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46章 神猿嘯月〔五〕 文 / 夏胤
真祖峰上，爆發了驚天響動，兩條金色的劍光巨龍正與兩條炎龍廝殺，氣勢慘烈。
原本平整的廣場，歷經幾番大戰，早已是蒼夷滿目。
廝殺片刻，邱少白便有些不耐，袖袍一揮，祭出了一柄連鞘的青色古劍。還未出鞘，劍身便嗡嗡震顫，鼓蕩出驚人劍氣，光芒刺眼。
這是一柄玄階中品的古劍，雖不及羅拔身上的龍靈劍，但對於築基期修士來說，還是玄階的飛劍更能發揮出威力來。
邱少白輕叱一聲，雙手掐個劍訣，撮指往上一點，便聽鏘然一聲劍吟，一道青光如飛虹般掠起，赫赫然間，化作一頭青色神鷹，悍然撲去。
見此一幕，羅拔瞳孔微微一縮，這等飛劍化作異獸的情形，他在長青子還有一眾首座身上見到過，隱約知道，這乃是劍意化形之術，是比單純劍意更高的一個層次。
能修煉到這一境界的，唯有萬中無一的劍道天才，威力亦尋單純劍意可比。
他絲毫不敢輕視，目中掠過一抹凝重之色。旋即，深吸口氣，雙掌抬起，掌心緩緩貼近。
他猛地大睜雙目，輕叱一聲，體內靈力瘋狂湧動，朝雙手掌心匯聚而去。
臂上一對炎龍登時昂首嘶嘯，身上火焰大漲，並且順著手臂，交匯於掌心之處，很快凝出一黑一白兩團火球。
火球逐漸膨脹，一團漆黑如墨，炙熱無比，另一團森白如冰，氣息暴躁，時而炙熱，時而又是冰冷。
兩團火球貼得如此之近，氣息不斷碰撞，激盪出猛烈的氣勁，往外席捲開來。
羅拔猛地一咬牙，雙掌一壓，黑白火球頓時徹底碰撞在了一起，霎時爆發出強烈的光華，以他的雙掌為中心，有一圈半透明的漣漪擴散出去。
兩種靈火在他雙掌之中碰撞，排斥，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
從遠處看去，他胸前綻放出了璀璨的光芒，怒焰翻湧，散發出令人戰慄的威壓來。
他死死咬牙，壓制著這一股澎湃的力量。直到再也壓制不住，便往前一推，怒焰化作一道驚人光柱激射而出，與那青色神鷹撞在了一起。
剎那間，只聽一聲轟然巨響，那一瞬間的光華，就如星辰爆炸一般，耀眼奪目，氣勁瘋狂四射。
這一擊乃是靈火功法中的一門秘法，名為「雙龍破天」，通過融合兩種靈火之力，從而激發出超乎想像的力量，是比那一招「星怒」更強的招式。
在這股狂暴力量的衝擊下，那青色神鷹堅持了片刻，最終還是哀鳴一聲，被震飛開來，旋即驟然消散，重新化作那柄青色古劍。
邱少白登時悶哼一聲，身軀顫了顫，眼中掠過一抹羞怒之色，同時亦有幾分駭然。
這小子的實力完全超乎了他的想像，本以為會是一場輕鬆的戰鬥，只要他出手，便能輕易將他誅殺，可誰也不曾想到，這小子竟身懷靈火，憑借靈火之力，竟能以八重天境界，與他一個大圓滿修士鬥個不相上下！
甚至，還隱隱壓制了他！
他狠狠咬牙，面上浮現不甘之色，雙手再一掐劍訣，那青色古劍便呼嘯而回，盤旋一圈，青光大盛，重新化作那青色神鷹，再次撲去。
羅拔如法炮製，又是一道靈火光柱射出，與那青色神鷹撞在一起。
青色神鷹再一次潰敗，被震飛開來，靈光黯淡，噹啷落地。
邱少白身軀一震，臉色立時蒼白了幾分，旋即捂著胸口，露出痛苦之色。
這一次，他神識受損，再也顧不得操控那兩條劍光巨龍，登時被兩條炎龍絞殺，繼而悍然撲來。
他臉色一變，一揮袖袍，匆忙祭出一面靈盾，將自己守護起來。
砰的一聲，兩條炎龍撞上了靈盾，爆發出驚天響動。旋即，光幕炸開，靈盾被震飛，而他則被猛烈的衝擊波震得倒跌出去。
落地之後，他嗚哇一口鮮血吐出，披頭散髮，已是狼狽不堪。
霎時，人群中一陣嘩然，高台上一眾長老更是色變，目露不可置信之色。
「連少白都不敵於他，靈火果真有如此厲害？」天劍子怒哼一聲，略有羞惱。
「這靈火乃是天地奇物，舉世罕見，大陳曾經出現過靈火，但都沒有流傳下來，至今怕是有千年沒有再出現過靈火的蹤跡了！因而如今對於靈火的認識，都是見諸於古籍之中，根據宗內典籍，靈火威力雖強，但也不至於如此厲害，我看此子應該掌握了某種修煉靈火的秘法！」
烈陽子沉思片刻，以篤定的語氣道。
赤火宗修士見狀，震驚之餘，目光變得越發火熱。
一片狼藉的廣場上，邱少白呻吟一聲，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抬起頭來，目中射出憤恨之色，死死盯著前方那白衣青年。
這一刻，一股複雜而強烈的情感湧上他心頭，交織著羞愧，憤怒，不甘與嫉妒，令他渾身顫抖，面色變得猙獰扭曲。
他邱少白自打進入宗門以來，便是眾人矚目的天才，爾後更是晉陞真傳，成為堂堂真傳弟子，前途無量，可這叛徒不過是最為低賤的靈藥童子出身，這樣的人物，他本是不屑一顧，可現在，他卻被一個出身如此低賤的弟子超越，這令素來高傲的他無法忍受。
他渾身顫抖著，目中燃起瘋狂之色，一步步往前走去，欲要再戰一場，一雪前恥。
然而這時，聽得一聲輕喝傳來，「少白，夠了！這逆賊干係重大，不可再拖延下去，就由我來對付他吧！」
旋即，一道靈光從天而降，落到兩人中間，現出一黑袍老者來。
羅拔一看，登時雙目暴睜，雙拳死死緊握。
此人正是執法殿執事長老，高巒的師父，無崖子，也是當年將他送入秘境的元兇。
「無崖長老！」邱少白喊了一聲，語氣不甘。
「好了！少白，你下去吧！不可再讓這逆賊猖獗下去了，必須即刻誅殺！我身為執法殿長老，當是責無旁貸！」無崖子背負雙手，長身而立，以不容置疑的口氣道。
說話間，他並沒有回身，而是微瞇雙眼，瞳中綻出森冷殺機，鎖定了前方那白衣青年。
邱少白不甘地咬牙，看了看兩人，最終還是轉身而去。
無崖子施施然一抖袖袍，抬手一指，厲聲喝道：「你這逆賊，當年我就看出來了，你天生反骨，沒想到啊！還真被我給猜中了，今日你既已犯下叛宗大罪，就讓我來了結你！順便為我徒兒報仇！」
「天生反骨？真是可笑！若非你們再三逼迫與我，我會選擇叛宗？尤其是你，無崖子，當年就是你將我送入秘境之中！」羅拔咬牙切齒道。
「哼！真是可惜，當年你竟然沒有死在裡面，你當年怎麼就不乾脆去死呢！若是你死了，就沒有這麼多事情了！」無崖子猙獰一笑，神色森然。
說著，他面上掠過一抹狠色，袖袍一揮，便是一道漆黑劍光射出，奔掣如電，眨眼間便至羅拔身前。
羅拔登時一驚，及時反應過來，雙掌往前一推，週身靈火激湧而出，化作了一道炎壁。
然而，面對這漆黑劍光，炎壁便如紙糊的一般，被摧枯拉朽一般撕裂開來。
羅拔霎時大駭，一揮袖袍，便是一道靈光射出，化作一面冰藍靈鏡。
但劍光速度實在太快，待突破炎壁，再到殺至眼前，根本來不及展開靈鏡。
只聽鐺的一聲，靈鏡被震得倒飛而來，撞上他的胸膛，震得他倒跌而去。
還未跌落，那劍光便又殺至，一下又一下，重重擊打在靈鏡子上，並且劃過他的手腳，撕開了他的衣袍，在身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他不斷往後倒跌，一劍斬來，便渾身一震，面色扭曲一下，嘴角溢出鮮血。劍光掠過他身軀時，更是有一蓬蓬鮮血當空飛濺，染紅了那一件襤褸的白衣。
面對一名凝脈中期的高手，他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片刻後，無崖子收了劍光，冷冷笑了起來，目中閃動著一抹戲謔的光芒。
羅拔轟然落地，一身白衣早已血紅，破敗不堪，胸前那面靈鏡已然出現了裂痕，變得黯淡無光。
「咳咳！」他捂著胸口，咳嗽一聲，咳出一口鮮血來。
這一刻，廣場上鴉雀無聲，看著他淒慘的模樣，一眾弟子亦是不忍，趙明德等人更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一眾長老中，雖有面露惋惜之色的，但多數還是冷眼旁觀，像天劍子之流，更是露出欣喜之色，巴不得看到這可惡的小子當場伏誅。
在這片寂靜中，那一身血衣，遍體鱗傷的青年掙扎著，顫顫巍巍地站起。
他耷拉著肩膀，低著頭，鮮血順著他的衣角，染紅了一地。
「老匹夫！我等這一刻很久……很久了！」
「當年你加害於我，送我入秘境，本來我也以為自己死定了，可天無絕人之路，你沒想到吧！我竟然活著回來了，而且還殺了你的寶貝徒兒，怎麼樣，失去寶貝徒兒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沒關係，今天就讓我送你下去，讓你們兩個好好團聚！」
他顫顫巍巍站著，喃喃低語，語氣卻是森然無比，透著一股滔天的恨意。
無崖子聞言，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失聲大笑起來，旋即沉下臉，狠聲道：「我看你是瘋了吧！就憑你這點實力，也想殺我？下輩子吧！」
「是嗎？」白衣青年冷笑了一聲，霍然抬頭，雙目中神芒如電。嘴角一翹，便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這笑容，竟令無崖子無端端感到了一股寒意。
白衣青年詭異地笑著，緩緩抬起手來，手掌緊握，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輕輕一鬆開，便是一抹刺眼的金光綻放而出，煞氣四溢。
金光越來越強烈，越來越刺眼，逐漸將他的身形淹沒。那股煞氣瀰漫開來，濃郁得宛若實質一般。
無崖子瞇了瞇眼，凝目看去，卻已看不清金光中的人影，只感到有一股煞氣狂湧而出，掠過身軀，令他不寒而慄。
那種感覺，就像是面對著一頭絕世的凶獸。
他立時一陣心悸，恨恨咬牙，便祭出飛劍，一劍斬去，欲要將心中的不安扼殺。
然而，飛劍斬至那團金光之前，突然像是遇到了一層屏障，無論他如何催動，就是不能前進分毫。
他臉色變了變，心中已是惴惴不安。
忽然間，那團金光猛地膨脹，繼而沖天而起，化作一道驚人光柱，直入雲霄。
同時，有一股磅礡氣勁席捲開來，就如那滔天巨浪，先是震得那飛劍飛跌出去，繼而將無崖子震得倒飛出去，狼狽落地。
霎時間，廣場之上，狂風大作，以那道光柱為中心點，往四面八方席捲。地上所有的一切都被捲起，飛沙走石，直若一片暴風絕獄。
一眾弟子被吹得東倒西歪，驚呼聲連連，當下忙不迭地避開，就連那高台之上，亦被暴風席捲，一眾長老猝不及防，鬧了個灰頭土臉。
陡然間，天空中風雲變幻，黑雲滾滾而來，一會兒間，便恍若黑夜。
「這……這是怎麼回事？」一眾長老望著那道貫穿雲霄的金色光柱，還有那風雲變幻之勢，立時呆了呆，一時反應不過來。
他們一個個張開靈力光幕，擋住漫天風暴，往廣場中心看去，但即便將靈力貫於雙目，也看不穿那濃郁的金光。
他們只能感覺到，在這金光之中，有滔天煞氣瀰漫出來，越來越強烈，就如一頭遠古的凶獸在甦醒，那等絕世的凶威，令人神魂皆要顫抖。
他們臉色大變，面面相覷一番，露出驚疑不定之色。
片響之後，自那金光之中，猛地傳出一身厲嘯。嘯聲如驚雷，直蕩九霄。
旋即，天空中風雲捲動得越發厲害，黑雲低壓，滾滾而動，雷光呼嘯而來。
只聽轟隆隆幾聲，數道銀蛇破空，直劈而下。
然而這時，又聽得一聲厲嘯，金光驟然湧動起來，有一金色虛影沖天而起，仔細一看，卻是一頭金色的巨猿，仰天一聲嘶嘯，那滾滾雷光便是一滯，驟然消散。
「這……這是何等凶物？竟有如此滔天凶威！」一眾長老越發駭然，一些才凝脈初期的長老，更是面露蒼白之色。
那神猿虛影踏立虛空，發出震天咆哮，猛烈的音波震得地面不斷炸裂，那一個個弟子亦承受不住，發出慘呼，忙不迭地飛起，往外散去。
忽然間，神猿虛影往下一沉，鑽入那金光之中。金色光柱緩緩散去，暴風亦停歇下來，在那金光之中，緩緩浮現一道身影，懸空而立，週身有金色的電光閃爍。
金光形成了一個域場，所觸及的一切，都徑直湮滅，化為飛灰。
金光再消散一些，便能看清那道身影——這是一具完美的身軀，通體金色，在手臂上，還有胸前處，都長出了金色的絨毛，那雙手更是長出了利爪，金色的電光閃爍。
那一頭黑髮早已變成了金色，瘋狂舞動。
驀然，他緩緩抬頭，一對凶瞳煞煞血紅，射出寸許神光，眼神瘋狂而暴虐。
他靜靜立在那兒，散發出了滔天的血煞之氣，來自太古的威壓瀰漫全場。
一眾長老，還有那七派修士早已呆住。在這威壓之下，他們竟隱隱感到了畏懼，心神震顫。
這明明是個築基期的弟子啊！怎會有令他們這些凝脈，甚至金丹修士都感到畏懼的手段！這到底是什麼手段，竟有如此威勢！
無崖子身處場中，正是首當其衝，在這威壓之下，他渾身不可控制地戰慄著。不知為何，看著眼前這小子，就像是看著一頭絕世凶獸一般，那種來自神魂層面的威壓，令他根本無法抵擋。
霍然，他狠狠咬牙，露出一抹羞惱之色，旋即瘋狂大喝：「臭小子，莫要給我虛張聲勢！給我去死吧！」
他撮指一點，劍光化作一道匹練，激射而去。
然而那青年面不改色，連一絲神色波動都欠奉，輕輕一抬手，那斬至近前的飛劍便定住了。旋即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現時，已至飛劍跟前。
一伸手，他便徒手抓住了飛劍，緊緊握住，再塞入口中，一口咬碎，嘎崩嘎崩地咀嚼起來。
無崖子頓時面若死灰，瞳孔大張，充滿了恐懼之色。他劇烈地顫抖著，口中囈語似的喃喃。
「不可能……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驀然，他大吼一聲，大叫了一聲不可能，便瘋狂大笑起來。一揮袖袍，便是一道漆黑靈光射出。
然而那青年再一抬手，靈光頓時定住，顯露出一尊印璽來。
他一步步踏空而來，徒手抓住那印璽，重重一捏，整個爆開。
無崖子瘋狂大笑著，一道又一道靈光射出，但一一被那隻手掌接住，或生生捏爆，或塞入口中，嘎崩嘎崩，咬成了粉碎。
他終於崩潰開來，癱軟在了地上，雙目無神地看著那一步步走來的身影——那一張冰冷漠然的面孔，竟是如此的森然可怖。
在這滔天的威壓之下，他根本連逃跑的念頭都生不出來了。
「孽畜！休得傷害無崖長老！」
直到這時，一眾長老方才回過神來，方才吞吃飛劍，徒手碎法寶的一幕，著實驚世駭俗，看得他們目瞪口呆，半響沒有回過神來。
數名凝脈長老騰空而起，飛劍鏘然出鞘，呼嘯斬來。
那青年抬頭一看，神色依舊漠然，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現時，已到了無崖子身前。
他俯下身，一把扼住其喉嚨，貼在耳邊，用冰冷的語氣喃喃：「老匹夫！我說過了，今日就送你下黃泉，去見你的寶貝徒兒，我說到做到！你記住了，這就是我的復仇！」
旋即，手中緩緩用力，無崖子登時全身抽搐，臉色漲得通紅，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畜生，放開他！」天劍子怒不可遏，騰空而起，撮指一點，便是一道金色劍光斬來，赫赫然間，化作一條金色巨龍。
那青年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抬頭，沖天劍子露出一抹冷笑，手中猛地一用力，無崖子慘呼一聲，一蹬腿，身子便軟了下去，旋即化作飛灰，簌簌而散。
接著，他一閃身，便避開了那道劍光。這一刻，場中死寂得可怕。一眾弟子早已呆怔，看著那道金色的身影，面露恐懼之色，那等凶威，早已超出了他們的想像。看到無崖子慘死，面色更是異樣，慘白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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