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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六章 混亂的一夜 文 / 湖瀾

    更新時間:2012-08-08

    夜很靜,人寂靜而眠。月涼如水,將大地溫柔地籠罩在銀白色的薄紗中,朦朧而恬靜,將萬物呵護入夢,悠悠長夜,安寧而靜謐。

    此時更夫剛剛敲過四更天的鑼,燈火寂滅,人已入睡,連蟲鳥也安靜下來,只有偶爾有流螢飛過,在黑夜中,幽綠色的螢火忽閃忽滅。

    梧桐樹在夜風中輕輕低喃,花香瀰漫。

    一個黑影無聲息地從房間潛出,他動作很輕,腳尖點地如落葉無聲,黑衣人時不時地左顧右盼,將彎著身子隱在陰影裡,探頭探腦,發現沒有人後便迅速潛行移動,形如鬼魅。

    黑衣人舉止鬼鬼祟祟,卻又異常熟練,潛行,偵查,躲藏,移步都做得是乾淨利落,流利不拖泥帶水,顯然是夜裡出沒的常客。

    俗話有雲,夜路走多了,會遇見鬼的。

    就在黑衣人正要走出莊院,同時緊繃的心弦剛剛鬆懈下來之時,情況卻突發變故,原本無人院口突然閃出一人,攔住黑衣人的去路!

    在月光下,突然閃出的男子負手而立,黑眸灼灼,在月夜中閃著奇異的暗光,男子相貌平凡,毫無不凡之處,他著一身白衣,身姿孑然,月光下白衣翻飛,長長的青絲散落於胸前,凌亂而張狂不羈,頗有飄逸脫俗之風采。

    一朵梧桐花隨風飄落,在兩人面前悠悠飛過,緩緩地,落在青石階上。

    黑衣人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也似染了層月色,他眼眸裡的驚慌褪去,不著痕跡地移目看半空懸掛的月亮,「哈哈,今夜月色不錯,你也出來賞月啊,你我真是有默契,如此月色若是不賞,實在是可惜可惜。」

    白衣男子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正巧月亮剛剛被雲遮住,白衣男子沒有看到黑衣人所說的美麗月色,他默默將視線重新落回在黑衣人臉上,黑衣人訕笑,「有美人在賞月,月亮不地自容,便害羞地躲起來了。」

    「你這是在轉移話題嗎?」白衣男子終於開口了,他的臉隱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

    「我們有進行過話題嗎?」黑衣人眨眨眼道。

    「……」

    不用去費心看白衣人臉上的表情,黑衣人也知道對方正在很熱情地瞪他。

    「咳咳。」黑衣人清了清嗓子,睨眼白衣人道,「大半夜不睡覺在外面撲蚊子玩麼?」

    「我在等你,流瀾。」

    「真懷念那個呆呆笨笨的木頭暗延,他就肯定不會壞到半夜堵人。」流瀾翻了個白眼,隨手扯下面紗,自言自語地小聲嘀咕。

    「你想出去可以,要我陪著你。」暗延舉步走近流瀾,表情認真嚴肅。

    流瀾挑了下眉,「你有夜行衣?」

    暗延搖搖頭。

    流瀾氣急,狠狠戳他胸,低聲怒吼,「你個白癡啊,沒有夜行衣瞎湊什麼熱鬧,穿著一身白衣裳就想當飛賊,是你太自信自己的武功,還是太小看別人的眼力了?你是不是想當個超大的白鴿,然後等著被一箭射下來啊!」怕驚動別人,流瀾的聲音壓得很低很小,但怒火的氣勢卻熊熊燃燒著沒有絲毫減弱。

    暗延很習慣流瀾的怒火了,他緩緩一笑,嘴角是淺淺的苦笑,輕輕捧起流瀾的臉,手指輕柔地撫摸,宛若在他手中的是世間最寶貴的稀世珍寶。

    「我說過的,我要保護你,只要是你做任何危險的事情,我不可能不跟著你。你理解我的這種心情麼,你讓我很害怕。」

    「我讓你很害怕?」流瀾呆了呆。

    「你總是偷偷溜出我的視線,讓我看不到你,擔心害怕和彷徨……是我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原來是這種感覺,心慌慌的,隱隱作痛的……」暗延的聲音漸漸低了,沉了,心的憂傷在低喃,在歎息,是誰拂了雲朵將月掩藏,是誰在黑夜中靜淌心事任憂傷蔓延,是誰慌了心神手足無措像個孩子,是誰催眠了世界,讓這天地陷入寂靜,這剩下他們兩人。

    目光相接,眼眸裡訴說著千般話語,這千般不曾說過的話語,是我曾彷徨掩藏的誠實。

    我喜歡你。

    我的指尖是你臉頰上的溫度。

    你臉頰上的是我指尖的溫度。

    我們一直都是如此靠近著彼此。

    兩人一直靜默無語,時間彷彿過了很久,久到世界開始荒老,天地開始崩塌,詩畫的江山開始漸漸褪色。久到暗延的心開始向深淵跌去。

    「暗延啊……」流瀾突然開了口,聲音猶豫,尾音微顫。

    「嗯?」暗延柔著眼眸,應道。他的聲音很輕,似怕將什麼東西驚擾打破。

    「有蚊子咬了我脖子,癢……」流瀾可憐兮兮地眨巴著眼,將細白的脖子高仰起。

    暗延沉默。

    流瀾委屈地撅著嘴巴,如果不是暗延一直捧著他的臉,害得他一動不敢動,他也不會被蚊子咬了脖子。

    暗延輕輕一歎氣,捧著流瀾臉頰的手緩緩垂下。

    流瀾心突然一空,抿起嘴吧看向暗延,還沒有和他的黑眸對視上,暗延的臉就貼了過來,嚇得流瀾小心肝撲通一跳。

    「哪裡癢?」暗延湊近流瀾的洗白脖子輕聲問道,他的哈氣噴在了流瀾的臉頰上,流瀾莫名地小心肝一跳,臉上微熱。

    流瀾伸手指了被蚊子咬的地方。

    暗延長臂伸出,摟住流瀾的腰將他拉向自己,同時他緩緩低下頭,流瀾不明所以,「暗延,你……?」

    暗延的頭以貼近流瀾的脖子,細白的脖側有個小小紅點,暗延瞇起眼晴,眸裡暗湧著情動,他低喃,「幫你止癢。」語落,還不等流瀾反應,一個吻就毫不猶豫地落了下來,落在流瀾仰起的脖子上。

    暗延吻住流瀾脖子上的紅點,滑.濕的舌舔.舐.吮吻著那個地方,他察覺到流瀾渾身僵住,不由加深了吻的力道,同時手上了收了勁,將流瀾的腰寸寸摟緊,緊貼向自己,不容他的反抗。兩具成年男子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沒有一絲縫隙,一個是白衣,一個是黑衣,卻是意外的融洽。

    風寂靜下來,梧桐花也不再飄落,萬物都歸於沉寂,不願驚擾了他們。時間靜止了,那個吻變成永恆,在這個寧靜無人的月夜裡,這個畫面悄然定格,沒有人打擾。

    暗延吻夠了那一個地方,唇開始向其他地方移動,貪戀地,恨不得在每個地方都烙下他的吻痕。暗延吻住流瀾的喉結,用牙齒輕輕啃咬,吮.吸。他的唇留戀而過的地方,都留下了紅色的吻痕,零亂而性感,暗延吻得愈加入迷,不肯罷休。

    「唔……」流瀾輕不可聞地呻吟一聲,他的頭還被迫的高仰著,流瀾抬起手推暗延的胸膛,粗重地喘息,「呼……好、好了,暗延快停住,我不、不癢了……」

    暗延抬起頭,他靜默地看著流瀾,他的黑眸暗沉深邃,似要將人的靈魂也要吸引迷失其中。

    「瀾,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你……」暗延摟緊流瀾,額頭抵著額頭,說著情不自禁地情話。可是喜歡也不能將他滿滿的情感表達出來,還不夠,還遠遠不狗!暗延不知道要如何表達他那幾乎要洶湧而出的情感,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喜歡。

    「看!月亮好圓!」

    暗延頭也不抬道,「今晚的月亮是殘月。」

    「呃……」流瀾轉了轉眼珠,微微掙扎了下身子,「暗延,你抱得太緊了,我透不過氣。」

    「我可以渡氣給你。」

    「啊?不用不用,我現在又不悶了!」流瀾猛搖頭,上次在樹林裡的吻他還記憶猶新,他可不想再嘗試一遍。

    流瀾渾身不舒服地扭扭身子,暗延放開他,改牽著他的手走到青石台階上坐下,青石階上落滿了梧桐花,坐在石階上,便有淺淺的花香入耳,癡醉迷人。

    兩人的手指還十指交纏著,讓流瀾小小的糾結了下,「你不是想我和一起去摸路麼,我帶上你好不好?」現在的氣氛太詭異了,弄得他的小心肝膽戰心驚地亂跳著,渾身不舒服坐立不安,只想打破這種奇怪的氛圍。

    「不許總是轉移話題。」暗延無奈歎道。為什麼每次吻他之後,他都能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總是轉移話題,從不問他為何會吻他,難道他從來就不在意?

    「啥啥?」流瀾裝傻,轉著腦袋看天看地看花看草就是不看暗延,「呵呵呵呵,天色不早不如我們洗洗睡吧,各回各房各找各床,如何?」

    「瀾!」

    「呃!別這麼叫我,渾身雞皮疙瘩起來了!」不僅是雞皮嘎達起來,渾身都酥麻地不舒服極了。

    暗延突然沉默下來,垂下頭,看不到他的表情。

    流瀾不安地拽拽他的手,「暗延,暗延,你沒事吧?唉,好吧好吧,你想叫什麼都隨你吧……」

    「你說的哦,瀾。」暗延抬起頭,臉上是淺淺的笑容。他執起流瀾的手,在手背上溫柔地印下個吻,輕如蝶棲,薄而脆弱的蝶翼扇動著,癢了流瀾的心。

    暗延垂下眸,嘴上是抹微笑。他不會再逼他了,只要守著他,一直守著他,他就滿足了。他會慢慢地讓瀾明白喜歡為何物,相信他的喜歡,接受他的喜歡。

    如果,瀾一直不明白喜歡,他也會一直守在他身邊,生死不離。

    流瀾側過頭,看到了暗延唇角的微笑,可他卻覺得他是苦的,苦得他的心都苦澀了起來。流瀾伸手撫上暗延的唇角,張了張唇,閉上,再張開,幾番掙扎後,他終於清了清嗓音,囁嚅地小聲道,「……暗延,我不懂什麼是喜歡,你以後可以教我麼。」

    「好。」暗延一愣,繼而握緊十指交握的手,輕柔地應道。臉上露出真正的笑,連眸子裡都染上了幾分笑意。

    「既然如此你該聽我的話了吧,現在立馬回房間睡覺!」流瀾揚聲道。

    「我在教你喜歡。」

    「我這是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麼……」流瀾哀怨地咬袖子。

    「除非你同意我跟著你,否則我不會放你一個人去的。」

    「我不想帶著大白鴿去招惹巡邏侍衛的注意!」

    「我只有白色衣服。」

    「大白鴿不准去!」

    「我也不會讓你去的。」

    流瀾暗自權衡一番,論武功,自己打不過他……所以不能強行突破,說服也不行,暗延固執起來就是根破木頭!……那就用柔情攻勢?

    「延兒咩,讓倫家去好不好咩~」流瀾吮著食指,拚命地眨巴眼睛裝可愛。

    暗延看了他三秒,臉色漸漸發黑,然後默默扭頭,盯牆角。

    ……柔情攻勢失敗!

    「看,有黑衣人!」流瀾突然指著遠處,低叫。

    「不信。」

    「不信你妹!真有黑衣人!」流瀾狠狠拍了暗延腦袋一巴掌。暗延吃痛抬頭,果然看見一個黑衣人在遠處的矮牆上奔跑著,不一會就躍進黑夜中失去了蹤跡。

    流瀾摸了摸下巴,正想再好好遊說一番暗延,他的嘴巴剛張開,又有個黑衣人飛入視線中,幾個跳躍追尋剛才的那個黑衣人而去。

    流瀾閉上嘴巴沉默,暗延看著他,抿了抿唇,「今晚真熱鬧。」

    「是啊,大半夜不睡覺,都出來散步來了。」流瀾托腮,腦袋依舊保持著仰望的姿勢,「我猜,一會還有散步的,咱們來數數會有多少人出來散步吧。」

    暗延點點頭。十指交握的手傳遞著彼此的溫度,只要他在身邊,就算是數螞蟻也是件快樂的事。

    果然不出流瀾所料,沒過半柱香時間,又有一個黑衣人出現在房頂,他身形如鬼魅,剛剛點到磚瓦上,身子微動,一閃而逝,那個黑衣人剛剛消失不見,就有個灰黃色衣服的男子追了過來,他是移步幻影,身子在保持著不斷移動的狀態,從未停下過,因此只能捕捉到模糊的殘影。黃衣服的男子的殘影掠過,估計是追剛才的黑衣人而去。

    「嘖嘖。」流瀾突然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嗯?怎麼了?」

    「剛才的那個黑衣人的輕功天下一絕真是輕如鬼魅啊,真像咱們熟悉的某個人哎。」

    暗延略一思索,接道,「鬼無影?」

    流瀾笑瞇瞇打了個響指。暗延勾了下唇,「那個黃衣人是追他的,許是偷東西不成被物主發現而追殺他吧。」

    「暗延,你好像在幸災樂禍哎?」流瀾驚奇地睜大眼,湊近暗延研究他臉上那抹可以的笑容。

    暗延趁機啄了下流瀾的鼻尖,惹得流瀾炸毛蹦開八丈遠。暗延微瞇眼,他才不會告訴瀾他非常不喜歡那個叫鬼無影的小偷,哼,凡是對瀾動手動腳的人他都不喜歡。

    「我怎麼看剛才那個黃衣服男子好像是個和尚呢,嘖嘖,可是和尚好像沒有值錢的東西唉,難道少林寺有寶貝?」流瀾摸摸下巴,自言自語道。

    「他可能偷和尚的褥褲去了吧。」暗延突然插嘴。

    流瀾抖了抖肩膀,笑夠後默默蹲地啃手指,「嗚嗚,誰把單純老實地暗延跟班帶壞了。」

    暗延望天。他可是一直都是寸步不離的和他在一起,所以帶壞他的人還會有別人麼?

    「瀾,又有一隻大黑鴿。」暗延抬頭,恰好看到一個黑衣人飛上梅院屋頂。

    被暗延叫成大黑鴿的黑衣人聞言腳下一踉蹌,咕嚕從房頂上滾了下來,摔到流瀾暗延兩人跟前,「哎呦,好痛痛痛。」

    可憐的叫聲他們聽著很耳熟。

    兩人互看,彼此眼神默默交流。

    流瀾挑高眉,這就是你說的大黑鴿?大黑鴿的主人又是啥呢?

    暗延抽下眉角,我又不知道會是她。

    「宮主嗚嗚,你怎麼突然叫我大黑鴿呢,嚇得我以為你又被人下了毒,腦子不正常,一慌張就從屋頂摔下來了。」黑衣人扒下面紗,露出張因疼而皺成苦瓜的小臉蛋。此人正是暗延的婢女綠袖。

    「我很好,任務完成了?」暗延輕描淡寫地說道。隻字不提他為何叫她大黑鴿。

    一提到任務,綠袖立即單膝跪好,臉上表情變得嚴肅正經起來,「稟宮主,任務已完成。三日內宮中弟子就會趕到。」

    「綠袖,辛苦了。」

    「為宮主,屬下赴湯蹈火義不容辭!」

    「明日你就找個身份混進山莊吧。」

    「屬下遵命。」

    「哈欠,爺困了,你們繼續聊昂,爺撤了。」天已近五更天,流瀾掩唇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懶散地揮揮手,搖晃著身子回房。

    暗延對綠袖使了個眼色,綠袖會意,道了句屬下告退,便消失了。

    暗延起身追上流瀾。

    「哎,你幹嘛進我房間?」

    「因為你說過讓我教你什麼是喜歡,喜歡就是想和喜歡的人同塌而眠。」

    「唔,是麼……」

    「你困了,咱們關門睡覺。」

    「唔……」

    困得迷糊的流瀾就這樣稀里糊塗地被暗延糊弄地同意同榻睡覺了。

    早晨,飯桌上。

    殷常非一直盯著流瀾看。啃饅頭時看,喝粥時看,剝雞蛋時也看。

    最後,流瀾被看得炸毛了,他猛地拍桌子,拍得桌子都震了三下,流瀾齜牙笑道,「乖師侄,呵呵呵,再看就把眼珠子挖出來當球踩!」

    殷常非哆嗦著肩膀渾身發顫,「師師叔叔啊……其實是師侄有問題……想要問問問你……」

    流瀾睨他一眼,「若是廢話就拆了你。」

    殷常非吞吞口水,嗖地跑到門外頭,只把腦袋露了出來,「吶啥,我很好奇暗延今早怎麼是從師叔你房裡出來的?昨晚你們睡一塊了?還有,師叔啊,你脖子上無數紅印子是啥?」

    「………」

    殷常非眨眨眼,師叔怎麼頭頂冒煙了?他看向暗延,只見當事人之一的暗延很淡定地端著碗喝粥。

    「呵呵呵呵呵呵,小一啊,你就準備受死吧吧吧!!!」流瀾踹翻桌子,擼起袖子衝向殷常非,嚇得殷常非拔腿就跑。

    房間內一片狼藉,桌子翻了,碗盤碎了一地,飯菜流得是方圓百里,百里飄著飯香。

    而暗延,很淡定地,繼續端著他的碗,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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