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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唳九霄天下寒 第321章 :變天 文 / 自由精靈

    第321章:變天

    頃刻,燕煌曄忽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口內疾聲喝道:「牽本王座騎來!」

    「王爺?」萬嘯海滿肚子狐疑,不由叫了一聲兒——燕煌曄唱的這到底是哪一出?

    「讓兩位見笑了,」燕煌曄衝他們一抱拳,「諭旨猶可不顧,可外祖父去世,於情於理,本王都應星夜兼程,趕回京都,只是不知這洪州城的一應事務……?」

    「且移交給萬大人。」賀蘭靖平靜地接過話頭。

    「哦?」燕煌曄輕輕佻起眉頭,和賀蘭靖對視一眼,轉頭看著萬嘯海道,「既如此,萬大人且隨本王來。」

    依萬嘯海的警惕之心,自然是察覺出異常,可情勢所迫,也不敢多問,只得起身跟著燕煌曄去了,獨留賀蘭靖坐在桌邊,對著那幾碟子殘羹冷炙。

    且說燕煌曄,帶著萬嘯海出了廳門,一徑直上城樓,在垛牆邊立定,然後緩緩轉過頭來,看定萬嘯海,刀刻般的唇角微微揚起:「聽說,萬大人向來有策馬疆場,叱吒風雲之志?」

    萬嘯海一怔,卻不解他為何如此問,當下只得胡亂點頭。

    「不錯,」燕煌曄眸露讚歎,「自來男子漢大丈夫,便該腰懸明月劍,手執千斤戟,笑傲於乾坤天地間,這洪州城,將是萬大人建功立業的絕佳之處——」

    原來,萬嘯海的心思剎那間變得透透兒亮——原來他是想用這麼一席話誆住自己,讓自己心甘情願地呆在洪州,做殷玉瑤的擋箭牌!

    他心內冷笑,面上卻聲色不動,淡然道:「萬某不才,雖無王爺據城控疆的豪情壯志,但坐守小小一座洪州城,想來並不如何作難。」

    「萬大人果然好膽色!」燕煌曄伸手,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一記,「有萬大人在,洪州無虞,西防無虞。」

    聽罷他的話,萬嘯海低垂的頭忽然微微抬起,唇角綻出一絲兒極冷的笑:「洪州自然無虞,怕只怕王爺這一去,未必『無虞』。」

    「是嗎?」若是尋常人等,聽了這種與己身禍福相干的言論,必定細細兒急語追問,燕煌曄卻是一臉置之度外,毫不將其放在心上,反轉頭朝身後一名將領喊道,「甘渚!」

    「王爺,有何吩咐?」甘渚提步上前,兩手環拱。

    「引萬大人去都尉府正堂,其他的事,你都明白吧?」

    「末將明白!」甘渚亮聲答道,側身又朝萬嘯海深施一禮,「萬大人,這廂請。」

    好你個燕煌曄!萬嘯海心中不郁至極,卻又不便發作,只得恨恨瞥了一眼燕煌曄後,邁步跟著甘渚去了。

    站在垛牆邊,抬眸朝遠處那連綿不絕的倉頡軍營看了一眼,燕煌曄這才摁著牆緣,重重歎了一口氣,朝城樓下而去。

    小城門邊,一匹驃肥體壯的健馬正灰灰地低鳴著,不住地甩著長尾,燕煌曄走過去,挽住馬疆,正要翻身而上,後方忽然傳來一個男聲:

    「王爺。」

    燕煌曄停住動作,轉頭看時,卻見賀蘭靖正邁著沉穩的腳步走過來,當下便立在馬邊,定定將他看住。

    「末將特來恭送王爺,」賀蘭靖抬起兩條鐵臂,中規中矩地向燕煌曄行了個禮,「王爺乃是深明大義之人,末將相信,不管形勢如何險惡,王爺都會做出最利於大燕的決斷。」

    「賀蘭靖,」燕煌曄叫著他的名字,微微冷笑,「你這是諫言還是警告?」

    「是諫言,也是警告!」不想賀蘭靖卻「唰」地抬頭,對自己的意圖竟然絲毫不加掩藏。

    「哼!」燕煌曄眸中浮起絲蔑色,淡淡掃了他一眼,不再言語,翻身騰上馬背,一聲長吁,衝出了城門。

    青石板道上,賀蘭靖久久地站立著,直到燕煌曄的身影完全消失,方才負了雙手,慢騰騰地朝府門的方向而去。

    ……

    「駕——!」

    風聲掠過耳際,將男子墨黑的發吹得四散飛舞,剛硬輪廓更添數分威武。

    「砰——!」前方的驛道上空,忽然炸開一朵絢麗的焰火。

    這——

    燕煌曄勒住了馬疆,薄唇緊抿,一簇銳光從眸底流躥而過。

    「參見辰王殿下!」

    「參見辰王殿下!」

    突然之間,驛道兩旁冒出無數頭戴方巾的野老遺少,伏在石板道上,衝著燕煌曄重重叩頭。

    健馬灰灰低鳴,兩隻前蹄焦躁地刨動著,燕煌曄端然不動,目光從那一張張熱切的面容上掃過——自己離開洪州事屬機密,這些人如何知曉?

    他當然不知道,自皇后殷玉瑤即將登基的消息傳出京都,早已是天下震動,上至朝廷重臣,下至販夫走卒,莫不憑著一己好惡,在紛紛揣測、議論此事。

    自有燕一千餘年來,從不曾聽說過女主臨朝之事,即使皇帝沖齡,也只有太后訓政,或公主攝政,何來皇后登基?是以詔告佈於天下之日,各方流言亦甚囂而上,有說殷玉瑤擅妒弄權的,有說皇族無人的,有說乾坤異數的,有等著看冷笑話的……不一而之,除了離殷玉瑤「權力核心」最近的那些人外,天下喧喧,都存著三分質疑,五分猜忌,還有一些說不明白的情緒——

    而內中呼聲最高的,莫過於那些將儒家經典奉為圭臬的縉紳之士,最是無法接受女子柄國的事實!

    在他們看來,這簡直是「反了天去」,自然會將目光轉向皇族中傑出的男子,期望「有為者」出來,自殷玉瑤手中「奪回」權柄,而燕煌曄,便是當之無愧的人選。

    「小民在前方草亭,備得一桌酒水,請王爺賞臉。」一個鬍子花白,下巴瘦削的鄉紳站起身來,誠惶誠恐地道。

    燕煌曄心下一陣躊躇,憑心而論,他無論如何不想招惹這些人,省得人未回京城,風聲兒卻已傳數千里之遠,但是這些人,卻也代表了某種民心——對燕氏皇族的忠孝之心。

    畢竟,自創建燕國以來,燕氏經營千年之久,在普通民眾眼中,已是「天皇貴胄」,「權之正統」,這是皇族最想看到的,眼下卻成了殷玉瑤登基的最大障礙,或許連四哥,也沒有料到這一點吧?

    燕煌曦本以為,單憑他一紙詔書足令天下臣服,就如他當初持皇旨號令各方一樣,但是他忽略了一個極大的問題——乾為坤綱!自來後宮干政,便被各朝君主視為大忌,更遑論登臨九五至尊?殷玉瑤將要面臨的壓力與挑戰,可想而知。

    想到這裡,燕煌曄不由蜷指握緊疆繩,手背上青筋爆起——他該做點什麼呢?他能做點什麼呢?

    沉吟片刻,他平伏下翻滾的思潮,翻身落下馬背,朝那些人走去。

    「辰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喊聲頓時響成一片。

    「請起。」燕煌曄親自扶起那名鄉紳,臉上略略浮出點笑,「盛意拳拳,本王,心領了。「

    歡呼聲霎時大作,眾人臉上都堆滿了笑,簇擁著燕煌曦向涼亭走去。

    四四方方的石桌上,擺滿雞鴨魚肉,及時下果蔬,雖難脫鄉野氣息,但均烹調得十分細緻。

    憑藉著自己特殊的地位,燕煌曄反客為主,攜著八名聲望最隆的鄉老入座,把酒言歡,卻隻字不提回京之事。

    菜過五味,見燕煌曄仍只是撿些五洲輿情來說,內裡有幾名鄉老便撐不住了,抓住燕煌曄喝酒的功夫,開口言道:「辰王殿下可知,浩京城中現下已是變天了?」

    「變天?變什麼天?」燕煌曄放下酒盞,佯作一無所知,臉上仍掛著極其親切的笑。

    郭姓鄉老歎口氣,手捋山羊鬍子,搖晃著腦袋,滿臉憂愁:「也不知是哪個攛掇的,竟把皇后娘娘奉為至尊,這豈不是——」

    他的話尚未說完,便被燕煌曄淡聲打斷:「皇后娘娘秉政,有什麼不妥嗎?這十餘年,你們田里收著,家裡儲著,不是皇后娘娘輕徭薄賦,能有這樣的光景兒?」

    郭姓鄉老當即怔住,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那都是皇上仁德,與皇后娘娘何干?」另一名祝姓鄉老極其不甘地道,甚至激動地站起身來,下巴上的鬍鬚微微朝天揚起。

    燕煌曄忍不住微微冷笑:「這樣說來,諸位覺得,本王若是登基,會比皇后娘娘更妥當些?」

    一句話,說得眾人沒了言語。

    是啊,這些年來,朝廷的刑法稅政,的確比先時寬鬆了許多,而他們這些鄉紳大戶,得惠更多。

    按理,他們不該出來挑這個頭,只是——一想起那些流散於市井的沸言沸語,他們的確心裡不甘。

    極其地不甘。

    場面一時冷寂下來,燕煌曄也不想多說什麼,只是端著酒盅兒,不停地喝——他知道,要想這些尊奉三綱五常的「正統紳士」回過勁兒,認可殷玉瑤的合法統治地位,決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辦到,他也只能冷觀其變,適時給予彈壓。

    「難道辰王,心甘情願看著這錦繡江山,落於他人之手?」內裡一個紹姓鄉紳,不冷不熱地道。

    燕煌曄放下酒盞,豎起右手,張開大拇指與食指,捏著下頷,神情坦怡至極:「這『他人』二字,從何說起?天下人皆知,皇后娘娘登基,乃是承聖命而為,難道你們覺得,連英聖皇上,也是糊塗無知嗎?」

    「英聖皇上貪戀美色,被那妖後蒙在鼓裡,也未可知!」一人擄起袖子,口噴酒氣道。

    「大膽!」別的尤可容忍,這樣的話聽進耳裡,如何忍得?燕煌曄當即悖然變色,重重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杯盤碗盞叮叮光光一陣亂響。

    那人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緊離席,「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沖燕煌曄不住叩頭:「小民知錯!小民知錯!請殿下饒恕小民一時失言之罪!」

    其餘眾人也齊齊噤聲,一個個眼瓜瓜地盯著桌邊兒,大氣不敢出。

    見震懾之功已經達成,燕煌曄稍稍和緩面色,卻也不叫起,只看著那鄉紳的頭頂,一字一句道:「按說,你講這樣的話,已然犯了大不敬之罪,論理應當送至有司衙門究辦,本王念你無知,故而赦過,再有下次,滿門抄斬!」

    那鄉紳雖有些膽色,若真論起狠來,卻斷斷不是燕煌曄的對手,當下嚇得癱軟在地,臉色發灰兩眼發直,已是不敢再言語一聲兒。

    眾鄉紳擺下這桌酒,卻也並非全由己願,而是有人刻意攛掇,令這些人打頭陣兒,探詢燕煌曄的口風,如今弄成這陣勢,但凡稍微聰明些的,也省得燕煌曄是如何想法了,當下只一味喝酒吃菜,把先時那談論時政的興頭兒全給壓了下去。

    眼見著日色漸漸偏西,燕煌曄站起身來,打了兩個酒嗝兒,沖眾人團團一抱拳:「本王急著趕路,不便多作叨擾,諸位父老回轉家中,切記少生事端,若是犯了朝廷的綱紀律令,到時枷鎖上身,再見面就難說話了。」

    言罷,他轉頭便走,生是將一幫子人晾在當場。

    看著那英武男子遠去的背影,眾鄉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各歎一口氣,蔫嗒嗒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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