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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改制之惑 文 / 靈台山祖

    李國藩回到了西河市,正式出任市長。

    在此之前,李國藩已經搞明白了自己之所以被代表們推舉為市長候選人的來龍去脈。原來,北山縣一個老村支書,到過新春鎮,並被新春鎮的展驚得目瞪口呆。之後,他開始自辦村裡的企業,包括木器加工廠、削木片的加工廠和用鋸末加工炭的車間,使村裡漸漸富裕起來,勞動力也不用外出打工了,整個村子變得祥和安寧。

    由此,他對新春鎮和臨泉市大為敬佩。對這一切的開創者李國藩簡直達到了崇拜的程度。

    不做企業不知道,這裡的繁瑣事務和需要協調的事情以及市場的開有著太多的困難,而李國藩能夠把一個縣搞到如此程度,老百姓安居樂業,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其中遇到的困難和面對的挑戰實在是太大了。換句話說,李國藩能夠把一個鎮、一個縣搞到如此程度,那麼一個市他也應該搞得很好。就算達不到臨泉的經濟水平,也不會差得太多。

    現在,這樣的一個能人,卻被安排搞公安,想想都生氣。

    偏巧,這次人代會上,這位老支書看到外來了一個市長,這個市長到底啥水平誰也不知道。而副市長候選人李國藩做了什麼,達到了什麼水平,為老百姓造了多少福大家都是清楚的。老頭心裡一怒:媽的,讓老子來選舉,還得投票,並且還得按照你們市裡的意思來投,老子不願意。靠!既然老子是人大代表,代表著人民的意願,這次就體現人民意願一把,市長就選李國藩。那個什麼錢庫,誰知道他到底咋樣?憑什麼選他呢?

    於是,老頭先串聯北山的基層人大代表,又串聯臨泉和安遠的人大代表,當然,老頭都選擇來自基層第一線的人員,沒有和當官的說。

    代表們誰不知道李國藩啊!錢庫一點群眾基礎都沒有,而且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李國藩不但讓老百姓富了,跟著他走的一班人,都有所進步;圈子裡的朋友,生活都無後顧之憂。就連被槍斃的方振清老伴,都被李國藩安排進了國海集團,生活有了很好的保障。李國藩還為朋友們的展著想,成立了一個貿易公司,賺錢大家分。這樣一心為了老百姓的好官,而且是有情有義的好官,不選他當市長,卻要選什麼狗屁錢庫當市長,簡直是倒行逆施,違背良心。

    大家一拍即合,於是才有了聯合簽名,推舉李國藩為市長候選人的情況出現。打了個省裡、市裡一個措手不及。連李國藩都亂了陣腳。

    這一切並不是沒有領隊知道。可知道的領隊,比如臨泉市的黨群書記,就把它直接當成了耳旁風,絲毫沒有想過去和領導匯報。

    李國藩的為人大家心裡都非常清楚,恩怨分明卻又胸懷大度。恩怨分明表現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胸懷大度表現在即便得罪他很深的人,最後也不會把人家一下子整死,除非你傷到他的尊嚴了。比如原來的縣委書記宋濤,得罪李國藩夠狠,李國藩採取的報復措施夠陰,甚至把宋濤送進了監獄。但後來宋濤出獄,也真心改過,李國藩可以不計前嫌,聘請宋濤為北國草炭科技開有限公司的總經理。實踐證明,李國藩這個決策是正確的。畢竟宋濤接觸的層面不同,眼界很高。出手自然不凡。草炭公司在他的管理之下,已經成為非常正規的上市公司,業內聲譽一時無兩。而對魏普豐這個敢於得罪他老婆麻**的傢伙,就沒有這麼客氣了。不但打掉了人家的四顆牙齒,還把人家的生意生生給奪過來一半。雖然沒有置魏普豐於死地,可也夠他喝一壺的了。

    像涉及到李國藩自身利益的大事,比如這次來自基層的人大代表聯名推舉李國藩為市長,這些縣裡領隊頭頭能躲多遠就會躲多遠。只要火燒不到身上,就完事大吉。將來市委追問起這件事,一個不知道就都搪塞過去了。市委頂多批評大家幾句。再者說,就算李國藩當不上市長,人家也是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離市長不過是一步之遙而已。得罪了他,無疑是自尋煩惱,給自己的前程下絆腳石。

    抱了這個心態,大家就有點看熱鬧了。果不其然,熱鬧出來了。代表都有隨眾心理,李國藩一獲合法提名,不用問,選票自然都會投給他。除了那些謹遵市裡領導安排、必須把票投給錢庫的除外。結果不用問,李國藩以高票成為市長。

    現在,李國藩正坐在寬大的市長辦公室裡批閱著文件。

    當年,這個辦公室穆梁棟用過,那時李國藩來此,就為辦公室的內斂而豪華非常吃驚。內斂是因為所有的裝修都非常大氣,不像企業老總的辦公室那樣張揚,裝飾的東西很少;豪華是因為室內的所有裝修可全都是真材實料,一絲一毫都不糊弄。而且生活設施非常完備。

    而今,這間辦公室又重新裝修了一遍,辦公桌椅全都換成了北山縣木業有限公司特製的實木傢俱,辦公自動化系統也全都是新的。就連裡間的床和全套用品也都是新治備的。這些都是李國藩上任前市府辦搶時間換的。因為錢庫在這間辦公室呆了幾天,那時,包括辦公桌椅也換了一遍。但可惜,他沒有當上市長,走了。新市長自然不會用他留下的東西,又都換了新的。李國藩對此並不知情。

    這一換,就是四五萬元的財政支出。

    外間是秘書室,在裡面工作的是新調到市府辦的副主任兼市長秘書韓瑞。

    這個秘書李國藩使著順手,又非常信任。自然新秘書非他莫屬。同時,韓瑞還擔任著政府辦副主任的職務,這是市委組織部臨時下的文件確認的。

    年紀還不到三十歲,已經高昇為副處級幹部,韓瑞知道這一切都是李國藩帶給他的。跟著李國藩的腳步前進,未來的路必定非常光明。

    李國藩手裡看的文件,就是一份企業改制的報告。

    這是西河市的一家龍頭企業之一西河市思達紙業集團。這家集團公司有八千多名員工,在國內紙行業中名聲赫赫。集團的主導產品是工業用牛皮紙系列,以長安嶺針葉木材和進口俄羅斯針葉紙材為主要原料來源。

    由於國家天保工程的實施,木材的採伐受到了嚴格的限制,紙材的採伐量大幅減少,原料供應鏈出現了很大問題。企業連續四年虧損。員工開不出工資,企業資金流艱難維繼,這一切都使得思達集團舉步維艱。思達的集體所有制企業已經出現了大量的下崗人員,成了不穩定因素。而思達集團也成了市裡老大難單位之一,讓市領導們頭疼不已。

    所謂天保工程,就是天然林保護工程。國家每年對長安嶺下達的任務是用三個總量來控制著。一是採伐量,就是每年允許採伐的木材數量,這個數量裡包括商品級原木和紙材、薪炭材;換言之,就是總的木材採伐量;二是銷售量,因為長安嶺的木材資源都是國有的,由兩個省份的二十七家林業局管理。這些林業局的上頭是林業總局。林業總局歸省政府直接領導。而省林業廳對此沒有管轄權。銷售工作統一由省裡下達任務給林業總局,林業總局再分配給各林業局。各林業局依據銷售任務量進行銷售,標是絕對不允許的。三是運輸量。木材運輸百分之八十是通過鐵路運輸的。還有百分之二十是通過水路運輸。至於公路運輸的量微乎其微。車皮由鐵道部和鐵路局根據銷售量安排計劃,水運也由航運管理局安排計劃。

    這三個總量把林業總局嚴格限制住了。使得他們必須執行國家的天保工程計劃安排。國家當然也投入了天保工程資金,保證林業工人能夠維持不死。

    國家實施的這個浩大工程,實際上是在還債,還這麼多年來拚命採伐欠下的大自然的債。其中的一些安排顯然又被林業局掌權者利用控制了。木材短缺,成了掌權者們撈錢的門路,收受的賄賂和自行在外設置木材銷售網點成了新的來錢道。一年大局長,進包五百萬已成共識。

    思達紙業集團原來使用的造紙材是國家計劃調撥的。後來計劃經濟沒有了,木材調撥自然也被取消。而紙業集團又欠林管局的款,所以,林管局要求紙業集團還款之後才能調撥新的造紙材給他們,變得天經地義。

    但思達集團欠林業局的款已經有六七千萬,紙行業又非常不景氣,那裡還得上啊!沒辦法,紙材的供應就得交給個體木材經營者來辦了。

    這些木材販子神通廣大,他們這邊給林管局從上到下進行打點,大局長和銷售局長收禮全都是不打捆的錢,十萬打底。木材科長也得折半。而基層的檢尺員則按照多檢出的米數計提款項。就是說:五十立米的木材,最後報到林業局的四十八米,平均每車少算兩米,每次五十個車皮,就有一百米的木材送給了販子。而販子會拿出這一百米總價的百分之三十獎勵檢尺員。這一百米價值三四萬元,拿出來給檢尺員的也有萬元左右。

    這還不算,在紙業集團,送給老總、經營副總、原料處長、計劃員、原料場場長、結算室領導及結算員、入場原料檢尺員又有一筆費用。老總副總和處長收的錢不比林業局的少。檢尺員則按照多檢出的米數計算獎金。嘿嘿!販子是兩頭賺錢。

    進廠的木材價格和結算方式講究就太多了。

    李國藩聽說過這個集團的一些事。其中有個木材販子,當然是自辦個公司了。他們註冊在臨泉。在臨泉倒也按章繳稅,很規矩。主營業務就是給思達紙業集團供應木材。每年入廠的木材量是十五萬立方米,利潤體現在賬面的就有五百萬。實際收入千萬。這還不算打點用的數百萬。思達紙業每年要用木材六十萬立方米,按此計算就要比從林業局自購木材多支出六七千萬,正好可以還上全部欠款。而林業局也由於價格問題、被檢尺員多付出的木材問題、等內木材變成了造紙材問題等等,少收入千萬都不止。反正都是國家的錢,用不著自掏腰包,不賺白不賺。

    其中最肥的,當然是販子和林業局、紙業集團的領導們。想讓他們再回到計劃調撥那條路,恐怕誰也不幹。

    今日的富豪們,除了那些靠打拼和從事高科技的新興資本家,有幾個沒有從國家的政策漏洞裡撈到錢、才積累了原始資本的?這也是本事和水平。不必憤怒和鄙夷,你咋就沒有那個本事呢?你咋就沒有那個機會呢?就算是有了那個機會,你會有那個膽量嗎?

    這就是命運。老天賦予的命運。

    現在,思達紙業集團要改制,上報的改制計劃是企業破產,員工工齡買斷,之後企業整體出售。而接手方已經聯繫好了,是香港的一家叫做星光實業有限公司的企業。

    市裡對這件事討論了幾次,因為意見不統一,暫時還擱置著。市委書記李雲是大力贊同的,因為這符合中央精神。可當時的市長周曉不同意,他覺得員工買斷工齡,雖然符合國家政策,但買斷工齡的員工就得到那麼幾弔錢,之後的生活就沒了著落。推到社會,就是不穩定因素。事情就這麼拖了下來。

    國家的政策就是,職工買斷工齡,之後失業回家。養老、醫療、取暖等等原來由企業承擔的費用全都自擔。這些人活得下來是幸運,活不下來就去死。沒有人再管你。當然了,死恐怕都死不起,因為殯葬費用也高得嚇人。

    而這個政策的主要推進者就是國務院總理榮其行。這也就奠定了榮其行不管自身多麼清廉,但他*死了不知道多少平民百姓,這個罪狀足夠他死後進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了。

    都說當年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是罪孽。而這次*迫數千萬國企員工失業,走進了比當年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還苦難的境地。這個罪孽比當年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只大不小。

    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還有飯吃,國企員工失業真的是無產階級,啥也沒有。有技術或者年輕的還好,最受苦的就是那些年齡老不老、小不小而又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他們走還走不出去,留下來只能賣苦力。賣不了苦力的就得依靠積蓄勉強活著,大不了只能去死了。

    思達改制只是整個西河市企業改制的剛剛開始。假如西河市,到處都是下崗工人,該如何辦呢?就算他們大都有技術。可哪裡有他們的用武之地呢?李國藩沉思著。臨泉和新春以及外縣的幾個工業園區倒是可以安置一些人。但整個下崗工人隊伍會達到恐怖的十三四萬,這要安置起來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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