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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十五回 公瑾仗義 文 / 天山譚談

    一般人朋友很多,但能夠交心的朋友必定不多,有的朋友在你有錢的時候顯得很親密,一旦你經受災難,這些朋友就會躲得遠遠地。如果是有俠義心腸的朋友,一旦聽說你遇到災難,就會第一時間伸出援手。順義村到幽州只有三十里路,五更起身,天剛明就到了。公謹在帥府西邊找一家乾淨的飯店安頓好行李,就叫手人下到帥府西轅門外駐軍營房中,把二位尉遲老爺請來。這個尉遲,不是那個尉遲恭,乃是周朝相州總管尉遲迥的族侄,兄弟二人,哥哥叫尉遲南,兄弟叫尉遲北,向來與張公謹關係很好,現在是羅公麾下很有影響的兩員旗牌官。帥府東轅門外是文官的官廳,西轅門外是武官的官廳,旗牌官帶領眾官兵,只等轅門裡掌號手奏樂三次,中軍官進轅門升旗放炮,然後去打開帥府大門。尉遲南、尉遲北一身武裝打扮,正要走出營房,只見兩個後生走進來說道:「二位爺,我家老爺有請。」尉遲南說道:「你是順義村上來的麼?」後生道:「是。」尉遲南道:「你們老爺現在在城裡麼?」後生道:「就在轅門西邊一家飯店裡,請二位老爺過去說話。」

    尉遲南吩咐手下看好營房,直接朝公謹住的酒店走來。因為尉遲南兄弟是兩個金帶前程的官員,公瑾認為不太不便,就把叔寶、金甲、童環藏了在客房內,等到公謹引見的時候,才好出來見客人。張公謹、史大奈、白顯道三人正在那裡坐著,只見尉遲兄弟來了,趕緊起來打招呼,分賓主坐下。尉遲南看見史大奈也在,就開口說道:「張兄今日進城這麼早,想是為了史大奈兄打擂台日期已完,要參見羅元帥吧。」公謹道:「這是一個事,另外還有一個事要告訴你。」尉遲南道:「還有什麼事?」公謹從衣袖裡取出一封書信,遞與尉遲兄弟,尉遲南接過信打開,兄弟二人看完以後,說道:「哦,原來是潞州二賢莊單二哥的書信,舉薦秦朋友到我們衙門投文,秦朋友現在哪裡?趕緊請出來相見。」公謹向客房裡喊道:「秦大哥請出來吧!」只聽一陣嘩嘩啦啦的鎖鏈聲,童環拿文書,金甲帶鐵繩,押著披枷帶鎖的叔寶走了出來。尉遲兄弟勃然變色,說道:「張大哥,你太小看我了,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單二哥的書信送到兄長這裡,因親及親,都是朋友,怎麼能這麼對待秦朋友!」公謹陪著笑臉說道:「實不相瞞,這刑具原是做成的活扣兒,恐怕你們兄弟責備,所以如此,如果顯得薄分,取掉就是了。」

    尉遲兄弟急忙走上前,親手替叔寶去了刑具,說道:「久聞秦兄大名,如春雷貫耳,只恨隔山隔水,路途遙遠,不能相會。今日能夠相見,真是三生有幸。」叔寶說道:「在下是一名軍犯,如果能得到二兄的幫助,真是感恩不盡。」尉遲南說道:「秦兄請放心,都在愚弟身上。這二位就是童佩之、金國俊吧。」二人說道:「小的就是童環、金甲。」尉遲南道:「都不必太謙,剛才看見單員外書信上有二位的大名,都是道上的朋友。」大家相互拜見了以後入席就坐,尉遲南說道:「佩之,桌上放的就是送給羅元帥的解文麼?」佩之答道:「就是。」尉遲南道:「請把文書先取出來,讓我兄弟看看裡邊的事故。等羅元帥升堂問到時,小弟們才好回答。」重環假裝小心地說道:「這是官府密封好的,小弟不敢擅自開啟。」尉遲南說道:「沒事,就是釘封的文書,也還要動了手。不過是個解文,打開無妨?就是到大堂上,少不得也是經愚兄弟的手拆開,不必介意。」公謹吩咐手下取火酒半杯,將彌封潤透,輕輕揭開,把文書取了出來。尉遲兄弟開看了以後,又遞還童環,吩咐照舊彌封。

    只見尉遲南默默無語。公謹問道:「兄長看了文書,怎麼沉思不語?」尉遲南說道:「很久以前就聽說潞州單二哥高情厚誼,只恨不能見上一面,今日這件事卻辦得不很周到。」秦叔寶非常感念雄信的活命之恩,聽見有人說他的不是,顧不得是初此相會的朋友,上前分辯道:「二位大人,秦瓊和雄信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面,只是我到潞州以後才有一面之交,他卻我最困難的時候鼎力相助,救我於危病之中,我回家的時候又贈銀五百兩。秦瓊命運不濟,在皂角林中誤傷人命,被太守問成重罪,又是雄信不惜千金救秦瓊,真有再造之恩。二位大人怎麼嫌他辦事不周到?」尉遲南道:「就是因為這個事。看雄信的書信,把秦兄引薦到張仁兄這裡,單員外友道已盡。但是看這文書,秦兄在皂角林打死張奇,問定重罪,雄信有回天手段,能使案件改重從輕,發配到我們衙門來。我是想天下這麼多地方,怎麼不揀個魚米之鄉,偏偏發配到這裡來?秦兄是不知我們羅帥的厲害。他原是北齊的虎將,姓羅名藝,北齊滅亡以後,不肯坐隋朝的臣子,統兵一支殺到幽州,結連突厥可汗反叛。皇家屢戰不勝,只得頒詔招安,將幽州割與羅帥,讓他自己收租稅養老,統雄兵十萬鎮守幽州。羅帥憑借武功高強,舉動非常任性,凡外地解進本府的犯人,恐怕行伍出身的人性情頑劣,不遵約束,見面時要打一百棍,名殺威棒。十人進來,九死一生。秦兄如今遇到這個坎,我只好隨機應變:叫佩之把文書封了,讓小弟先拿到掛號房裡去,吩咐掛號官將別衙門的文書先收起來,只把潞州解文掛號,讓秦大哥一個人進去。」

    眾朋友聽了尉遲南的話,都很吃驚。張公謹問道:「尉遲兄為什麼只讓秦大哥一個人進去?」尉遲南道:「各位朋友有所不知。羅帥的太太是個慈善之人,每到初一十五就吃齋念佛,老爺每次坐堂,太太屢次叮囑老爺不要打人。恭喜秦大哥,今日恰是三月十五日,如果進去的人多了,有人觸怒羅帥,到那時我就不好說話了。現在秦大哥暫且把頭巾兒摘了,將頭髮蓬鬆,在臉上塗上黃泥,假托有病。金甲童環二位兄弟多擔點責任,進帥府以後就說犯人有病。或者羅帥喜怒之間,讓愚兄下來驗看,我就回覆果然有病,勸羅帥發放收管,秦大哥出身行伍,武功高強,說不定憑著一刀一槍的功夫,博一個衣錦還鄉。只是現在是早堂,投文最難,卻與性命相關,你們速速收拾,我先進去把文書掛號。」

    尉遲二人到掛號房中,吩咐掛號官:「將今日各衙門的解文全部都收起來,只將這潞州一紙文書掛號就行了。」掛號官不敢違命,說道:「小官知道了。」就在這個時候就聽見掌號官奏樂三次,中軍官已經進入轅門。叔寶收拾停當,在西轅門等候,尉遲二人將掛過號的文書,交給童環,自己邁步走進轅門讓隨班放大炮三聲,帥府的大門打開了。中軍官、領班、旗鼓官、旗牌官、聽用官、令旗手、捆綁手、刀斧手,一班班,一對對,一層層,都進帥府參見完畢,仰首挺胸站立兩旁。報門官報門,先讓昨天晚上在邊關巡邏的將官進去匯報情況,這個人出來以後,第二個進的人是供給官,送進辦公用品和飲食等物。第三次就是掛號官,捧著號簿走進帥府,犯人披枷帶鎖,押著進入轅門等候。掛號官出來以後就利害了,只聽得兩邊二十四面金鑼,一齊響起。一面虎頭牌,兩面令字旗,跟著掛號官從西角門出來,來到大門外的台階上。執旗官吩咐來投文的人和犯人一齊跟著進來。童環捧文書,金甲帶鐵繩,將叔寶押進大門,還不要緊,進入儀門的時候要從東角門鑽在刀槍林內。來到月台下,執牌官叫犯人跪下。從東角門到帥帳前的月台下也只有二三十步,就像爬了幾十里峭壁。秦叔寶身高丈餘,一個豪傑困在威嚴之下,只覺的身子都小了,跪伏在地,偷著觀看坐在正中間的那位官員,只見他威風凜凜,骨骼非凡,可能是操勞過度,頭髮鬍鬚發全白了,顯得更加老謀深算。身穿一品朝服,像泰山一樣端坐在那裡,巍巍不動。

    羅公叫中軍把解文遞上來。中軍官下月台取了文書,到滴水簷前,雙膝跪下。帳上將官接過文書,羅帥旁邊負責檢驗的官吏拆了彌封,把文書鋪在羅帥的面前。羅公一看是潞州刺史解軍的解文,如果是別的衙門解來的犯人,打或者不打也就發落了。潞州的刺史蔡建德是羅公的得意門生。這羅公是一員武將,怎麼會有蔡建德這樣的文官門生呢?原來當年蔡建德曾解押幽州軍糧來晚了,按軍法就該重罰,羅公見他是青年進士,法外施仁,沒有治罪。蔡建德知恩圖報,就拜在羅公門下。現在羅公看見從門生那裡解來一個犯人,將文書從頭看到底,想看看蔡建德才思何如,這個犯人是否罪有應當。當親眼看到這名軍犯名叫秦瓊,歷城人,有點觸目驚心,停了一時,將文書就丟開了,叫驗吏將文書收去,譽寫入冊備查,又吩咐中軍官:「叫押送的官差將犯人帶回,午堂後聽審。」童環、金甲聽見叫他下去,心中暗喜,趕緊走下月台帶著秦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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