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帝春心托杜鵑 第94章 :大婚 文 / 自由精靈
第94章:大婚
殷玉瑤沒有發瘋。
實際上,此刻的她很清醒。
過度的清醒。
應該說,澹塹關外,當那只血淋淋的手掌打在她臉上的剎那,她便清醒了。
因為她當時問了自己一個很驚心的問題——如果,她的愛錯了。
如果,她愛上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她所認知的燕煌曦。
那麼,這段情,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要是燕煌曦知道她這些日子以來的想法,估計會氣得抓狂暴走,幸好他不知道。
現在的殷玉瑤,是低迷而困擾的,也正是這種低迷,暫時性地封閉了她對燕煌曦的情感,而恢復了昔日的淡泊與寧靜。
淡泊,所以明志,寧靜,所以致遠。
戀愛中的女人是傻子。
不戀愛的女人會比男人更理智。
理智的女人是不容易戰勝的。
若理智再加上堅強,加上冷漠,加上心計,這樣的女人,將比男人更可怕。
殷玉瑤慢慢地走著,無視於四周巍峨的殿閣,也無視來來往往的諸多人等。
她就那樣走著。
彷彿這赫赫宮閣,與那普普通通的田園水村,並無任何不同。
心靜了。
整個世界便都遠了。
在哪裡,都會是一樣。
佑天橋的橋頭,殷玉瑤站住了腳步,因為在橋的那一頭,有一個男人,正在等她。
兩人的目光,穿過九月明淨的陽光,在空中相遇。
她不說話,他亦不說話。
在他們之間,很少出現這樣長時間的沉默。
以前,總是她主動地奔向他。
可這一次,例外了。
看著對面那個滿眸平靜的女子,燕煌曦心中一悸。
直覺告訴他,他很不喜歡。
不喜歡她離他如此之遠,更不喜歡這座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橋樑,於是,他邁開腳步,踏上石階,向她走去。
「皇上——」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阻止了他。
燕煌曦有些頭痛地挑挑眉,卻不得不停下腳步,往後看去。
是淑妃陳宓,提著裙子小跑步地逶迤而來,身姿輕盈,面容媚好。
「何事?」
「臣妾想請皇上,移駕蘭禧宮。」
「何事?」燕煌曦加重了語氣。
「臣妾有寶物獻上。」陳淑妃故作滿臉神秘,面頰微泛潮紅。
「朕——稍時再往,淑妃先回吧。」燕煌曦匆匆交代一句,隨即再次轉頭,可橋的對面,已經空空蕩蕩,哪還有半個人影?
燕煌曦終究是去了蘭禧宮,因為……諸多的原因。
陳宓著實是個很乖覺的女子,知道這位年輕的帝王並無多少耐性,不怎麼廢話,便托出自己打算獻上的寶物。
不得不說,這的確是件寶物。
水晶為盆玉為魂。
好一枝優雅至極的蘭花。
通體用整塊乳白的琉璃玉石雕就,只花蕊處一點嫩黃,更妙的是,那花瓣兒時開時合,內裡還散發出絲絲裊裊的幽香。
燕煌曦笑了,淡淡地掃了旁側嬌媚的女子一眼:「淑妃有心,這禮,朕收下了,著有司看賞。」
「臣妾謝主隆恩!」陳淑女趕緊著雙膝跪地,朝著燕煌曦深深叩首。
略一擺手,燕煌曦隨意叫了名太監,帶上玉蘭花,龍步生威地去了。
「姐姐,」簾幃掀處,轉出名婀婀娜娜的少女,「事成了?」
陳淑妃長長地噓了口氣:「成了。」
女子頓時明媚開懷地笑了:「願姐姐一舉奪魁!」
「一舉奪魁?」陳淑妃收了笑,剎那間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妹妹大概也是這樣想的吧?」
「姐姐說笑了,貞兒陋質粗顏,哪裡及得上姐姐半分?」順妃鄭貞滿臉甜笑,「只望以後姐姐得了寵,千萬別忘記妹妹便好。」
陳淑妃這才略略和緩臉色,又和順妃閒扯了會兒沒邊沒際的話,兩人就此散去,各歸各地兒。
明泰殿。
看著桌上那盆玉雕蘭花,燕煌曦滿眸陰沉。
這花,很正常。
從其中透出的香味,很詭異。
因為,它有催情的成分。
雖然很少,但天長日久累積起來,會讓一個男人最原始的**,極度膨脹。
其實吧,這擱在一般帝王的後宮之中,也不過是個慣用的手段。
他知道,自打她們進宮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遲早會面對這些把戲。
只是沒想過,她們會如此地迫不及待,如此地明目張膽。
燕煌曦靜默了很久,然後做出個決定,叫來小安子,指指桌上的稀世奇珍:「把這個,送到鳳儀宮去。」
「是。」皇帝交待下來的事,小安子自是不敢怠慢,捧著玉蘭花顛顛地去了。
傍晚的時候,燕煌曦再次下了道諭旨——著在心霓院靜養的燕夫人,遷往宗翰宮墨雪齋。
宗翰宮,是燕煌曄的寢宮,也是眼下,除了明泰宮、乾元殿之外,最安全的地方。
而這,也恰恰是殷玉瑤想要的。
在燕煌曦前往蘭禧宮之時,殷玉瑤自己便去了宗翰宮,在那裡,她將從比她小兩歲的少年身上,習得武藝,習得兵法,習得謀略,習得更多的東西。
她做這一切,並不是為了燕煌曦,而是她僅僅覺得,在未來的某一天,她很可能用得上。
因為另外兩個女人。
赫連毓婷、歸沁。
那隱秘峽谷中的無望之戰,那個梟傲女子身上流出的每一滴血,她都看在眼裡,她都沒有忘記。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愛情需要守護之外,友情,也同樣需要。
假如她這一生,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那麼她,至少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夠得到。
更何況,倘若征服了那個男人,便會改變所有的一切。
所以,當赫連毓婷轉過身,毅然決然地走向密佈死亡的絕地之時,她,亦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
赫連毓婷,我要幫你,我會幫你,哪怕會因之,付出生命。
愛情沒有了。
我還有友情。
我還有心底那個從未忘記的願望。
願最親的人,最愛的人,願天底下所有善良的人,終得太平。
所以,當窗外那輪斜月再次掛起之時,殷玉瑤的心,真真正正地平靜了。
平靜的她看著月亮。
不平靜的燕氏兄弟,遙望著她纖弱的背影。
燕煌曦的心很痛。
真的很痛。
他感覺到這一刻,那個女子,離他是那樣地遠,遠得他就算揮開世界,也夠不著。
突然地。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皇,想起母后病重的那些日子,他是如何站在宮門外,靜默地看著她的軒窗。
那時他不懂,不懂英武一世的父皇,為何會有那樣的落寞,那樣憂傷的眼神,也不清楚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因為他們,從來沒有向他提起過。
他以為,夫妻之間就該是那樣子的,相敬如賓,平淡如水。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所謂的相敬如賓,所謂的平淡如水,是如何一種磨心的狀況。
夜半清歌處,誰人拍欄杆。
時間一晃,已是九月十五。
大燕帝王燕煌曦,正式迎娶黎國三公主黎鳳妍為後。
整個浩京,盛況空前。
僅僅過了一個月。
那些剛離去不久的各國使團,再次粉墨登場。
要知道,黎國,與大燕,都是實力雄厚的大國,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乾元大殿之外,紅色的地毯從殿門直鋪到九百九十九級石階之上。
是日,長空明淨,纖雲淡卷。
在禮部尚書瞿明的主持下,大典正式開始。
在三十六名宮女的陪侍下,拖曳著長長鳳袍的黎鳳妍,一步步走向那個立於丹墀之上的男子。
她看到了他的笑。
令世間萬物失色的笑。
於是,她也笑了。
猶記湘江之上,初次相見,心為君傾,君不相顧。
而今,你仍然成了我的夫。
我這一生唯一的男人。
此時的黎鳳妍,的確滿懷著喜悅,甚至有那麼幾許少女的思慕,少女清純的情懷。
有時候。回想這個女孩子的一生,我都忍不住悲歎。
如花美貌,熏天權勢,卻終究沒能換來,心所嚮往的純美愛情。
她只是愛了。
她只是動了情。
她真的沒有做錯什麼。
要怪,只能怪那個叫燕煌曦的男人,太過動人。
若她愛上的,不是燕煌曦,或許她真能憑藉自己的智謀與手段,獲得終生的溫暖。
可歎啊可歎,那個男人,偏偏是燕煌曦。
所以黎鳳妍,你這滿腔癡愛,注定只是鏡花水月,注定只是錯付。
對於你這場癡心的愛戀,我實在不能多說什麼,因為對你而言,爭,或不爭,結局都只有一個。
你只是晚了。
你只是比殷玉瑤晚了那麼一點點。
你只是遇上個太執著的男人。
他的心,看起來很大,其實很小。
他的情,看起來很冷淡,其實很執著。
所以你們,注定無果。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那震耳欲聾的呼聲,粉飾了一切暗藏的機鋒,也鬆懈了黎鳳妍心中最後那絲警戒,讓她忽略了身旁男子,那冷銳至極的眼眸。
這場隆重的婚禮,於她是個美麗無邊的童話,於他則是一場戰爭的起端。
在這場婚禮背後,即將遭遇覆滅的,是一個已經存在了數百年的帝國,還有一顆尚算明澈的少女之心。
不過,在此之前,年輕的帝王還有很多的事要忙,他得處理依然藏在華陵城不肯現身的燕煌暄,他得徹底消除東南邊一直不曾消停的隱患,他得殺盡有異心的諸王,他得安邦定國,他得為自己的子民,安排一個比較明朗的未來,他還得……找到她用以要挾他的那樣東西。
直到這一切完成。
他會露出自己真實的面容。
他會展示自己鐵血的風采——
放眼四海,唯吾獨尊。
然後再揮刀,指向那個神秘的帝國——
所以。
所以現在的他什麼都能忍,什麼都能讓,什麼都可以暫時撤著手,任她去歡騰。
只是黎鳳妍。
希望你能夠聰明一點,不要過早去觸碰我的底線。
否則,我不介意,提前把你送上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