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27 疑點重重 文 / 小六不乖
樊清旭的神色也變得前所未有的深沉。「不可能!祖皇帝勤政愛民,恩怨分明,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等忘恩負義的事!」
「他勤政愛民,恩怨分明,自然都是建立在那些人對他沒有任何威脅的基礎上。我母妃雖然大膽上奏,免除了皇室乃至大周朝的一場浩劫,但你別忘了,我母妃告的是誰——那是他的親生兒子!自己的親生兒子要對自己另外一個兒子不利,哪個做父親的願意承認這樣的事實?兄弟鬩牆,這樣的事情在尋常人家都是家醜,就更別說極其注重面子的皇家了。再加上……」萬俟林頓了頓,嘴角的笑意更加清冷,「你覺得,貴國宣德太后豈是池中之物?」
四十年前,宣德皇后和禮貴妃的明爭暗鬥幾乎貫穿了祖皇帝纏綿病榻的十多年。最終,一切以宣德太后勝利、禮貴妃和中山王母子殲計破滅、雙雙自盡告終。
樊清旭心猛一沉。「我明白了。」
連忙起身,恭敬的向他行個禮:「三弟,這事是我們大周朝的人對不起你。我區區一介書生,也無法代祖皇帝向你認錯,如今只能以我個人名義對你說一聲抱歉。如果能有任何事能補償你的,你請儘管說,我必定會盡心竭力。」
「大哥你言重了。最近你已經幫我我良多,我也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那些事過去了就過去了。我母妃雖然心中有恨,可她也並非不識大體的人。她知道自己在皇宮裡身份尷尬,所以主動請纓願意前往南楚國和親。後來我們母子在南楚國宮廷中,如果不是靠著太后偷偷交給我母妃的錢帛,我也不會堅持到今天。」萬俟林連忙過來拉著他坐下,臉上的笑意瞬時又變得清淺優雅,「而且,我母妃在臨走前向太后要了兩樣寶物,後來就是藉著這兩樣寶物,我才能躲過大王妃二王妃的數次設計,我們和祖皇帝之間的恩怨早已經兩清了。」
「什麼寶物?」聞言,樊清旭不覺又被挑起了興趣。
萬俟林勾起唇,附在他耳邊低語一句。樊清旭瞬時大驚:「真有這東西?」
萬俟林點頭。「既然是我外公醫書裡記載的東西,那自然是有的。但也誠如傳說中的一樣,這兩樣東西極其珍貴,甚難得到,皇宮裡也一樣僅有一支,然而太后還是義無反顧的都給了我母妃。後來母妃按照外公藥方上的製法,將它們做成藥,餵我吃下。從那以後,我便是百毒不侵。所以不管那兩個女人如何陷害我給我下藥,我頂多腹痛個幾天也就沒事了。不然,你覺得我如何能熬過南楚國皇宮裡的那些年,如今活生生的站在這裡和你說話?」
「也就是說,你這些年之所以裝病裝得這麼成功,也是因為你本身又承襲了你母妃的醫術,技巧比皇宮裡那些太醫高明得多,所以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樊清旭何等聰明的人,聽他如此一說,便將前因後果都想通了。
萬俟林立馬笑了:「大哥果然聰慧!不過,這些事還請你為小弟保密,千萬不要說出去的好。」
「我明白。」樊清旭點頭。
萬俟林鬆口氣,慢慢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才又緩緩道:「從我剛生下來起,母妃便為我泡藥浴、給我煎藥補身,天長日久,那些藥性都沉澱在我的骨血裡,不僅為我生筋壯骨,也讓我的血成了最良好的藥。如果有人生病,喝上我一口血,至少能好上一半。」
「所以你才會當機立斷餵給阿燕喝你的血。」樊清旭明白了。
萬俟林頷首。「是啊,我能為她做的也只有這些了。本來如果不是我,她肯定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境地。」如果沒有自己出現,橫插一槓,她或許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也就不會面臨這等無妄之災了。
「你也不用自責,眼前的路是她自己選擇的。就算出現意外,她也肯定不會後悔。阿燕從小和我一起長大,她這人我再清楚不過了。只要是自己決心要做的事,便是為此付出性命,她也在所不惜。」樊清旭連忙寬慰,萬俟林卻是一笑,「我知道她不會怪我,但我心裡的愧疚卻是免不了的。」
「你都付出血的代價了,還愧疚什麼?真正該愧疚的是我才對,她好端端的人就在我這裡出了事,可到現在都也還沒能想清楚她到底是如何中的毒。」說起這個,樊清旭的神色也暗淡下來。
萬俟林也不禁抿唇。「其實要想知道也不難。你只管告訴我,她在中毒前在做什麼?可曾碰過任何不尋常的東西?」
「她也沒碰什麼呀!她一早就帶著皇上過來,先帶著兩個孩子出去玩了一圈,然後晚霞公主就過來了,兩個人說了會話,我們三個人就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然後說著說著,她就突然毒發倒地了。沒有和生人交往,也並不曾碰過任何稀奇古怪的東西。」
「是嗎?」萬俟林皺起眉,細細思量一通後便問,「那酒罈酒碗還在不在?」
「在啊!我也唯恐有什麼不對,所以早叫默然把東西好生收拾起來了。你要看嗎?」樊清旭連連點頭。
「當然!」萬俟林朗聲回應。樊清旭連忙吩咐默然將之前的酒罈酒碗都拿了過來。
默然不愧是跟隨樊清旭多年的人。他不僅將酒罈酒碗都收藏得好好的,還細心的在三個酒碗上做上了標記,將三個人的名號清清楚楚的貼在上頭,令人一目瞭然。
萬俟林手不方便,樊清旭便主動給他展示過三隻碗,又拿了一隻乾淨的茶盞到了一碗酒出來給他查看。萬俟林仔仔細細全都看過聞過嘗過後,眉頭便又緊緊擰起。
樊清旭見狀,便知事情又不大好了。「怎麼了?可是發現什麼不對?」
「你們三個人的酒碗都是一樣的,上面沒有任何可疑之處,只是這罈子酒……」萬俟林慢聲道,「有人在裡面加入了一味東西。在南楚國,那是給兮然酒調味的必備用具,用了它後,能讓酒的口感更加醇香,回味也更濃厚。只是,很少有人知道,這個東西,卻也是君子笑的必備配方之一。只要將它和另一味藥混合在一起,兩者相遇,便會成為君子笑,一旦被人服下,那就在劫難逃了!」
樊清旭臉色陡然大變。「你的意思是說,是南楚國的人?」
「我覺得很有可能。」萬俟林道,「只是,這樣推演過來,事情似乎太簡單了點。南楚國的人雖然大都頭腦簡單,但范先生也算是有些謀略的。他不至於只設計出一個這麼輕易就能被拆穿的圈套。」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時候越是顯得假的,才越是能迷惑人心。」樊清旭沉聲道。
「那倒是。」萬俟林頷首,「只是,就算要抓他們的把柄,那也得找到另一味藥才行。不然,我們突然就將矛頭指向他們,他們還會倒打一耙。本來這一次晚霞他們過來就已經鬧得很不好看了,一旦這件事又鬧出來,那就更不好收場了。」
聞言,樊清旭的神色也越發凝重。
他又何嘗不知,這件事擺在明面上的,就是尹良燕喝了晚霞公主帶來的酒,中毒差點身亡。單是這一件,就能挑起大周朝和南楚國之間的戰爭。但是現在因為忙著給尹良燕解毒,雙方還勉力將事情壓制著。可等尹良燕脫離危險,那麼他們接下來要做的肯定就是追根究底,到時候事情肯定要追溯到南楚國使團的頭上。
但事情壞就壞在他也在一旁和他們一起喝酒,可是到現在依然安然無恙!只要抓住這一點,南楚國的人就能倒打一耙反咬他們胡亂栽贓誣陷了。
那麼如果一旦鬧開了,大周朝和南楚國之間岌岌可危的關係又要搖擺起來,一不小心便又是一場戰爭。這樣一來,萬俟林肯定也不可能再在這裡帶下去了。
天!
想到這裡,樊清旭心裡又不禁狠狠一跳——現在,他倒是越來越傾向於事情是和南楚國三王子有關係了。不然,如何能解釋這許多的結局都能順了他的意?
房內瞬時安靜下來,兩個人各自佔據一角,靜靜思索起來。
不多時,外面又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大公子,南楚國使團又來人了,說是要接晚霞公主回去呢!我們攔不住,晚霞公主又和他們吵起來了!」
「好,我馬上出去!」說曹操,曹操就到?樊清旭立馬起身,萬俟林也跟著站起來,「我和你一起去!」
「你失血過多,還是在這裡好好養傷吧!而且都是南楚國的人,一旦雙方鬧起來你也難堪。」樊清旭道。
萬俟林還是搖頭。「我跟你去看看。那另一味藥藥性特殊,如果有人沾染過,藥味會在他身上停留許久,如果不用特殊的藥水泡過,最多要等一個月才能完全揮發。但那特殊的藥水難找,而且那味藥的藥味也十分清淡,一般人都聞不出來的。」
原來如此。樊清旭瞭然。「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一起去吧!」便主動過來扶起他。
萬俟林淡笑著推開他。「多謝大哥好意。只是小弟身為七尺男兒,行得正坐得直,就不用人扶了。」
樊清旭立馬放開手。「小弟你說的是。那麼,請吧!」
「大哥你身為老大,自然是你先請。」
「好。」
兩人簡單推讓一番,樊清旭便率先走了出去。
此時書房外面緊張的氣氛已然淡了許多。萬俟林離開後,幾位太醫便趕緊跑進書房,果然發現尹良燕臉色好了一點,給她把把脈,發現她脈象漸漸趨於平穩,體內的毒素正在漸漸清除。雖然訝異,但也忙不迭將好消息告知了外面的人。
尹夫人等人聽了,也都連忙長出口氣,趕緊謝天謝地起來。
所以,當知道范先生一行人這時候才趕來『送藥』時,晚霞公主也有精神和他們吵架了。
當萬俟林和樊清旭趕到的時候,正好便聽到晚霞公主高亢的叫罵聲:「說什麼說?還有什麼好說的?我叫人帶著我的信物去拿藥,卻被你們拒之門外,不就是想讓她死嗎?現在掐著時間覺得人肯定活不了了,所以才裝模作樣的趕過來,你們也好意思!我們南楚國怎會生出你們這樣的人來!我真是羞於和你們為伍!」
「公主,您誤會了。當時屬下只是被那個消息驚呆了,並不是有意將人拒之門外的。而且您也知道,我們從南楚國過來大周朝,所帶行禮頗多,直到現在也沒什麼人生病,所以藥材都堆積在庫房裡,翻找出來也費了不少功夫。可是您看,一把東西找出來我們不是就趕緊給送來了嗎?」
「我呸!庫房裡多少東西,就讓你翻找到現在?你能再找個合理點的借口嗎?」
「公主,屬下是真的已經盡力了啊!」
「滾!我不想再見到你們!」
「公主……」
「晚霞公主!」樊清旭連忙上前去打斷他們,「既然二弟已經沒事了,你又何必如此憤怒呢?都是自己人,又遠在異國他鄉,鬧僵了總是不好的。」
「就是啊!晚霞你忘了嗎,范先生可是三弟身邊的左右手,這次能借給你一用已經是對你的疼愛了,你卻對范先生如此不攻擊,回頭給三弟知道了當心他生氣呢!」萬俟林也笑吟吟的道。
此言一出,晚霞公主不僅沒有消氣,反而更是怒火高漲。「誰讓他來了?三哥分明就是讓他來管著我的!一天到晚教訓我這不對那不對,不准我出去玩、不准我和別人接觸,這不准那不准的,還真以為自己得了三哥的命令就能拿著雞毛當令箭,指使起我來了?如果不是看在三哥的面子上,我早抽死他了!」
「公主說話請三思!」聞言,范先生臉色也是一沉。
晚霞公主冷笑。「三思?我都四思五思過了!不然你以為你這條命還可能在嗎?我最煩的就是你們這些絮絮叨叨指揮在旁指手畫腳的狗東西了!一個個以為自己什麼東西?不過是我們家養的一個奴才而已!你在我三哥跟前卑躬屈膝的模樣我又不是沒見過!」
「晚霞公主!」這話說得實在是太過分了,范先生的聲音裡也帶上幾分危險的味道。
「幹什麼?」晚霞公主卻是不怕,直接昂起頭,還主動朝他靠近了幾步,「我說得不對嗎?還是被我說中了心事老羞成怒?呵呵,既然你都能做出來,難道還怕人說不成?我看你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還挺快活的啊!」
「咳咳!」
「晚霞!」眼看挑撥得夠了,萬俟林連忙上前兩步將他們隔開,「范先生,晚霞她孩子脾氣,口無遮攔,你就不要和她計較了。你今天能主動送藥過來,已經能說明你的誠意了,我們都明白的。不過,現在這裡人已經夠多了,導出都亂糟糟的,你就先把藥材放下回去吧!一旦有事,我們會叫人去通知你們的。」
幾位皇子皇女裡面,也就這位軟弱可欺的二王子最會說話了。雖然過去一直覺得他這幅對誰都討好的姿態很是令人不齒,但今天在被晚霞公主狠狠刺激過後,再看他的表現,范先生突然覺得心裡還有幾分感動。或許這就是寄人籬下看人臉色的人共同的悲鳴吧!雖然在外人看來他們的身份如何光鮮亮麗,然而只有他們自己知道,自己過得有多苦。
「嗯,公主你恐怕是被陳國夫人中毒的消息嚇蒙了,此事屬下不會多做計較,屬下先行告退。」范先生點點頭,恭敬的沖晚霞公主行了個禮,才轉身大步離開。
等他人走遠了,樊清旭低聲似是喃喃自語的道:「他怎麼知道二弟就是陳國夫人的?」
晚霞公主立馬又眼睛一瞪。「好啊,他又騙我!」
樊清旭立馬和萬俟林交換一個眼神,隨即各自散開。樊清旭拱拱手:「晚霞公主,在下十分感激你能為我二弟挺身而出。只是,你因為一個外人和自己國家的人鬧起來委實不妥。趁著現在事情還沒過去,你趕緊過去向他解釋解釋吧!不然,若是因此壞了你和三王子的關係就不好了。」
「哼,向他解釋?他還有一堆事沒跟我解釋清楚呢!」晚霞公主冷哼,小臉兒一扭,「我才懶得理他!」
「只是,這樣終究是不大好吧?」萬俟林也小小聲的道。
晚霞公主立馬白他一眼。「二王兄你就是膽子太小了!對這些個狗奴才,就該以惡制惡!你越是對他好,他還就越以為你好欺負呢!」
「是,你說得沒錯。」萬俟林連忙點頭。
「你……哎!」晚霞公主無奈長歎口氣,「算了,反正和你說了也白說,我先回去看看燕哥哥……陳國夫人。」
等她先走了,樊清旭才又走到萬俟林身邊。「發現什麼沒?」
萬俟林搖頭。
「沒有味道麼?」樊清旭眉梢高挑。
萬俟林還是搖頭。「一點相關味道都沒有。」
「難道事情真和他沒關係?」樊清旭暗暗握拳。可是,不大可能啊!看范先生剛才的表現,分明就是打算來看熱鬧的。尤其剛才晚霞公主說出『掐著時間過來知道人肯定活不了』了的時候,他分明看見那個人眼底閃過一抹得色,那說明他早就預料到了。更何況,是誰告訴他尹良燕的真實身份的?
「沒關係肯定不可能。我想更有可能的情況,是他們還有同夥。」萬俟林沉聲道。
樊清旭當即轉過頭。「還有同夥?你不是說你早將你身邊的異己剷除了嗎?」
「難道他們的同夥就必須是我南楚國人嗎?」萬俟林反問。
樊清旭一滯。
萬俟林低歎。「大哥,你也被二哥中毒的事情帶進死胡同裡去了。你仔細想想,難道只有范先生想弄死她嗎?在這個京城裡,還有多少人是巴不得將她這塊攔路石除之而後快的的?」
很多。至少不下於十根手指頭。
樊清旭心頓時沉得更深。「我立馬叫人去查,最近都有那些人和南楚國的使團都有來往。」
「重點查這一個月內的,不管明裡暗裡,一點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萬俟林補充。
「我知道。」樊清旭點頭。
兩個男人再次對視,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一抹認真。
「那麼現在」,頓一頓,樊清旭又道,「我想我該去找賢王爺聊一聊了。」
「好啊,我再去二哥那邊,以防不測。」
「好。」
兩人議定,便雙雙又來到書房外。
此時尹良燕經太醫診斷過後宣佈脫離了危險,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又見萬俟林兩個人回來,尹夫人立馬飛撲過來,拉著他的手連連道謝。尹老爺和尹良明也連連行禮道謝不提。
萬俟林被他們的熱情弄得臉都紅了,趕緊直直樊清旭:「我之所以能將二哥救回來,也多虧了大哥及時餵了她壓製毒性的藥,將藥性發作的時間延遲了。不然,就算我有辦法,也來不及救人啊!」
尹夫人等人又趕緊來謝樊清旭,卻被樊清旭淡淡的一句『她是我青梅竹馬的表妹,我救她是理所當然。而且我也只是盡了我應盡的力而已』,博得滿堂彩。
這時候,裡面的太醫又出來宣佈尹良燕體內的毒素解了大半,現在已經睡下了,可以進去看看,尹夫人趕緊便衝進書房裡去看女兒。小晴兒自從知道母親脫離危險後便喊著要去看娘,現在終於開放禁忌,她自然更是拉著龍瑜寧叫個不停。龍瑜寧拗不過她,只得和她一起進去看了,小晴兒便乾脆留在尹良燕床前不再捨得離開。龍瑜寧陪了她一會,便將她托付給尹夫人,自己走了出來,看向仍然並肩站在書房外的兩個男人:「本王有些話想和二位說,不知二位有沒有空?」
「剛好,我們也有些話想和賢王爺您說呢!」樊清旭唇角微勾,淡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