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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唳九霄天下寒 第346章 :餘孽 文 / 自由精靈

    第346章:餘孽

    出乎所有人意料,原本以為著有什麼事發生,不曾想從寅夜至辰時天明,內宮中一片風清雅靜,莫說「亂賊」,便是個隨意走動的宮人都沒有。

    耳聽得渾遠的晨鐘之聲傳來,殿中諸人均齊齊舒了口氣,單延仁強令自己打消睏意,上前奏道:「皇上,請上朝議事吧。」

    殷玉瑤點點頭,轉眸看向殷玉恆:「明泰殿四周的警戒斷不可解,唯命所有侍衛輪值休息則罷。」

    「末將遵旨!」殷玉恆響亮地答應一聲,摁著腰間長劍出殿而去。

    「宇兒,」殷玉瑤又攜起燕承宇的手,輕輕兒道,「這幾日,你便同妹妹,到『桃源』裡去吧。」

    「不,」燕承宇抬眸看著她,滿眼固執,「孩兒就在這裡,守著母皇。」

    「聽話!」殷玉瑤加重語氣。

    燕承宇重重咬住唇,絲毫不肯退讓,那模樣神情,似極他的父親。

    見他如此,殷玉瑤長歎一口氣,心知無論說什麼,都再無益處,只得抬頭對賀蘭靖道:「二皇子的安危,朕就交給你了。」

    「末將遵旨!」賀蘭靖單膝跪地,鏗然答道,「若有任何閃失,末將唯死而已!」

    安排好一切,殷玉瑤方在陳國瑞的拱衛下,領著一眾文武百官往交安殿走去。

    長長的隊列中,韓元儀一直垂眸看著地面——昨兒夜裡,他也和眾人一樣,匆匆趕至明泰殿,對宮內劍拔弩張的情形也暗暗心驚,原本以為那人頃刻間便要發難,還一心謀劃著趁亂溜走免遭池魚之災,誰曾想通宵達旦下來,卻是風平浪靜——那個人究竟在計劃著什麼呢?即使是他,也不禁滿懷疑竇。

    太陽升起來了,光芒照在鎏金的殿頂上,折射出道道華芒。

    大殿之中,殷玉瑤安然而坐,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雙唇輕啟,鳳音安和:「眾位愛卿,可有事啟奏——?」

    「報——」恰在此時,殿外忽然響起一聲高喊,引動著眾人齊齊轉頭看去,卻見一名侍衛匆匆奔進,口內喊道:「兵部尚書司馬洋,議事院院臣宋明非,回朝覆命!」

    眾人先是一怔,繼而交相互視。

    殷玉瑤眸中卻喜意浮動——當此時節,她太需要可以信任和依賴的臣子了!

    竭力穩住心中激動,她整肅面容道:「傳——」

    少頃,一身風塵的司馬洋與宋明非步入大殿,拜倒於丹墀之下。

    殷玉瑤令其平身,溫言道:「洪州之事,已經辦妥了?」

    「啟稟皇上,洪州之事,已全權交託新任都尉甘渚,前都尉萬嘯海萬大人,已經赴嶺東就任!」司馬洋敞聲兒答道,故意將嗓音拔得高高的,讓滿殿之人清晰可聞。

    「好,」重重一拍御案,殷玉瑤驀地站起——洪州之事妥定,對現在的她而言,實在太重要了!只要邊境安寧,她便能騰出手來,專意收拾京中的局面,況且,司馬洋與宋明非回朝,無疑是為她添設了臂膀。

    「兩位愛卿且先站下。」鳳袖微擺,殷玉瑤再次言道,「諸位愛卿可還有事上奏?」

    殿上一時靜默,韓元儀想了想,出列奏道:「前日微臣曾遞上一折,言——」

    「朕已瞧過,」不待他把話說完,殷玉瑤便冷冷打斷他的話頭,「所奏不准!」

    ……?韓元儀當即楚在當地,臉上好不尷尬,他千思萬想,怎麼也料不到,殷玉瑤居然會如此態度強硬地袒護單延仁,莫非真是司馬洋與宋明非的還朝,為她憑添了底氣?

    若果真如此,自己還是不要與她硬碰硬的好。

    想清楚這一層,韓元儀躬身斂衽復拜,便安靜地退了下去。

    其實,這段時間以來,殷玉瑤在心中已經再三再四地叮囑自己,要忍,一定要忍,但事到臨頭,即使她涵養功夫再好,也沒能忍得下,話一出口,她便曉得自己冒撞了,但事已如此,多說無益,當下只得下令退朝,復又留下司馬洋與宋明非,詳詢邊事。

    待眾臣退去,殷玉瑤折入側殿,讓宮侍到殿外候命,方看著司馬洋道:「倉頡大軍的情形究竟如何?」

    「啟稟皇上,萬嘯海去後,微臣派人細細打探過,那奴奔受我軍與那奴巖前後夾擊,確實大敗,逃往也牧的方向,那奴巖雖奪回睿格王地,但自己也損失慘重,需要休生養息,至少有一段日子,是顧不上侵擾邊城的。」

    「唔,」殷玉瑤點點頭,仔細想想又道,「洪州城內,士兵們的情緒如何?」

    「得了皇上的賞賜,將兵們個個奮勇,莫不赤誠效忠,便有那此前與萬嘯海走得極近的,微臣也打散了編製,遣往各處駐防,斷不致擰成一根繩兒來與朝廷為敵。」

    「那就好。」殷玉瑤點點頭,特特留他們下來,所為的,就是這麼些話,唯有如此,她才能徹底放下心來。

    抬頭睃了司馬洋一眼,見他臉上微現倦容,殷玉瑤心下不忍,原本想著立即就京中事宜向他詢策,轉思卻改了主意,道:「兩位愛卿鞍馬勞頓,暫且回府宅先行歇息吧。」

    「皇上,」不想司馬洋卻自己踏前一步,滿面凝重地道,「微臣還有一事,需得私稟皇上。」

    「何事?」見他面色凝重,殷玉瑤心下不由一緊。

    司馬洋沒有備說詳由,而是從袖中摸出一封信函,規規矩矩地呈上。

    殷玉瑤接過,抽出信紙細覽,卻見是一份兒名單,後面附著一篇文,是何意思卻看不明白。

    「這——」

    「此乃微臣回京途中,在一小店中所得。」司馬洋低著嗓音解釋。

    「依你看,這裡面藏著什麼蹊蹺?」

    「這封信原來的主人,是個黑峰會的頭目,化妝成商人模樣,一路晝伏夜行,潛向浩京,顯然是別有所圖——如果微臣推斷不錯,這份名單,乃是京城之中,黑峰會原先布下的暗樁,至於後面的箴文,則是聯絡用的暗語,或者是傳譯消息的字碼。」

    「字碼?」殷玉瑤是頭一遭兒聽說這等事情,不由一怔。

    「是,」司馬洋再次拱拱手,「微臣在西南大軍中任職十數年,諳熟消息傳送之秘,此字碼便是內中一種。」

    「那,你可能破解?」

    「微臣經過多番考究,只破解出其中三分之一。」

    「說什麼?」

    「別的倒無甚緊要,但『九州侯』、『北宮弦』、『鐵騎軍』,卻很明白。」

    「九州侯」?「北宮弦」?這兩個詞甫一入耳,殷玉瑤心中頓時驚駭不己——猶記得當年雲霄山外,她分明看見北宮弦死於非命,為何已經過去了十餘載光陰,這北宮弦仍自陰魂不散?

    人世間很多事,當時看似結束,其實後續效應仍然存在,甚至時光流逝久遠,反慢慢露出其行跡來。

    比如北宮弦。

    對於這個人,殷玉瑤可以說是半點不陌生,尤其是慕州城紅袖樓中那一段,她無論如何不想再記起,幸而當日之事,所知者也只她、落宏天與北宮弦三人,落宏天自來性格冷傲,不與常人過從,倒無甚緊要,至於北宮弦,這人實在太陰邪,行事遠遠出乎人意料,不過他——

    「皇上,」司馬洋見她鳳眉緊擰,出語寬解道,「依微臣想來,此事倒與北宮弦攀扯不上什麼關係,怕是他遺留下來的那些爪牙,暗地裡潛伏如許多年,想探出頭來活動活動……」

    「爪牙?」殷玉瑤心裡打了個寒噤,腦海裡如走馬燈似地,閃過一幕幕往事——為了今日之局面,她與燕煌曦結下的仇怨著實不少,倘若再又冒出個類似段鴻遙般,前塵往事糾葛不清的對頭,眼下的局勢定然會徹底失去控制。

    「依愛卿看,此事該當如何處置?」

    「只要破譯了此張字碼,皇上再差人按圖索驥,將京城內外潛伏的『黑峰會會眾』悉數捉拿,自然能將其徹底破除。」

    「此計過於行險,」殷玉瑤搖搖頭,索性將宮內外連日來發生的事備細說與他知曉,「依朕看,外面黑峰會會眾如何折騰,都是小打小鬧,真正厲害的,還是那只潛藏在暗處的黑手,況且,北宮弦素來是個慣打黑槍之人,手底下的爪牙也絕非善類,不能用慣常的手法應對。」

    「皇上所言甚是。」司馬洋欽服地點點頭,「是微臣所慮欠妥。」

    「這樣吧,你們倆先回府中去,備細詳解字碼,若有新獲,速著人進宮通稟於朕,至於黑峰會一事,朕要好好想想……」

    「微臣告退。」司馬洋與宋明非斂衽拜倒,雙雙聯袂而去。

    殷玉瑤枯坐在椅中,腦子裡千百件事絞成一團亂麻,正沒個計較處,殿外忽然跌跌撞撞衝進一個人來,撲通倒跪於地:「皇上——!」

    凝眸看時,卻是一身髒污,披頭散髮的佩玟,殷玉瑤當即離座,疾步下階,一手攙起她來,口內言道:「這,這是怎麼說?」

    「皇上,」佩玟扯著她的衣袖,喉中哽咽,「奴婢差一點兒,就見不著皇上了……」

    「你且不要驚亂,起來好好地說。」殷玉瑤親自扶著她,至旁邊的椅內坐了,又斟了杯茶與她壓驚,方才看著她道,「不是說,德芳宮的掌事賈化找了你去,要與你議處什麼事麼?怎麼又——」

    喘了好一會兒,佩玟方嗓音弱弱地道:「那賈化將奴婢引入德芳宮內,行至井邊兒,忽然耳後一陣風響,奴婢尚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便落入井中,賈化挪了大石蓋兒,將井口封住。幸井水並不深,奴婢掉下去時,又抓住了一根籐蔓子,故而只濕了下半截裙幅,並不曾傷得性命,饒是如此,德芳宮素來偏遠,奴婢縱使叫破嗓門兒,只怕也不能得救,再說,那賈化為何如此做,端的叫人生疑,倘若他發現奴婢還活著,再行殺人滅口,奴婢只怕,只怕真的就回不來了……」

    略頓了頓,佩玟接著道:「後來奴婢聽得上頭兒人聲沸雜,方知是殷統領帶著禁軍來德芳宮搜人,欲要大嚷出聲時,井壁上突然開了個洞,裡面伸出只手來,緊緊地摀住了奴婢的唇……」

    聽至此處,殷玉瑤不由一陣心驚肉跳,緊盯著佩玟的雙眼:「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佩玟的眼神兒變得有些恍惚,「不知道那人用了什麼藥,奴婢竟暈了過去,再醒來時,身處一極其昏暗的地下室,隱隱看見有些人影子跪在地上,前方的石台上,站著個『公公』……」

    「『公公』?你看清楚了,確實是『公公』?」

    「從衣飾打扮上看,確實是公公,」佩玟側頭細細回想,「當時奴婢橫躺在冰涼的地面上,眼前便蒙了層霧似的,模模糊糊並不甚分明,只隱約聽見個涼冰冰的嗓音道,『就從這丫頭身上著手』。後來又暈了過去……再醒來時,人卻已是在一處荒僻的園子裡……」

    「然後呢?是誰找見你的?」

    「沒有誰,」佩玟遲疑了一下,「是奴婢自個兒強撐著,一路尋路折回,半途碰著兩個宮人,讓他們攙奴婢回來的……」

    看她面色不似作假,殷玉瑤斂眉陷入沉思——佩玟的話,恰恰證明了她與殷玉恆的揣測——這永霄宮中,的確潛伏著一股詭異的力量。

    「你可還判斷得出大致的方向?——那個地下暗室,在何處?」

    「這個——」佩玟臉上浮起絲愧色,輕輕搖搖頭,「奴婢記不得了。」

    「罷了,」輕歎一口氣,殷玉瑤擺擺手,「你身上還帶著傷,先回宿處去,讓御醫來給你好好瞧瞧,別的事,暫且擱下,明兒個再說吧。」

    佩玟強撐著身子站起,欲要行禮謝恩,兩條腿兒卻不住地打顫,殷玉瑤趕緊扶住她,叫進兩個宮女,讓她們伺候著佩玟下去歇息,自己再度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情勢是越來越險惡了。

    也越來越對自己不利。

    更讓她憂懼的是,那股勢力的主導者,似乎對自己的過去未來,行事風格都甚為熟悉,甚至諳熟內宮裡的一切,如果真是北宮弦過去的爪牙,有這樣的能耐不足為奇,可是如此招招設陷,層層佈局,為的,到底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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