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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一章 暗延,吻我 文 / 湖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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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時間:2012-08-14

    封寒玄抱著昏迷的唐楚離回了菊院,卻並沒有把他送回唐門居住的閣樓,而是奔崆峒派居住的閣樓走去,他需要給他治療內傷,還想親眼看他醒來,有好多話想親口對他說,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是剛沒走多久,一名男子突然走出來,不客氣地攔住封寒玄的去路,男子的眼睛如鷹一般眼神,尖銳而鋒芒,目光不善地盯著他,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表情,他注意到唐楚離一臉蒼白嘴角帶著血跡,不由厲聲怒道,「楚離怎麼受傷了!」

    「他和一個人打起來了。」封寒玄不想多做解釋,繞過他繼續走。

    封寒玄和這人打過交道,唐承念,他是唐門家主的養子,是唐楚離名義上的兄長,兩人卻並不親近。雖只有短短幾次交道,但是他知道此人心機頗深,他看楚離的眼神中常帶著難辨的算計光芒,楚離也曾說過他這個兄長似乎對他是別有用心,因此他並不太喜歡楚離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兄長。

    「封大幫主,你想帶家弟去哪裡啊,家弟有在下這個兄長在,還不需封大幫主費心,還請封大幫主高抬貴手放過家弟!」唐承念旋身再欄,口氣強硬,話語中儘是夾槍帶棍。

    「我和他的事還不需你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兄長多管閒事,楚離是我的,沒有人可以搶走他!」唐承念一而再的阻撓惹惱了封寒玄,唐楚離身受重傷需要趕緊醫治不說,就連他自己也受了點內傷,胸口悶痛,這個唐承念卻是不知好歹地阻撓他,從不輕易動怒的他此時卻是真的動怒了。

    「楚離是唐家少主,怎麼就是你的了?封大掌門,是你先拋棄了楚離,那就別怪我最後搶走他!」唐承念一字一頓地冷哼道,語畢猛出掌便去搶封寒玄懷中唐楚離。

    「找死。」封寒玄抬腳擋掌,又橫掃向唐承念的腰際。唐門向來是暗器毒藥天下第一,武功卻並不厲害,唐承念知道自己打不過他,翻身躲開封寒玄的攻擊,同時指尖多出三個銀針,就要突襲射出去。

    「你們在幹什麼!都給老夫住手!」突然響起一聲暴喝,兩人同時一僵,扭頭看向來人。

    只見有三人正向他們急步走來,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中年男子,氣勢威嚴地踏步而來,他穿鬢角髮絲已半白,臉上留下時間走過的滄桑痕跡,但雙眼炯炯有神,老辣的眼神似將人看透,他就是唐門現任的家主唐重峰,江湖人都尊稱他為唐老。他身後的兩名青年是封寒玄的二師弟和三師弟。

    唐承念不動聲色收起毒針,快步走到唐老的跟前,指著封寒玄怒道,「離弟不知為何受了重傷昏迷需要醫治,封幫主卻不肯將離弟交給我,不知有何居心,我一時心急才會和他打起來,還請父親做主!」

    唐老皺眉揮揮手,唐承念不甘心地退到一旁。

    封寒玄一直抱著唐楚離,冷眼瞧著唐承念。唐老走近他,握住自己兒子的手脘把了把脈象,他臉色沉了下來,「吾兒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唐伯父,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請先讓晚輩帶楚離去療傷,晚輩那裡有專治內傷的上好丹藥。」封寒玄直視著唐老從容不迫道。

    「把吾兒抱老夫房裡去,老夫要先用內力把離兒體內堵塞的筋脈衝開。」唐老沉聲吩咐道。封寒玄遲疑了下,扭頭對他的三師弟道,「你去把師門的療傷聖藥取來。」

    「是,大師兄。」三師弟飛快地跑走了。

    二師弟急巴巴地湊近,「大師兄,我堂哥沒事吧?他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傷害我堂哥的人是誰?在天下第一山莊內竟然敢出手傷了唐家少主我去宰了他!」

    二師弟是他師父的孩子,師娘和唐老的夫人是親姐妹,所以楚離是二師弟的堂哥,崆峒派和唐門是姻親關係,兩個幫派往來向來密切。

    封寒玄瞟了他一眼,二師弟訕訕閉嘴。唐老帶路,封寒玄抱著唐楚離緊跟在身後,二師弟咋呼地跟在後面。

    所有人都走了,沒有人注意到唐承念的眼神裡射出惡毒陰狠的視線,死死鎖在唐老和封寒玄身上。

    風寂靜,在無聲的沉默裡,是誰偷偷將陰謀算計,用血墨勾勒出一場殺戮。

    流瀾拉著暗延回了房,砰地將門撞上,然後靠著門悠哉雙手環胸睨著暗延,「嗯哼,有什麼要和我說的麼。」

    暗延垂著頭沉默。

    流瀾慢慢挑起眉。

    暗延慢慢走近流瀾,將流瀾圈在懷裡,最後把自己的臉埋在了流瀾的黑髮裡,流瀾輕輕一歎,任他摟著自己,「你當你的霓裳宮宮主多輕鬆自在,前呼後擁的,幹嘛非跟在我身邊受罪當個經常挨罵的跟班呢。」

    「離不開了。」暗延埋在黑髮中悶聲道,他摟著流瀾的手一點點收緊,「離開你,我會死掉的。」

    「笨蛋,沒有誰離開誰就會死掉的。」流瀾輕笑出聲。

    暗延抬起頭,清澈的黑眸直直注視著流瀾,流瀾甚至都能看到在他黑曜石般的眼眸裡倒映出小小的自己,暗延捧住流瀾的臉呢喃道,「我不知道別人,我只知道我自己,離開你,我會死掉的。自從愛上你之後,我的心臟就只因你而跳動。若是離開你,它就會痛得停止跳動。」

    「我還不明白愛的感覺,我只知道相愛的人分開時會哭泣,吻別人時也會哭泣……方才在花園裡遇見的那兩個人,唐楚離和封寒玄是一對戀人,唐楚離吻小五時,我看見了他的眼睛在哭泣。」

    「我也在哭泣,卻不是眼睛,而是心,心好痛。」

    流瀾不解地看著暗延的眼睛,那漆黑的眼眸裡分明是憂傷,「為什麼我會讓你心痛,心痛是什麼感覺的?我好像也心痛過……」不對,是十七心痛過,十七知道心痛是什麼感覺的。

    「因為心裡有你,只有你才會讓我心痛。」暗延輕輕一笑,即使是平凡的臉,流瀾卻依然覺得這笑是驚艷的,他好像還沒怎麼看到暗延笑過。

    流瀾忍不住撫上他的臉頰,歪頭不解道,「心痛並不好受的滋味吧,為什麼你在笑呢?」

    暗延拿下流瀾的手握在手中,放在嘴邊輕輕印下一吻,「因為愛你,心便是滿心的歡喜,即使痛,只要你在身邊,那我也是快樂的。」

    流瀾咬住嘴唇,抽回自己的手。暗延手中一空,心中彷彿也空了一塊,疼痛。

    「暗延……」

    「嗯,我在。」

    流瀾緩緩揚起頭,長卷的睫毛微顫著,還未說話,臉就莫名地微紅起來,他輕輕開啟唇瓣,輕吐出的話語帶著顫音,「暗延,吻我……」

    暗延的黑眸中瞬間綻亮,不敢置信地看著流瀾,流瀾卻已經閉緊了眼睛,那劇烈顫抖的睫毛出賣了他此時緊張的心情。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暗延不確定地輕聲問。

    流瀾倏地睜開眼睛,飄移著挪向別處,惡狠狠道,「別廢話,快吻我!」

    暗延欣喜地不能自已,他緩緩低下頭,心中充滿虔誠地吻向流瀾,彼此離得原來越近,鼻息噴在臉上,流瀾臉上一陣燥熱,心緊張地快要跳出來了,他想退縮,可是又不想在暗延面前表現的太怯懦,只能緊閉著眼睛全身僵住等待著暗延的吻。

    有什麼好緊張的!又不是沒親過!呼,呼,深呼吸!

    暗延的唇離流瀾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彼此的唇就要碰上時——

    「師叔,小五師叔你回來了沒?暗延?你們在裡面嗎?在不在啊?師叔,我特大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啊!」

    門開突然響起了武當大弟子殷常非的聲音,他在外面拍著門,著急地喊著。

    「呵呵、呵呵,那啥,小一好像有重要的事找我,我先出去看看昂!」流瀾手比嘴快,先用力推開了暗延,才幹巴巴笑道,眼神飄移不敢看暗延的表情。

    暗延垂著頭,臉埋在陰影裡看不清表情。

    流瀾當暗延的沉默是同意了,轉身立馬去開門,一臉熱絡地將殷常非拽進門,摁桌旁的凳子上,笑瞇瞇熱情地問道,「快說快說,你說有啥重要的事要說?」

    殷常非心驚地縮起肩膀,師叔態度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熱情了,不對!師叔從來不會給他好臉色看啊!他膽顫地跳開一丈遠,防備地看著流瀾,「你是誰!竟敢冒充我師叔!」

    流瀾臉色黑了下來,他翹起嘴角齜牙,「小子你又癢了想找抽是不!」

    「啊!是流師叔真身!師叔你嚇死師侄了,突然性格來了個大轉變害得我都不敢認你了……」注意到流瀾威脅的眼神,殷常非立馬閉口,陪著笑臉嘿嘿道,「師叔啊,我有重要事情要匯報給你。那啥……師叔啊,你……」

    看著殷常非支支吾吾的模樣,流瀾氣得拍桌子,「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噗——」某人一激動真得放出了個響屁。

    流瀾瞬移到門外,無奈臉看著一臉囧樣的小一,「屁放完了,就趕快說事!」流瀾瞄向暗延,卻發現暗延並不在房間裡,屋外也沒有,「暗延去哪裡了?!」

    「呃,剛才你拽我進門時,我就看見暗延出去了啊。啊啊!說重要的事,咳咳,那啥……師叔你有孩子啦?」

    流瀾心不在焉地頻頻望著別處,「是啊,你師叔我後繼有人了。」

    殷常非倒吸一口氣,看來十師弟寫的信裡說的是真的,「十師弟和十一師弟說有個小女孩來找過你,說你是她的爹爹,和你走丟了。現在那個小女孩和她的爺爺就住在一個小農家院裡,我要不要去通知他們將她接過來師叔你團聚?」

    流瀾煩躁地來回踏步,他挑眉瞪眼,「什麼女孩?!我的小水兒是個小男娃,找錯人了找錯了,估計是瞎認親的,別搭理就是了!我去找暗延有事,你自己一邊玩去。」

    「師師師叔啊……」殷常非忙伸手去抓,流瀾早已如旋風一般飄走,殷常非抓了一手空氣,他抑鬱地撓臉,「嗚嗚,宴會快開始了啊……」自己師叔怎麼這麼不聽話呢,嗚嗚,師傅,我想回武當。

    流瀾推開暗延的房門,裡面卻是空無一人,他不回房裡會去哪裡?剛才自己是不是傷了他的心了?丫的,自己真是差勁!不就是個吻嘛,有什麼可怕的,又不是和暗延沒有嘴對嘴過,卻還像個黃花閨女似的矯情!

    唉……

    先找到暗延和他道個歉再說吧。

    流瀾剛轉過身,腳步就頓住了,他看著眼前的男子,咧起嘴笑了笑,「小陌陌,你怎麼在這裡?今個不穿夜行衣了?」

    陌城撇撇嘴角,「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現在是白天笨蛋才會穿著夜行衣出門。」

    流瀾突然想起某事,他欣喜道,「我兒子的事你有消息了?」

    陌城懶懶地靠著走廊的柱子,摸著下巴沉吟道,「我偷偷潛進去過音絕閣住的閣樓,弦緲是有偷渡進來一個人,可是並不是男孩,還是一個女人,他日夜都在房間裡以欺凌那女人為樂。不過我有偷聽到他和手下談話,好像是說孩子逃走,他們正在大力追捕之類的,我想那個孩子大概就是你兒子了吧。」

    「水兒子從他們手裡逃走了,那他現在會去哪裡呢!水兒子雖然聰明可是從沒接觸過外面的世界,他什麼都不懂,怎麼辦啊!」流瀾著急地來回踱步,臉上儘是焦急神色。

    陌城忙扯住流瀾,不讓他再亂走,「別亂走了,走得我眼都花了,對了,我還沒問你,皇宮裡會有小孩子讓你撿?你在哪裡撿的?你知道那小孩是什麼身份,他的父母是誰麼?」

    「哎。」流瀾湊近他的耳朵,輕聲說道,「你別說出去啊,小水兒是我在皇宮裡的冷宮撿的,他說他娘是被皇上寵幸後就丟到冷宮的宮女,呃,我想小水兒大概是皇子吧……」

    遠處的暗延沉默著,他剛和綠袖通完消息回來,看到的就是這個場面,流瀾很親熱地傾在一個陌生男子身上,腦袋幾乎歪在了陌生男子的肩上,嘴唇貼著耳朵不知在講什麼,是什麼話非要靠這麼近才能講?……這就是流瀾曾經說過的悄悄話?小聲說的悄悄話有情調,他曾經說過的每句話,他都深深地記在心裡,從沒忘記過。

    流瀾,我的心好痛,你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讓它不再痛?

    陌城緊鎖眉頭,陷入沉思不知在想些什麼。流瀾手臂搭在陌城肩上,一歎氣,「唉,小陌陌啊,你懂愛情麼?」

    陌城臉抽了抽,瞥眼流瀾,「我是殺手,我只會殺人,不需要懂那個玩意。」

    流瀾抑鬱地摀住臉,「可是你哥我魅力太大,有個人說喜歡我,小陌陌啊,你說我該怎麼辦?」

    陌城聳肩,伸出三個手指頭,「簡單,你有三個選擇,一,喜歡他,二,殺了他,三,不理他。」

    「怎麼感覺像是你在挑食啊,喜歡的菜就吃,不喜歡的菜就不吃,討厭的菜就倒掉餵狗。」流瀾無語地望天,「如果有人愛上你一定會很慘。」

    陌城瞇眼,冷冷一笑,「我早就說過,愛那玩意我根本就不需要。愛如果三心二意,自始至終不能始終如一的話,不管如何苦苦愛著抵死纏綿,也只會讓兩個人都痛苦一輩子。」

    流瀾張大嘴巴,驚訝地炸起,「你還說不懂!說的話太丫的深刻了!你親身經歷過?」

    陌城冷瞟一眼八卦的,「不是我經歷過,而是親眼看著母親每天在期待丈夫看她一眼中慢慢容顏凋零,身體漸漸垮掉。父親總是說愛著母親,可身邊卻是貌美如花的妻子成群,一年中也未看過母親幾次,等到母親去了,父親才悔恨地痛苦自己是如何愛母親,哈,真是可笑,這樣的愛,只會害人不要也罷!」

    流瀾沉默下來,他的心又混亂起來,他之前本想試著去接受暗延,可是現在他的心又不確定了,愛真的能讓人幸福嗎?自己真的能做到愛上暗延嗎?如果最後愛上他,是不是就會像陌城父親那樣深深傷害了他的母親?

    暗延說過,自己會讓他心痛……

    不想傷害他,不想傷害暗延,他要怎麼做才能不會傷害到暗延?試著愛上他?如果最後沒有愛上他呢?是不是就會深深傷害了暗延?

    「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沉默半晌,流瀾喃喃自語道。

    「你說什麼呢?」

    「沒什麼,小陌陌,來給哥哥一個擁抱吧。」流瀾瞇眼笑了笑,撲進陌城的懷抱裡,摟緊他的腰。

    「你……」陌城的手慢慢放在流瀾頭上,輕撫了撫,「怎麼了?」

    「沒什麼,突然想念我的乖徒弟了,心有點疼。」流瀾悶聲道。

    遠處的暗延垂下眸子,落寞一笑,轉身,緩步離開。白色的背影孑然落寞,隱在花叢樹木後,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沒有注意到這個背影。

    風吹起他白色的衣擺,青絲飛揚,發凌亂地糾纏住了悲傷,梧桐花飄零,墜落一地,殘香淡去,他的背影決別,仿若駕風而去的謫仙,不再復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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