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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694章 寒冰獄 文 / 夏胤

    那一剎,場中安靜了下來,一片可怕的死寂。下一刻,響起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一個個弟子目露駭然之色,震驚地看著高台上那個少年。

    他們本以為在掌門開口之後,此事已是塵埃落定,這少年定會放了高巒,今日之事也就到此為止。他們萬萬不曾想,事情竟會有如此出人意料的變化,這少年竟大膽如廝,膽敢違抗掌門的命令!

    這在他們看來,完全就是瘋狂的舉動。

    即便一眾長老,亦是呆了一呆,旋即臉色大變。

    「大膽孽徒!」靈真子雙目圓瞪,立時暴怒,只見他猛地一拍案,噌的一下立起,週身有氣勁勃發而出。在含怒之下,這一掌直接將身前的木桌震成了粉末,消散於無形。

    靈真子怒髮衝冠,目中射出奕奕神芒,怒哼一聲,一身威壓便凝聚起來,如怒濤狂潮一般,往前衝去。

    「砰」的一聲,羅拔渾身如遭雷擊,被這一股驚人的威壓震飛了出去,一口鮮血飆灑而出。他悶哼一聲,只覺胸膛像是被巨槌給狠狠敲了一下,五臟六腑一陣劇烈的翻騰。

    他足足飛跌出去三四丈遠,方才重重落地。他呻吟一聲,按了按胸口,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仍是一臉倔強之色,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長老席上那道怒髮衝冠的身影。

    「大膽孽徒,竟敢忤逆本座之命,你可知罪!」靈真子怒喝一聲,聲震四野。

    「弟子何罪之有!今日掌門決斷不公,弟子不服!」羅拔緊咬著牙關,身軀因為憤怒而輕輕顫慄。

    「好膽!你這孽徒竟敢如此與掌門說話,你是要反了嗎!」天劍子指著台上少年,同樣怒髮衝冠,「掌門已經做出決斷,制止了這場決鬥,而你不僅不遵掌門之令,還敢下毒手,在眾目睽睽之下,戕害同門!當是罪大惡極,按照宗門律法,當場格殺也不為過!」

    旋即,他一轉身,沖靈真子道:「掌門,此子心性殘忍,冥頑不化,單是不遵號令一事,已是以下犯上,罪不可赦,更何況竟敢戕害同門,還請掌門下令,廢去此子修為,將其逐出宗門!貶為凡人!」

    霎時,觀眾席上一片轟然。

    一眾長老沉吟片刻,看了看天劍子,再看看趙明德,便是閉緊了嘴巴,緘默不語。但也有些長老出聲附和,道:「此子的確罪大惡極,如此處置,也不為過!」

    無崖子更是站出來,一臉淒厲之色,申訴道:「還請掌門為我徒兒做主,嚴懲這孽徒!」

    靈真子神色越發陰沉,驀然冷哼一聲,喝道:「執法殿弟子何在,速速將這孽徒拿下,聽候發落!」

    話音落下,便有兩名身著白衣的執法殿弟子從長老席的旁邊飛出,掠至台上,來到羅拔身側。

    「羅師弟,抱歉了!」兩名弟子沖羅拔歉然一笑,拿出了一副鋼鐵枷鎖。

    羅拔坦蕩蕩地衝他們一笑,伸出了雙手。

    在殺高巒之時,他自然早已料到將會引發嚴重後果,一番懲戒是逃不了的,不過天劍子的狠毒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竟想廢去他的修為,將他逐出宗門,這與直接殺他並無兩樣。

    不過這樣的懲戒太重,在眾目睽睽之下,恐怕掌門也不敢輕易做出這樣的決定。

    這時,趙明德出聲道:「還請掌門開恩,我這弟子雖不遵號令,以下犯上,的確該重重懲戒一番,但卻罪不容誅,還請掌門三思!」

    「哼!這還罪不容誅?趙師弟你還想怎樣!依我看,這等孽徒就該立即逐出宗門!」天劍子狠聲道。

    「誒!都別衝動,你們兩個好歹也是一脈首座,這樣在弟子面前爭爭吵吵,成何體統!掌門,今日就讓我來說句公道話吧!這弟子的確該懲,但廢除修為,逐出宗門這樣的懲罰,那也未免太重了,也難以服眾,畢竟今日一事,這弟子也佔了三分理,我看,還是要慎重的好!」

    南吾子長老輕輕一撫鬚,慢條斯理道。

    「沒錯!今日本就是這弟子與高巒鬥法,以兩人的仇恨,他這樣做也情有可原,不過忤逆掌門之命卻是板上釘釘的,當可重罰,但不至於逐出宗門。」烈陽子亦出聲道。

    天劍子登時臉色一變,恨恨地瞪了烈陽子一眼。

    靈真子深吸了口氣,怒意消退了幾分,道:「也罷!我也知強行破壞鬥法,對這弟子不公,但我也是為宗門考慮,想要保下一名棟樑之才!」

    沉吟了片刻,他便高聲喝道:「青竹峰弟子羅拔聽令,今日你違逆本座之命,以下犯上,該當重罰!本座便將你打入寒冰獄,羈押半年!你可服氣?」

    寒冰獄?羅拔乍一聽,便有些疑惑,略一思索,方才記起,自己曾聽說過這寒冰獄,乃是宗內關押一些犯了大錯的弟子的地方。

    在宗門內,這寒冰獄頗有幾分神秘色彩,據說通體由寒冰築成,被關押其中,便無時不刻受寒氣侵襲。這寒氣非同一般,足可將築基修士凍成冰雕,因而也有人說,進了寒冰獄,那便是做了冰人,永遠動彈不得,令人備受折磨。

    因而宗內弟子一聽寒冰獄這名字,臉色就要變上一變。

    羅拔雖是憤懣,不甘於這樣的處罰,但形勢比人強,卻不得不低頭,當下咬著牙道:「弟子甘願受罰!」

    天劍子頓時一急,嚷道:「掌門師兄……」

    「誒!無須多說,打入寒冰獄半年,也算是較重的懲罰了!」靈真子搖頭道。

    天劍子臉色變幻了一下,一臉不甘道:「是!掌門師兄!」言罷,他轉過身來,狠狠瞪了高台上那少年一眼。

    忽然間,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眼中猛地掠過一抹喜色,沖羅拔得意一笑,旋即轉身向靈真子道:「掌門師兄,方纔這弟子在鬥法中,展露了一件佛家法寶,這法寶品階極高,據我感應,起碼也是地階,甚至可能是天階的法寶,這樣的法寶,又如何能落在一個弟子手中,即便放在他手中,也發揮不出應有的威力來,我看不如將其收回,以抵他今日之罪過。」

    說著,他頓了頓,笑了起來,「況且,那佛碑有些古怪,似乎夾著一股陰邪魔氣,這弟子修為淺薄,若是將來被魔氣侵襲,那可如何是好!於情於理,我們都該將這法寶收回,待除去其中的魔氣,宗門又將添一強力的法寶!」

    靈真子稍一沉吟,便有了意動之色。

    羅拔見狀,臉色登時大變,方才將他打入寒冰獄,他雖滿腹的憤懣,但也只能咬著牙,忍氣吞聲地接受,但此刻竟是變本加厲,要奪他身上的法寶,這已令他忍無可忍。

    若這佛碑可被奪,將來若一不小心暴露了靈火,甚至是玄凰珠,還不是要被一一奪去,在這些長老眼中,自己一個靈藥童子出身的弟子,根本就是地位卑賤,若不是今日眾目睽睽之下,還不知道這靈真子會做出怎樣的決斷。

    這一刻,他真想將這可惡的天劍老賊罵個狗血淋頭,但他心知這根本無濟於事,反而會令事態進一步惡化。他只能咬著牙,強忍著心中的恨意。

    「天劍子,你莫要苦苦相逼!你這一脈首座,竟陰毒下作至廝,想要謀奪一名弟子的法寶,你還有臉沒臉!」趙明德不忿道。

    「呵!趙師弟,你這就錯怪我了!我也是為了宗門著想,你想想看,一個弟子拿著一件地階,甚至是天階的法寶,又有何用,更何況他根骨奇差,將來也就止步於築基後期,或者大圓滿,終生不得凝脈,又怎能發揮出這件法寶的威力,這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一件上好的法寶?」

    天劍子一臉假惺惺之色,語氣做作,「再說,收回法寶也是為他好,那法寶中的陰邪之氣可不能忽視,往後若是出了問題,那可就悔之晚矣!」

    「有道理,他一築基弟子,哪裡用得到這等法寶!他今日斬了高巒,當是葬送了我太華未來的一名長老,將這法寶收回,權當是補償了!大不了待他從寒冰獄出來,再隨便補償他點東西便可!」執法殿主天桓子道。

    靈真子頷首道:「如此也好,到時候再補償他一件法寶便是!」

    天劍子登時露出得意之色,沖羅拔惡狠狠道:「你聽到了沒有,還不快將法寶交出來!」

    羅拔一臉憤恨之色,死死盯著天劍子,旋即哈哈地大笑了一聲,「天劍子啊天劍子,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卑鄙無恥,以你堂堂一脈首座的身份,竟來對付我這麼一個小小的弟子,還真是給你們天劍峰長臉啊!」

    「放肆!你敢辱罵於我?你這是罪上加罪!這法寶今天你不交也得交,若是你不交,就休怪我不客氣了!」天劍子雙目圓瞪,怒聲一喝。

    羅拔怒極而笑,抬起戴著枷鎖的手,指著台上的天劍子,朗聲喝道:「交!我自然交,你堂堂一金丹老祖逼迫我,我能不交麼!但今日你的所作所為,我必將銘記於心!終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的!」

    「哈哈!讓我後悔?就憑你?真是笑話!趕緊給我將法寶交出來!」

    羅拔轉過身去,讓身側的一名弟子打開枷鎖,再打開百寶囊,將那佛碑往長老席上一擲,被天劍子一把攝去。他收好百寶囊,枷鎖再次套牢,一身靈力登時被禁錮。

    他臉色冰冷得可怕,一一掠過台上那一眾長老,心中生出了一抹怨恨之意。

    ——他從未像這一刻般,對這宗門,對這掌門是失望透頂。這近五年來,儘管在宗門內遭遇了種種不公,但他從未感到失望過,但今日,他卻感到了徹徹底底的失望,甚至有種絕望之感。

    有那麼一瞬,他很想不顧一切,就這麼遠走高飛,遠遠地離開太華,甚至離開大陳,然而,他卻捨不得自己那小小的藥園,捨不得范統,還有岑師兄他們。

    在太華宗內,他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憶,令他割捨不下。

    他目光漠然地掃去,忽然見得趙明德衝自己笑了笑,投來安慰的目光,他頓感心中一暖,生出幾分歉疚之心,暗道若不是自己,今日首座也不用受這天劍老賊的氣。

    他嘴唇囁嚅一下,臉色頓時鬆動了下來。

    這時,靈真子一揮手,高聲喝道:「好了,今日一事就到此為止,都散了吧!你們二人,速速將這弟子押往寒冰獄,羈押半年。」

    「弟子遵命!」兩名執法殿的弟子恭敬地應了一聲,旋即一左一右地架著羅拔的手臂,御空飛起。

    出了浮空島,一路往宗門北邊飛去。

    再不用見到天劍子,還有掌門那令人討厭的嘴臉,羅拔終於感到心情舒暢了許多,看了看身側的兩人,忽然問道:「兩位師兄,不知可否通融一下,讓我回去拿些東西!這半年之期,在獄中想必是無聊透頂,總得有點消遣的東西。」

    兩名執法殿弟子頓時苦笑了一聲,左側那人道:「羅師弟啊!你就別為難我們了,掌門要我們速速將你押去寒冰獄,我們哪敢讓你回去一趟啊!」

    右側那弟子接話道:「對啊!師弟可別為難我們!今日一事,我們也是挺同情你的,但也不能為了你破壞規矩吧!再說了,在那鬼地方,你哪有消遣的時間啊!」

    「哦?怎麼?那寒冰獄到底是怎樣一個地方?」羅拔立時有些好奇。

    「這寒冰獄嘛……一聽名字就知道不是個好地方,基本上關押的都是些犯了大錯的弟子,與那思過崖可不一樣,思過崖是思過,這寒冰獄是為了懲罰,像你這樣的修為進去,可要痛不欲生嘍!」

    「怎麼個痛不欲生法!」羅拔道。

    「那寒冰獄處於地底,乃是由萬寒冰所築,其冰寒之意近乎徹骨,以我這後期的修為進去,即便運起靈力抵抗,亦是凍得瑟瑟發抖,有些招架不住,待上一會兒,就快要不行了,你說能不厲害嗎!」

    「被關在裡面的弟子,光是應付這寒氣就已是筋疲力盡了,很多都是入定打坐,凍成了冰人,幾個月不見動上一動的,你說哪裡有消遣的時間啊!」

    「其實進去一段時間,適應了裡面的寒氣,就會好上許多,但剛進去,被那寒氣入侵,可是痛苦萬分,那些被寒氣折磨的弟子我可見多了,都不成人樣了,淒慘得緊!」

    「嘶!」羅拔登時倒抽口涼氣,感到有些不妙,「這寒冰獄怎會如此厲害?」

    「誒!我也不太清楚,這寒冰獄很早很早之前就存在了,那時候也不是為了關押弟子而建的,據說啊!在這寒冰獄之中,有一頭妖獸的遺骨,正是因為這遺骨,才誕生了那片寒冰,繼而開鑿出了寒冰獄。」

    「妖獸遺骨?那定是極為厲害的妖獸嘍!」羅拔訝道。

    「那是自然!對了,羅師弟啊!有一點規矩我得先跟你說明了,一旦進了寒冰獄,就得老老實實的,不能妄圖逃跑,或者做些小動作,一旦逃跑,那可是罪上加罪,到時候罰起來,可就不是半年那麼短了。」

    「師兄放心,這我自然省得!」羅拔滿口應道。

    「那就好!你看,寒冰獄到了,山腹裡面就是了!」一名弟子指著前方一座巍峨山峰道。

    落了下去,就見得山腳下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洞窟,在洞窟上方,雕琢著「寒冰獄」三個斗大的字。來到洞口前,還未進去,就感受到了內裡傳來的森冷寒氣。

    羅拔此刻一身靈力被禁錮,立時打了個寒顫。

    左側那弟子轉過頭來,歉然道:「師弟,抱歉了!現在還不能解開枷鎖,待到了裡面,才能幫你解開!」

    「無妨,多謝師兄關心!」羅拔應了一聲,略有感激道。

    進了洞窟,裡面一片黑漆漆,陰森森的,寒氣越來越強烈。很快的,腳下出現了一層薄薄的玄冰,越往前,這層寒冰越厚,整條通道變成了徹底的冰域。

    白色的寒氣在通道中氤氳,刺骨而冰冷。走了一會,見得前方的冰道中,出現了一個圓台,其上端坐一道身影,巋然不動,渾身結滿冰霜。

    似是聽到腳步聲,這身影驀然顫動了一下,冰霜簌簌而下。他緩緩動了起來,轉過身,露出一張老邁而蒼白的臉。

    「莫老!」兩名執法殿弟子停了下來,躬身行了一禮。

    這被稱為莫老的老者睜開眼睛,那閃著一抹冰藍靈光的眼瞳轉了轉,先是掃了這兩人一眼,目光再是落到了羅拔身上。

    「又來一個……說吧!這小子犯了什麼事?」莫老翕動嘴唇,沉沉道。語氣有些嘶啞乾澀。

    「這……應該算是不遵掌門之令,以下犯上的罪吧!」一名弟子遲疑了一下,應聲道。「不遵掌門之令?哼!什麼時候這等罪責都要罰到寒冰獄來了,這也太不像話了吧!若真這樣,我這寒冰獄早就人滿為患了!」莫老不屑地笑了一聲。「自然不止這個,我是因為不遵掌門之令,再殺了個人,就被罰到這裡了!」羅拔說著,跺了跺腳,暖了一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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