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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690章 青雩子 文 / 夏胤

    羅拔見高巒答應下來,便從百寶囊中取出一張卷軸來,丟了過去,「這是鬥法契,你簽了之後,到時便是生死不論。()至於時間,就定在三日之後的上午。」

    高巒接過卷軸,打開來一看,便不屑地冷哼一聲,就要提筆簽名。

    這時候,那灰袍老者忽然大步上前,喝道:「慢著!」

    高巒動作一滯,提著一支硃砂筆僵在了那兒。羅拔則怔了一怔,轉過頭,驚訝地望向了那灰袍老者。

    灰袍老者走到兩人中間,一臉肅穆之色。

    他緊蹙眉宇,用銳利的目光盯著羅拔,「小子,我看你還是三思而行的好!你可知道上鬥法台意味著什麼嗎?我也聽說你們兩人之間有些怨隙,但有什麼非要鬧上鬥法台的嗎?」

    他頓了頓,續道:「常言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又何必急於一時,如今你與他實力相差懸殊,即便有什麼手段,又如何能跨越這道鴻溝,奈何得了他呢!你這不過是自尋短見罷了,於公於私,我這做長老的,都有必要提醒你!」

    羅拔肅容道:「多謝長老,但弟子心意已決,還請長老成全!」

    「這……」灰袍老者目露遲疑之色,注意到身前這青袍少年眼中的一抹決然之色,便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我也算是提醒過你了,你就好自為之吧!」

    言罷,他便一拂袖,轉身離去。

    「看來你倒是很堅決嘛!」高巒冷笑一聲,目光冰冷,「我倒是有點好奇,你到底仗著什麼手段,竟敢現在就來挑戰我?」

    「三日之後,你自然就知道了!」羅拔毫不示弱地回視著,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隱隱交鋒。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你到底能玩出什麼花樣來!」高巒提起筆,在卷軸上一番舞動,便將卷軸一收,回擲了過來。

    「不過……不管你認為有什麼可以戰勝我的手段,我都能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你這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你可能意識不到,我們之間的差距判若雲泥,就憑你,永遠也不可能追上我,早點解脫,對你來說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高巒背負著雙手,緩緩地走下台階,站到羅拔身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目中儘是蔑視與嘲弄之色。

    「你啊!在我眼中不過是個跳梁小蚤,真以為能蹦躂幾下,就能威脅到我了嗎?上次拜託青哲,讓他在秘境中解決掉你,沒想到竟被你給躲過了一劫,但這一次,你自己送上門來,可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還有三天的時間,你就好好享受這三天吧!」

    高巒俯下身,在羅拔耳邊陰測測道,臉上浮現一抹狠厲之色。

    看著眼前這張森然的面孔,羅拔只覺腦袋轟的一聲,幾乎要失去了理智。他死死咬著牙關,臉上肌肉不斷地抽動著,神色有了一絲的扭曲。

    那一對雙目煞煞血紅,燃燒起滔天怒火。

    這一刻,他霍然想起高巒將飛劍頂在他額間,強迫他答應與高邑決鬥的那一幕,接著,又閃過血蛟潭中,那青哲猙獰的嘴臉,還有吳兄慘死在自己面前那一幕。

    他顫慄得越發厲害,只覺得要無法呼吸。閉上眼睛,都能看見一片漆黑之中,那個面色慘白,渾身濕漉漉的文弱少年立在那兒,靜靜地看著自己。

    驀然,他深吸了口氣,強行按捺下胸中澎湃的怒火,咬著牙道:「是嗎?那我們就三日之後,鬥法台上見!」

    言罷,羅拔死死地瞪了高巒一眼,旋即轉身,一步一步下了台階。

    四周鴉雀無聲,下方那些趕來圍觀的弟子紛紛讓開,投來的目光卻是形形色色,有震撼的,有惋惜的,更有些是幸災樂禍的。

    羅拔剛離開天劍峰,他上天劍峰向高巒挑戰,三日之後上鬥法台的消息,便迅速地傳了開來,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聽聞這個消息,不管是弟子,還是長老,皆是瞠目結舌,感到不可思議。

    這青竹峰小子雖每每能鬧出大事來,但細數以往,卻沒有一件能比眼下這件來的更為轟動。上鬥法台,可是意味著生死之鬥,以兩人懸殊的實力,這小子豈不是在找死!

    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是覺得這小子徹底瘋了,若不是瘋了,又豈會做出這等送死的瘋狂行徑。

    於是,有人開始笑這青竹峰小子,竟敢以築基一重天的修為挑戰六重天修為的師兄,更何況此人乃是高巒,天劍峰有名的天才,這豈不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麼!

    也有些較為冷靜客觀,知這青竹峰小子或許掌握了什麼手段——通過以往幾次的風波,可知這青竹峰小子非是莽撞之輩,定是有所準備,才敢下這挑戰。

    但即便如此,他們也不看好他,畢竟對手可是高巒,不僅根骨出眾,連劍道天賦亦是驚人,實力非同小可,在年輕一輩弟子中,也算是有數的高手。

    不出一個時辰,這場波瀾便席捲了開來,震動宗門上下,掀起驚濤駭浪。

    回到藥園,還沒坐上多久,羅拔就接到了來自赫師叔的傳訊,他一看,便知道是所為何事。

    他撓了撓腦袋,略感苦惱,心知這一去,可要被師叔與首座嘮叨上好久,想要說服他們兩人放心,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歎了口氣,心道:幸好范統還有師兄他們全都不在宗門,不然自己可要被嘮叨死了,讓他們白白擔心也有些過意不去。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出了藥園,上了青竹峰。一路上,已有些弟子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對他指指點點,那副神色完全不似平常,看來消息已經徹底傳了開來。

    他來到赫師叔房前,輕輕地敲了幾下。

    「進來吧!」裡面傳來了赫師叔低沉的嗓音。聽語氣,似乎有些不妙。

    羅拔心中一突,趕緊收攝心神,推門進去。

    抬頭一看,便見對面端坐著兩道身影,一個虎背熊腰,一個身形碩長,正是赫師叔與首座二人。

    赫師叔那張黑炭臉上,正是陰雲密佈,見到推門進來的少年,便怒哼了一聲。

    趙明德亦是沉著臉,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喝道:「你小子倒是出息了啊!竟然敢上天劍峰去,向那高巒挑戰了!你是不是嫌自己活膩了啊!你才剛築基多久,就敢無法無天了是吧!」

    羅拔低著腦袋,一陣毗牙咧嘴,剛要出聲辯駁一下,就聽首座繼續怒喝道:「剛才我得到消息,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想到你這混賬小子竟然真的做出這等事來,你說,你是不是瘋了,還是你真以為憑你這點修為,就能勝過那高巒了!」

    「你以為高巒是高邑啊!隨隨便便能讓你打啊!他可是有名的天才弟子,都快突破到後期了,你以為人家多你這十年,都修煉到狗身上去了嗎?」

    首座情緒激動,劈頭蓋臉就是一通怒罵,旋即喘了口氣,暫時停歇了下來。

    赫子錢歎了口氣道:「唉!你啊!平素裡那麼機靈,也那麼懂事,怎麼今日就做出這等糊塗事來呢!這鬥法契一簽,那便是無可挽回,現在我們想要幫你,都是無從下手了!」

    「沒錯!若那天劍子與你沒什麼嫌隙,我倒是可以帶你去負荊請罪,商量著將這鬥法一事取消,但經過前兩次的事,天劍子早就對你心生怨隙,這次無論如何是取消不了鬥法一事了。」

    首座怒哼一聲,狠狠地瞪著羅拔,「你說你才築基多久,到底哪來的底氣去挑戰一個高你兩屆的弟子,你這不是自己找死麼!我知道你與高巒有仇,還不是一般的仇,但這仇值得你去送死嗎?」

    羅拔心中頗感慚愧,也不敢反駁,等首座罵完了,這才抬起頭來,肅容道:「師叔,首座,你們還請聽弟子一言,弟子自然非是狂妄自大,也非因為仇恨失去了理智,這才去挑戰高巒的,弟子這麼做,自然有點把握!若是沒有把握,弟子又豈會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把握?你倒是說說看,你能有什麼把握,竟然能戰勝那高巒,你知道高巒有多厲害嗎!」首座又是一拍桌子,忽然,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驚呼道,「好你個小子,原來你之前問我拿庚金之精,就是為了這鬥法嗎?早知道我就不給你了!」

    羅拔尷尬一笑,摸著腦袋道:「差不多算是吧!這一次挑戰,弟子也是琢磨很久,也準備了很久,前一段時間出去遊歷之時,頗有所獲,因而今日才敢挑戰高巒,上鬥法台決一生死。」

    「哼!你別忘了,你與高巒之間的修為相差了太多,不管有什麼手段,你也是奈何不了他的,再說了,你有所收穫,人家比你多了十年的修煉,一身積累難道不比你多嗎?若是你還想活命,鬥法那一日就給我主動認輸,那樣我將老臉豁出去,還能保你一命!若是你執迷不悟,那就當今日我沒說過這話!」

    趙明德說罷,便噌的一聲立起,一拂袖袍,憤憤然離去。

    羅拔張了張嘴,卻是愕然呆立,到了嘴邊的話,也嚥了回去。

    「唉!」赫子錢歎了口氣,沉聲道,「首座也是擔心你,你啊!難道不知道今日之舉有多嚴重嗎?以高巒與你的仇怨,定是會對你下殺手,你這不是剛好給了高巒一個對付你的機會嗎!」

    「這……弟子自然知道!」羅拔低著頭,有些訥訥道,心中越發歉疚。

    「好了,首座剛才也說了,鬥法那天,你就主動認輸吧!記住了,千萬要警惕,不可給高巒下殺手的機會,這樣首座才能幫你一把!」赫子錢道。

    羅拔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含糊地應了一聲。他心知若此刻不答應,定要令首座還有師叔更加擔心,還不如先應承下來,到時候打了再說。

    師叔又叮囑了幾句,便揮揮手,讓羅拔回去,好生反省反省。

    出了房間,羅拔便輕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又有些感動。一時間,心中是百感交集。

    下了樓,出得丹王殿,不想在庭院口碰上了迎面走來的高邑一行人。

    「呦!這不是羅拔嘛!我聽說你方才去了天劍峰,向我大哥挑戰去了,還是上鬥法台!哈哈!你該不是腦子壞了吧!就憑你這點實力,也敢跟我大哥叫板!真是蠢得無藥可救!」

    高邑意氣風發,帶著身後幾人,大搖大擺地迎了上來。

    他雙手環抱,目露譏諷之色,道:「怎麼?才活了這麼久,你就活膩啦!不過也好,我一看見你就來氣,待我大哥斬你於鬥法台上,我以後就不用再看見你這張討人厭的臉了,真是大快人心!」

    說著,他身後的宋德等人齊齊哄笑起來,肆無忌怠。

    羅拔腳步頓了頓,神色漠然,冷聲道:「是嘛!我看這次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呵!你以為上了鬥法台,還有機會活著回來嗎?羅拔,我告訴你,這次你死定了,能死在我大哥手中,那是你的榮幸!」高邑張狂地叫囂著,得意無比。

    羅拔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也沒興趣跟他鬥嘴,便道:「結果到底如何,我們就三日之後見分曉吧!」說罷,身上氣勢驟然大放,往高邑當頭壓去。

    高邑身子晃了晃,往後一個趔趄,旋即咬咬牙,露出憤恨之色。

    這時,羅拔幾步邁出,便出了庭院,走下了台階。

    回藥園的路上,他被朱管事和洛展給逮住了,又是劈頭蓋臉一陣怒罵。

    羅拔尷尬笑了笑,便安慰他們,說是已經聽從首座的安排,萬事無恙,這才安撫了這兩人,脫身回到了藥園。

    三日一晃即過,隨著這一次鬥法事件的持續發酵,原本平靜的宗門又是熱鬧了起來,眾人議論紛紛,只盼那一日早點到來。

    這一次鬥法的雙方,可以說都是宗門的「名人」,一個是出了名的青竹峰小子,經過幾次風波,在宗內早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另一個則是天劍峰的上上屆的天才弟子,當年也是個風雲人物的高巒。

    這一次事件,因為這兩人的名聲,而變得轟動起來,同時兩人之間的恩怨,還有兩人之間修為的差距,都令這次事件變得更加有吸引力,從而愈演愈烈,甚至連掌門都驚動了。

    這一日清晨,天色還未破曉。

    在那後山的一處山巔,青袍少年靜靜盤坐,在一片昏暗之中,一張剛毅而俊秀的臉龐若隱若現。他一動不動地坐著,靈台清淨,心神平緩,似乎與四周的環境融為了一體。

    在他身後,飄浮著一尊同樣盤膝而坐,身形魁梧的戰魂,雖是閉目冥思,但那一身半是虛幻的黑龍沉金鎧,還有那粗獷威猛的臉容,盡皆透著一股錚錚的鐵血驍勇之氣。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遠方的天際泛起了一絲魚肚白,接著「鐺鐺」幾聲,從那無量峰頂傳來了洪亮的鐘聲。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抹朝陽刺透了雲霞,打在那張清秀俊逸的臉上,綻出一層濛濛的輝光。

    少年霍然睜開眼睛,霎時神芒如電,奕奕而出。

    他身後的戰魂亦是一震,週身氣勢一放,頓有狂風呼嘯而出,如風捲殘雲一般,將週遭瀰漫的雲嵐之氣一掃而空。

    那一對銅鈴般的雙目睜開,便是精芒電射,戰意沖天。

    「是時候了!」少年微微揚起臉,迎著那一抹朝陽,喃喃道,「今天怕是一場硬仗!」

    「哈哈!硬仗才好,若對手是個軟蛋,那還有什麼好打的。這一段時間,我可是日日夜夜苦修刀訣,希望那姓高的傢伙可不要讓我失望!」

    秦安探手抓起身側的一桿大刀,猛地舞動一番,便聽呼呼幾聲,刀芒破空。

    「好!今日我們就鬥他一鬥,說不得也要將他斬於鬥法台上,以祭吳兄在天之靈,報得大仇!」羅拔霍然躍起,眉宇間煥發出一股驚人的神采。

    對於鬥法台,羅拔並不陌生,在三年前,他便與高邑決鬥於鬥法台上,因而是熟門熟路。

    不過他也不急,先是回到藥園中,像往常一般,看了報紙,這才施施然駕起雲光,飛往鬥法台。

    到了鬥法台附近,就見四面八方不斷有靈光飛來,落入鬥法台中。遠遠望去,那片黑色石柱上已是密密麻麻地坐滿了人,一片喧囂鼎沸。

    羅拔落到峰頂,收了觔斗雲,正要往前方的廣場走去,忽然聽得一聲清喝:「你就是那有名的青竹峰小子?」

    嗓音有些冷冽,帶著一絲質問的意味。

    羅拔怔了一怔,抬頭循聲望去,便見在那矗立的白玉碑上,坐著一名青衣女子。

    羅拔乍一看,不由又是一怔,這女子竟是姿容絕色,清麗無比,一襲青衣獵獵,滿頭黑髮隨風拂動,週身竟有種在女子中難得一見的飄灑隨性之氣。羅拔頓時愕然,不知道這突然哪裡冒出來一個這樣的絕色女子,這樣的人物,定然不是籍籍無名之輩,該不會是太華五大美人之一吧!再一感應其靈力波動,竟是築基大圓滿的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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