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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利刃(下) 文 / 薄慕顏

    「國公爺,吏部郎中江大人求見。」

    姓江的吏部郎中?

    魯國公皺眉想了想,腦海中沒有這麼一號相熟人物——

    吏部左侍郎倒是知道,那是前江閣老的二兒子,點頭叫了人進來,卻覺得看起來有點眼熟。

    「見過國公爺。」來人一襲海水白牙的掐邊通袍,劍眉鳳目的面容,不卑不亢的站在下面,很有幾分世家公子的大方從容。

    魯國公仔細看了看,終於想了起來。

    早先那個叫瓊姿的歌伎鬧事時,正是這位小江公子解了圍,似乎他跟小六還挺熟識的,因而頷首笑道:「世侄有什麼事?」

    「這是抄本。」江廷白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折子,遞了過去,「今日一早,吏部收到一個匿名的折子,是彈劾府上六爺的。」看著臉色難看的魯國公,繼續道:「聽說六爺受了傷,我想他一時來不及周旋,便冒昧過來找國公爺了。」——

    好好好,動作真是夠快!

    魯國公恨不得立即叫了羅晉年過來,把折子摔在他的臉上,但是當著外人的面,忍了忍,最後只是道:「有勞世侄辛苦這一趟,我會讓人處理的。」

    江廷白還不知道,羅家已經內鬥到了昏天暗地的光景,只是有些擔心羅熙年,也有一點擔心玉儀——

    不過,她現在已經不歸自己擔心了。

    只要羅熙年能夠平安無事,她就不會有事。

    江廷白告辭出了門,本來想要送給羅熙年的東西也沒送,不想引起誤會添亂,但是又因不知道詳細而有些懸心。

    回了江府,沉思了一會兒叫來人,「到夏家送個信兒。」細細的附耳囑咐了幾句,把該交待的都交待了,這才歎了口氣,獨自坐在書房等著消息。

    「七小姐,江家來人送了一盒點心。」

    夏崢嶸聽清楚是「江家」二字,臉上不由紅了紅,——這還沒有成親,送東西叫人知道未免要笑話了。

    來的是一個伶俐的年輕丫頭,進門行了禮,「我們家大爺還有幾句話,讓婢子單獨轉告小姐。」

    夏崢嶸的臉不免更紅了,心下覺得未來夫君好生不正經,巴巴的讓丫頭送一盒子點心就算了,還要單獨傳什麼話。

    抬頭時,身邊的丫頭都含笑出去了。

    江家的丫頭一臉凝重,上前關了門,方才把主人吩咐的一番細細說了。

    夏崢嶸頓時收起害羞之色,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羅府的六爺受傷了?!

    夏崢嶸原是極為冷靜沉穩的性子,略想了想,便就明白了過來。

    因為江廷白和玉儀訂過親,所以避嫌沒有親自過去打探消息,但又急於知道羅熙年的情況,故而婉轉的讓自己去看玉儀,以便知道詳情。

    或許是出於對嫡妻的尊重,又或許是不想弄出什麼誤會。

    早在之前,江廷白就讓人專門來遞過話,說了自己和玉儀訂過親的事,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瞞,甚是出人意料。

    有些事,越是捂著越是容易出問題。

    況且這種大事也摀不住,只要自己有心的話,稍微讓人去打聽一番,就能知道確切的信息,到時候反而成了疙瘩——

    他這樣做,算不算是心裡坦蕩蕩呢?

    夏崢嶸的念頭一閃而過,眼下沒有功夫細細琢磨,擔心玉儀那邊,便領了丫頭去找自己的伯母,說明了要出門的意思。

    夏夫人微微皺眉,「你都是訂了親的姑娘了,沒事出去做什麼?」

    夏崢嶸卻道:「聽說國公府的六爺受了傷,六夫人不知道怎麼難受著,我去陪她說說話就回來,不用太久就回來。」——

    心下卻在懊惱,要不是自己是待字閨中的小姐,要不是自己沒有親爹親娘在,恐怕早就知道消息了。

    夏夫人略微沉吟,——一來侄女不是親女兒,不便也懶得管太多;二來她訂了親,馬上就不是夏家的小姐,而是江家的媳婦,將來回來就是姑奶奶了;三來跟國公府交好也有益處,指不定什麼時候用得上。

    於是樂得做一個順水人情,還讓人捎帶了東西,算是去看望羅熙年的,交待道:「那我派幾個妥當的媽媽跟著,你記得早去早回。」

    「小玉。」只有夏崢嶸會這樣叫玉儀,有著獨一份兒的親密,問道:「那位到底傷得重不重?沒事吧。」

    「沒有大礙。」玉儀不想過多的說起這件事,只是報了個平安,含笑嗔道:「倒是你怎麼不躲在家裡繡嫁妝,還親自跑過來了。」

    不知道出於什麼想法,夏崢嶸沒有提起江廷白,回道:「那還不是擔心你。」這話倒是不假,——萬一羅熙年有了什麼事,手帕交可就要變成小寡婦了。

    「你來了也好。」玉儀笑盈盈道:「我身邊連個說話的人沒有,正悶著呢。」

    夏崢嶸打量著她,或許因為一身素色褙子的原因,頭上釵環也少,所以看起來人有點憔悴,不由擔心道:「你也別太熬了,記得顧惜自己一點。」

    來自羅家內部的壓力實在太大,可惜這沒法跟別人說。

    玉儀朝著她笑了笑,點頭道:「我知道。」

    「對了。」夏崢嶸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有好消息了沒有?」

    「沒有。」玉儀搖搖頭,——以前是因為自己刻意避孕,現在羅熙年這個樣子,就是想懷也得年後去了。

    「可惜你出嫁的早了點兒。」

    玉儀打趣道:「等你出嫁就不早了,剛剛好。」

    「呸!」夏崢嶸紅了臉去捏她,兩人笑了一陣,又家常裡短的說了一陣,再次確認了羅熙年真的沒事後,方才起身告辭。

    玉儀送了人回來,見羅熙年的臉色不大好,趕忙問道:「是不是胸口又疼了?」

    「沒有。」羅熙年臉上沒有半分嬉笑之色,冷哼了一聲,「剛才倚松過來遞了話,說是上房那邊的消息,有人遞了一本彈劾我的密折!」——

    他也沒有提起江廷白。

    「那……」玉儀看著還不能起身的某人,先是有些著急,繼而見他一派鎮定,又想起是上房送來的消息,問道:「爹已經派人處理了吧?」見羅熙年點了點頭,方才鬆了口氣,「這是四房的人弄得嗎?」

    「不是他,還能是誰?!」羅熙年的眼角直跳,這是他怒極了想要發作徵兆,可惜眼下委實動不得,只能狠狠的握了握拳頭。

    玉儀無聲在床邊坐下,想了想道:「我覺得有一點奇怪呢。」

    「哪裡奇怪?」

    「我也說不大好。」玉儀給他掖了掖被子,倒也沒什麼可扭扭捏捏的,「聽說爹找了四哥說話,想必不是什麼好話。四哥若是著急了,暗地裡絆你一腳也不是沒可能,但是卻折子遞到吏部,還讓人給攔下了。」她問:「是不是有點巧了?」

    羅熙年反應很快,認同道:「沒有一擊而中,的確不大像是那一位的做派。」

    以羅晉年的官職和地位,是有機會向皇帝遞密折的——

    那樣的話,豈不是更加穩妥高效一些?

    要知道,以魯國公府羅家在朝中的勢力,沒有人敢輕易亂告,如果折子不是直接交到皇帝手裡,很容易被盤根錯節的關係給攔下。

    今日即便江廷白不來,吏部往上也一樣不容易走得動——

    會是誰呢?

    夫妻倆彼此對視著,一時間誰也猜不出確切的答案。

    魯國公在書房呆了很久,當然不是一個人。

    出來的時候,臉上神色有些複雜和陰霾,回了上房,對小湯氏吩咐道:「去把我的朝服取出來,等下進宮一趟。」

    「進宮?」小湯氏難以掩飾驚訝的神色,但是被丈夫的眼風一掃,不敢多問,趕緊領了丫頭進去開衣櫃,取國公朝服。

    魯國公年紀大了,穿著這一身隆重華貴的繁瑣服飾,不勝累贅,手裡還得捧一塊潔白的象牙笏,連枴杖都用不成,只得讓身邊的丫頭們攙扶走動。

    小湯氏的心口「撲通」亂跳,一面給丈夫整理著衣服和頭冠,一面抑制不住的胡亂猜想,——這……,是要進宮上表冊封世子嗎?

    爵位會落在六房的頭上嗎?會嗎?

    魯國公也不著急,反正又不是趕著點兒去上早朝,穿好了朝服,坐在椅子裡慢悠悠的喝茶,抬頭道:「讓人問問,馬車怎麼還沒有備好?」

    不一會兒,外面有人來報,「大馬車拔了縫,說是很快就能修好用了。」

    魯國公皺了皺眉,「下去。」

    小湯氏挨了一巴掌,眼下就算滿心急切也不敢多問。

    馬房裡的人並沒有說得那麼快,一直磨蹭了快小半個時辰,魯國公手裡的茶都喝了兩碗了,不由惱道:「再弄不好,一人賞一頓板子打死!」

    也不知道是馬房的人怕死,還是剛好趕上了,沒多久有人來報,「回稟國公爺,馬車已經備好了。」

    小湯氏心慌意亂的送人出去,回來後坐立不安,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甚至不自禁的抓住了竇媽媽的手,問道:「國公爺這是去宮裡上表了吧?他會立誰?!」

    竇媽媽苦笑道:「太夫人,這種事我怎麼會知道?不管立誰,你都是國公府的太夫人,且安心等著消息吧。」

    小湯氏漸漸冷靜下來,坐下道:「不管是誰,都不是我能夠改變插手的。」

    如果是六房,那麼自己後半輩子會過的安生一些。

    如果是四房,就算羅晉年這個人刻薄寡恩,看在自己姓湯的份上,又對他沒有任何威脅,想來也不至於趕盡殺絕,總會給一口飯吃——

    反正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聽天由命吧。

    小湯氏突然心頭一跳,神經質的看向竇媽媽,「方纔馬房的人拖拖拉拉的,不會是去給四房報信的吧?國公爺……,他、他會不會有事?!」

    竇媽媽嚇了一跳,臉色難看道:「應該……,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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