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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十六章 秦瓊見姑 文 / 天山譚談

    此時張公謹、史大奈、白顯道,都在西轅門外等著,看見人出來了,公瑾問尉遲南:「怎麼樣了?」尉遲南說道:「午堂後聽審。」公謹說道:「審什麼事?」尉遲南道:「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事,以前都是要麼打要麼不打,然後就發落了,不知還審什麼事?」公謹問道:「什麼時候?」尉遲南道:「還早著呢,現在已經退堂了,吃過中午飯以後再升堂問事,放炮升旗,與早晨升堂是一樣的規矩。」公謹說道:「這麼說還早,我們不如去飯店喝點酒壓壓驚。出了轅門以後就去了刑具,然後安安心心地去飯店,聽見放炮以後再來也不晚。」

    早堂結束以後,羅公沒有回家,而是退到了後堂。叫手下人脫去蟒袍玉帶,戴上諸葛巾,穿上便服,坐在辦公桌前,吩咐家將到驗吏房中把剛才潞州解軍文書拿來。文書拿回來以後在辦公桌上展開,羅公從頭到尾又仔細看了一遍,然後將文書合起來放在了一邊,讓家將到後院請老夫人秦氏來後堂議事。秦氏夫人,拉著十一歲的公子羅成,後面跟著幾個丫鬟婆子來到後堂。老夫人深施一禮坐了下來,公子站在旁邊。夫人開言說道:「老爺今日退堂,為什麼沒有回內衙?喚老身來後堂要商議什麼事?」羅公歎了一聲,說道:「當年遭國難,你的哥哥武衛將軍為國捐軀,不知有沒有留下後人?」夫人一聽,眼淚就落了下來,說道:「先兄秦彝,聽說在齊州戰死。嫂嫂寧氏就生下一子,乳名叫太平郎,當時才三歲,現在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天各一方,朝代也不同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不知老爺為何突然問到這事?」羅公說道:「我剛才升堂的時候,從河東解來一名軍犯。夫人你不要見怪,倒與夫人同姓。」夫人問道:「河東可就是山東麼?」羅公笑著說道:「真是婦人家說話,河東與山東相隔有千里之遙,河東怎麼可能是山東呢?」夫人說道:「既不是山東,天下同姓者多的是,一定不是我那山東那個秦了。」羅公道:「文書上卻說這個姓秦的,正是山東歷城人,奉命從齊州到河東潞州出差。」夫人說道:「既然是山東人,說不定就是太平郎。他的面貌我雖然不記得了,家世應該彼此都瞭解,老身現在想見這姓秦的一面,問問他家是哪裡,祖上何人,就知道是不是了。」羅公說道:「這個也不難。只是夫人是內室,與配軍見面恐怕有失官家的威嚴,必須還要垂簾,才好喚他進來。」

    羅公叫家將把朱簾放下來,然後傳令,開小門喚潞州解人帶軍犯秦瓊進見。張公瑾這班朋友正在飯店飲酒壓驚。只有叔寶因為還要聽審,不敢放開了喝,就等著放炮開門,帶上刑具來聽審,那裡想到是開小門。那轅門內監旗官,放開嗓子喊道:「老爺坐後堂審事,叫潞州解子帶軍犯秦瓊聽審!」卻看不到有人答應,只好到處尋找,一直找到尉遲兄弟所在的飯店才找到。大家一陣手忙腳亂,慌忙把刑具套上。尉遲南、尉遲北是本衙門官員,童環、金甲帶著叔寶,一同走進帥府大門。張公謹三人站在外面等候消息。這五個人進了大門,儀門,上月台,到堂上,就要走進後堂,從屏門後走出兩員家將,說道:「其他人都不要進來了,軍犯一個人進來。」家將接了鐵繩,將叔寶帶進後堂。叔寶在台階上跪著偷偷地往上看,不像早堂時有這些刀斧威儀。只見羅公穿著便服,後面站立著六位穿著青衣帶著大帽的武士,都垂著手,台階下也站著家將八員,帶著頭巾紮著袖口。叔寶見了,心裡稍微有點放鬆。羅公喊道:「秦瓊往前來。」叔寶害怕被打,裝作有病,伏在地上爬不上來。羅公叫家將把秦瓊刑具去了,兩員家將下來,把那刑具打開。羅公讓秦瓊再往前來。叔寶又跪著朝前挪了幾步。羅公問道:「山東齊州像你一樣姓秦的有幾戶?」秦瓊道:「齊州歷城縣,三教九流,各行各業姓秦的很多,軍丁只有秦瓊一戶。」羅公說道:「這麼說你是軍籍了。」秦瓊說道:「是軍丁。」羅公臉色一變,厲聲說道:「大膽!你又來誆騙本官了。你在齊州當差,奉那劉刺史差遣到河東潞州公幹,既然是軍丁,怎麼又在齊州府當差啊?」秦瓊趕緊磕頭,說道:「老爺,因為山東最近強盜很猖狂,本州招募,有能抓捕強盜的重賞。雖然秦瓊原來是軍丁,因為捕盜有功,劉刺史提拔小人做兵馬捕盜都頭,奉本官差遣到河東潞州公幹,又因為誤傷人命,發配到這裡。」羅公說道:「原來你是軍丁,替補到縣裡當差,我再問你:『當年有個為北齊主盡忠的武衛將軍秦彝,聽說他的家屬流落在山東,你知道不知道?』叔寶一聽到父親的名字,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台階都打濕了,說道:「武衛將軍就是秦瓊的父親,望老爺看在先人的薄面上,寬恕小人吧。」羅公立即站了起來,說道:『你就是武衛將軍之子。」

    聽到外面的一席話,老夫人在朱簾裡等不及了,開口說道:「那姓秦的,你的母親姓什麼?」秦瓊說道:「小的母親是寧氏。」夫人道:「啊!太平郎是那個?」秦瓊道:「就是小人的乳名。」老夫人見自己的親侄兒一個人落難如此,親自把朱簾揭開,來到後堂,抱著秦瓊就哭了起來,秦瓊還不知道怎麼回事,趕緊哭著趴在地上磕頭,羅公長歎一聲,說道:「你乃是我的內侄,趕緊起來吧。」公子在旁邊看見母親很傷心,也哭了起來。手下家將早已把刑具拿了,來到大堂外面喊道:「潞州的解差,這刑具你拿走吧。秦大叔是老爺的內侄,老夫人是他的嫡親姑母,已經在後堂認了親了,領批文不要緊,明天蓋了金印以後送給你。」尉遲南兄弟二人拍手大笑,走出府門。張公謹等眾朋友,都在外面等候;見尉遲兄弟笑著出來了,問道:「兩位怎麼笑容滿面?」尉遲南說道:「列位放心,秦大哥原是有根本的人。羅老爺就是他的嫡親姑爺,老太太就是姑母,已認做一家了。我們繼續到酒店去飲酒賀喜。」

    羅公拉著秦瓊走進內宅,對公子說道:「你可以陪著表兄到書房沐浴更衣,把我現成的衣服拿來給你秦大哥換上。」叔寶梳洗打扮,洗去了臉上的黃泥,隨後就出來拜見姑爺、姑母,與公子也拜了四拜。又向表弟要了兩幅柬帖,寫了兩封書信:一封書信是給金甲、童環的,讓他倆領了回批以後,回到潞州給單雄信報個喜信;一封書信給尉遲兄弟,讓他轉達對張公謹三友的謝意。此時後堂上已經擺好了酒宴,羅公老夫婦坐在上位,叔寶與表弟分別坐在左右。酒過二巡,羅公開言說道:「賢侄,我看你儀表堂堂,必有過人之處。你的父親去世得太早,母親又寡居異鄉,有沒有習學些武藝?」叔寶說道:「小侄會用雙鑭。」羅公說道道:「一定是你的父親留下的這兩根金裝鑭,帶到幽州了沒有?」叔寶說道:「小侄在潞州誤傷了人命以後,蔡刺史將這兩根金裝鑭作為凶器,還有鞍馬行囊,都被存在了倉庫。」羅公說道:「這不要緊,蔡刺史就是老夫的門生,等以後派人取回來就是了。我現在有句話要對賢侄講:老夫鎮守幽州,有十餘萬雄兵,千員官將都是論功行賞,從來沒有徇私舞弊。我如今要把賢侄補在標下為官,恐怕官兵們議論,使賢侄沒有顏面。老夫的意思,明天要到演武廳去,當面比試武藝,你如果弓馬熟嫻,就補在標下為官,也讓眾位將官沒有話說。」叔寶躬身說道:「若蒙姑父提拔,小侄終身有靠,恩同再造。」羅公吩咐家將,傳兵符出去,通知中軍官,明日所有兵馬出城,往教軍場操演。

    第二天五更天的時候,羅公就下令放炮開門,中軍簇擁,史大奈在大堂參謁,匯報打擂台的事,補了旗牌官一職。眾家將官都戎裝打扮,跟隨著羅公的駟馬車擁出帥府。

    叔寶那時候還沒有金帶銀帶前程,也只好像羅公本府的家將一樣打扮:頭上戴著金頂纏綜大帽,穿柔頭補服,粉底皂靴,騎上馬跟著羅公出去了,公子帶著四員家將,隨後也想出帥府,無奈被守轅門的旗牌官攔住了,不肯放公子出去。原來是羅公平時吩咐的。公子雖然才十一歲,卻膂力過人,騎劣馬,扯硬弓,經常常領著家將在郊外打獵。羅公為官廉潔,恐怕公子踹踏百姓田苗,所以讓守門官不許放公子出帥府。公子只得命家將牽馬進府,回到後堂老母跟前,鑽到母親的懷裡啼哭起來,說要往演武廳去看表兄比試,守門官不肯放出。因為叔寶是老夫人的親侄子,不知他武藝如何,要公子去看著,好回來說給自己知道。老夫人推開公子,呼喚四個老家園。這四人跟著羅公從北齊到現在,同榮辱,共休戚,都是金帶前程。老夫人說道:「你四人我最放心,可以同公子一起去演武廳看叔寶比試。聽說那守門官攔阻,你就說是我叫公子去的,只是瞞著老爺一人就是了。」四人道:「知道了。」公子見母親發話了,非常高興。急忙從書房中取出一張花哨的小弩,錦囊中帶幾十枝軟翎的竹箭,想在看完表兄比試回家的路上,順便在荒郊野外射些飛禽走獸玩玩。

    五人騎著馬就要走出帥府,守門官依舊攔住。老家園說道:「老太太讓公子去看秦叔寶比試,只瞞著老爺一人。」守門官說道:「求小爺快些回來,不要讓老爺知道了。」公子大喝一聲:「不要多言!」五騎馬出轅門,來到城東教軍場。此時教場中已經放炮升旗,五騎馬直接來到東轅門,下了馬站在那裡觀看。那四個老家園恐怕老爺在大帳上看見公子,兩個在前,兩個在後,把公子夾在中間。畢竟不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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