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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思難忘 第十八話:人面不知何處去,牡丹依舊(四) 文 / 司幽

    第十八話:人面不知何處去,牡丹依舊(四)

    夜深,驛館周圍仍舊點著密密麻麻的火把,左右神策軍護衛著貢品和使臣,儘管都累得站著也能睡著,卻還是不得不強打精神等待換班。

    韓如詡今夜要值守,白天已經睡足,比那些禁軍精神得多,正一圈圈巡視著。

    路過存放那件特殊貢品的房間時,他特意停了下來叫守備禁軍打開門,親自察看了東西還在盒子裡。

    那是一頂寶冠,近千年來公子哥兒們用於束髮,不過這頂寶冠與尋常見到的卻還是有所不同,上面既不是嵌玉也不是鑲珠,而是用銀絲編織了一朵牡丹,再以金箔塑成四隻金鳳凰環繞,配上一根空心金簪,身價可見一斑。

    韓如詡想不通誰會用這麼花哨的寶冠束髮,尋常人家的公子求風流,卻也不愛女氣,若是小倌,又斷斷拿不出這麼大手筆的飾物,當真是謎團。「讓我帶這種鬼玩意兒,還不如叫我去死。」小心蓋上盒蓋,他退出了房門。

    而就在他離去的下一瞬間,一道影子浮現在窗紙上。

    ***

    樂棲身不再上門礙眼,淬思自然高興,天涼下來願意出門的人也少了,客人不來,她只每日對著鸚鵡嗑瓜子兒,逍遙快活。

    「淬思,快過來!」衛檀衣正在多寶格前挑選茶葉,忽然轉身朝她跨去。淬思雖不知發生了何事,亦是趕忙起身迎向他。

    當自己的身形剛好足夠遮住淬思時,衛檀衣將她護在懷裡,背朝店門。

    一塊光斑忽閃忽閃地順著門檻爬了進來,像是那家孩子頑皮,正用娘梳妝的銅鏡反射陽光。光斑找到了人,停頓了一下,緩慢地順著腳跟小腿向上爬,停在了後心窩處不動了。

    「主人……」淬思害怕得手抓緊了他的衣袖。

    「沒事,他奈何不了我。」衛檀衣半轉過頭,那光斑已經爬到了他肩頭,於是又扭開頭不去看。

    光斑終於一晃不見了,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才鬆了口氣,分開來。

    衛檀衣踏出門去確認了一遍那光斑的來向,然後關上了店門。

    「主人,難道是因為我不肯招待他,他就……」淬思手裡的一把瓜子兒全都被汗浸濕了。

    衛檀衣搖搖頭:「不是那麼回事,他只是好奇這裡除了你還有沒有藏著看不見的鬼降,否則我哪裡來的腐血。」

    淬思一噎,眼神多了幾分憂傷。

    「最近你還是留在後院裡吧,我不在的時候特別要小心,」衛檀衣卻像沒事兒般又恢復了微笑,「啊,不如最近都不開門了吧,等我把手頭的事解決了再說。」

    「主人。」

    「嗯?」

    淬思凝望著他,半晌顫聲問:「你還難過嗎?」

    衛檀衣似乎想繼續保持微笑,卻有些困難,索性也就放棄了,一手按了按額頭:「那不是難過……」

    角落裡的鸚鵡似乎感受到這邊異常低沉的氣氛,竟也停下了走來走去的腳,安安靜靜地垂下小腦袋。

    ***

    「渚林。」

    「嗯?」

    「我……不、你……」

    少年不知從何說起,結結巴巴漲紅了臉。在他身旁撐起半邊身子的另一少年與他一般大,面容英俊,卻剃光了頭髮,一看就知道是僧人。

    「你究竟想要說什麼?」少年僧人壞笑著笑問,同時將手朝對方散開的衣襟伸去,「是想說再來一次嗎?」

    少年頓時慌亂得直往後退:「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一面趕緊將衣衫拉好,蜷在被子裡。

    「蔣子言,男子漢大丈夫有話不要吞吞吐吐的。」少年僧人忽然厲聲指責。

    蔣子言膽怯地抬眼看了看他,又趕緊埋下頭去,聲音細若蚊蠅:「渚林……」

    法號渚林的少年僧人這回乾脆地扯開被子又撲了上去,慌得蔣子言死命護住身上的要害:「別、別再來了!」

    「好啊,那你就給我把話說清楚。」渚林只想嚇唬嚇唬他,於是就這麼坐在他腿上。

    蔣子言滿臉通紅地揪著衣襟:「渚林,你、你真的是和尚嗎?」

    渚林一揚眉:「你先前一直抱著我的頭,摸出頭發來沒有?」

    「這、這是兩回事!」蔣子言急紅了眼,「你、你要是和尚,怎、怎麼會懂這些……這些事情,又、又怎麼會說、說話……那麼、那麼……」

    看他又急又窘說話結巴的樣子,渚林哈哈大笑起來:「誰規定和尚就不懂這個,就不可以像我這樣說話?」

    「可、可我以前見過的和尚都不是這樣的。」

    「那是你少見多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是少爺做久了,成了那井底之蛙,慢慢就會知道了。」

    少年驚異地瞅著他,滿心滿腦都是不可思議。渚林剛來到蔣府的時候分明冷漠得油鹽不進,後來雖然慢慢開始說話,究竟是何時變成了現在這樣?雖說早晚誦經的習慣沒改,也戒葷戒酒戒殺生,但卻一日一日地喜歡和他磕磕碰碰,動手在他身上亂摸亂掐。

    從小沒有朋友的他起初以為這是朋友間關係好的表現,但直到今天才明白,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下午他才剛準備去午睡,渚林又在走廊上對他動手動腳,弄得他手軟腳軟後,直接拖進了臥房。

    「渚林,為何要做那種事?」蔣子言問。他也是十六七歲的少年,男女之間的事略有所知,所以在被扔上床的時候腦袋裡多少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但是想明白和做明白之間的距離還是相當大的,渚林與他同年同月同日生,卻比他清楚得多。

    「嗯?哦,」渚林起初沒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待明白過來,眉一挑,「你不喜歡?」

    這要他怎麼回答,蔣子言只好撅著嘴巴不說話。

    「沒關係,慢慢就會喜歡了。」說得非常肯定。

    「那個、那個東西、那種事情……到底是為什麼呢?」

    渚林笑得一臉邪氣,彎下腰來將胳膊肘支在他耳邊,整個人壓在他身上:「為了讓兩個人變成一個人。」

    蔣子言眨眨眼:「變成什麼人?」

    「變出小孩來啊!不然你以為你爹你娘怎麼把你生下來的?」渚林一副見到了白癡的表情。

    「啊?」他睜大了眼睛,「那、那我們也會生出小孩?」「笨蛋!只有女人才會生小孩啦!」立刻就被抓起枕頭一頓狂敲。

    少年連忙抬起手遮擋:「別打我別打我,我只是想……有小孩的話,我將來就不用娶一堆老婆回家來了吧?」

    渚林扔開了枕頭,手按著他的胸口:「為什麼不想娶老婆?你家上下幾十口都盼著你傳宗接代呢。」

    「因為、因為我覺得現在這樣,和你在一起就很好啊!」

    這本是極單純的一句話,在渚林聽來卻是別樣滋味,愣了愣,突然問:「在老婆和我之間,你會選誰?」

    蔣子言幾乎是想也沒想就答:「當然是你啊。」

    渚林倒抽一口涼氣,眼神倏而變得炙熱,一磨牙,兩手忽然又把他的雙腿給撈了起來。

    「你幹什麼、你,不行,不要……渚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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