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都市小說 > 傾國紅顏:大燕女皇

《》傾國傾城傾天下 第201章 :錯愛 文 / 自由精靈

    第201章:錯愛

    好半晌過去,黛兒才喃喃開口,臉上帶著絲極其勉強的笑:「父王……怎麼會不在呢?」

    「是啊,」安清奕也微微抬起頭,語氣無比誠懇,「大王身體康健,福澤綿厚,定然壽與天齊……」

    「壽與天齊?」大王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孤倒是想著壽與天齊,只怕上天,未必肯給孤這樣的機會。」

    他這話說得極重,整個場面頓時再度陷入清冷,即使是黛兒,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你們,且先退下。」一拂衣袖,大王忽然冷冷開口。

    雖然滿心不甘,安清奕和烈詠天卻也明白,今日再提什麼婚事,是相當不宜的,兩人一同站起身來,互相仇視地看了一眼,行禮退去。

    待他們一離開,大王的面色瞬間變得極其嚴厲,銳寒目光直直落到黛兒臉上:「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黛兒目光閃躲,佯作無辜。

    「黛兒!」大王的嗓音瞬間提高了數倍,「你明明知道,與他們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為什麼不同他們說明白?還牽扯不清!」

    「父王……」黛兒弱弱地喊,滿臉哀淒,「最後一次,就當這是最後一次,從此以後,女兒不再見他們任何一個人!父王,女兒求你!」

    看著女兒那張盈-滿淚水的臉,大王無聲嚥下所有譴責的話語——他如何不知她心中的苦,心中的怨,心中的不甘?

    可是苦又如何?怨又如何?不甘又如何?天命如此,即使她是帝國公主,也只能選擇犧牲。

    她若不肯犧牲,被犧牲掉的,便是整個袤國。

    場面暗轉,換成一座極其空曠的殿閣,與先前的恢宏,這座宮殿從上到下,全由白色的晶石建成,處處透著種極其神秘的氣息。

    緩緩地,一尊巨大的蓮台映入燕煌曦與殷玉瑤的雙眸,其上端坐著一名衣袍如雪的男子,低眸垂目,右掌豎於胸前,神情端儼如遠古聖佛,尤其讓人驚訝的是,他(她)那一張俊美無儔的面容,竟然難分性別,既具男子之陽剛英武,又有女子之清婉柔美。

    沙沙,沙沙,一陣衣擺摩娑地面的聲音,極輕極細地傳來,白色的牆壁之上,隱隱映出一抹婀娜的影子。

    是黛兒。

    只見她徑直走到蓮台之下,微微仰起頭,看著上面那人。

    「天諭,」她幽婉的嗓音低低響起,「真地,別無他法嗎?」

    蓮台上的那人緩緩睜開雙眸,左眼深藍,右眼湛黑,靈動而妖異,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玄惑。

    「阿黛,」他(她)開了口,卻像是有一對男女同時發聲,「一切,只在你自己選擇。」

    黛兒呆呆地看著他(她),眼裡簌簌地落下淚來:「什麼叫我自己選擇?是不是若我不願意,一切可以維持原樣?我可以選擇一個自己所深愛的男子,過著尋常女子想過的生活?」

    「如果你想,當然可以。」天諭面色清冷依舊,語聲淡漠得像是深秋湖水。

    「如果——」用力地咬咬下唇,阿黛十分艱難地開口,「如果我選擇,保有女兒之身,結果會如何?」

    「你不該來問我,」天諭眼中有著抹通達世事的明晰,「你應該低下頭去,問自己的心。」

    「心?」垂下美麗的面龐,阿黛左手抬起,緩緩地,緩緩地落到自己的胸膛上——沒有人知道,在那裡,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袤國皇族司徒氏,自一支十分奇特的人種發展而來,他們的壽命天生比一般人長,更奇特的是,到一定年齡,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性別,但機會只有一次,一旦進入神池脫胎換形,再無更改的可能。

    這並非什麼壞事。

    壞只壞在,司徒黛無兄無弟,無姐無妹。

    她是現任大王司徒沛唯一的嫡親血脈。

    這也就意謂著,她,只能有一個選擇,放棄自己與生俱來的女兒身,成為一名男性帝王,繼承王位,治國安邦,同時為司徒皇族延續後代。

    假如,她沒有遇見安清奕,沒有遇見烈詠天,她真不介意那麼做。

    有些人,耗盡一生,也未必能遇上自己真心所愛,而她何其「有幸」,在尚不明瞭情為何物之事,便同時遇見了他們兩個。

    真是同時遇見的。

    記得那是父王的百歲壽誕,按照宮中的禮儀,尚未成年的她只能呆在後宮裡,是沒有資格往前殿列席的。

    可她偏偏不甘,騙過看護自己的宮女,穿過曲曲折折的迴廊,打著赤足往前殿跑去。

    行經御花園時,不知從哪裡飛來兩股水流,一下子將她的衣裙淋得透濕,自小嬌慣的她滿心不忿,轉頭欲罵的瞬間,卻忽然閉上了雙唇。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看到了一生中最美的圖畫。

    潔白的瓊花花瓣從空中飄落,灑了她滿肩,可滿院子的風姿奪人,卻掩不住那小小少年的光彩。

    他們衝她俏皮地笑,做著怪臉,扔掉手中的竹管,嘻嘻哈哈地調頭跑開。

    愣怔了一瞬之後,她提著裙衫奮力追去。

    那個日光微斜的下午,他們跑了很遠,遠離了絃歌陣陣的大殿,也遠離了眾人的視線,在滿宮人等四處尋找他們之時,他們卻藏進了海棠花的深處,任由那鮮艷的紅色,將他們的初次相遇,塗抹得一片繽紛煥然……

    那時他們都還年幼,解不得命運的深奧與玄機,更不知道自己俱各肩負使命,那時候安清奕還不曾才華蓋世,烈詠天也不曾武動乾坤,那時他們的相處是異常和諧地,和諧得讓他們無視彼此性別的差異、身份的差異,他們和世間千千萬萬的孩子一樣,有著最質樸的情誼……

    直到有一天,最先「成熟」起來的安清奕,將一張寫滿字跡的詩箋偷偷塞進她的手中,三人間長久維持的平衡方告打破。

    數載時光流逝之後,安清奕已經長成傾國傾城的美少年,每每一出府門,身後便有大批含情脈脈的少女爭相追隨,只可惜他的心中,自情竇初開那一刻,所裝盛的,便只有一人。

    只有那個於花瓣飄零間,撒腿向他追來的「憨癡」女孩兒。

    因為長壽的關係,司徒一族無論男女,成長期都比平常人漫長,所以,收到平生第一封「情書」,司徒黛的感覺不是嬌羞,不是歡快,而是一種絕對的茫然。

    她看不懂。

    看不懂他臉上飛起的紅霞,看不懂那一句句情真意切的話,看不懂他時而躲閃,時而專注的眼神。

    可同樣也已經長大的烈詠天卻看懂了,並因此感覺到一種深重的危機感,在知悉安清奕心意的那一刻,他忽然也知悉了自己的心——

    他,也愛司徒黛。

    從那以後,這兩個同時墜入愛河的優秀男子,開始他們之間的競爭,也開始了他們那漫漫無窮盡的痛苦——因為他們的愛,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除了他們自己知道、互相知道之外,並不為任何人所知曉,所認可,即使他們用盡各種各樣的辦法,想要博得佳人芳心,卻統統被司徒黛給浪擲了。

    這不能怪她,因為她真的不懂,雖然她已經二十歲,已經具有成年女孩子的外形,卻始終童蒙未開,始終用著一顆赤誠的心,同樣地對待他們。

    她是那樣地熱情,又是那樣地不解風情,更是那樣地純摯無暇,反而讓兩個少年(應該說是青年了)更加癡狂,更加欲罷不能。

    他們錯誤地以為,他們都有機會,他們都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天地之間,唯一能給她幸福的人。

    與此同時,安清奕和烈詠天的長輩,開始認真而嚴格地為他們甄選伴侶,安家和烈家,都是袤國聲望極高的貴族,其每一代的姻事都極其慎重,也極其繁瑣,尤其是男子。

    因著心中那份愛,兩人開始強力與自己的長輩們展開了拉鋸戰。

    這場戰爭曠日持久,一直僵持到兩人年滿三十,再也無力支撐。

    終於,長期壓抑的矛盾,在司徒黛二十七歲生日到來的那天,尖銳無比地爆發了。

    由於司徒黛乃整個皇族唯一的後代,所以她每年的壽誕都極致盛華,這一年也不例外,整個王都花香瀰漫,人們載歌載舞,歡慶他們公主的芳辰。

    接受眾臣們的進賀後,一身朝服的司徒黛回到內殿,還未來得及喘上一口氣,便被飛奔而入的烈詠天猛然抱住。

    他的發上、衣袍上,甚至是唇上,滿是微醺的酒氣,往日湛黑的眸泛著幽幽的暗紅,他用力地搖著她的肩膀,語無倫次地追問著她:「阿黛,你喜歡誰?你到底喜歡誰?」

    她怔怔地看著他,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在鬧騰些什麼。

    面對她一如既往懵懂的眼神,烈詠天眼中閃過絲悲哀,繼而是燃燒的憤怒。

    他俯低了頭,眸中閃爍著瘋狂,嗓音變得深沉而沙啞,冰涼的指尖在她細膩的脖頸間細細地摩挲著:「你真的不懂?不懂我教你——」

    她仍舊那樣傻傻地看著他,直到他泌涼的唇瓣壓住她的,細細碾磨,奇怪的酥癢感剎那從唇上一直蔓延到全身,讓她禁不住咯咯地笑起來。

    侍立在殿外的宮女聞聲趕來,在瞧清殿中的情形後,神色大變,腳步慌亂地跑開。

    不久之後,怒氣勃發的司徒沛,帶著數十名全副鎧甲的王衛匆匆而至,當場將烈詠天五花大綁,送進了神獄。

    整個烈氏家族,也因之受到牽連,被勒令搬出皇都,遠離了宮廷。

    連續三天,司徒沛滿臉陰雲密佈,就像一座行將噴發的活火山,在宮中走來走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招惹,包括一向嬌縱的司徒黛,她隱隱感覺到自己犯了錯,卻不知道錯在哪裡。

    直到司徒沛牽著她的手,將她帶進那座形同禁地的神殿,直到她看見那個高踞於蓮台之上,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人,方才有些懵懂地明白過來,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從此以後,再也回不來,從此以後,她將生活在與安清奕、烈詠天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裡。

    父王拉著她,虔誠地跪伏在地,向著那人三跪九叩,再啟唇時,話音裡帶著幾許微涼:「請示天諭,我司徒家,真的只有這一脈相承麼?」

    「九九終須歸一。」

    對方答覆的話,卻是那樣地高深莫測。

    她清晰地看見,父王的面色剎那蒼白,嘴唇哆嗦著,半晌再無言語。

    再次踏出神殿時,外面的天色已變得如墨一般黑,父王在前面走著,似乎已經全然忘記了她的存在,從他身體裡散發出來的,那股強烈的悲哀,也深深地感染了她。

    她不知道父王為何如此傷心,但卻極想讓他重新快樂起來,於是,她急跑幾步,拉住父王的手,十分認真地問道:「父王,您為什麼不開心?」

    父王頓住腳步,也轉頭看她,眸中有著她從未見過的深凝:「黛兒,你知道自己是誰麼?」

    司徒黛當即一怔,內心深處卻有一團電光轟然炸開——御花園中的追逐、攜手同游的歡樂、皺巴巴的詩箋、以及那一個,落在柔軟唇瓣之上,極其倉皇的吻,剎那間變得異常清晰,卻又——異常尖銳。

    清晰是因為她倏忽間已識得,什麼是愛,什麼是情。

    尖銳是因為,她,明瞭了自己先天賦予的,另一重身份,與不可推卸的責任。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