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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不見 文 / 少辛

    還是無邊無際的淅淅瀝瀝的聲音,胤禛每日裡在這裡養傷,除過雨聲,聽見最多的便是那姑娘的聲音,或是嬌嗔或是淺笑,似乎總有不一樣的韻味,她雖是滿人但卻似乎鍾愛漢人的裙衫,在一群丫頭中間總是一眼就能被人看見。

    這一群女子大約也是閒的無聊,或者做做針線,或者叫了外頭賣貨的媳婦們進來說說趣事,或是商量著做什麼衣裳打什麼頭飾,實在無聊了,便會找上他。

    他已經能坐起來了,披了衣裳靠在床頭看書,見殊蘭進來便微微頷首。

    她今日穿著一身粉色的裙衫,像是出水的芙蓉一般嬌嫩鮮艷,他不免多看了幾眼。

    殊蘭也在看他,她現在覺察出胤禛是越看越覺得有味道的男子,舉手投足間總是能露出幾分貴氣,頎長的身姿就這麼隨意的坐著,也有不容人忽視的氣勢從身上流瀉出,他似乎不怎麼掩飾他身上的氣息了。

    或者是因為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吧。

    未冉笑嘻嘻的道:「公子爺,今日在講個故事吧。」

    胤禛其實有些小心眼,她害怕未冉被記恨上,打斷道:「公子爺身子才剛剛好,哪能一見面就講故事,還有沒有一點規矩,出去玩去。」

    未冉嘟了嘟嘴,不情不願的出去「玩」去了。

    吉文偷笑了一聲。

    胤禛靠在床頭看著這一對主僕,眼裡也不知道閃動著什麼。

    即便未冉出了門還能聽到她的嘀咕聲:「這公子連個笑臉都沒有,格格怎麼就這麼愛找他……」

    又聽到她哎喲了一聲,大約是被吉文教訓了。

    殊蘭的臉騰的紅了起來,慌亂的抓起胤禛床頭的書:「我給公子爺讀一段書吧。」

    她低著頭看著手裡的書,胤禛看著她的側臉微微頷首:「勞煩姑娘了。」

    殊蘭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胤禛的話中帶了笑意。

    她的臉便越發紅了,像是抹了胭脂,紅潤可人,胤禛眼裡的笑意一閃而過。

    殊蘭讀的是史記中的一段,她的聲音極好聽,似乎總能安撫人心,將胤禛心裡原本的煩躁漸漸撫平,聞著淡淡的荷香,不自覺的沉沉的睡了過去。

    在醒來,又聽見隔壁屋子裡傳出了說話聲。

    辛嬤嬤語重心長的道:「奴婢的好格格,那好歹是個男子,您怎的能讓他一直跟您住的這般近?您還要不要名聲了。」

    她似乎是在軟著嗓子撒嬌:「好嬤嬤,我是有分寸的,知道也就咱們主僕幾個,回去不告訴我額娘,旁人不知道就沒有什麼。」

    辛嬤嬤似乎有些生氣:「您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身份,萬一他是有了妻室的,窺覷格格的美貌,將這一宗抖摟出來,格格打算怎麼辦?難不成還是去做妾室?您這不是要夫人的命嗎?」

    隔了半響,他才聽到殊蘭的聲音,還是不急不緩,清淺又清晰:「他不是那樣的人….」

    他不知道怎的將這句話在嘴裡反覆咀嚼了很久,彼時她尚不知自己的身份何等尊貴,在外人眼裡他不過是連個街頭的小商販都不及的亡命之徒,與她而言他只是他,但正因為他只是他,她這一句話,叫他怔了半響,似乎隱隱品出幾分真情的味道……

    等他回過神來,聽的那嬤嬤還在說話:「格格,您可不知道夫人有多討厭妾室,她自己不許老爺納妾,便是看見旁人自甘為妾都氣的不輕,您可別生出旁的心思來……」

    不能為妾……

    殊蘭在心裡無奈的笑了一聲,她本是都想淡了這個執念的,但造化弄人,竟將胤禛送到了她跟前,還叫她救了他一命,如此,怕是不為妾都難了。

    胤禛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想起了暗衛打探來的事情:「這位是鄂爾泰家的嫡長女,跟她一起出生的本還有弟弟的,當年龍死鳳生差點就被家族處死,請了相國寺的隨雲大師看命數,說是必須抱與他人養滿八年不見面,方能消災免難,此後必定是鳳飛與天,旺夫旺子,榮華富貴…」

    他吃了一驚:「這話當真?」

    「手下也是無意中從府裡的老人嘴裡聽來的,只說當年隨雲大師說了這些話,家裡知道的人本就少,後又下了死命不讓往外說,這些年死的死,走的走,知道的也只剩下那麼一兩個,那人還是吃醉了酒才說出來的。向外說的也不過是旺夫旺子,富貴榮華這八個字。」

    「後來剛滿七年,這天河縣的縣令獨子去世,她養父母不久也跟著去了,她被個下人拐到京城,幸得四品典儀買進了府給家裡庶出的姑娘做了丫頭,一直未改先前的名字,還叫做蘇荷,後來遇見了鄂爾泰的長子鄂容安,查了好久才知道這是失散多年的女兒,立馬就接回了府,這一次就是來看她養父母的。」

    「她舅舅是河南按察使,舅母是馬爾漢的堂侄女,表姐是多羅郡王董額的福晉,表哥剛剛中了舉人。」

    她這外家到是夠硬氣的。

    「鄂爾泰的夫人赫捨哩氏,當年跟果毅公還有一段公案,若果毅公在遇上赫捨哩氏之前沒有妾室,如今果毅公夫人就是赫捨哩氏了,這位赫捨哩氏極通經濟一道,還做著海上生意,就是九爺私下裡也讚歎過幾次。」

    暗衛洋洋灑灑將西林覺羅家幾乎說了個透,胤禛一直安靜的聽著。

    他忽的聽到隔壁的開門聲,聽動靜似乎有人向這邊來了。

    殊蘭紅著眼圈走了進來,即便用脂粉掩飾過了,他還是看見了,辛嬤嬤似乎一直想說什麼,但殊蘭一直不接話,只跟他隨意聊天:「這兩天相必傷口覺得癢吧,這樣就是快好了,你也躺了這麼久了,若想下去走動便跟我說,我不讓下面的人進院子就是了,總是這麼躺著也不是個事。」

    他感激她的體貼,若這個時候他還是皇四子,殊蘭就是做的再多,怕也很難入他的眼,在他看來,女子之所以願意圍著他轉,更多的是因為他的身份,可在他看來殊蘭不是,因為不是為了他的身份,所有的一切就顯得難能可貴了起來。

    他又聽殊蘭道:「我這幾日閒的無事,做了好幾樣點心,一會讓人給你送過來你嘗嘗,若你覺得好,我在多送些給你。」

    胤禛微微頷首:「想來也是不差的。」

    殊蘭轉眼去看他,見他眼裡少有的認真,抿嘴笑道:「我想著,若大家都說好,我回去將方子給我額娘,讓她開了鋪子去買,我保管你是沒有嘗過的。」

    她說的高興,胤禛也捧場道:「怎的這般肯定?」

    「那是洋人那邊傳過來的,咱們這邊少見,我額娘以前也是沒有嘗過的,只是聽過,我這這幾日翻出了幾本專門說外洋吃食的書,自己搗鼓了好久才做出來的。」

    她笑起來的時候臉龐就明媚了起來,眼裡淡淡的哀傷也驅散乾淨,讓人看著一直舒服到了心裡,他不自覺的放緩了聲音:「那我可是有口福了。」

    辛嬤嬤看著二人的樣子一直唉聲歎氣,見著殊蘭不吭氣,自己終於出了聲:「不知道這位公子爺有沒有妻室?」

    幾個丫頭面面相覷,殊蘭撇了一眼胤禛,忽的就紅了臉,站了起來向外走。

    胤禛看著殊蘭的背影,緩慢而低沉的道:「是有妻室的…」

    他見著殊蘭的背影一頓,一下子就瀰漫出了難言的哀傷,他又忽的有些後悔當著她的面回答,只看著她踉蹌的跑了出去。

    辛嬤嬤的臉色很是難看,但還是擠出笑意道:「是奴婢唐突了,問出這麼沒規矩的話,還忘公子爺見諒。」

    胤禛搖了搖頭,低歎了一口氣。

    一整夜,他似乎總能聽到若有若無的哭聲,伴著著纏綿的雨聲,讓他怎麼也睡不過去。他能給她的身份一定不會委屈了她的,只是這個時候還不便說。

    雨總有晴了的時候,因為胤禛想要出來走動,院子便沒有幾個人,他穿著主僕幾個為他趕製出來的袍子,微微瞇眼站在廊下,屋外的光線有些刺眼。

    她在見他就不願在看他的眼睛,只看著滿院的翠綠低低的說話:「我那點心好了,你嘗嘗罷,這個叫做蛋糕,這上面的是牛奶做的叫做奶油,下面的是雞蛋和面做的叫**蛋糕。」

    她還很嬌小,站著的時候只到他的咯吱窩下,低著頭他便只能看見那烏壓壓的一頭青絲,他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還只是個孩子呢。

    他忽的開口道:「還難過呢?」

    見著殊蘭忽然抬頭,那眼裡霧濛濛的蓄滿了水汽控訴的看了他一眼,嘴角癟著就要哭,又趕忙低下了頭。他越加覺得不過是個孩子,想笑又怕惹惱了她。

    便只接過一旁瞪眼睛的丫頭手裡的木勺子,在蛋糕上挖了一勺子奶油,入口即化,甜絲絲的舒暢,吃了一口下面的雞蛋糕鬆軟可口,他端詳了幾眼,給出了中肯的意見:「味道不錯,便是樣子也極其好看,孩子老人會喜歡,閨閣中的小姐想來也會喜歡這巧勁,所以還是做得生意的。」

    她可憐兮兮的抬頭:「你沒騙人?」

    長長的睫毛黑蝴蝶一般還掛著晶瑩的淚水,又想得到他肯定的答覆,又似乎不願搭理他,看著怪可憐的,他撲哧一聲就笑了起來。

    殊蘭這次真的呆了,她從不知胤禛笑起來會這樣好看,整張臉上的線條都柔和了起來,那嘴角的弧度優雅又完美,便是露出的那一排整齊的牙齒都閃著燦然的光,黑沉沉的眼眸璀璨又耀眼。

    他似乎極享受殊蘭的呆樣,接過小丫頭的帕子擦了擦嘴,慢慢的朝院子中間走去,邊走還緩緩的搖頭,這樣小,孩子一樣…

    辛嬤嬤急切的想要帶著殊蘭走:「雨停了,該走了,夫人來信催了好幾次了。」

    她看著坐在梳妝鏡前的主子,似乎越發看不懂她,她以為主子對那位公子是情根深種的,那一夜來來回回的哭了好幾次,真的像個懵懂的姑娘一般,只是現在又安靜的坐在這裡,完全不像個小姑娘的樣子,眼裡偶爾露出的滄桑,讓她覺得不過是自己眼花了。

    殊蘭將梳子放在桌子上,淡淡的道:「是該走了。」

    吉文推了推未冉,示意她說點什麼,未冉硬著頭皮想了好久,僵硬的道:「回去好,回去好,回去賣蛋糕。」

    眾人見著未冉一開口殊蘭果然笑了,都鬆了一口氣。

    殊蘭到了夜裡便去向胤禛此行,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我明日就要回京了,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便在這裡在養幾天,我走了,你在這在這裡便沒有什麼,想什麼時候走便什麼時候走。」

    胤禛白日裡還覺得她是個孩子,這個時候又覺得朦朧起來,她淺淺的笑著,像是第一次遇見的時候一樣,從容又淡然,彷彿什麼都激不起波瀾,忽的讓他覺得離得極遠,他微微皺眉:「我也是要回京的,說不定還會見的。」

    她微微拜了拜,只留了一句:「相見不如不見……」

    這一夜,胤禛又沒有睡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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