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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思難忘 第三十四話:日暮東風怨啼鳥,落花何似(一) 文 / 司幽

    第三十四話:日暮東風怨啼鳥,落花何似(一)

    輕輕放下金色的簾帳,龍袍男子面帶微笑朝宮殿外走去,候在門外的一干太監連忙跟上,大太監上前堆笑問道:「皇上這是擺駕哪兒啊?」

    「德政殿,」龍袍男子負手而立,迎著朝陽的臉意氣風發,「朕倒要看看那幫老不死的還能強到幾時。」

    「是是。皇上起駕!」大太監趕忙對身後的幾名小太監擠擠眼,同時裝模作樣地高宣。

    御駕前往德政殿,端淨宮內立刻亂作了一團,太監們端著盆子提著桶,宮女們抬著各式菜餚補品魚貫出入,忙得不可開交。

    「動作快起來!待會兒那個男人回來看到的話,大家誰都別想要腦袋!」紫衣的小太監一疊聲催促著。得令的宮人們更加忙活,幾乎都要撞成一團。

    龍床上奄奄一息地躺著一個人,**的身體傷痕遍佈,長髮蓬亂沾滿了微微發臭的粘液,在一片狼藉中全無半點活著的跡象。

    「皇上!皇上您醒醒啊,廖太醫給您配了藥,好容易才送進來啊,快喝了吧!」紫衣小太監將床上的男人扶起來,身旁一人立刻遞上藥碗。

    **的男人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皺起眉頭:「你們讓朕死了吧,這樣活著,還不如一死。」

    圍在周圍的太監宮女們都紅了眼睛,七嘴八舌道:「皇上您別說這種話,您是萬聖之尊,您才是這天下的主子,別說喪氣話啊!」

    男人哼出一聲,似乎是苦笑:「什麼萬聖之尊,什麼天下之主,朕不過是個有眼無珠的廢物,大靖百年基業就毀在朕一個人手裡,你們說,朕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紫衣小太監哽咽了:「皇上,您別這麼說,不是您的錯,都是章起鳳那混蛋……他就不是人!是畜生!」一旁端藥的小太監抹了抹眼睛催道:「項公公您還是別哭了,趕緊伺候皇上把藥喝了,接下來沐浴用膳還有許多事要做呢。」

    經他提醒,紫衣小太監才趕忙藏起自己的情緒,將藥湯仔細餵給那男人喝下,藉著宮女們伺候著沐浴進食。其間男人完全動彈不得,被他們搬來搬去,洗去滿身污穢換上乾淨的單衣,重新躺回已換上乾淨被褥的龍床。

    「項台。」男人舔了舔嘴唇,沙啞地喚道。

    「誒誒,奴才在!」紫衣小太監趕緊湊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男人似乎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氣若游絲:「三公……都被他扣下了麼?」

    紫衣小太監面上一僵,糊弄道:「沒,皇上您別擔心,游太尉還在爭取,總會有辦法的。」

    無需看也知道他在撒謊,男人哀哀一笑:「別在糊弄朕了。項台,如果能和三公或是曹太傅見上面,就替朕告訴他們,讓他們廢了朕這個傀儡,從旁系中挑選俊傑,另立新君。」

    「皇上!」紫衣小太監趕緊出聲制止他,「這話可不該亂說的啊,您不能就這麼放棄,如果三公另立新君,您就沒命了啊!」

    「死了,不更好麼……」

    正說著,外頭一聲高宣:「皇上回宮!」

    紫衣小太監一驚,趕忙退開幾步跪下:「奴才恭迎皇上!」

    龍袍男子瀟灑地大步走進來,遠遠望了一眼床上安靜躺著的人,哼笑:「你們倒挺愛護原來的主子。」

    一屋子的宮女太監連忙跪下求饒,紫衣小太監埋著頭驚慌失措地辯解:「奴才們是看他一身狼狽,怕掃了皇上的興致,才……」

    「不用解釋了,他若是死了反而麻煩,朕不在的時候,你們給朕看好了他,別讓他自盡。」龍袍男子說著,薄薄的唇拉開一道冷酷的微笑。

    宮人們紛紛磕頭應了,男子接過茶杯喝了幾口,坐也不坐便又出門去。一群宮人才算鬆了口氣,各自擦著頭上的冷汗下去做事。

    項台爬回床邊,小聲道:「皇上,您可千萬別想不開,奴才還有各位大人都會想法子救您的!」

    床上的男人卻連哼也不哼一聲,像是睡著了般。

    ***

    殺不了你,便殺了你最重視的人。

    人非聖賢,孰能無情,有情則必有軟肋,有軟肋則必有死穴。

    這世間一切,我願即是我所有。

    「於是,這究竟是什麼意思?」衛檀衣展了展手中的白箋,蹙起眉自言自語。

    昨夜一大早下了場雨,悶熱總算得到了紓解,他正懶懶地歪在涼椅裡打算再睡一會兒,忽然聽到一陣沙啦啦的響動,眼也不睜地歎了口氣。

    「主人,門縫裡塞了一封信。」果然淬思興高采烈地推門進來匯報。

    「嗯,放那兒吧。」早知道她會買這種吵人的首飾,就不該被她以生辰為由騙去銀子,衛檀衣現在十分後悔。三天前淬思突然跑到他面前來大獻慇勤,再三逼問下她才招了想要買首飾的心思。本以為姑娘家想買首飾也罷買衣裳也罷都在正常不過,又逢生辰,就給了她一錠銀子,誰知……

    淬思顯出失望的神色,由於期盼著姬玉賦能夠找到姬玉辭的下落,對每一封送上門來的信函她都滿懷期待,可既然收信的人不著急,她也不能私拆。將信輕輕放在圓桌上,正要離開,忽然聽衛檀衣懶洋洋道:「去把那串討厭的腳鈴摘了,信也自己打開看。」

    「是!」吐了吐舌頭,趕緊蹲下身解下腳鈴。

    雖然跟了衛檀衣有一年多,他的秘密也知道了**成,可對於他一到夏天就懶得好像一張皮的緣由還是摸不著頭腦。淬思將心愛的腳鈴輕輕收到盒子裡,然後拿上信封躡手躡腳出了房間。

    終於打發走了。衛檀衣長出一口氣,準備重回夢鄉。

    「主人不好了!」走廊上傳來一聲驚叫。

    「唉……睡覺也有罪。」被這麼一聲嚇醒,橫豎是睡不著了,他深深蹙眉,然後將毯子掀到一旁。

    此刻他手裡拿著的正是那封古怪的信函,素白的信箋上只有這麼幾行字,陌生的筆跡,寫著控訴的話語。

    一夜風雨下來門板都濕透了,信封卻是乾燥的,可見剛被送來不久,但是一大清早的送這麼個東西來,究竟有何用意?衛檀衣反覆將信箋看了幾遍,眉頭深深蹙起,始終不得要領。

    這信,威脅還在其次,關鍵是他哪有什麼最重視的人,與他關係算得上親近的人無一例外地在撫琴宮,有師父那麼強大的千年老妖坐鎮,誰敢生花花腸子。這回他還真是沒主意了,拈著信箋在迴廊上一圈又一圈地走。

    「主人,這或許是個惡作劇,沒有什麼目的。」淬思看他一臉凝重,好心開解。

    「沒有目的的惡作劇?」衛檀衣重複了一遍,緩慢地搖頭,「我看未必,惡作劇本身即是目的,信中話語含混不清,偏偏意有所指,我看,怕是劫數難逃。」

    ——

    原詩:《金谷園》,日暮東風怨啼鳥,落花猶似墜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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