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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思難忘 第十八話:人面不知何處去,牡丹依舊(一) 文 / 司幽

    第十八話:人面不知何處去,牡丹依舊(一)

    再一次路過永寧坊,腳步頓了頓,還是走開了。

    距離上一次見面有一個多月,按說再是什麼火氣也該消了,可不知怎的,就是沒辦法原諒他。韓如詡知道自己並不是個心胸狹隘的人,當時的情況下難免會有出格舉動,自己最後也安然無恙,因而也對自己的耿耿於懷十分費解。

    「他若是來道歉,便原諒他。」

    這一念頭不是一次浮上來,每次都給晦氣地拂散了。他會登門道歉?那純屬癡人說夢,且不說他並沒有做錯什麼,哪怕是有錯,又憑什麼要來道歉呢?根本也就是完全不在意自己心裡想什麼,不在意自己生氣與否,也不在意自己生死的那麼一個人。

    若是算了吧,韓如詡又覺得嚥不下這口氣,雖然是出於情急,但誰也不會喜歡被信任的人一劍穿胸,事後一句解釋也沒有,未免太過絕情。

    於是就這麼一直沒有見面。

    而距離他停下腳步的位置幾步之遙,掬月齋一個多月來照常開門做生意,垂涎那店裡應有盡有的古玩字畫的人,垂涎那店裡招待用的好茶的人,自然,也不會少了垂涎那店主本人和身旁紫衣少女的人。

    淬思探頭看了看外面,笑嘻嘻地道:「主人,韓大人還在慪氣呢!」

    「嗯,」衛檀衣正細心地將新買到的茶餅放進盒子,一點兒也不捨得灑落,「慪氣。」

    淬思撅了撅嘴:「主人不覺得生氣嗎,好心放過他,居然還不領情,都已經是第七七四十九天沒來了。」

    將茶餅封好,衛檀衣抬起頭:「什麼沒來?」

    「韓大人吶,總見他在門外徘徊,卻就是不肯進來。」

    衛檀衣聞言失笑:「你這麼盼著他來做什麼,一不買我的東西二不是你要找的人,有什麼盼頭。」

    淬思面露驚異之色:「這……難道你放過他了?」這還是第一次當面用了「你」字。

    「獵物,愈是難到手愈是有趣不是麼,」衛檀衣微微勾起嘴角,端著盒子朝後院走去,「記得把水燒上,這入秋了,不能再喝千秋雪,我去取大將軍。」

    對於他轉移話題已經見慣不怪了,淬思微露出遺憾的神情,提起木桶到跟院子裡去打水。

    ***

    「樂先生這是要上哪兒去?」

    青衣男子正要出門,聞聲收回了抬起的腳,轉身行禮:「王爺。」

    益王宋甄雙手背在身後,慢步踱過來:「樂先生這是打算去哪兒?」

    「回王爺,在下這是準備去拜訪衛公子。」青衣男子也不避諱,直言道。

    宋甄冷笑:「聽下人說,樂先生這一個月來沒少去永寧坊,怎麼,同行相親了麼?」

    青衣男子笑了,再是一禮:「王爺果然善解人意,在下投靠王爺已有十年,還未曾在京城裡見到過同行,的確是有幾分親切,也有幾分好奇。」

    倒是頗驚訝於他的坦然,宋甄不再說笑,聲音也冷了:「樂先生可別忘了,那衛檀衣是太子的人,能力又在你之上,與他交往並無益處。」

    「王爺這話可就說錯了,」青衣男子反駁得也毫不猶豫,「正因為他是太子的人,能力又在我之上,才更要多多接近。」

    宋甄瞪起了眼,話中隱有怒意:「你想背叛本王不成!」

    在京城中蓄養巫師那是大罪,若是巫師忠心耿耿,那不僅無害反而有益,但若是巫師叛變,抖落出此事,或者乾脆投靠敵方,自己就將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樂姓巫師名樂棲身,十年前離開故土,到京城投奔他,一開始宋甄對他頗有懷疑,並不重用,更不對他人提起他的身份,直到一次遇刺,巫師輕鬆替他解困,事做得乾淨利落沒有留下任何話柄,才逐漸對他施以信任。但養虎終為患,此人能為大用,也就能為大難。

    「王爺誤會了,」樂棲身見他發怒,仍舊面不改色,微笑道,「他與太子交好,無非是二人皆愛茶,而能與他談論古今巫術者,京城僅有我一人,茶友易尋,道友難覓,若他被我說服,王爺不就再添助力,要做什麼,還有誰能攔得住?」

    宋甄面色稍舒,卻聽他又道:「而如若不能,我假意示好,套出他巫術精妙之處,將來哪怕是交鋒,也不至叫王爺再掃興,王爺說是不是?」

    一番分析確實有道理,宋甄也不是不明白,只是難以信任,面上陰晴不定。

    「王爺,在下為族人所不齒,承蒙王爺十年前不棄,方能有今日。在下是知恩圖報之人,就是要走,也必是在王爺得償心願之後解甲歸田,又怎會恩將仇報,投靠太子。」

    話說得足夠,宋甄也不好再阻攔,只得道:「先生明事理,本王也就不再多說。」

    樂棲身於是含笑對他再鞠一躬,翩然出門去。

    宋甄在門邊望了他一會兒,忽道:「容一。」

    不知何處傳來一聲應:「屬下在。」

    「跟著他,一有不對,就殺了他。」

    「是,屬下遵命!」

    利刃如不能為我所用,便也不叫別人撿了便宜去。

    宋甄板著一張臉,負手返回書房。

    ***

    又是一聲奇怪的響動,房中青年不由得放下筆來,起身查看。

    這已經是第多少回夜深人靜時候突然發出奇怪的響動了,青年將整個書房都細細察看了幾遍,卻也未發現有何不對。

    「渚林,我當真是少不了你啊。」青年苦笑著,拿起扣在書案上的《桫欏心經》,指尖細細摩挲著紙張。

    眼前又浮現出那張冷漠的臉,當真是斧劈刀削,都沒打磨過一般,俊朗,卻也生硬,不近人情。偶爾能看到皺個眉,也算得上是表情了。

    青年歎了口氣,將心經合上,貼在胸前。

    會遇到那人,果然還是命中注定了。自己生在這江南第一大家蔣家,又是三代單傳,全家上下都很不得圍著一個人轉,偏偏自己又自幼體弱多病,大夫來來去去也有上百個,沒一個能將病根拔出,無可奈何之下祖父上了無心山,到寺裡求佛祖能保佑孫子平安長大,也就是這麼一去,祖父領回來一個據說與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小和尚,那便是渚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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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詩:《題城南莊》,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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