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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十七章 四姨娘的信 文 / 荊釵布裙

    「作什麼這麼急扯白臉的?沒看見八小姐回來了麼?」阿離皺眉輕斥。

    「是,見過八小姐」。玉鳳垂下眼皮向嫻娘屈膝行禮。

    當年嫻娘搶奪阿離的功勞之時,玉鳳也是快氣炸了,這麼多年過去,她對嫻娘依然心存芥蒂。所以乍一見了嫻娘,臉上就有些不冷不熱

    因此只敷衍地略行了一禮,便不再看她,只舉著著那本**的書哭喪著臉向阿離道:「才剛三少爺把二少爺的書偷拿出來玩,不小心把自己正在喝的一碗牛奶都潑在上面了!這本書二少爺寶貝得什麼似的,他現在帶著長青往鎮上買紙筆去了,馬上就要回來了,等他回來可怎麼跟他說啊……」

    貞娘瞅了瞅那本書,「噯」了一聲,從鼻子裡哼笑出來:

    「我當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呢,不就是書濕了嗎?放火盆上烤一烤馬上就干了,這也值當地問人?!笨!」

    「可是書上潑的是牛奶呢,用火一熏,那紙不就變黃了嗎?恐怕二少爺回來不依……」

    玉鳳話還沒說完,忽見阿離雙眼圓睜,目中精光閃爍,猛然從椅子上直直地跳了起來,不禁嚇了一跳,忙問:「姑娘你怎麼了?」

    阿離卻似沒聽見她的話一樣,只顧喃喃自語道:「哎呀,我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

    「姑娘知道什麼了?」玉鳳越發摸不著頭腦了。

    阿離突然醒悟到自己失態了,再看屋內眾人都狐疑地瞅著自己,連忙定了定神,極力將眼中的興奮之色壓了下去。遮掩著把話岔開,笑道:「沒事沒事,就是忽然想起一樁不要緊的小事……啊,嫻娘剛說到哪兒了?哦對,用那筆銀子重新在城裡置房產……我看還是算了。鄉下挺好,又清靜,對父親養身子也有好處。你瞧。父親原本只能躺著,一點動不了,現在讓人扶著。已經能坐起來啦!心情一好。連帶著連身上的傷都恢復得快了……」

    她一邊說著,便朝曾雪槐抿唇笑著擠了擠眼睛。

    曾雪槐清咳一聲,正襟危坐在床上,一本正經地說道:「是啊,我現在天天讓三福拿輪子車推著我,上田邊看看莊稼,上魚塘看看捕魚,不知道有多美呢。反正我是不想回城裡了……」

    嫻娘只得也笑道:「不管在哪裡,只要父親喜歡就好。不過這房子也太不像樣了,大家一起擠著。如何能住人?趁著現在天氣還好,趕緊請工匠重修一處院子吧。只要不太張揚不就行了?」

    阿離笑道:「這倒使得。我原有這個打算,只是現在空有幾處田產,銀錢上卻不湊手。現在好了,有八妹妹這個大財神在這裡,什麼都有了。明兒就讓桂寶到鎮上去請工匠去,咱們說蓋就蓋!」

    大家聽見說馬上就要起一處新院子了,無不又驚又喜。庸兒雖不明白「蓋房子」意味著什麼,因見大人們高興,他便也笑嘻嘻地又是拍手,又是蹦高兒,忙得不亦樂乎。

    唯有玉鳳還惦記著念北那本弄濕了的書,苦著臉愁眉不展。

    阿離從她手裡把書接過來,道:「不過一本書罷了,二弟哪有那麼小氣?行了,你別在這兒瞅著它呲牙了,我跟二弟說一聲就完了。你帶著人快去廚房殺雞宰鵝準備晚飯去,八小姐趕了一天的路,肯定是又累又餓了。」

    玉鳳應了一聲,自帶了幾個婆子媳婦到廚房張羅晚飯去了。

    阿離又扭頭對嫻娘笑道:「姨娘們在後頭屋子住著呢,八妹先過去,我跟父親說兩句話,馬上就過去陪你。」

    嫻娘笑著應了,阿離又喚了一個丫頭帶著她先往後頭去了,不提。

    一時眾人都魚貫而出,屋裡只剩了阿離和曾雪槐父女兩個,頓時清靜了下來。

    阿離側耳聽了聽從後頭屋子裡傳出來的陣陣笑語,便去掩了門,忙忙地將床頭小几上的燭台端了過來,取火折子點了,復又背轉了身探手入懷,從貼身衣裳裡將四姨娘的信取了出來。

    曾雪槐坐在床沿上,先是滿面狐疑地望著阿離,待到阿離一言不發地將那張無字的白紙小心翼翼地湊近燭火時,他這才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連聲道:「著啊!竟然是這個法子!我怎麼沒想到?!」

    他情急之下,早將自己的「傷勢」忘到了九宵雲外,下了地就急火火地大步走了過來,急得阿離連連擺手,壓低了聲音道:「父親還不快坐回去!今天院子裡人這麼多,難保個個都是好的,還是小心些……」

    曾雪槐頓時醒悟過來,連忙坐了回去,咧嘴一笑,立刻便輕聲道:「可顯出字跡來了?快拿給我看看!」

    「我也只是猜測而已,不一定用就是這法子,我剛才突然想起,我娘臨去世前,曾請玉鳳的娘想辦法弄了些牛奶來,說我身子弱,想給我補補。興許她就是用的這法子?但也不一定就是……父親也別抱什麼希望……」

    阿離說話時有些語無倫次,心中突然升騰起的希望令她無端地緊張起來,連捏紙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了。

    她兩手將信紙抻平了放在燭火上面約一寸高的地方,小心翼翼地不停左右移動著,讓那灼熱的燭火均勻地炙烤著那張薄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上面。

    後面房中時不時傳來一陣笑語喧嘩,更襯得這屋子裡靜得落針可聞。

    阿離突然停止了動作,直勾勾地瞅著那張信紙,激動得嗓音都發了顫。

    「果然有字,果然!天啊,我娘她怎麼想出來的?!如果我們永遠想不到這一層怎麼辦?讓我看看到底寫了什麼……」

    那張白紙經火反覆灼烤過後,上面竟有一篇密密麻麻黃褐色的小楷赫然浮現了出來!

    「你娘到底說了什麼?快拿來給我看!」曾雪槐急得連連拍著床鋪。

    阿離屏息凝神,照著上面的字跡一字一頓地念道:「夫君容稟,罪妾大限已到,自知不久於世,然有一秘辛壓在心頭已有十數載,每慮及此,罪妾便惶惶然夜不能寢,食不知味。此時若再不言明,恐再無機會;若是明言,罪妾卻又萬難啟齒,午夜夢迴,每每生出退卻之心,卻終因此事關係重大,令罪妾對夫君萬般愧疚和惶恐之餘,卻不得不忍恥明言……罪妾向夫君三叩首……」

    阿離念到這裡,忽然住了口,目光只管迅速向下文掃去,只才掃了五六行,她忽然抬起手,猛地將手背咬在了嘴裡,人就吃力地順著桌子跌坐在了凳子上。

    此時的阿離腦子裡彷彿天崩地裂般轟的一聲巨響,連意識都飛到了九宵雲外,整個人都懵了。

    曾雪槐見她面色慘白,只管茫然地低頭看著那張紙不語,人就像傻了一般,越發急得一迭聲道:「怎麼不念了?她到底有什麼事要跟我說?你倒是快念呀!」

    阿離惶惶然抬起頭,看著父親斑白的頭髮和那張萬分焦灼的臉,只覺得滿腔的驚駭,憐憫,心痛和茫然五味雜陳,呆坐在凳子上只管愣愣地望著曾雪槐,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曾雪槐見狀,一顆心倏然被提到了半空中。他再也顧不得什麼「傷勢」不「傷勢」的,猛然從床上站了起來,兩步便走到阿離面前,劈手就要去奪她手裡的信紙。

    阿離死死地抓著信紙藏在身後不肯給他,無助而驚恐地望向曾雪槐,顫聲道:「父親!您……您聽我說……您先坐下,千萬不要急,聽我緩緩地跟您說……我大哥他……我娘她……」

    她困難地嚥了一口口水,只覺得頭昏昏的,不知不覺竟滴下淚來。她也不去擦它,只喃喃道:「我大哥……大哥他……天啊!怎麼會是這樣!」

    她忽然控制不住地抽泣起來,站起身猛地抓住曾雪槐那雙粗糙的大手,哽咽道:「父親!您能挺住吧?您一定得挺住!雖然我大哥他不是……可是您養育了他二十年,彼此早就是一家人了,您愛他,他敬您,就算是沒有血脈相承,又……又有什麼關係呢……」

    阿離說這番話時甚至不敢抬頭看曾雪槐一眼,但她分明感覺到父親高大的身軀猛然間僵硬在那裡,如同一尊沒有溫度的泥塑。

    「父親……」她試探著輕輕扯了扯曾雪槐的衣襟,怯怯地抬眼看他。眼前是一張歷盡滄桑的臉龐,額頭和眼角皺紋橫生,目光中卻沒有想像中的憤怒,只有無盡的茫然和悲涼。

    「品南不是我的兒子,是麼?」他機械地吐出這句話,聲音裡無悲無喜,甚至還自嘲地笑了笑:「其實我早該想到了……當年在京裡,端王忽然那麼著急地把你娘送給了我……其實她當時已經與太子珠胎暗結了……不,這不是端王的主意,是太子怕東窗事發,與前朝公主的私情暴露,他的儲君之位會有所動搖,畢竟當時覬覦大位的皇子們頗有幾個,太子不得不小心。可他又捨不得將你娘和他的骨肉斬草除根,所以,就想到了我……」

    曾雪槐頹然坐在了椅子上,疲倦地閉上了眼睛。眼角卻沁出了兩顆淚珠。

    「不,不是父親想的那樣!」阿離猛然大聲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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