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國傾城傾天下 第200章 :同心 文 / 自由精靈
第200章:同心
燕煌曦也靜靜地看著她。
身邊的一切似乎都虛化了,只剩下他們彼此。
四道眸光,在空中久久地糾纏著。
很多的往昔在他們的眼中閃過,最後銷聲匿跡,只剩下……只剩下什麼呢?
只剩下——一顆心。
是的,一顆心。
燕煌曦微微地笑了——瑤兒,你何須擔憂,何須顧忌?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已經是一個共同體了啊,你生,我便生,你死,我便死,這天地之間,有誰能阻擋我們?
殷玉瑤也笑了。
那是一種幸福蒞臨,此生無憾的笑。
即使在這一刻停止心跳,她這一生,也算是值得了。
真值得了。
在這短暫的生命,她曾那麼純粹地愛過一個優秀的男子,並且得到了他全身心的愛,作為一個女人,她的幸福已到極致。
身下的石台忽然霞光大綻,無數潔白的蓮瓣徐徐展開,而殷玉瑤和燕煌曦,同時感覺身體裡有一股沸騰的力量歡呼雀躍,像是要衝破他們的軀殼,與天地萬物,融為一體。
「同心——」
在旁一直默默靜觀的歸沁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引得殷玉瑤和燕煌曦同時低下頭去,無比震愕地看見,各自的胸口處,齊齊發出一道微弱的亮光,正在不斷增強。
難道,這就是雲菀所說的——同心嗎?
太神奇了!
須臾之間,燕煌曦已然飛至方台的上空,兩人的手臂同時伸出,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嘩——
整個血池忽然間翻攪起來,高高聳立的方台遽速向下墜去。
「煌曦!快走!」殷玉瑤急聲大喊,那男子卻只微微地笑著,更加用力地握緊她的手。
瑤兒,我再不會離開。
即使天塌地陷,乾坤翻覆。
即使整個世界都放棄了你,我還是會握緊你的手,闖過那刀山火海,正如你視我生命的全部,我也,同樣視你為生命的全部……
下落的過程異常迅速,可在他們眼中,卻是那般地緩慢,如鏡雙眸中,倒映出的,不是對方的面容,而是靈魂,一個完完整整,毫無保留的靈魂。
世間夫妻,無論如何相愛,總會有一些小秘密,擱置在彼此心中,而他們沒有,經歷如許多的磨難之後,他們終於習得,如何將自己,全部交給對方。
從某種程度上講,他們的感情,已經超越了愛,更像是一種靈魂契約。
是的,靈魂契約。
任何一場世俗的婚禮,都是外在的浮華,倘若執手的兩人並非真正相愛,這場浮華終會凋零。
倘若兩個人真是相愛的,世界、權勢、名利,甚至家國,對他們而言,又算得了什麼?
翻滾的紅色液體完全吞沒了他們,與之相反的是,歸沁和其他三位蓮花聖女,卻被另一股不明力量拋向空中,高高懸起,沒有隨他們落入那未知的「國度」。
緊緊咬著雙唇,歸沁容色慘淡——她親眼見證了他們之間,最完美的相愛,如曇花一般綻放,也如曇花一般凋零。
就這樣結束了麼?
所有的美好與燦爛,只如流星,劃過烏雲濃稠的夜空,隨即隕滅了痕跡。
燕煌曦,這傾世最好的男人;
殷玉瑤,這傾世最好的女人。
他們的愛,如此聖潔,如此堅貞,卻最終逃不過,這地獄一般的殘忍。
仰頭向天,歸沁眸中熱淚滾滾。
心中那座堅固的寶塔,轟然倒塌,剎那間一片荒蕪……
「孩子……不要哭……」一個溫柔至極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撫慰著她的傷悲,「一切,並沒有結束。」
歸沁豁然睜開雙眸,呆呆地望向空中,所見並無一物。
「孩子,不用尋找我,」那聲音繼續說著,「我就在你的身邊,時時在,處處在,刻刻在,只要你稟持一顆真誠之心,必能感覺到我的存在。」
歸沁眨了眨困惑的雙眼,繼而用力點頭。
「我會幫助你,在他們通過最後考驗的時候,我會幫助你,啟開所謂的『天國之門』,讓禁鎖在秘境外的所有力量進入,你要幫助他們,只有把所有人的力量集合起來,才能幫到他們……」
「我懂了!」歸沁一臉正色,再次重重點頭,「請您告訴我,該怎麼做。」
……
噬骨的冰冷從四面八方湧來,有那麼一剎那,燕煌曦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被凍結了,無法跳動,可他是燕煌曦,可他在明泰殿的地下冰池中,進行了很長一段時間殘酷的訓練。
他撐了過來,低下頭,溫柔地看著懷中的殷玉瑤,輕輕地喚:「瑤兒,你還好嗎?」
純美的笑在殷玉瑤唇邊漾開。
「你再忍一忍。」燕煌曦說著,攬緊她的腰,極目往四周看去。
這個地方——
看似有形,其實處處空茫,毫無落腳之處,極邈遠處,似矗立著一座非常巍巍的宮殿,黑色的簷角向上飛起,在整個深藍幕景的映襯下,顯得更加大氣恢宏。
這——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均不由漲滿濃濃的好奇,默運功力,燕煌曦帶著殷玉瑤,朝那高高的宮闕飛了過去。
奇怪的是,那殿閣看似就在前方,卻無論如何始終夠不著,儘管燕煌曦做了最大努力,卻絲毫沒有縮短其間的距離。
「煌曦。」殷玉瑤輕輕扯扯他的衣角,示意燕煌曦往下看。
一角鳥喙似的突起,就在他們下方不遠處,彷彿正迎侯著他們的到來。
略一遲疑,燕煌曦沉下身形,落在那角突起處,兩眼仍是定定地注視著那座宮殿。
隨著陣陣氣流的鼓蕩,宮殿四周的雲氣緩緩散開,露出其金碧輝煌的「真面目」。
一陣極為曠遠的樂聲悠悠傳來,讓兩人身心為之一蕩,幽雅的花香由清淺變得馥郁,數只彩羽斑斕的熾雀從高高的宮牆內飛出,徐徐敞開的殿門中,魚貫走出九十九名盛裝打扮的宮女。
「天哪——」殷玉瑤忍不住低歎了聲——她去過黎國皇宮、流楓皇宮、大燕皇宮、大昶皇宮、金淮皇宮,好歹長了不少的見識,卻也驚歎於這場面的盛大,不知那最後出場的,到底是什麼樣風華絕世的人物?
樂音更加高曠,隱含著無邊的雍容華貴,還有——帝王之氣。
燕煌曦皺起了眉頭——不知道為什麼,對這樣的場面,他的心中竟然有些反感。
一抹明艷的紫色,破開最後的雲紗,清晰地映進倆人眼底。
「母親?」一聲輕喟,從殷玉瑤唇間溢出——她是母親?可是自己的母親,分明只是燕雲湖畔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子,怎會有她這般,風儀天下的風姿?
那女子額心間飾一片鳳翎,將其眉眼襯得更加明麗如畫,艷照八方,教人不敢直視。長長的裙裾隨著她每一步移動,漫瀲開圈圈漣漪,那樣的萬種風情,看在任何一個男人眼中,都是鎖心奪魂的絕魅。
殷玉瑤不由悄悄地瞧了燕煌曦一眼,卻見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一絲淡渺的微酸從心底飛速滑過——任何一個愛著的女子,總是不希望,在心愛男子面前,被別的女子比下去,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母親」。
這一次,燕煌曦卻沒有注意到她神情的變化,熠熠雙眼中銳光燁燁,一瞬不瞬地盯著前方的宮闕。
所有的答案,將要揭破。
可是他的心,卻翻攪著難以言喻的不安——
第二個人出現了。
是名身姿翩翩的男子。
準確地說,是美男子。
安清奕?
殷玉瑤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去——怎麼會是安清奕?
但見得那「安清奕」傾身走到「雲菀」的身邊,親暱地貼在她的耳際,像是在說著什麼,女子掩唇,咯咯嬌笑,然後俏皮地伸手去點安清奕的鼻子,卻被對方反抓住纖腕,放在唇邊細細地吻將起來。
呃——殷玉瑤不禁微紅了臉,她與燕煌曦,雖然已經相戀兩年,但真正「親密」的時光,真真兒是少得可憐,即使單獨在一起,也很少有那樣平和的心態,那樣的柔情與蜜意。
燕煌曦的面色愈地冷了。
一道筆直的雪光突兀飛來,堪堪將兩人分開,定睛細看時,卻是另一名全身鎧甲的男子,虎目生威,神情懾人地逼視著他們。
「安清奕——」
恰在這時,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中間轟然裂開,燕煌曦與殷玉瑤,陡然之間,便已能聽得見對面「舞台」上傳來的聲音。
「說好了等我回來,再議爻婚之事,為何你如此卑鄙,竟收買大司寇,背地裡與公主定下婚期?」
安清奕一聲冷笑:「烈詠天,你這話好沒道理!我與公主自小相識,兩情相悅,成婚乃是必然,為何要等你歸來?」
「你——」烈詠天雙目噴火,手中銀槍一挺,直刺向安清奕的胸膛,「要想完婚,看我手中之槍答不答應!」
安清奕倒也不含糊,側身一閃,手中已多了柄寒光閃爍的長劍,與烈詠天纏鬥在一起,霎時間,天上地下,烏雲滾滾,猛烈的罡風如刀劍一般,劈在殷玉瑤和燕煌曦的身上。
下意識地將她護到身後,燕煌曦後背挺直,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事態的發展。
整個打鬥的場面持續了很久,直到那九重宮闕都震顫起來,方聽得一聲威嚴的高喝從後方傳來:「都給孤住手!」
激戰中的兩人同時凝住身形,方纔還怒氣勃發的面容上,還劃過絲不易察覺的敬畏,各個後退一步,朝著來人拜倒:「參見大王。」
冷冷地哼了一聲,那大王冷厲的眸光從玳珠後射出,各掃了安清奕與烈詠天一眼:「竟敢在乾璽宮外如此吵鬧,你們把孤當什麼?擺設嗎?」
「撲通」一聲,安清奕與烈詠天齊齊跪倒,叩頭及地:「下臣不敢!」
大王卻不理會他們,目光轉向一旁靜立的公主:「這又是你惹出來的事?」
「父王——」與先時的明媚完全不同,公主的臉上滿是委屈,提裙近前幾步,輕輕靠入大王懷中,討巧地道,「都是他們倆在鬧,與黛兒無關……」
「與你無關,那與誰有關?」大王輕責著,眸色卻比先時緩和了不少——不管怎麼說,懷中這女子,都是他的掌上明珠,從小捧著呵著護著,不肯教其受半點委屈。
其實,這倆小年輕的心眼兒,他這個過來人如何不知,如何不曉?
只是——瞇了瞇眼,大王冷聲道:「你們且起來吧,去神廟面壁思過三年!」
「又去神廟啊!」
倆小年輕尚未發話,黛兒卻已經叫了起來,高高地撅起嘴:「要是他們都走了,誰陪女兒玩?」
「你——」大王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自家寶貝女兒,「都三十六歲的人了,還只想著玩兒!」
「想玩怎麼啦?」黛兒卻不依不饒,「三十六歲又怎麼啦?父王在一日,黛兒便永遠只是父王的黛兒!」
「那要是,父王不在了呢?」
一句話,讓整個場面頓時凝固。
剎那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四個人,立在仍然氣勢恢宏的殿閣前,只是那氣氛,卻透出某種深濃的壓抑,和亙古洪荒的悲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