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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唳九霄天下寒 第327章 :新政伊始 文 / 自由精靈

    第327章:新政伊始

    東定門的左側,聳立起一座嶄新的樓院,高高的門楣上,掛著一塊方形長匾,只是現下用紅綢遮蓋,一時見不著上面寫的是什麼。

    此際,新任四位部院大臣,及十二位書辦,正齊整整地列在院門外,站在兩隻雄壯威武的石獅子前頭,靜待著聖駕來臨。

    「皇上駕到——」

    隨著宮侍們長長的傳唱遙遙傳來,在場所有人等齊齊跪伏在地,口中山呼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輦車在宮道盡頭停下,侍立於車廊上的宮女掀開簾幃,一身玄色龍袍的殷玉瑤起身走出,她今日未曾梳髻,而是束髮著冠,十二條微微晃動的旒珠,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憑添數分霸氣。

    踩著木扶梯,殷玉瑤一步步下地,沿著鋪地錦衣,朝議事院的大門走去。

    這是她執政以來,經辦的第一件大事,心中自然是感慨良多。

    直至踏上石階,她方才轉過身,兩手平平展開,清亮鳳音響起:「平身——」

    「謝皇上。」

    眾臣這才起身,悄沒聲息兒地立定,只垂頭看著地面,大氣兒不敢出。

    「議事院自即日起落定,職司全國九十九州、八百八十八郡吏農戶工兵刑諸項事宜,凡有要策韜謀,俱從此出,望卿等衷心為國,莫負朕望,更莫負天下人所望!」

    「臣等恭領聖諭!」

    「吉時到——」

    隨著一聲鎩響,鐘鼎絲竹之音大作,這是教坊司為慶賀議事院落成,而特意編排的,聽上去古樸之中透著雄健,渾厚高雅,讓人情不自禁地消去心中雜念。

    樂罷,即有院臣之首洪詩炳躬身上前,兩手托了個漆盤,內裡放著柄青銅古劍。

    殷玉瑤於玉盆中淨手,這才面色肅凝地取過青銅古劍,「唰」地一聲拔劍出鞘,一道寒湛湛亮閃閃的光華,頓時耀花了所有人的眼。

    舉劍至門樓下,殷玉瑤兩手併攏,劍鋒上舉,對準門楣上的方匾。

    頓時,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稟住了呼吸,無數道視線齊刷刷地落到她的身上。

    凝氣,定神,玉腕將劍挽了個花,眾人只覺空中一陣風吹過,匾上紅綢像被人托著,輕飄飄地飛向空中,露出匾上那三個筆力勁健的字來:

    議事院。

    「典成!」

    頓時,院樓之前一片沸騰之聲,四位院臣更是紅光滿面,年輕的書辦們個個眉色飛動,暗暗摩拳擦掌。

    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單延仁不禁濕潤了眼眶,無比喜悅的同時,也不由生出一種人生如夢的感慨——

    是啊,人生如夢。

    想當初他被困福陵郡大牢,生死未卜,那時何曾料得到,有今日這般的風光?

    微微側頭,單延仁滿含感激地看向立在另一側的葛新,卻見他仍板著面孔,全然沒有其他人興奮歡悅的勁頭,似乎正在思索著什麼。

    單延仁不由一怔,臉上的笑也慢慢地沉下去,甚至在心中暗暗地責怪自己——跟在大人身邊這麼久,居然還是沒能學會他時時冷靜,睿智對事的慎穩。

    大人常說,若想成大事,須牢記八個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為了砥礪自己的心志,單延仁將自己關在禁室裡,每日反反覆覆地寫,自以為功夫過硬,不曾想離開禁室後,每每臨事,還是無法像葛新那般從容。

    唉,他不由低歎了口氣——看樣子,自己還要多跟講學大人多學學。

    慶典已畢,殷玉瑤頭前兒走進院門,餘人按品階遵序跟進。

    進入大堂,殷玉瑤升座,又令四位院臣,並朝中同來的文武官員分兩邊坐了,十二位書辦及一些年輕官員,分立於自己的上司身後,雖說濟濟一堂近百人,卻鴉雀無聲。

    目光從這些或端方嚴正,或眉目疏朗,或沉穩內斂的面孔上掃過,殷玉瑤眸底泛起絲極淡的笑意——

    「來人!」

    殷玉瑤一聲令下,即有八名大力宮侍,抬著扇大大的烏木屏風上前。

    「放下。」

    宮侍依言,輕輕兒將屏風落地。

    「翻屏!」

    隨著屏風的轉動,每一面上,均現出兩個遒飛的大字:

    第一面:吏治

    第二面:稅苛

    第三面:兵政

    第四面:經濟

    第五面:教化

    第六面:城建

    看著這十二個黑漆漆的大字,座上諸人心中均不由一緊——

    看樣子,皇上是打算一展鴻圖,實現胸中抱負,只是,若六個方面一同著手,未免動靜太大,反遭流弊所噬。

    「諸位愛卿,今日言者無罪,就以上六端,若胸中有韜略者,且請逐一道來。」

    眾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視線下意識地集中到洪詩炳的身上——無論如何,他是院臣之首,又是丞相洪宇的長子,滿腹經綸不說,也曾在六部歷練,對於國情國政,瞭解得自是比旁人多。

    洪詩炳情知推讓不過,起身離座,斂衽向殷玉瑤一拜:「微臣以為,皇上欲大治天下,須從吏治著手,吏清則政通,政通則百利興,百弊除,而整飭吏治,靠的不僅是完備的法度、幹練的臣子,更重要的一點是——」

    洪詩炳說到此處,打住話頭,下意識地望了殷玉瑤一眼,卻見她正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便即低頭。

    「更重要的是,上位執政者,必須有一往無前,敢挑戰任何阻礙的勇氣!」

    此一言出,舉座皆驚!

    要知道,洪詩炳此言,對於殷玉瑤來說,是觸逆,更是冒犯,倘若聖顏震怒,他這剛剛上任的院臣,頃刻間便會官位不保!

    是以,有敬重他的,擔心他的人,不禁暗暗朝他使眼色,示意他趕緊打住話頭,洪詩炳卻對這一切視若不見,只昂然地站立著。

    「洪愛卿所言極是,」殷玉瑤微微頷首,目露讚歎,「眾位愛卿,望都如洪愛卿這般,暢所欲言,朕定當斟納之。」

    有了洪詩炳的起頭,餘下三位院臣,及朝中文武,都針對六個方面,提出自己的意見,或者抒發自己的治政抱負,不管順耳還是逆耳,殷玉瑤均是凝神細聽,爾後將目光轉向側立於案旁的史官與書吏:「今日眾卿之言,可都一一備細記下了?」

    「啟稟皇上,均詳錄在案。」

    「甚好,」殷玉瑤點頭,再看向安宏慎,「什麼時辰了?」

    「已近午時。」

    殷玉瑤聽罷,莞爾一笑,站起身來:「朕已令人在廣澤殿設下御宴,眾位愛卿,隨朕一同前往吧。」

    「臣等遵旨。」

    ……

    大燕承泰元年六月二十八日這一天,對浩京每一位大小文武官員而言,無疑都是完滿的——他們不但在最高執政者面前,得以坦承自己的治國理想,治國抱負,治國方略,更與他們尊祟的女皇陛下一起,享用了豐盛的御宴。

    殷玉瑤,這個大燕歷史上唯一的女皇,憑借狂風暴雨般的武力鎮壓在前,憑著精心籌謀的佈局計劃在中,憑著去相立院的權力格局重新分定,一點一點將所有力量集中到自己的掌中。

    她已經慢慢懂得,一個上位者,倘若想將自己的意志貫徹始終,絕不能僅僅只靠自己的智慧,她需要把握、操控、引導各方力量,均衡利弊,使一切朝著自己所希望的方向發展。

    天下大治,這條道路何其漫長,稍有不慎,便會滿盤皆輸,而她,是不是已經具備引導千千萬萬人,渡過一場場危機,成功步向理想彼岸的能力了呢?

    ……

    宮燈寂寂,淡淡光影投在女子柔皙的面頰上。

    左手支頷,殷玉瑤閉眸小憩,右手仍然握著筆管。

    白日裡在議事館中發生的一幕幕,輪番在她的腦海裡反覆上演。

    吏治。

    眼前第一難題,便是這吏治,雖然數月前燕煌曦一番雷霆震動,起到了懾喝百官的作用,但那些「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到底藏著多少不平之事,實在難以想像。

    洪詩炳也說,整飭吏治,應當從京官開始,逐級往下推行之,而她從前建議燕煌曦,是從一州一郡開始,現在朝局已變,整盤計劃都得重新考慮。

    是的,必須重新考慮。

    無論做什麼事,都要相時而動,不懂得機變是不行的。

    議事院雖已落成,但新官上任,很多事並不那麼熟悉,再則大政方針,卻仍然需要她作決定。

    皇帝的作用是什麼?

    是制訂一個國家最根本的施政方針,同時根據現有的情況進行合理調整,最小化各種矛盾,使整個國家井然有序地運作。

    同時,他(她)還要協調好朝廷各部門之間的關係,簡拔人才,各司其能,更要制訂相應的獎懲制度,使百官既安其職,更懾其威。

    即使已經有十數年的參政輔政經驗,如今初掌朝政,殷玉瑤仍然覺得有些吃力,最讓她頗感為難的,是很多事,她只能自己下決斷,沒有人可以商議。

    從前燕煌曦在時,每遇煩難,夫妻倆總是有商有量,可是現在,她滿懷的憔悴心事,能同誰說呢?說出去,誰又能理解呢?

    全天下的人,只看到她高高在上,如雲中神祇,卻看不見她眸底的寂涼。

    高處不勝寒。

    高處不勝寒。

    猶記得那夜,燕煌曦登上凌天閣時,也曾說:「下去吧,這裡太冷。」

    那時,她並不怎麼體會這句話,可是現在,她懂了,她真的懂了。

    「皇上,」安宏慎的聲音驟然傳來,「有使者叩闕。」

    「使者?」殷玉瑤驀地抬頭,「哪國的?」

    「金淮。」

    「金淮?」殷玉瑤懸起的心稍稍落下——這段日子,她忙於內務,甚少與流楓聯絡,也不知道赫連謫雲和赫連毓誠的情況如何了,可是這會兒,金淮怎麼會派使者來呢?

    「有沒有……」殷玉瑤本想問安宏慎有沒有詢察金淮使臣的來意,可細一想又覺得不妥,站起身道,「交安殿賜見。」

    在佩玟的侍候下,殷玉瑤重新整裝,換上朝服,即乘輦前往交安殿。

    交安殿,位於乾元大殿與明泰大殿的中間,是永霄宮前三大殿之一,用於接見各國來使、貴賓。

    夜色已經深了,若是按禮,應著禮部官員引來使至禮澤宮歇下,三日後再傳見,只因殷玉瑤聞聽金淮來使情狀甚急,故而逾制,即時傳見。

    四圍簷廊下宮燈的光,照得花影樹翳婆婆叢篷,宮人們抬著輦轎,穿過數道曲折的迴廊,最後在交安殿前停下。

    殷玉瑤下輦,緩緩步入殿中,踏上丹墀,沉身坐下,將兩隻手放於膝上,雙腿併攏:「宣——」

    「宣——金淮使者何天覲見——」

    少時,便見一身著圓領官袍的男子邁步而入,雖面色甚焦灼,但仍執大禮向殷玉瑤納頭三拜:「參見燕皇陛下,陛下萬歲!」

    「使者此來——?」

    「有國書在此,請陛下聖覽。」

    何天雙臂前伸,掌中恭恭敬敬地托著封金函。

    宮侍上前,取過金函,送上丹墀。

    殷玉瑤接過,抬手翻開,看著那上面行雲流水的字跡,頓時怔住,半晌方抬起頭:「你家國主,歿了?」

    「是。」何天面現哀色。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夫,使臣歸國後,請向貴國太子轉達朕之戚思。」

    「謝陛下。」何天答應著,伸手拭了拭眼角。

    想不到,納蘭風淵竟然歿了,殷玉瑤雖說與他孰未謀面,但想著與納蘭照羽之間的情分,未免情緒有些低落。

    「但不知……貴國現下如何?」

    何天抬起頭,直直地看向她,舉止已然逾禮:「太子殿下即將承位,派小臣前來浩京,一為向燕皇致意,略表修好和睦之情,二為,向燕皇陛下求納一人。」

    「哦?」殷玉瑤心中「咯登」一聲響——納蘭照羽,你終於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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