禮」「平分列國」的人,始終是潛藏在大秦帝國內部的。

    便在每個人心中暗自計較得失,每股勢力冷眼淡看的當頭,雲中九原兩地集結的大軍,終於宣告完成成軍。

    五月份,正是北方遍地芬芳將要迎接豐收的時候,卻九原郡大營中,戰馬蕭蕭兵車粼粼,黑色大旗三步一桿,正迎風抖擻出大秦即便是在三面受敵的罐頭也沒有墮了泱泱大國的氣度。

    方圓百里的大校場,黑壓壓都是黑色甲衣的銳士,但若細看,便能發現裡面衣衫破舊兵戈修明的老兵,只是大海中一朵小浪花一般,渾身的皮甲衣裳渾然還沒有經過縫補的新兵,從他們雙目炯炯望著坐北朝南那大檯子的神情,便可看出來。

    蒙恬上將軍,可該是多大的官兒啊,今天能親眼見到他,不管是懷著怎樣一種心情的銳士,都在渴望著蒙恬登上那點將台的時刻到來。

    旭日冉冉,將校場鋪上玫瑰般的彩光,萬里無雲,正是點將的好日子!

    通通牛皮打鼓瘋狂擂響,三十萬大軍一起動容肅立,戰馬蹄聲得得從營外傳進來,數十大將策馬狂奔直入營門,簇擁黑色鳳鸞大旗下略顯清瘦的蒙恬,在三十萬雙轉動過來凝看銳士的目光下,戛然停止在點將台前。

    蒙恬跳下馬背,卻沒有立刻便上點將台,他將韁繩丟給身邊隨從銳士,在掌旗銳士大步奔上檯子的時間裡,回過頭來從這些大部分只經過兩三天訓練的面孔上掃過去。

    銳士們絕大部分看不見蒙恬的目光,甚至連他面目都不能看見,卻在蒙恬轉身的一剎那,所有有所思或者崇敬的面容,一起換上軍中銳士應該有的模樣。

    沙沙一陣皮甲摩擦發起的響動,如風吹過蒙恬耳朵,他這些天來一日也沒有空閒在關注著東西北三個方面的軍情,東邊東胡已經突破右北平的第一道長城防線,大秦軍隊死戰之下傷亡慘重,一日三次請求援軍甚至只求一員大將坐鎮的急報,雪花般只往他案前堆積;西邊涉間與司馬欣已經趕到隴西多日,果然羌氐與匈奴人聯合了,他們在匈奴人發動陽山戰役的幾乎同一時刻,瘋狂集合起六十萬騎兵,沿著長城不斷騷擾,在不少缺口處,已經給他們突破進來,若非涉間老成持重在趕到時候強令各處不分晝夜巡視,說不定整個隴西已經落入異族手中。

    最令他安心的是北邊,但卻便是北邊陽山周圍的戰爭,最令他放不下心來。()蒙成,這個本家子弟,他是瞭解的,自己沒有派人去援助,定然他以三萬人面對越來越多在五月初已經達到二十萬人的匈奴攻擊,已經只是憑借勇氣在支撐了。

    大堤決口啊!

    暗歎一聲,蒙恬搖搖頭拋卻一切心思,轉頭去一躍從台前躍上點將台,卻他後面的王離等人不敢學他的樣子,規規矩矩從側面台階上魚貫而上。

    站在台上,蒙恬也沒有說話,只向旁邊的傳令兵點點頭,那傳令兵便喝道:「上將軍令,明日爾等便要奔赴戰場,然勇士必有前後,大軍焉能無名。今日,九原郡三十萬銳士,公推四曲人馬對陣,不論手段,不論方法,擊敗三曲對手者,賞酒肉老幣無數,有作戰勇猛謀略出眾者,升軍爵三級,升職一級!」

    台下銳士為軍法規矩,沒有人敢大聲高呼出來,卻便是老兵,也臉上露出潮紅的顏色——不說酒肉老幣,那軍爵三級,便足夠引起每個人的爭勝之心。

    秦法規定,每升爵一級,便可增加天地一傾,宅地一畝可蓄養努力數量,也依照軍爵的上升而增多。這樣下來,只要自己憑著一己之力掙下足夠的田地之後,家小的生活便有了保障。另外,軍爵可以由後輩繼承,也就是說,一個人掙下了功勞,子孫都可以惠及。這樣的軍爵制度下,徵召入軍的銳士,便能夠在戰場上勇猛廝殺拚命,因為他們相信,一方面自己掙下更多的田地財產,就意味著自己家小能夠更好生活,即便是自己戰死了,家裡也有足夠的田地支撐生活;另一方面,軍中不少銳士是奴隸出身,他們作戰的渴望最強烈,得到軍爵的陞遷對他們來說,便意味著能夠擺脫奴隸身份,而越高的軍爵,便意味著更多的家人也可以擺脫奴隸加入平民的階層。

    蒙恬一笑,他能明白銳士們對軍功的渴望,眼看著銳士們雖然更多的人不能得到今日的賞賜,卻求戰的心情給調動起來,便站起身,傳令兵後退一步,讓出位置。

    「爾等須謹記,今日演武較量,雖我軍人不可作假,然對手僅是袍澤,說不得明日戰場上便可救你一命,不可妄圖軍爵而忘記袍澤之情,若有故意傷害同袍者,斬立決!」

    說罷,他便倒退一步回去坐在主位上,示意演武開始,在他的面前案几上,自有銳士奉上酒食。

    傳令兵將大纛擎在手中,左右分開兩搖之後,沒有參加演武的各部曲,便紛紛向兩邊讓開,校場中箭開出大片空白地帶,四支參加演武的曲隊,昂昂便大步進了校場中央。

    有負責演武的將領與軍法官,策馬在場中圍出一個大來,四支曲隊,有各自軍侯於蒙恬眼前取了虎符,猜枚算出先開始的兩支,剩下兩支,便又退回場外去了。

    這一次,由於是新兵訓練時間短,演武中便進入了兩支老兵部隊,一曲五百人,由一百車士一百騎兵並三百驍戰銳士組成。

    大秦軍隊,驍戰銳士中最低一伍,伍長一名,弓箭手一名,戈手一名,加劍手一名,兩伍成一什,再設什長一名,往上便是屯,五百人營,也就是所謂曲,卻上面十二曲一部,三到五部便是一軍,一軍將領,成為偏將或者裨將,這才算是真正作到了將軍一職。再往上,便又是將軍與上將軍,那都是軍隊裡面戰功卓著或者勢力強橫的人才能得到。

    車士,是曲以上部隊參能有的又一個兵種,雖然一車只有兩人,但這兩人要有軍爵才可擔任,另外還要經過考核,考核得到一部的將領,也就是校尉的認可,這樣才能得到承認。車士不多,一車上面就兩個人,一個主駕駛,名稱公乘,一個副之,管衝突起來戰車奔入敵陣時候刺殺敵人,名稱參乘,這兩個人,一般都是一屯中屯長左右的軍官,屯長左右的一百車士,便是二十個兩人一車的他們。打起仗來時候,戰車衝鋒,一屯中十個弓箭手遠程掩護,戰車後面跟著一什或者一伍的銳士逼近敵人,由車士擔任伍長什長,典型的後代坦克打法。

    當然,這樣的配置只是在平常部曲中,斥候營工程營和輜重營裡面,都是不需要的,行軍過程中,除了斥候營以外,其他營隊是需要各部曲派出重兵保護的。

    今日演武,自然沒有輜重營工程營啥事,斥候營也早給蒙恬派出去了,所以參演的便是正規的車步騎軍。

    大鼓敲起,演武正式開始,前兩場較量,都是幸運的老兵曲隊與新兵曲隊的碰撞,雖然新兵曲隊中有勇猛過人嗷嗷大叫著在「敵陣」中衝突的壯士,但配合比不上老兵熟稔,三拳兩腳,便兩個新兵部曲無可奈何給老兵曲隊淘汰了去。

    接下來便是兩個老兵曲隊的較量,蒙恬叫過傳令兵吩咐兩句,傳令兵奔下點將台去,向軍法官將領耳語幾句,那將領點點頭揮手止住摩拳擦掌已經兩隻公雞一樣對上眼的老兵曲隊,大旗揮動處,軍法官們轉身撤出場外,在滿場銳士不解中,那軍法官喝道:「上將軍有令!」

    嘩啦一聲,所有銳士肅容凝立,手中兵器也橫在胸前,但聽那軍法官喝道:「上將軍有言,今日演武,最後只剩下這兩個老兵曲隊,所有新兵部曲,全數圍在場邊觀看,不得嘩動,不得衝突,不得心有旁騖!」

    老兵們明白,這是蒙恬在給新兵現場手把手教經驗呢,雖然也很是淺薄——他們這兩個老兵曲隊,本來已經接到軍令悲傷陽山支援,卻昨夜時候給蒙恬下令留了下來,今日一早來到校場時候,他們便明白了蒙恬的意圖。

    當下兩曲曲長便凝重起來,銳士們也收起原來要只為了那軍爵而拚命的心情——蒙恬的心思既然已經明瞭了,那麼作屬下的便要全力配合,不用太慘烈,但一定要讓新兵觸目驚心!

    「殺——殺——殺——」

    「殺——殺——殺——」

    軍法官將領大旗揮動三下,東西兩邊對峙著的老兵曲隊,忽然便似聞見血腥的野狼,每個人臉上都露出猙獰的神色,吐氣開聲一聲吶喊,便是剛剛開始溫熱起來的塵土,也猛然抖動起來一般。

    新兵們站在四面,忽然間駭然發覺,剛才較量時候自己是多麼的幸運,多麼的幼稚,這些老兵,這時候不用多說只踏著緩緩步伐正起千斤帶起來卡嚓卡嚓的落地聲音,便無言訴說著逢山開山遇水填水將一切阻擋都視為無物的慘烈氣息。

    「殺!」

    「殺!」

    不約而同,兩個站在車上的曲長同時劍指越來越近便只有百步距離的「敵人」一聲沉悶命令,車士首先輕呼拉車兩匹戰馬前進,分列在全曲兩邊的騎兵,也放棄了馬蹄勻速緩緩踏地的優雅小步前進,鏘啷長劍出鞘,雙腿緊夾馬腹,哧溜溜戰馬吃痛狂奔,兩股潮水一般便兩曲人馬碰撞在了一起。

    新兵們駭然便在一旁觀戰,在兩曲人馬接觸一起的片刻,便有人啊地輕呼,睜大眼睛要看這種比之真實戰場不如的演武究竟是怎樣一個情景。

    「嘩——」

    便似浪潮兩股撞在一起,沒有那種金鐵爭鳴的聲音,首先只是輕微響動,兩曲的騎兵率先碰撞在一起。

    新兵們目不轉睛看著,但見兩軍接觸剎那,輕微響動過後,緊接著便是掩不住的痛苦大叫響起,他們眼睜睜看著一個老兵給敵人的戰馬狠狠撞上去,飄萍一般便從戰馬後面飄向長空,拉下老長一股鮮血痕跡。

    便如同兩支利箭,互相碰撞之下,沒有哪一個完好無損,不斷有人落馬下去,卻老兵們知道落馬之後若不能及時躲開的後果,不及嚎叫,便見他們就地向兩旁滾開,然後奮力躍起到了安全地帶時候,雙腿便軟綿綿不能支撐身子,砰的一聲倒在地上,接著身下的土地便變成了殷紅色。

    兩百騎兵互相碰撞,落下馬去但卻暫時沒有危險的——老兵自己能看出來卻新兵也不知道——不顧自己傷勢奮力躍起,狠狠抱住「敵人」來,兩人一起落馬,在地上便看見他們互相用手中長劍——沒有開封的——在那裡對砍,不時有清脆的骨頭折斷聲音,新兵耳中聽見,只覺牙關便一陣發酸。

    「娘的,都好好看著,他們今日用鮮血教給你們什麼叫做戰場,不能白白浪費了!」便在許多新兵受不住鮮血的刺激扭頭時候,他們的伍長什長便調轉劍柄劈頭蓋臉敲下來——這些傢伙,是老兵,他們專門來負責新兵的帶動,自然能明白老夥伴們現在拼著手上的意思。

    咕嚕嚕,咕嚕嚕,戰車相互碰撞了!

    車上公乘與參乘,在兩車相撞時候便一踏車廂木板高高躍起,凌空直向對面疾馳而來的戰車上面撲真正戰場上不能是這樣,要躲避,要帶著徒(步軍)衝擊,不能放棄戰車,若違反,要斬首的,只是今日上將軍的心思他們都明白了,便盡全力給新兵看看什麼叫做生死搏殺。

    「呃——啊——噗嗤——」慘呼聲音不絕於耳,新兵們兩股顫顫,在上官的脅迫下,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眼前幾乎「血肉橫飛」的慘狀,便是心志堅強者,也不由便想起自己即將面對的生死戰場。

    蒙恬已經站了起來,銳士們流血廝殺,自己倘若還能安坐飲酒,那便不是真正的上將軍蒙恬!看著自己的銳士們在流血,蒙恬恨不能親自下場去用自己的鮮血給新兵們但他不能,他是上將軍。所以他能做的,只是面無表情卻雙拳緊握凝立在台上,對自己屬下的好銳士表達出銳士對銳士的尊敬!

    「報——」便在戰場上如火如荼廝殺的時候,一騎如飛趕到台前,蒙恬皺眉不悅正要呵斥,卻那明顯奔馳了多時的斥候翻身下馬,不能站住身子一**倒在地上,只一句「報上將軍,右北平……」

    蒙恬一驚,顧不得再看演武縱身跳下檯子來,雙手揪住那斥候衣甲低聲便急促問道:「右北平怎麼了?失陷了麼?」

    那斥候一口氣上不來,臉色潮紅便似鮮血要流出,艱難搖搖頭時候,蒙恬才發現自己雙手用力過大,幾乎要將這原本便十分虛弱了的斥候掐斷了氣息。

    當下他站起身來,身後兩個銳士上前扶住斥候,一人手中取了水囊給他餵了一氣,片刻那斥候才回過氣來,雙目漸漸有了神采,急忙躍起向蒙恬便告罪。

    蒙恬皺皺眉,身後王離便喝道:「有話便說,上將軍恕你無罪!」

    斥候謝過,從胸口摸出一塊虎符來,蒙恬接過來一看,正是右北平守將的印記,便點點頭道:「收到右北平斥候報信,你可詳說右北平如何了!」

    那斥候面色古怪,囁嚅片刻直看到蒙恬不耐時候才道:「蘇將軍使屬下敢問上將軍,九原軍中可有李寇這麼一個百將?」

    蒙恬一怔點頭道:「是有李寇,他在草原啊,怎麼了?」

    斥候也似鬆了一口氣道:「他……他到了右北平了!」

    蒙恬一喜轉頭去笑道:「這崽子,終於肯回來了!」片刻覺著斥候面色古怪,霍然回頭喝道:「說,那小子咋回事了?」

    斥候一驚,轉眼便明白蒙恬突然的憤怒,便搖手急忙道:「李百將很好,幫蘇將軍對抗東胡人呢,只是……」

    蒙恬心下一鬆:「我就知道,這小子不會背叛咱大秦的!」斥候的一句話沒有說下去,他便也能明白,右北平現在的守將是蘇角,這個人一貫便擅長疑神疑鬼,說不準李寇沒有印信在色還能上,還正給那老傢伙當作匈奴的奸細呢。

    當下一笑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不過現在那小子不是百將,是軍侯了,唔,你歇息半天,便返回右北平罷,告訴蘇角,李寇李軍侯,我大秦勇士,乃是奉軍令深入草原的,不必懷疑!另,告訴李寇,在蘇將軍帳下好好抗擊東胡,若回來時候沒有看見蘇將軍給他請功的奏對,就叫他哪兒人多那人玩耍去!」

    斥候謹記,卻又道:「不過,李……軍侯,他手下連自己就只有十九人了,其餘的弟兄……都,都化作骨灰給他們一直背著!」

    蒙恬默然不語,半晌歎道:「他們……都很好……都很好……」揮揮手,讓左右帶著那斥候下去,卻那斥候又道:「不過李軍侯從匈奴席捲了三千人回來了,說那是匈奴人掠奪去的我大秦工匠!」

    「什麼?」蒙恬聞言便叫出聲來,疾走兩步去向王離道:「這小子,這下可立下大功了,趕緊給咸陽……不,待大戰結束之後,我親自給他向皇帝請功去!」

    王離微笑,揮手令左右帶了那斥候下去,轉頭向蒙恬笑道:「那件事,皇帝一直在掛念呢,這一下,可果真給這小子立功嘍!」

    蒙恬轉頭向東方望去,漸漸眼神濕潤哈哈大笑,半晌呢喃念道:「天命,還是在咱大秦啊!」

    眾人不解,校場中演武已接近尾聲,兩敗俱傷的結局是明顯了的,卻不知蒙恬為什麼忽然這般高興起來,只有王離目光熠熠,似有高興,還有緬懷,卻不經意間也有矛盾與複雜……

    第二次簽約遭拒絕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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