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霆震怒為紅顏 第148章 :最後一次機會 文 / 自由精靈
第148章:最後一次機會
「將二皇子押入天牢。」
那男人一身冰寒,話語間不留絲毫餘地。
立即。
四名禁衛上前,押著黎慕雲,朝宮門外走去。
皇權。
這就是皇權。
在皇權面前,很多時候,親情愛情,等同於零。
若你心存一絲仁善,估計下一秒,就會被自己的親人,扯得粉碎。
就像當年的朱允炆,明知道朱棣在造反,卻因為不願承擔殺害叔叔的惡名,下旨無論如何,不得傷及朱棣性命,到頭來,失了皇位,沒了江山,自己也流落江湖。
父子相殘,兄弟相煎,在皇室之中,比比皆是。
尤其是,當一個權力**極強的父親,遇上一個極其聰明的兒子,其奪權之慘烈,不下於世間任何一場戰爭。
因為,皇位只有一個。
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自古亦然。
父子,如何?
親人,如何?
兄弟,又如何?
對於這些無可奈何,燕煌曦自小熟知,所以,他選擇以另一種方式,「流放」自己。
他知道大哥很優秀,他知道父皇很英武,他以為大燕國的萬鈞重擔,怎麼也不會落到自己肩頭。
所以,人生前十多年,他放馬河山,縱情江湖,一方面固然是興趣使然;另一方面,也是不願意讓自己的親人為難。
燕煌曦。
你是聰明的。
你真是聰明的。
你是個聰明得不能再聰明的男人。
我一直這樣認為。
倘若,你的聰明一直用於正道,將是整個天下的福祉。
倘若,你的聰明用在復仇……那將是,整個天下的災難。
所以,我為你塑造了一個殷玉瑤,我要讓這個女人,用她微薄的力量,告訴你什麼是真,什麼是善,什麼是美,告訴你如何運用手中的權利,才能燃起千萬人心中,那盞希望之燈。
只可歎。
世事太艱難。
只可歎。
你過於清醒,過於理智,過於冷然。
所以你們這段感情,始終難得完滿。
略一擺手,所有人後退一步,黎長均緩緩抬起頭來,冷戾目光,淡淡投到燕煌曦的臉上。
從頭到腳地審視著他。
他亦冷然地審視著他。
兩個人,都沒有從對方身上,找到一絲破綻。
這對曾經名義上的翁婿,到此刻,卻是第一次見面。
多麼古怪,多麼奇異,又是多麼……合乎自然。
但,出乎燕煌曦預料,也出乎所有人意料,黎長均只是看了他半天,然後一轉身,就那麼走了。
禁軍統領嚴度一擺手,所有禁軍井然有序地退開。
宮門大敞。
去留自便。
燕煌曦卻挑了挑眉頭。
不過,他也著實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意思,而是果決地轉過身,也走了。
黑夜漫漫。
整座觴城像是進入深度睡眠,冷寂得沒有一絲聲響。
北城客棧。
腳尖點地,燕煌曦縱身飛起,越過院牆,然後迅速地朝自己的客房奔去。
三樓。
最裡邊的客房中,一絲微光亮起,映出燕煌曦冷毅的面容。甚至來不及換去身上的衣衫,他疾步走到桌邊,掃開上面的雜物,從懷中抽出那張畫,慢慢攤開。
還是那些飛舞的線條,還是那些霧濛濛的圖景,與第一次、第二次相見時並無不同,但卻沒有什麼神秘之門、血色蓮花,以及,那五朵閃著微弱光芒的彩蓮……
是他猜錯了嗎?是他看錯了嗎?還是……
一絲冷風,驟然從後方襲至,在他的耳側停住。
短暫的驚愕之後,燕煌曦很快穩住心神:「落宏天?」
男子冷傲的嗓音響起:「是。」
「受命於人?」
「是。」
「取我性命?」
「是。」
「動手吧。」
冷湛的劍鋒,卻只一直停留在頸側,始終沒有新的動向。
慢慢地,燕煌曦轉過頭,看向那個多日不見的男子。
他生命中極致強悍的一個對手,也是……他的兄弟,他的朋友。
如果說,韓之越於他,是知己,是肝膽相照,那麼落宏天於他,就是惺惺相惜,是豪氣干雲,而納蘭照羽於他,則是淡淡的敵對,與不著痕跡的歎賞。
燕煌曦與落宏天之間的「敵」,從來不攙雜個人情緒,個人立場,純粹就一種強者與強者之間的角力,不怎麼講究智慧,講究的是一種公平公正的競技友誼。
奇怪吧?
但我覺得,唯有這樣,才能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
尤其是,有了殷玉瑤的介入之後,他們之間那看似不存在,其實在生死關頭最能體現的情誼,越來越深刻化,複雜化。
「我已經,不是你的對手。」
他看著他,異常平靜地開口。
定定地注視他半晌,落宏天放下了手中長劍:「是,所以,你也不再值得我動手。」
「我倒是希望你動手,」燕煌曦眼中剎那掠過絲悲涼,「或許,能死在你手中,對我而言,倒是個解脫。」
長長的沉默中,落宏天不知何時,已經收起那份冷戾的殺氣,目光漸漸變得平靜,透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柔和。
「燕煌曦,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她,還活著。」
「你說什麼?」燕煌曦一震。
「如果她還活著,你會怎樣?」無視他眸中巨海狂濤般的激動,落宏天追問道。
「我……」
燕煌曦整個人不住地抖,說不清是喜,是悲,還是什麼。
二十二年。
人生前二十二年,他從未有過這樣激動的時刻,激動得他想大叫,他想從這裡衝出去,向整個世界喊出深納於胸中的話語——
會嗎?
她會還在嗎?
上天還肯再給他一次機會嗎?
落宏天再沒有開口,從他黑眸中那澎湃翻滾的狂潮中,他已經得到了答案。
愛,已深。
愛,已沉。
愛,已銘心刻骨。
燕煌曦,曾經我以為,這個世界上,凡是擁有權利的男人,都不會愛。
可是今夜的你,終於讓我看到另一絲不同。
燕煌曦,我代表上天,來給你一次機會。
最後一次機會。
「去昶國吧。」他突然說。
「什麼?」他呆呆地看著他,一時回不過神來。
「去昶國吧,或許那裡,有你想要的。」
說完這句話,男子閃身,掠出了窗外。
燕煌曦,我落宏天一生,從不相助於人,更從不與人結交,言盡於此,已是我最大的限度,一切,還要靠你自己。
僵著身子,燕煌曦立於黑暗之中,想哭,又想笑,想笑,又想哭,那種巨大的,悲喜交集之感,沒有親身體會過的人,沒有深深愛過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就像是一個人,長年累月蹲在地獄裡,終於有一天,地獄之門微啟,透出絲清澈的陽光,吹進了清新的風。
看到了,希望。
希望的力量是強大的。
它令人心振奮,甚至令人瘋狂。
嚓嚓嚓嚓,心中的冰原,剎那間綻開一條條裂隙,融化解凍,汩汩地匯成河流,然後是洪流,衝擊著他心中堆壘的高牆……
似乎是有所感應般,那幅平攤於桌上的畫卷,忽然浮出一層薄薄的螢光,五縷淡彩輕漾搖曳,錯綜交織成一幀美麗而恍惚的光影……
顫抖著手指,落在那朵清雅的玉色蓮花上,燕煌曦泣不成聲——
瑤兒,你還在嗎?
你真的還在嗎?
還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安靜地等待著我嗎?
……
昶國。
涵都。
相較於燁京、觴城、浩京,這裡,又是另一副景象。
街道平坦而寬闊,房屋方方整整,有稜有角,就像是統一畫出來似的,看起來雖然異常整潔,卻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感。
匯宇宮。
末曜殿。
落絮飄零的楊槐樹下,一襲青衣的女子,安靜站立著,面無表情,眸色如霜。
最近一段日子,她都是這樣,隨便往哪裡一站,便是半日,甚至更長,不知道吃飯,不知道睡覺,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比失魂落魄更失魂落魄,準確地說,是無魂無魄。
「冰靈。」一身紅衣,袞袍綬帶的男子走到她身後,嗓音沉寒。
徐徐轉過頭,她看向他,目光空洞。
「你在想什麼?」定定地看著她,他徐徐開口。
「想?」她微微側著頭,原本清麗的面容,卻顯出幾分病態的蒼白,「……想?」
「世界在你眼中,是什麼?」他盯著她,繼續問。
「世界……?」她只是機械地重複,那雙眼睛裡,看不出一絲意念的流動。
淡淡地,昶吟天笑了。
無知無識,無慾無求,無心無念。
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殷玉瑤。
就是這樣的玉蓮聖女。
身為聖女,本就不該有什麼情感活動。
只是——
他最終的目的,卻不是她心中那顆漸漸成熟的血蓮之子,而是——
而是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想像不到的東西。
燕煌曦想不到,殷玉瑤想不到,就連安清奕,也想不到。
死神想要的東西,會是什麼呢?
我,也很好奇。
天快亮的時候,燕煌曦聽到了一陣陣沉重至極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的街道,湧向自己所在的位置,更準確地說,是湧向天元宮所在的位置。
本來,北城客棧離天元宮就不甚遠。
這麼快?
收起桌上畫卷,他走到窗邊,凝眸往樓下的街道看去。
沒有燈光。
黎明前的觴城,一片黑暗,卻隱伏著洶湧澎湃的殺機。
扯扯唇角,燕煌曦悠然地笑了——
看來,這觴城之中,想當皇帝的人,真不止黎慕雲一個呢。
折身回到房中,他上了床榻,盤膝而坐,開始催動天禪功,數只影蜂飛進來,圍著他旋飛幾圈後,嗡鳴著遠去。
黎國,內亂已起。
只要他們刀兵相見,只要他們魚死網破,他囤在邊境的百萬大軍,可以趁勢而入,直搗黃龍。
只可惜。
他到底低估了黎長均,低估了黎慕雲,甚至低估了黎鳳妍,更低估了一個龐大皇族傳承百年的驕傲,以及黎國民眾們,深深的愛國熱情。
一個國家,絕不僅僅只屬於統治它的皇族,更屬於千千萬萬的百姓。
皇族可亡,民心難滅。
燕煌曦,你將在這座即將被你踏平的皇都裡,習得你帝王生涯中,最為沉痛的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