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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689章 波瀾起 文 / 夏胤

    轉眼間,時節進入了三月,山門上下一片春意盎然。

    三月三,又是一年山王祭,桃花一樹一樹,漫山如雪。

    這一年的風光,大抵在這一刻最是美好。

    羅拔獨自一人徜徉在喧囂的街道,感受著這一刻的浮華,心中驀地有些惆悵。

    岑師兄與師姐他們都沒能趕回來,連范統這小子都不見了蹤影,阿丑也不在了,做糰子都沒人幫忙了,這一次山王祭,可以說是入宗之後,過得最為冷清的一次。

    清冷的夜色中,他獨坐山巔,傾聽風聲嗚咽,看那漫空煙火璀璨。

    一襲青袍獵獵,神色分外落寞。

    恍惚之間,他想起了太多太多的事,從自己入門,成為一個靈藥童子,在門中磕磕碰碰,備受欺凌,再到遇上了那枚神秘的玄凰珠,從此奮發而起……

    短短幾年間,已是小有成就,這若放在以前,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這一路走來,也是坎坎坷坷,頗多艱難險阻,更有無數次深陷絕境,繼而逢凶化吉。正是在這些坎坷險境的洗禮下,他才能一步一步成長,一點一點蛻變,終於也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與高巒決鬥一事,他早已下定了決心,只等山王祭一過,便上門挑戰,如此也可避免夜長夢多,若是再拖下去,被高巒突破到了後期,那可就麻煩了。

    對於這一場決鬥,儘管他做了充足的準備,但心中亦無絕對的把握,畢竟準備得再多,那也只是準備而已,高巒亦非尋常弟子,而是根骨天賦俱佳的天才弟子,可謂是他遇上過最強大的對手。

    同時,他亦清楚這一戰的後果,以他與高巒的恩怨,這一戰必是不死不休,一旦落敗,必然是身死道消的下場。

    反之若他取勝,亦能名正言順地將其擊殺,這也是他為何選擇上鬥法台的最重要原因。

    可以說,這次決鬥風險不小,但這點風險並沒有令他有絲毫的退縮,反而越是激發起了他內心的鬥志。

    翌日正午,羅拔出了藥園,施施然地往天劍峰行去。行至天劍山門前的廣場時,便引起了一眾天劍峰弟子的注意,紛紛投來驚疑不定的目光。

    在天劍峰,這青竹峰小子可是「臭名遠播」,三番兩次上天劍峰來,都沒什麼好事,第一次上來便堵了山門,將以孟若凡為首的一眾弟子暴揍了一頓,連山門都被砸了,一度鬧得沸沸揚揚。

    第二次上來,則是晉陞了築基,在賭約上贏了首座,亦令天劍峰顏面無光。

    這一次來,難道又要鬧出什麼大事了?一眾弟子心頭一跳,不由紛紛揣測。

    羅拔也不理會這些人異樣的目光,直接逮著一人,問出了高巒的住所。那弟子一聽羅拔是問高巒的住所,臉色登時變得精彩無比,接著如實地告知。

    羅拔道了一聲謝,便穿過廣場,來到了拱衛在天劍峰周圍的一座山峰前。

    山上雲煙渺渺,樓閣林立,正是天劍峰弟子居住之地。()

    羅拔抬頭望了一眼,便背負著雙手,緩緩踏上了石階,一步一步,往上走去。每踏出一步,身上的戰意便陡增幾分,氣勢如虹,鋒芒畢露。

    不時有弟子從山路上下來,見到這青袍的少年,先是一怔,接著臉色一變。明眼人一看這氣勢,就知道是來者不善,更何況這青竹峰小子素來便與天劍峰有怨隙,他這一趟來哪能有什麼好事。

    當下有不少弟子折返了回去,接著,山上面頓時騷動了起來,傳來喧嘩之聲。

    不一會兒,山上有一群天劍峰弟子湧下,堵住了去路。

    「喂!姓羅的小子,你給我站住!這裡可不是你們青竹峰,不是你想來就能來的地方,我不知道你此次來到底所為何事,但要想過這條路,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

    一名天劍峰弟子站了出來,拍著胸脯喊道,一臉凜然的傲氣。其後一眾天劍峰弟子頓時出聲附和。

    羅拔腳步一頓,抬起頭來,冷冷地掃了那弟子一眼,見其滿臉倨傲,亦有囂張跋扈之色,便輕輕一笑:「怎麼?你們想攔我?」語氣雖是平淡,但卻暗伏殺機。

    「哼!廢話,你這小子可是我天劍峰最不歡迎的人,你數次落了我天劍峰的面子,竟還敢大搖大擺地上門來,你這是來自討苦吃的嗎?我看你還是乖乖地自己滾回去吧!否則我們這些做師兄的,可就不客氣了!」那天劍弟子放聲喝道,語氣張狂。

    「不客氣?就憑你這點實力,還真是大言不慚!」羅拔冷笑一聲,猛地往前一踏,身上頓時有一股狂暴的殺機席捲而出。

    那名天劍弟子首當其衝,忽然渾身一顫,臉色便蒼白了幾分。他不過築基一重天的修為,亦非心志堅定之輩,被這狂暴殺機一衝,便有些心神恍惚。

    羅拔再上前一步,毫不客氣地一巴掌甩出,就將這名弟子打得飛跌了出去。

    「不過烏合之眾,也敢大放厥詞!」羅拔不屑地譏笑一聲,旋即一抖袖袍,往上邁了一階。

    「你……好你個小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敢在我天劍峰上動手打人,還真當我們天劍峰好欺負了是吧!弟兄們上,今天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小子。」

    一眾弟子群情激奮,指著那青袍少年不停地咒罵,更有甚者,已經祭出了飛劍,大有群起而攻的架勢。

    羅拔卻是不慌,只是用戲謔的眼神看著他們。

    在這一群人當中,他倒是發現了不少熟悉的面孔,譬如那胡媚兒,還有他的便宜表哥,皆是一臉幸災樂禍地看著。

    似是被羅拔挑釁的眼神給激怒了,這些弟子越發惱怒,高聲呼喝著,就要出手。

    這時候,聽得一聲輕叱:「住手!」

    人群霎時一靜,羅拔循聲往上看去,見得上空有一道流光墜下,到了近前,顯露出一名灰袍老者的身形。一身氣勢深沉如淵,正是一位凝脈期的長老。

    天劍峰長老頗多,羅拔也認不出這是哪一位,只記得曾經見過一兩次,連名諱都不曾瞭解。

    「長老……」一眾天劍峰弟子齊齊喊了一聲,頓時收斂了不少。

    這灰袍老者落了下來,目光凌厲地環視一圈,喝道:「這是幹什麼呢!你看看你們,成何體統!」

    「長老,是這小子!這小子他氣焰囂張,一上來便打傷了何師兄,我們是氣不過,這才要出手的!」人群中,有一名弟子激動地控訴。

    「哼!」灰袍老者一捋鬍須,先是打量了羅拔一眼,旋即狠狠地一瞪那出聲的弟子,「你還有臉說啊,既然這小子惹了你們,你們可以一個個上,連本帶利地討回來,這樣一擁而上成何體統,若是傳出去,其他幾峰都會恥笑我們天劍峰,說我們以多欺少,贏了也不光彩。」

    「長老說得極是,想我天劍峰乃是五脈之首,這一言一行,當為表率,絕不可落人口實!」一身白衫的孟若凡自人群中走出,目光凌厲如刀,直刺台階下方那青袍少年。

    許久不見,這孟若凡氣度沉穩了許多,眉宇之間,少了往日那一抹狂傲浮躁,一身氣勢更為平和。

    他驀然嘴角一扯,冷然一笑,便指著那青袍少年道:「羅拔,自從大比敗於你手中之後,我便奮發圖強,日日夜夜苦修,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一雪前恥!今日你擅闖我天劍峰,更打傷我天劍峰的弟子,如此惡毒行徑,你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交代?什麼交代!」羅拔卓然而立,背負著雙手,「我又為何要給你們一個交代,明明是你們自己擋了我的路,難道你們這天劍峰就只許天劍峰的弟子走,而不許我青竹峰的人走了?」

    「哼!別給我狡辯,現在我代表天劍峰所有弟子,向你發出挑戰,你敢不敢答應!」孟若凡喝道,「藉著這一場比試,也好徹底了結我們二人的恩怨。」

    聽罷,羅拔微微瞇起眼來,將他打量了一番,旋即譏笑一聲:「恩怨?我們倆又沒仇沒怨,何來的恩怨一說,我看這所謂的恩怨,不過是你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看著孟若凡驟然鐵青的臉色,羅拔續道,「再說了,你真以為憑現在的你,會是我的對手?其實不用你們天劍峰的人來挑戰我,這次我上你們這裡來,就是來挑戰你們天劍峰的人,徹底了結一樁恩怨!」

    話音落下,人群登時一陣嘩然。眾人皆是驚訝於這青袍少年口氣之大,竟然完全不將孟若凡放在眼中,要知道孟若凡可是天劍峰此屆的第一人,天資根骨皆是上上乘,而這青竹峰小子根骨奇差,不過是有些幸運,再是有些悟性罷了,又如何是孟若凡的對手。

    當年大比之時,也是孟若凡大意之下,竟讓這青竹峰小子順利使出了那門威力強大的道術,否則又怎會敗於他手!

    難道只勝了那一次,這小子便以為自己真的比孟若凡還要厲害了?

    這般想著,一眾天劍弟子便露出不屑之色,直斥這小子實在狂妄自大,目中無人。

    同時,他們亦有些好奇,這小子這趟上天劍峰,到底是向誰發出挑戰。

    以這小子目前築基一重天的修為,能挑戰的人也不多,恐怕也是跟他同一屆的,至於了結恩怨,在這一屆弟子中,似乎就只有孟若凡算得上了吧!可是……他剛剛又否認了。

    「羅拔……你!」孟若凡勃然一怒,面色漲得通紅,「連打都沒打,你就敢說我不如你?真是可笑,有種你就答應下來,我們好好鬥上一場,看看到底誰更厲害!」

    羅拔冷冷地覷了他一眼,道:「不必了,我這次要挑戰的人,乃是高巒,若是你自問能有高巒那樣的實力,我自然會答應與你一鬥,若是沒有,你就給我滾!」

    在羅拔報出高巒的名字時,人群中靜了一靜,一個個弟子露出錯愕之色,面面相覷一番,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下一刻,便是一陣嘩然,夾雜著刺耳的哄笑聲。

    ——高巒可是上上屆的傑出弟子,雖說根骨天賦不一定比孟若凡好,但至少比孟若凡多修煉了十年,一身修為已臻至六重天巔峰,聽說已開始衝擊後期。

    這等修為,這等天賦,又豈是一個築基一重天弟子能望其項背的,更遑論是挑戰了。

    以築基一重天的境界去挑戰六重天巔峰,這根本就是以卵擊石,荒謬可笑。

    都說這小子膽大包天,每每皆是出人意料,可這挑戰高巒一事,也太過荒唐不羈了,恐怕高巒也不會答應這樣實力懸殊的挑戰,難道他早就料到高巒不會答應,因而才敢如此大放厥詞?

    這時,孟若凡大笑了一聲,以嘲弄的口吻道:「笑話!就憑你,也敢挑戰高師兄?高師兄已至中期巔峰,不日便可突破到後期,與我們這等修為的差距有若鴻溝,憑你的根骨,再給你個十幾二十年,也無法達到這修為。你連我都不一定打得過,還想著要挑戰高師兄,真是癡人說夢!」

    「沒錯,我看啊!這小子的腦袋定是被驢給踢了,不然怎麼會有這麼不切實際的想法!我還以為這小子是個人物,沒想到啊!卻是個瘋子!」有人應和道。

    一時間,一道道帶著譏諷與嘲弄的目光掃了過來,落在那青袍少年身上。他們毫不掩飾自己嘲弄的神色,哄笑了出聲。

    就連那灰袍長老亦是嗤笑了一聲,眼中掠過一抹不屑之色。

    早在來之前,羅拔就料想到了這樣的情形,畢竟自己明面上的修為只有築基一重天,而非真實的四重天,種種手段也沒有在宗門中展露過,這些人有如此反應也實屬正常。

    待消息傳遍宗門後,恐怕其他弟子的反應要更大,這築基一重天向六重天挑戰之事,實乃破天荒第一次,也不知道要掀起怎樣的波瀾。

    羅拔也不惱,完全無視了那些帶著嘲弄的目光,只是氣定神閒地站著。他是在等,等那高巒現身,這裡鬧得這麼大,高巒也早該得到消息了。

    來之前,羅拔也打聽過,高巒為了衝擊後期,近幾個月一直呆在了天劍峰,並未出得山門。

    片刻之後,台階上方的人群一陣騷動,接著如潮水一般分開,一身樸素白衫的高巒背負飛劍,緩緩踏步而來。

    那一瞬間,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一道犀利如劍,漠然冰冷,另一道凌厲似刀,殺機如潮。

    高巒施施然站定,四周人群霎時靜了下來,鴉雀無聲。

    「我聽說……你要挑戰我?」高巒盯著羅拔,語氣低沉,隱隱夾雜著一絲戲謔之意。

    「沒錯!一年之前,我就曾經說過,來日必將斬你於鬥法台上,今日,便是我來踐行之時!」羅拔目光堅毅,語氣斬釘截鐵。

    聞言,一眾天劍弟子登時哄然大笑,直斥這小子實在不自量力,一年之前應該是剛晉陞築基,僅憑那點實力,也敢跟高師兄叫囂,說要將其斬於鬥法台上?

    這真是個天大的笑話,虧得這小子還說的一本正經。

    不過片刻之後,不少弟子便是反應過來,倒抽了口涼氣。他們一直以為這小子所說的挑戰只不過是尋常挑戰,沒想到竟是上鬥法台。

    一旦上了鬥法台,那就意味著生死由天,很多時候,都是以一方身隕而告終,而這青竹峰小子對上高巒,最終的結果是顯而易見的,這小子根本就是在自己找死啊!

    高巒漠然笑了笑,「的確,一年之前你是說過,我也答應了你,給你一次挑戰我的機會,但我不曾想,你竟會這麼快就想不開,要自尋死路了。就這點修為,你以為你有半分勝算嗎?若就那麼殺了你,我真怕玷污了自己的劍!」

    「既然我敢提出挑戰來,那定然有幾分把握!怎麼?你不敢答應?」羅拔長聲喝道,直視著那白衫青年。

    高巒失笑一聲,旋即沉下臉,冷聲道:「有何不敢,你要自尋死路,那我也不能攔著你!我本還以為你能更有出息一些,但現在看來,你也僅限於此了,不過也好,如此也能盡早了結這段恩怨。」

    話音落下,人群中便是一陣嘩然,眾多弟子面面相覷一番,露出了震驚之色。

    他們本以為高巒會拒絕這次挑戰,可沒想到,他卻是答應了下來,這樣一來,這兩人便真的要上鬥法台了!雖然上鬥法台的並不全是生死之鬥,但以這兩人之間的恩怨,必是不死不休的結局,恐怕真要鬧出人命來!

    而兩人修為相差懸殊,就算這青竹峰小子另有手段,也絕非高巒的對手,最終身隕的,恐怕還是這小子。

    這麼顯而易見的結局,這小子難道就沒有預見到?是這小子太過狂妄,還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從而做出這等近乎瘋狂的舉動來?

    又或者,是這小子藏了什麼手段,能夠對付高巒?

    眾多弟子嘩然震驚之餘,不由更是疑惑。他們議論紛紛,面色大多凝重了起來。大多數人雖敵視這青竹峰小子,但這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之前那次山門被毀的事件,而且這種敵視厭惡的程度也有限,大部分都是跟風罷了,一旦涉及到生死之鬥,眾人還是持了謹慎的態度。不過也有些弟子露出了幸災樂禍之色,似乎巴不得看到這青竹峰小子被斬於鬥法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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