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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749章 衛瞎子 文 / 夏胤

    萬仞高空,一隻靈鷹振翅高飛,急速掠過。

    這只靈鷹與尋常飛鷹不同,背著背囊,裡面鼓鼓囊囊,胸前更戴著一枚徽章,刻著個大大的「金」字,正是屬於金閣坊的標誌。

    它在高空穿梭,片刻後,忽地俯衝而下。穿過雲層,下方是一片廣袤的森林。

    它急速俯衝,落到一棵參天古木之上,用嘴叼出一份報紙,逕直丟了下去。接著,一振翅膀,掠空而去。

    古木林中,光線暗沉,地上遍佈粗大的樹根與籐蔓。

    報紙穿過樹冠,落到地上。而在不遠處的一棵古木之下,盤膝坐著一道黑袍身影,頭戴兜帽,看不清面目。他一動不動,週身氣勁瀰漫,像是在修煉。

    聽得響動,他立時收了一身氣勢,輕輕抬頭,從兜帽底下露出一張令人驚艷的俊美面龐,正是冰山青年。

    他站起身,走了幾步,將報紙撿起,一展開,裡面便有一張紙落下。撿起一看,他瞳孔猛地一縮,目中綻出幾縷精芒,眼神犀利如炬。

    他定定望著那張蜃影照片,面上浮現一抹疑惑之色,緊蹙劍眉。

    沉默半響,他放下這張誅魔令,展開報紙看了看,神色越發凝重。旋即一轉身,就要往外走去。

    這時,樹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喂!你幹嘛去!」

    下一刻,有一襲紫衣飄然落下,擋住了他的去路。

    冰山皺了皺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神色冷漠,眸中似有不耐之色。

    「哼!你這木頭,說句話會死啊!整個人都跟塊冰似的…」紫衣女子見他這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頓時暗咬銀牙,氣不打一處來。

    她目光一掃,看到他手中的那份報紙,便上前幾步,一把搶了過去,待看到那張誅魔令時,便微微張大了嘴巴,驚呼了一聲:「十億晶石?天吶!這小子是什麼人?」

    「對了,應該是下品晶石吧!按照這裡的兌換價格,那就是十萬中品晶石,也是個很高的金額了!不會是騙人的吧!」她喃喃嘀咕道。

    她抬起頭,喊道:「喂!你該不會是想去賺這十億晶石吧!你不想想,這晶石哪那麼好賺啊!你別忘了,你傷勢還未痊癒呢!」

    冰山腳步一頓,回頭冷冷地看著她。

    她臉色一紅,輕哼了一聲,道:「看什麼看,我又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那妖獸會突然衝出來……再說了,我又沒有拜託你救我,不過一頭凝脈妖獸而已,難道我還應付不來啊!」

    冰山皺了皺眉,霍然轉身,緊了緊背上那柄刀,低沉道:「我不是去抓他,而是去幫他!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唯一的朋友?那我算是什麼!」這妖帝傳人登時氣惱,快步跟了上去,碎碎念道,「噢!我想起來了,這小子就是遺宮中那傢伙吧!十億懸賞?我倒是看走眼了,該不會跟你一樣,也是個怪物吧!」

    「對了,你到底什麼時候把珠子給我啊!我都跟了你這麼久了,你就無動於衷嗎?」

    說話間,兩人漸行漸遠,沒入蒼茫的古木林中。

    經過一段悠長的夢境,羅拔幽幽醒轉。

    在夢中,場景幾經變換,那許久不曾夢到的黃金瞳,又悄然出現,低低而又飄渺的歌聲縈繞在他耳邊,久久不散。

    爾後,他又夢到自己躺在小木屋頂,陽光明媚,一切都是安詳而寧靜的。阿丑,洛展,朱管事等等人物,在他夢境中穿梭,就如時間不曾流逝,還停留在數年之前。

    最後,他夢到了師姐,兩人肩並肩挨著,躺在草地之上,望著滿天星辰,久久沒有說話。

    正當他撇過臉,想要再看一眼她時,便是一陣天旋地轉,一切都化作了碎片。

    他眼瞼動了動,睜開了眼睛,心中就像是缺了一塊似的,悵然若失。

    他無聲地歎了口氣,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湧了上來。片刻之後,他方才驚醒,臉色變了變,猛地從床上坐起。

    警惕地四下打量,發現這是個頗為簡陋的房間。苦苦思索了一番,只記得當日穿梭虛空後,力竭倒下,然後什麼都不知道了。

    看眼下這情況,應該是被人給救了,不知道是凡人呢,還是修士!

    也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了,外面形式又怎麼樣了,被自己逃走後,七派修士,還有太華應該正在追捕自己吧!

    再一查看身子,他便臉色變了變,體內空空蕩蕩,沒有半分靈力,待仔細一查看,方才鬆了口氣,原來靈力都被封入了晶核之中。

    他頓時疑惑,這明顯是有人施了術法,將他一身靈力禁錮住,如此一來,靈力便不會通過那裂縫,從丹田洩露出去,也不會動搖根基。

    否則放任下去,隨著靈力洩露,晶核都要受到影響,一旦崩潰,那境界就會倒退。

    能施展這等術法的,想來也不是個尋常修士。

    羅拔有些好奇,到底是誰救了自己,這裡又是什麼地方。他掀開被子,撩開衣服看了看,傷勢都痊癒了,只留下幾道淡淡的疤痕。

    這時,他忽然感到臉上有些異樣,摸了摸,頓時吃了一驚,臉上竟遍佈數道凹凸的疤痕。以他的金身修為,理應不會留下這麼嚴重的疤痕才對。

    他摸了摸,感應到在這些疤痕上,殘留著一股淡淡的力量,像是某種毒素,正因此,臉上才會留下這些疤痕。

    他又是一陣疑惑,當日他可沒有受過這樣的傷勢,身上的傷明明都是因為承受不住變形丹的力量,血肉崩裂留下的傷痕,當然,也有些是劍痕。

    正疑惑間,聽得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有一把粗厚的嗓音傳來。

    「你醒了啊!」

    羅拔扭頭看去,見得是個高大魁梧的青年,一身樸素灰袍,相貌普通,看起來憨厚老實。

    羅拔凝目打量著他,看到他那清澈的眼神,還有樸實得有些傻氣的笑容,心中的戒心便消散了許多。

    「是你救了我?」羅拔開口,發現聲音有些嘶啞。

    「誒!不敢當,不敢當,我只是將你帶回來而已,本來我是想給你喂點藥的,可師父說,你身體好,不需要,能自己癒合……這才兩天過去,你果然就痊癒了,還真是驚人的自愈能力!」

    「你師父是……?這裡又是哪裡?」羅拔皺了皺眉,問道。

    「這裡啊!是朝雲觀,我師父是這裡的長老!對了,那日就是我師父讓我去找你的!」這青年說著,撓了撓腦袋,憨厚地笑了笑。

    「朝雲觀?」羅拔怔了怔,思索一番,沒有任何印象,應該不會是個大門派。

    旋即,他怔了怔,疑惑地喃喃:「你師父讓你去找我?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啊!當日我師父突然把我叫去,說讓我下山去找個人,我按照師父指的方向,一路找下去,就找到了你!我也不懂啦!你還是去問我師父吧!我師父說了,若是你醒了,就帶你去見他!」

    羅拔緊緊蹙眉,心中越發覺得古怪,按他的說法,豈不是他師父預知到了自己會出現在這裡?

    這怎麼可能,應該只是那日恰好看到自己在空中閃現,掉了下去吧!這朝雲觀距離自己掉落的地方應該不遠。

    他沉吟片刻,便越發肯定了這想法。

    看來自己身上的禁錮之術,還有臉上的疤痕,可能都是這大個子師父做的手腳。

    施展禁錮之術他還能理解,是為了阻止丹田情況的惡化,但這疤痕……難道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暗暗琢磨一番,便決定去見一見此人。

    下了床,那大個青年遞來一套黑衫,穿上之後,羅拔照了一下鏡子,發現裡面那張臉有些猙獰可怖。

    他倒沒有擔心,這毒素對他來說,只要願意,便能用靈力驅除,到時候便能恢復,但目前而言,還是保持這樣的好。

    大個青年道:「你別擔心,我師父說了,你這臉是中了某種毒,還是可以醫治的。」

    羅拔點了點頭,跟著他出了門,沿著向上的台階,往山峰上方走去。

    一路上,他東張西望,聽著大個青年介紹了一下朝雲觀的情況。

    原來,這朝雲觀不過是個小宗派,籍籍無名,坐落於大陳南部,仙魔交界處附近。

    門內滿打滿算,不過六十來人,其中連觀主在內,長老級人物一共才五位,其他都是弟子,而大個青年的師父衛真人,便是四位長老之一。

    與其他長老不一樣,這衛真人有些特立獨行,沒有像其他長老一樣大收弟子,而是只收了大個青年一人。

    而這大個青年,姓陸,名大郎,相處了片刻,羅拔越發覺得他憨厚老實,質樸善良。

    大郎將朝雲觀介紹了一遍,便問起了羅拔的事,羅拔自然不能實說,只說自己是個散修,因為與人結仇,被追殺之下,方才逃到這裡來。

    大個青年也不懷疑,只是感慨,外面打打殺殺還真是多,接著又是抱怨,打打殺殺有什麼好的。

    看他這樣子,羅拔便知,他該是很少下山,還未經歷過修真界的殘酷,當下便笑了笑,也沒說什麼。

    很快,腳下台階到了盡頭,眼前出現了一座閣樓。

    進了閣樓,穿過內裡一條廊道,在一扇房門前停了下來。

    大個青年輕輕地敲了敲門,喚了一聲:「師父,他醒了!我帶他來見你了!」

    話音落下,半響沒有反應,良久,方才從裡面傳來一聲輕輕的咳嗽,似乎這衛真人身體不好。旋即,有一低沉嘶啞的嗓音傳了出來。

    「帶他進來吧!」

    大個青年推開房門,走了進去。羅拔跟在他身後,步入門內,見得內裡光線暗沉,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房間寬闊,裝飾簡單,給人極為空曠的感覺,但因為光線不足,又顯得陰暗沉悶。

    在房間正中,擺著一棋盤,一名白髮老者坐在那兒,低頭望著棋盤。

    那一頭白髮凌亂,隨意地披散在肩上,都擋住了臉,看得羅拔一皺眉,暗道果然有些獨特。

    兩人走到他跟前,他才抬起頭,透過凌亂的白髮,依稀可見一張枯槁乾瘦的臉。

    他看了看大郎,目光再掃過羅拔,便淡淡道:「大郎,你先下去吧!」

    陸大郎應了一聲,便出得門去。

    白髮老者沖羅拔笑了笑,指了指對面的位置,道:「坐下吧!」

    羅拔稍一猶豫,便上前幾步,在蒲團上坐了下來。一抬頭,這才看清,老者一對眼瞳竟是森白的,不見半分黑色,在這昏暗之中,看上去竟有幾分驚悚。

    「你的眼睛……」羅拔登時驚呼。

    老者笑了笑,淡然道:「很吃驚吧!我其實是個瞎子!」

    「可是……你看得到我!」羅拔道。

    「我雙眼雖瞎,但心眼沒瞎,通過心眼之術,還是能看到一些,只不過都是黑白的!」老者道。

    「原來如此!」羅拔頷首道,「對了,多謝前輩出手相助!」

    老者沉默了一會,用那一對森白的眼睛看著他,低沉道:「謝什麼,不過舉手之勞罷了!說來慚愧,以我如今的本事,已無法醫治你丹田的傷勢了,只能用簡單的術法,將你的一身靈力禁錮起來,雖有些簡陋,但也是最有效的。」

    頓了頓,他咳嗽一聲,續道:「丹田乃靈力之根基,乃是重中之重,一旦受損,便是極為麻煩,想要修復,恐怕要費上一些功夫,若是以前,我還能幫你,但現在不行了,不過我手上有一張丹方,若能煉製出來,應該能修復你的丹田。」

    「哦?不知是何種丹藥?」

    羅拔說著,感應了一下他的氣息。他乃築基大圓滿的修為,但身上的靈力波動有些不穩,氣息也是紊亂,甚至有些虛弱,像是受了嚴重的傷。

    「是補竅丹!」老者道,袖袍輕輕一揮,便有一玉簡飛出,落到棋盤上。

    「補竅丹?」羅拔聽罷,登時動容,他自然聽說過這一味丹藥,頗為古老,也極為珍稀,很少有丹師知道丹方。羅拔亦只聽聞,而不曾見過。

    若是補竅丹,的確能修復丹田傷勢,不過這老者竟手握補竅丹丹方,著實令他驚訝,也越發感覺到這老者的不簡單。

    他拿起玉簡,探入神識一看,便露出沉吟之色。

    正如他所瞭解的,這補竅丹乃是人級丹藥,對他目前的丹術修為來說,完全不成問題,不過裡面一些材料比較麻煩,想要搜集齊全,恐怕要費上一些功夫。

    他將丹方謹記於心,便遞回給了老者,拱手道:「多謝前輩!有了這丹方,好歹也有了點希望!」

    老者將玉簡一收,淡淡道了一聲:「無妨!無妨!」

    這時,羅拔突然想起了臉上的疤痕,遲疑了一會,道:「前輩,不知我臉上這疤痕……」

    老者沉默了一會,忽地一拂袖,棋盤上多了一份報紙,「你莫要擔心,不過是為了你的安危著想!」

    羅拔立時皺眉,暗暗心道:我的安危?難道前輩知道了我的身份?

    疑惑間,他拿過報紙,一展開來,便有一張紙漏下,抓過一看,登時呆了一呆。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張蜃影照片,目光再一移,落到那懸賞金額上時,已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照片裡面的少年略顯青澀,但毫無疑問,正是他。照片應該是在一兩年前拍的,模樣相差不大,但氣質就有些差別了。

    短暫的震驚之後,羅拔回過神來,頓時擰緊了眉頭。

    他本以為,被自己逃脫之後,八派定然惱羞成怒,不甘心快要到手的寶貝跑了,應該會傾派出動,來追殺自己,可沒想到,卻是來了這麼一招。

    大肆懸賞,雖能借全天下修士之力,來緝捕自己,令自己無處藏身,但同時也容易暴露自己身懷靈火之事,到時候一旦傳出去,豈不是引得天下轟動,憑白引來其餘勢力的覬覦嗎?

    況且,十億這個數目,實在太大了,難免不引人遐想。

    不過既然已經發出了誅魔令懸賞,似乎金額的大小也不重要了,畢竟到時候一旦自己被發現,定會暴露靈火以及升仙令,這是必然的事,紫薇真人他們應該早已考慮到了。

    如此一來,乾脆加大懸賞,引得天下修士瘋狂,反而能早***出自己。

    不過說起來,倒是有些奇怪,玄元宮不是握有那鐵算子的羅盤嗎?按照那羅盤所指,不是能找到自己的嗎?

    難道那追蹤的能力有時間限制?否則若有這羅盤,他們哪裡用得著發出懸賞。

    想明白之後,羅拔看著這張誅魔令,露出一抹苦笑。

    十億晶石!沒想到,他也有成為億萬通緝犯的一天,而且還是與眾不同的誅魔令,被四大仙門,還有另外四個大派所通緝。

    這個金額足以令天下修士瘋狂,這下事情可要麻煩了。良久,羅拔將手中這張紙放下,長舒了口氣,眼中掠過憂慮之色。若只是八派修士出動,那他還有信心躲過緝捕,但他可沒信心躲過全天下的修士,看來往後可得小心再小心了。雖說有百變青玄佩,但在修士之中,一向藏龍臥虎,頗多奇人,難保不會被看破偽裝。更何況,有時候即便不被看穿面目,但身份受到懷疑,還是有可能暴露行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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