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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思難忘 第十六話:便縱有千種愁情,更與何人說(四) 文 / 司幽

    第十六話:便縱有千種愁情,更與何人說(四)

    淬思昏睡了好些天,一直不見醒,比起那天受到「百鬼夜行」誤傷來的還要更嚴重。

    「沒有辦法將她叫醒嗎?」韓如詡在床邊伸著頭看,眉頭始終展不開。

    「她再這麼睡下去,就是縛魂咒也留不住她了。」衛檀衣已經使盡了渾身解數,想他從小到大只學過收靈,要他留住一個正在逐漸潰散的靈魂,確實是他能力所不及。

    韓如詡看不到,可他能看到,即使在縛魂咒之下,淬思的靈體也在逐漸散去,這是比死更徹底的消亡過程,任何法術都留不住。衛檀衣擱在膝頭的拳頭握得骨節發白:「我答應她的事還為替她了,怎能就這麼看著她因我而不得瞑目。」

    「你答應她什麼?」

    「事到如今說什麼也沒用了。」

    「興許還有用呢?」韓如詡摸著下頜,「絕處逢生,說不定她要找的人就在附近了。」

    衛檀衣猛地回頭看他:「你怎麼知道她要找人?」

    韓如詡被問得愣住:「難道不是找人嗎?她上回說起的心上人,除了這個還能有什麼叫人徘徊著不肯去投胎的?」

    投胎?衛檀衣失笑,若是有來世,又何苦糾結今生。「是啊,那個人……」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一陣風般衝到了房間另一頭的立櫃前,拉開抽屜上下翻找著什麼。

    「你找什麼?」難不成忽然有了救命的法子。

    衛檀衣只顧埋頭猛翻,所有的抽屜都一團糟後終於把他要的東西給翻了出來。

    師父托人送來的信……

    信紙上早已沾滿了血跡,因為是靈血難得一見,雖然想著過意不去但他還是偷偷收起來了,卻不知秘密就在這上頭。如今翻出來一看,那左下角的題款處依舊清晰,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姬玉賦。

    「莫非……」

    韓如詡看他手握一張血跡斑斑的信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問:「你想到或者發現了什麼?」

    本不該再向他提起那些過去的事,但事到如今,即使現在寫信回去問只怕也來不及了。

    ***

    「嗯?」韓如詡狐疑地回了下頭。

    不知為何,最近總是莫名地覺得背後有人在跟蹤自己,細想來自己似乎並未做什麼要被人暗下毒手的事,近來京城一片太平,自己也沒有可能得罪誰。

    真是怪事,自己一個堂堂四品武官,居然會害怕走夜路。

    空蕩蕩的街道上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也只有他手中的燈籠發出的微弱白光,走在從掬月齋返回家中的路上,朦朧地有一種從不可思議的世界返回現實的錯覺。

    這座由包括自己在內的御前侍衛及禁軍守衛著的京城裡,還藏有無數他們都無能為力的危險因素,無處不在的冤魂,即使現在已經看不到,也無法忘記,京城的倒影中那浩蕩的百鬼夜行。

    自己是否不知不覺間踏入了某種危險之中?

    正想著,背後忽然一陣冷風刮過,在這仲夏的夜晚觸感格外清晰,韓如詡這才下意識地一回頭,就被迎面撒了一把不知什麼粉末,頓時全身無力癱倒下去。

    「哼,還道是多麼能耐的人,也不過如此。」

    意識依舊清晰,所以可以確定說話的人一定是他見過的。但那究竟是誰?

    ***

    「裴少音!你給我站住!」紅衣女子厲聲喝住走在自己前方不遠處的青衣書生。

    書生轉過身來,一臉好整以暇的微笑:「顧三宮主這又是找學生有何事了?」

    顧屏鸞柳眉倒豎,怒視他:「宮主房裡的木瓶究竟是不是被你給拿走了?」

    書聲好奇:「為何是我拿了?」

    「這撫琴宮上下除卻你還有誰會做這等事!」

    「這倒奇了,撫琴宮上下百餘人,顧三宮主為何偏偏篤定了學生會做這偷雞摸狗的事?」書生將風吹至胸前的髮帶撩向身後,說話時表情當真無辜至極。

    顧屏鸞欲言又止,忿忿地一把揪住眼前這笑臉人的衣襟:「不要問我原因,原因你自己再清楚不過了!我警告你,快些把瓶子放回原處,惹惱了宮主你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聽了她這話,書生反倒笑了,也不計較她將自己衣襟扯得一團糟,笑問道:「學生沒有好果子吃又能如何呢?顧三宮主似乎並不會有什麼損失吧?」女子還不及回答,他又道:「宮主那個樣子,像是還有餘力給學生挑果子吃的麼?」

    「那畢竟是唯一一件……」顧屏鸞不由得鬆開了他,垂下眼。

    書生只是笑著整理自己的衣襟:「不論是誰做的,也是叫宮主好好清醒的時候了。」

    顧屏鸞一怔:「可禍兮她已經……」「一切都還言之過早。」

    笑著打斷她,書生一拱手:「學生還有事,煩顧三宮主讓道。」

    「你……」裴少音都走出好遠後,顧屏鸞突然暴怒地尖聲吼起來,「去你的三宮主!裴少音你還是不是男人,這麼點事你能記仇那麼久,你怎麼不去死啊!」

    「哈哈哈,學生要是死了,顧三宮主還不得哭成個醜八怪?學生不敢吶。」

    ***

    午後太陽沒那麼毒辣,一頂轎子停在了掬月齋門外,等了半天也不見人出來迎接,轎夫湊近小窗問:「殿下,店裡似乎並無人在。」

    「是嗎,店門也關著?」轎內的人有些意外地問。

    「不,店門倒是開著。」

    「那無妨,小王親自進去瞧瞧。」

    衛檀衣腳步匆匆地正從後院走出來,卻看見宋旌下了轎子正跨進門來,不由怔住:「太子殿下。」

    宋旌折扇一開,笑瞇瞇地上前道:「這才幾天不見,怎麼看起來這麼疲憊?」

    心道眼看著人走向死亡能不心累麼,衛檀衣敷衍地笑了笑:「不過是太熱了睡不踏實罷了,有勞殿下關心。今日特意上門來,可是有事?」二人雖是交好,多半也是相邀到酒樓或是茶莊去,宋旌不差人打招呼就直接上門來這還是第一次。

    「確實有點事,」宋旌也不拐彎抹角,折扇擋住半邊臉,壓低了嗓門道:「韓大人昨夜似是沒有回府,今晨也未到大理寺報道,明大人差人四處去尋都未尋到,我心想許是喝醉了留宿在你這裡,特意過來瞧瞧。」

    衛檀衣愣了愣,忽然有點笑不出來,嘴角抽動幾下,道:「喝醉了不正該回自己家裡去麼,上我這兒來,可沒有醒酒茶。」

    宋旌搖了搖頭,表情曖昧:「韓大人進來幾乎日日往你這兒跑,也大多是深夜才回去,我作此猜測也不是無憑無據。」

    「可惜殿下猜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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