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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思難忘 第十六話:便縱有千種愁情,更與何人說(五) 文 / 司幽

    第十六話:便縱有千種愁情,更與何人說(五)

    得到如此冷淡的回應,宋旌也覺得無趣,哼了一聲收起折扇:「如此最好。」

    送走滿臉陰雲的宋旌,衛檀衣索性將店門也關了。

    莫非真是禍不單行?他抬手貼在額頭,心想自己這些天確實累了,不論救不救得淬思,都得好好休息幾日了。

    「好好的怎麼會失蹤了?」自言自語著,在多寶格上取了剪子和白紙,又復返回主廂。

    這一推門不要緊,衛檀衣被眼前的一幕驚得手都要拿不穩剪子。淬思不知何時離了床,正站在房間正中,似乎要抓住什麼似的向前伸著兩手,無數細小的光球正緩緩融入她的身體,讓原本千瘡百孔的靈體重新變得清晰完整。

    誰來告訴他這是哪一門法術?

    好一會兒淬思終於恢復了原狀,睜開了雙眸,迷惑地望著對面目瞪口呆的衛檀衣。

    「主人,我好像感覺到……」

    ***

    「師父。」華嬰推門進入琴房。

    黑衣男子正坐在琴邊發怔,見他居然推門而入,不禁莞爾:「你怎麼今天不用踢的了?」

    華嬰難得地臉色沉重:「師父。」似乎不知該如何說,停了停,「師父,王前輩走了。」

    「哪位王前輩?」黑衣男子蹙起眉,似乎想不起有這號人。

    「替師父做水方的那位王前輩。」

    黑衣男子一拍額頭:「為師都忘了問那位先生的名諱了。你說他走了,他去哪兒了?」

    琴房中蔓延開一陣詭異的沉默,黑衣男子望著徒弟難得一見的嚴肅面容,忽然全身一震:「你說他死了?」起身的動作幾乎帶翻了琴桌,「怎麼回事,他分明還不到天命之年……」

    「弟子到他住的地方去看了,」華嬰低下頭,「似乎是凍死的。」黑衣男子猛地抽了一口涼氣,手摀住了眼睛。

    師徒二人相顧無言,黑衣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歎道:「這世間花開花落生老病死本也尋常,只是……去的若是與你我相關之人,再是如何也……」

    「師父。」

    「你不必說了,」黑衣男子笑著擺了擺手,「為師見過那麼多人來來去去,又怎麼會難過,只是……人不識英雄,空使見白頭。也罷,華嬰,你去準備一下,為師要下山。」

    華嬰一怔:「師父是要去安葬他?」

    黑衣男子點點頭:「世間再不可能有比他更巧手的木匠了。」

    ***

    韓如詡清楚地知道自己被扛到了自己不熟悉的地方,房間裡的氣味,身下的被褥,蒙住眼的帶子,還有塞在嘴裡那團令他一次次反胃的布。

    「行了你下去吧。」撒了他一臉軟筋散的女子不耐地催促了一句,一個男人連忙答著謝謝,想是拿了銀子高興,不一會兒就響起了關門聲。

    腳步聲告訴他那女子正朝床走來,韓如詡急得冒汗,卻一點勁兒也使不上。他不知道這女子與自己究竟何時結了仇,要把自己如何,這比知道對方要殺他更可怕。

    「韓大人這麼緊張,莫非還是個雛兒?」只聽那女子嘲弄般問道。

    「這幾日我倒也花了些時間,卻是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韓大人似乎從不用別人用過之物,就連人多之處也避之不及,當真是乾淨得很。」

    韓如詡動彈不得,也無法做任何表情,只能在肚子裡暗罵。

    「若是把這乾淨的身子弄得骯髒無比,說不定是相當有趣。」

    胸前一陣悉索,即使看不見也知道自己的衣服正被解開,頓時一陣噁心,邊用鼻音抗議,邊拚命扭動毫無力氣的身體。

    「韓大人不必作無謂的抗爭了,若是慎重交友,又何至於落得這下場。」

    韓如詡一驚,已經被從上到下扒了個乾淨。

    自己居然是被連累的?靈光一閃,他想起了此刻坐在自己身上的人是誰。

    ***

    「嘻嘻,這樣好看多了。」少女停下手中的毛筆,笑著轉動手裡的木瓶,欣賞著自己畫上去的梅花。

    師父難得下山去一轉,她才得空溜進房裡來瞧瞧,本以為師父愛好風雅,吟詩作畫撫琴賞花,房中或許藏了什麼寶貝,誰想只有一隻普普通通的木瓶,連個花紋也沒有,連她也覺得難看,索性提筆在上頭作畫。

    仿照玉淨瓶的形狀雕刻出的木瓶,意外地瓶身很輕,中間想必用什麼法子給掏空了,光禿禿的外殼上點上幾點墨,暈開來還真像那麼回事。少女對自己的畫技很是滿意,以至於完全沒有注意到誰進了房間。

    「禍兮,我到處找你……你在幹什麼!」紅衣少年本是探了個頭進來,一見她手裡墨跡斑斑的木瓶,不由得大叫一聲。

    少女給他嚇一跳,回過頭去,得意地揚了揚手中的木瓶:「怎樣,畫的不錯吧?」

    紅衣少年一個箭步衝過來奪下木瓶放回原處,反手抓住少女的手腕:「還不快走!」

    「你幹什麼呀!」少女被擰痛,用力地掙扎開,桌上的硯台打翻下來,撒了兩人一身墨漬。紅衣少年露出厭惡之色:「還不走留在這等死嗎!」

    「什麼等死?你們兩個,哪兒不好玩,居然不經許可……」爭執中,黑衣男子笑著走了進來,卻在看到桌上木瓶的一瞬間整張臉凍結了般沒了表情。

    少女趁機甩開了紅衣少年的手,抓起桌上木瓶小跑到黑衣男子跟前:「禍兒看這瓶子太普通了,就畫上了梅花,怎樣,是不是很漂亮啊?」

    「唉……」紅衣少年摀住了眼睛。

    黑衣男子居高臨下地俯視她,許久也不說一句話。

    「……師父。」少女也意識到師父的神色不對,原本雀躍的聲音漸小下去。

    「自己到思過崖去。」

    「師父!」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思過崖早在幾百年前就成了弟子悔過之處,但由於宮主為人和善,實際上去過那裡的人少之又少,雖只是思過,卻已經是極刑。

    少女以哀求的眼神望著師父,師父卻再不肯多看她一眼,只對那紅衣少年道:「檀衣,去把髒衣服換了,叫人過來打掃。」「是。」知道求情也沒用,同時也有些幸災樂禍,紅衣少年快步走出房間,嘴角還帶著點笑。

    房中只剩下那兩人,少女剛要出聲央求,黑衣男子竟也一轉身大步地出了房間。

    「師父……師父!」

    不論她再怎麼追著喊,黑衣男子始終沒有回過一次頭。

    「姬玉賦!你跑啊,你再敢跑,總有一天我也要跑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去,叫你後悔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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