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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思難忘 第三十四話:日暮東風怨啼鳥,落花何似(四) 文 / 司幽

    第三十四話:日暮東風怨啼鳥,落花何似(四)

    魚游淺灘遭蝦戲,虎落平川被犬欺。

    這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他堂堂三品御前侍衛居然被關在自家的賬房裡,一身本事全都施展不開。這時候如果在他頭頂上放一束乾柴,鐵定能直接燃燒起來。

    事情是這樣的,今天一早起床韓如詡打算下朝後去替淬思買杏仁,於是跟管家打了個招呼後就進了賬房,想取一弔錢。整錠的銀子他總是托人送回老家,家裡只放著些銅板和碎銀子。

    和其他達官貴人不同,韓府的賬房也順便存放銀錢,所以特意將窗戶全都封閉起來,以防遭竊。可惜是防了賊也妨了主,他剛進門打開錢箱,就聽身後光鐺一聲門關上了,再撲上去卻已經被人反鎖。

    「是誰!」身上沒佩劍,就連挑斷鎖也做不到,門外的人影不聲不響地飄走了,任他在裡頭將手都拍紅了。

    既然自己出不去,那就只有弄出聲響叫府上的下人過來救命,誰知他折騰得驚天動地,愣是沒有一個人打這附近路過,韓如詡簡直要懷疑他們是不是都已經被殺害了。

    是誰居然敢在他頭上動土,如果不是報仇,那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由於生怕忘了遭碎碎念,他洗漱完畢後就直接過來,以至於沒有佩劍同時也沒有吃早飯,就這麼關在放著一箱箱銀錢的房間裡,活像進了陵寢,雖然是盛夏,身上卻一陣陣發寒。

    「莫非我命該絕,就要死在這銅臭堆裡了……」

    肚子餓了又餓,算算時間恐怕也過了午飯,天知道皇上見不到他會不會大發雷霆,也許會派人過來?那自己也能得救吧?哪怕降職也好,快來個人把門打開啊!

    房間裡一片昏暗,進門時候點上的蠟燭早已燃燒殆盡,只有門縫裡漏進一絲陽光。

    韓如詡嘗試撞門,撞到肩膀斷了似的痛也依然無效,一種恨自己幹嘛當初要安這麼結實的門的怨懟情緒油然而生。

    就在他精疲力竭挨著門摔坐到地上時,手突然碰到了一張紙。

    撿起來就著一絲光看了看,上面赫然寫著:

    「得不到你,便得到你最珍愛的人。殺不了你,便殺了你最重視的人。這世間一切,我願即是我所有。包括你,不獨你。」

    這是什麼鬼東西?

    韓如詡移動著紙條反覆看了幾遍,嘟囔道:「狗屁不通,我何時有了最珍愛的人,還有什麼一切即是我所有,什麼亂七八糟的。」

    就在他湊近門縫努力想要看清楚還有沒有別的內容時,一股濃煙突然從外頭湧進來,不偏不倚噴在他臉上,嗆得他趕緊避開。可惜到底是慢了一步,韓如詡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全身逐漸僵硬,手裡的紙條搖擺著飄落至腳邊,自己以一個滑稽的姿勢被固定住了。

    該死的這又是玩的哪一手!

    這時,門外響起了鎖被打開的聲音,緊接著左邊的一扇門被推開來。

    韓如詡全身上下只有眼珠還能動,努力之下也只能看到來人穿著一雙小巧的繡花鞋,應該是位姑娘。

    這年頭的女人比什麼都狠,聯想起樂良夜,韓如詡恨得牙癢。

    不過這進門來的姑娘似乎在哭,耳朵捕捉到了疑似哽咽的聲音。

    就在門扇即將關上的一瞬間,彭地一聲有人從外面撞了進來,先一步進門的女子發出一聲驚叫,迅速與來人過了幾招後背靠門板將門再次鎖上。

    「小妹妹,做人不能太狂妄,認不清對手就出招其結果往往慘不忍睹。」雖然看不見人,但是仍然可以判斷來人的身份。韓如詡稍微鬆了口氣,總算不是誰都不知道自己的下落。

    身旁的繡花鞋朝前走了兩步:「我從未覺得自己比你更加優秀,只是對命運感到不公。」

    衛檀衣哼笑:「所謂命運就是不公,你負隅頑抗也沒用。」

    繡花鞋笑了笑,聲音還算悅耳:「那如果我殺了你呢?殺了你,命運就被我左右了,我要得到的東西還愁得不到嗎?」

    「你殺不了我,」即使看不見,也知道衛檀衣一定又是露出那副不可一世的微笑,「小妹妹,我奉勸你交出解藥趕快走,否則看到什麼可怕的場面,我怕你會受不住。」

    繡花鞋尾音高高地「哦」一聲,顯然是不信他的威脅:「我殺不了你?我知道你功夫不錯,似乎還會些奇怪的法術,但是人終究是人,**凡胎,抵擋不了的東西還是無能為力。」

    「嗯,這房間裡確實有一股很不友好的氣味。」

    「聞到了這個你也依然有自信?」

    衛檀衣哈哈笑起來,聽得韓如詡在心裡暗叫不好。此人奸笑,詭笑,微笑,或虛偽或諷刺或陰謀,但是大笑起來通常都沒有好事,根據他的經驗,不是準備殺人就是已經殺了人。儘管也厭惡把他變成現在這樣的繡花鞋,但卻忍不住為她擔心,這姑娘大概不知道自己就要沒命了吧?

    「嗯嗯,銅臭是不怎麼友好,不過銅板本身倒是個好東西。」衛檀衣似乎走了幾步,接著聽到吱呀的一聲,該是他打開了盛裝銅板的箱子。

    「你拿錢做什麼?」

    繡花鞋被他的舉動搞糊塗了,忍不住出聲問,似乎開始底氣不足。

    衛檀衣將一吊銅錢托在手裡,掂出些沙沙的聲響:「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應該和韓大人師出同門,還未請教芳名。」

    同門?來不及考慮他突然轉移話題的用意,韓如詡揪住這個字眼開始思索。他確信自己沒有聽過繡花鞋的嗓音,但是既然會找上自己必然曾與自己見過。誰?

    「你倒是眼神不錯。我確是自知堂出身,不過比起韓師兄,功夫真是糟糕得無以復加。」繡花鞋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但並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

    「你有一身用毒的好本事,比他空有一身本事卻不能自保強多了。」衛檀衣趁機挖苦。

    繡花鞋立刻發怒:「不許你這麼說他!」

    「我說了,你待如何?」衛檀衣居然對著一個小姑娘耍無賴,也真罕見。

    「你說得對,人畢竟是**凡胎,不可能刀槍不入,毒藥也是一樣,誰都不可能百毒不侵,能做到的無非是中毒較慢較淺,但……」他停了一下,「時間太長,還是會死。」

    繡花鞋似乎搖晃了一下身子,一把扶住門框,難以置信地問:「你……你居然沒有在我之前倒下!」

    「真遺憾。不想死的話就交出解藥,就算你的目的是殺我,總沒必要拖上你家師兄一起死吧?」

    啪的一聲,一攤綠色的血落在韓如詡腳邊,打濕了那張字條。

    「我先殺了你!」繡花鞋突然奮力一撲朝著衛檀衣所在的方向殺去。

    「咄咄咄咄咄——!」

    銅板好像驟雨一般斜斜飛出,繡花鞋悶哼一聲撲倒在地。

    銅板莫非全都刺進她的身體?想像著一個人被銅板扎滿,雞皮疙瘩順著脖頸爬上臉頰。

    「韓大人不會介意這一弔錢吧,勉強要用的話,上面綠色的血可是非常噁心的。」衛檀衣的聲音漸近,白色的衣擺也出現在視野裡。他蹲下身來,將那沾了血的紙條撿起,湊近到韓如詡的鼻下。

    怪異刺鼻的味道衝進腦袋裡,韓如詡躲無可躲,使勁閉上眼。

    「麻痺粉的效果還會持續一段時間,我就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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