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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思難忘 第三十四話:日暮東風怨啼鳥,落花何似(五) 文 / 司幽

    第三十四話:日暮東風怨啼鳥,落花何似(五)

    寢宮被裝飾一新,甚至很滑稽地掛上了紅綢,貼上了大紅的雙喜。

    項台端著合巹酒走在宮內長長的迴廊上,為今晚的計劃忐忑不安。

    篡位的皇帝對前住最後的侮辱——立他為後,就在今晚進行。由於這般滑稽的事不可能詔告天下,更不可能到宗廟祭拜,所謂過程,無非是像尋常百姓一樣行禮喝酒入洞房。

    手有些顫抖,項台暫停腳步,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不能慌,絕不能慌,成敗在此一舉,你要穩住,穩住!」自言自語了一番後,他重新端穩托盤,跨進了寢宮的大門。

    一身紅衣的男人正落寞地坐在桌邊,手腳均戴著鐐銬,將他鎖在了桌腿上。

    「皇上!」項台躡手躡腳靠近他,小聲喚。

    男人目光呆滯地看他,稍微露出了笑意。

    「皇上,」項台將托盤放在桌上,調整好了方位,「這裡兩隻酒樽,其中之一已經在毒液裡浸泡了十年,是太傅大人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倒入酒以後只要樽底變色,毒液就已滲出,皇上待會兒要好好利用它啊!」

    男人望著他,突然問:「是太傅叫你這麼告訴朕的?」

    項台嚥了下唾沫,回頭看看沒人進來,聲音更低:「太傅說了,一種方法是將那酒杯給他,假意說換杯飲酒,章起鳳必然有所懷疑而不肯換,那麼他必死無疑。另一種方法,倒了酒以後自己先飲一口,此時毒液未出皇上將安然無恙,再遞給章起鳳,他必不會懷疑。」

    「有勞太傅費心了……」男人低歎一聲。

    「皇上切莫錯過此良機!」項台跪下給他磕了三個頭,「大靖的未來還需要皇上!」

    男人輕輕合眼,右手一揮:「你先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過了很久,身著大紅色龍袍的章起鳳終於興致昂揚地返回寢宮,一看男人仍端坐在桌邊等他,面上便露出微笑。他生得一張漂亮的臉,眼睛卻又精光畢現,讓人無法小覷。

    「我回來得晚了。」他走到桌邊,替男人打開鐐銬,然後與他伴坐。

    男人很是勉強地才對他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今夜一過,你就是我的皇后,」章起鳳執酒壺,在兩隻酒樽裡倒滿酒,「朝中那些老頭兒終於服軟了。今後不會再有人置疑我的身份,我是新君,而你,是我的皇后。」

    沒有在意男人臉上悲慼的微笑,他自顧自說下去:「還記得我們在平陽公主府初見的那日,我本不指望高攀得上你,但是你偏偏看中了我,那或許就是緣分。我進宮來陪你,感覺比陪伴公主要來得更加有趣,你比她多愁善感,滿腹才華,你寫出來的詩曲,比我見過的所有名調都更好聽。」

    章起鳳將一隻酒樽推了過去:「你不適合做皇帝,你自己也說過,如果能和我一道離開皇宮,做一對天涯鴛鴦,那該是多麼美妙的事。可惜我雖是青樓出身了無牽掛,你卻是一國之君,拋不開家國天下。」

    「不過今後你不必再擔心這些,我知道我的做法也許太過激,但是你總有一天會明白的,」章起鳳舉起酒杯示意,「今後你只需要為我笑為我哭,這個天下,我會替你管。」說著就要將酒喂到嘴邊。

    男人突然出聲打斷:「等等!」

    章起鳳一怔,笑著問:「怎麼了,有話要對我說?」

    酒樽……「既然是新婚夜,合巹酒理當交換酒杯,」男人抿了一口杯中酒,微笑著遞過去,「來。」

    章起鳳了然一笑,同樣淺抿一口,將酒樽推向他。

    接過來的酒樽,樽底漸漸由青銅色變成了黑色,若不留意也難以察覺。

    「君心似海,吾心似月,月有盈缺尚可究,海深幾許未可知。」男人含笑凝視著手中酒樽,低聲念罷,一飲而盡。

    ***

    「噓!主人好容易才睡著,不可以打擾!」淬思不由分說地將韓如詡推出了院子。

    「我不是來打擾他,我只是想謝謝他,還有些事情想跟他講明白。」韓如詡被她推得直踉蹌,又不能還手,只好拚命解釋自己不是來添亂的。

    淬思白眼一番:「信你才怪!韓大人每次來都把主人折騰得半死,這回可好了,主人為了你連酒都喝下去,你還有什麼話好說。出去出去!」順手抄起笤帚就要攆人。

    「他喝了酒?」韓如詡睜大眼,「他不是滴酒不沾嗎?」

    笤帚抽打過來:「還不都是你害的!你那什麼癡情的小師妹說不喝酒就要你的命,真是莫名其妙!主人認識了你以後就沒一天安寧日子過。」

    韓如詡堪堪避開那髒兮兮的笤帚:「這怎麼能是我害的,頻迦那丫頭,我出師的時候她還連鼻涕都擦不乾淨,誰知到她會這麼瘋狂。」

    淬思撅著嘴瞪起眼:「總之你給我走!」

    「好好好我走我走,」趕緊息事寧人地舉手投降,「那他有沒有去看大夫?我今天順便還有一件事,這裡是五十兩銀子……」

    「欠條上個月就燒掉了,銀子你自己留著,主人不稀罕你的錢。」淬思打斷他,將他手裡的盒子推了回去。

    「燒了?」燒了是不用還了的意思?

    韓如詡摸著腦袋往門外走,突然又被淬思叫住:「誒!」

    「嗯?」

    回頭看淬思兩手握著笤帚一臉不快:「韓大人早該娶妻了吧,不然也不會有女孩子做出這等瘋狂之事。難道都沒有喜歡的人嗎?」

    韓如詡無可奈何地攤手:「做官做到我這個位置,成親只能聽皇上的。不過你說的不錯,心儀的姑娘我確實還未遇見。」

    「真是挑剔的臭男人,趕緊走!」

    一笤帚揮過來,韓如詡趕緊逃命。

    ***

    次日清晨,項台帶領著宮女們推開寢宮的門,卻見龍床上二人依舊穿著鮮紅的喜服肩並肩躺著,灰白的臉色宣告了他們的死亡。

    為何會二人都死了,為何還那麼整齊地躺在床上,還有,他們的手為何會緊緊握在一起,以至於最後不得不將他們放入同一副棺槨,合併下葬。

    國喪日的當天,項台陪在靈柩車邊,遠遠看見高處祭壇上曹太傅正牽著未來小皇帝劉渙的手,那樣子與其說是悲傷,不如說是大鬆一口氣。

    那或許才是他和那酒樽的真面目,項台忽然覺得自己把一直看不清的皇宮看得很透徹。

    棺槨裡的二人生則同衾死則同穴,祭壇上的二人終登大寶君臨天下,而自己也將隨著皇帝的遺骸進入陵寢,成為他們,乃至歷史的守陵人。

    ——

    猛然發現收藏過百了,拍頭

    謝謝大家的支持~~我的願望得以實現,所以晚一點加更一個和劇情無關但是和本書有關的篇章,雖然比較寒酸,希望大家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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