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十一章 你身邊的位置 文 / 湖瀾
更新時間:2012-10-17
「屬下在!」
「流瀾在哪裡。」暗延俯視著跪在地上的綠袖,他的聲音極低,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
殷常非不說,必是受了流瀾的命令,流瀾隱瞞自己的去處不讓殷常非透露出來,是不想他去找他,瞞著他,而殷常非方才飄移的眼睛裡露出難掩的憂色……唯一的解釋便是流瀾去那個地方很危險!
「宮主……我派去保護流公子的暗衛把、把流公子跟丟了……」綠袖低著頭,瘦削的肩膀微顫,低低的頭顱垂下的流海遮住她臉上的表情,但從她的聲音就可以想像到那是一張蒼白帶著驚慌失措的臉蛋。
聽完綠袖的話,暗延沉默不語地扭過頭望向窗外,深邃的黑眸愈發暗沉如墨,在陽光沐浴下寒光冷冽,寒眸如潭。
綠袖忐忑地抬起頭,卻知道暗延沉思的側臉,也摸不準自家宮主現在是什麼個心情,更不敢起身,她張了張口,也不知是不是該把這件事告訴宮主,「暗中保護流公子的那幾名暗衛回報說流公子似乎已經知道他們的存在,故意繞了些彎將他們往人多熱鬧的地方引……而且我見流公子離開時,還打扮了一番,我想流公子大概是去見了什麼人吧。」
去見人,一個危險的人物麼?
暗延冰冷的視線掃向桌旁的殷常非,殷常非心中心虛,不敢對上暗延的眼睛,眼神飄移心神不定。
他不知道天下第一山莊為什麼要邀請音絕閣那樣的邪門邪派,音絕閣閣主弦緲可是江湖上不能招惹的狠角色,雖然他不知道師叔怎麼會認識音絕閣閣主,但有一點他很清楚,師叔此次受邀赴宴絕對是危險重重,否則師叔也不會單獨前往赴宴,更嚴厲地警告他不准將事情告訴暗延!
「我一個人去會會那個變態男,你就在這裡等暗延回來,不許告訴他我去了哪裡,我會在晚飯前回來。如果你敢告訴暗延我去了哪裡……嗯哼,師叔我回來後會好好疼愛你一番的,放心吧小一,絕對要比將你**捆綁打包送人還要更加疼愛呦,師叔我偶爾聽這裡下人提起臨安城西巷裡有個小倌店,裡面的小倌和乖師侄一樣的白嫩瘦弱,日夜雨露滋潤春風得意,師叔琢磨著乖師侄一定會喜歡上那裡的生活的喲……」
……一想起師叔臨走時一臉笑瞇瞇說的話,殷常非就忍不住渾身打顫,剛萌生出要向暗延招供的念頭如剛破土而出的小嫩芽,還沒有機會長葉開花就被殷常非果斷地掐斷了。
人不自私枉少年,再說他已非少年,更要自私些了。
他膽再大,也不敢違背在武當強權暴.政的師叔的命令啊!暗延兄,你多擔待啊……
殷常非一臉羞愧地投給暗延一個抱歉的眼神,然後兩眼一閉裝死人。
綠袖瞄了眼殷常非,看他視死如歸的樣子,心裡瞭然,看來他知道他家師叔去見什麼人了。不過這武當大弟子也真有膽識,面對宮主的強大威壓還能做到不卑不亢。
不過,流公子這麼大人了,不就是出個門麼,興許是去見老朋友了,宮主需要這麼緊張嗎?
綠袖不解,歎氣暗暗搖頭。
愛情是盲目的,它會讓人眼睛變瞎,大千世界,天上地下,他的眼裡從此只能看到那一個人,一個他深愛著的人。
茫茫人海,只需一眼,我便能找到你。
暗延一言不發,半晌,他的雙眸中寒光閃現,冷冽逼人,嘴唇掀起,似是自語道,「我知道他去哪裡了……」輕喃的語氣中夾雜著淡淡的歎息,若有若無,消散在空氣中,徒留悵然,愁腸無所憑依。
瀾,瀾,瀾……
我癡你入骨髓,愛入心扉,不能自拔。自然想守你,護你。
你卻想獨逞英雄,一人之力去抵所有的險惡,可你忘了,你也是血肉之軀罷。
瀾心高氣傲,怎會甘願接受他人羽翼下的庇護,你不願藏在我身後,我便自願後退一步。
不想折斷你凌霄沖天的羽翅,便讓你肆無忌憚地橫衝直撞,即使,時刻都為你提心吊膽。
可……
可你連並肩作戰的位置也不給我麼……
再退,然而……
退無可退,也無路可退。
聰明如你,假裝糊塗也如你,你的身邊根本從未留出我的位置。
你的身旁沒有我的位置,那你的心呢?你的心可有一席小小的位置是為我留出的?
瀾,我如何才能讓你明白,我心中的痛……
是流離失所的旅人在跋山涉水,家鄉在遙遠的天邊,不能歸,不能歸。
是戰死沙場的將士在荒崗遊蕩,愛人在閣樓上遙望,望不穿,望不穿。
是琵琶別抱的歌女在幽幽喃唱,歸宿在燈火中闌珊,不尋覓,不尋覓。
天涯距離,一輩子時間去歸途。
當初誓言,青春作賭注去執念。
只若初見,自願斷弦隨你離去。
由記最初,流瀾惡狠狠地威脅他,「如果你恢復記憶就必須告訴我,如果你要走也必須告訴我,敢偷跑我就追殺你!只要我沒說不要你了,你暗延就永遠是我的跟班,跟班不准私自離開自己的主人!聽懂了沒!」
「我不會離開你。」記得當時愚傻的自己如此回答他。
後來,後來不知何時開始,心不由自主地淪陷,心裡住進了流瀾的影子,消磨不去。
心越陷越深,丟兵棄甲,潰不成軍地淪陷。
「你真不會為我死?」
「不會。因為我要活著保護你。」
「我暗延,在此發誓,永不離開流瀾,生死相伴!若違此誓,永世墮入阿鼻地獄,受盡千刑之苦!」
「笨蛋!你胡亂立什麼毒誓!」
「萬一我是個短命鬼,你豈不是還要抹脖子下去陪我啊!」
「我不會抹脖子,你怎麼死我就陪你怎麼死。」
「我說過的,我要保護你,只要你做任何危險的事情,我不可能跟著你。你理解我的這種心情麼,你讓我很害怕……」
「你總是偷偷溜出我的視線,讓我看不到你,擔心害怕和彷徨……是我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原來這種感覺,心慌慌的,隱隱作痛的……」
「瀾,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你……」
「離不開了……離開你,我會死掉的。」
「笨蛋,沒有誰離開誰就會死掉的。」流瀾輕笑出聲,臉上是似笑非笑。
也許,他相信了他愛他,可是他卻從不在意他愛他。
暗延扯了嘴角想笑,可是身體的某個部位傳出的隱隱疼痛,隨著呼吸的吸吐而愈加難受,似被無數把尖細的長刀刺穿著,凌遲著,痛入骨髓,蔓延全身,腦海中愈是思念,心臟便會愈加疼痛。
「我也在哭泣,卻不是眼睛,而是心,心好痛。」
「因為愛你,心便是滿心的歡喜,即使痛,只要在你身邊,那我便是快樂的。」
當時的自己驕傲且自負,認定自己全心全意地喜歡,流瀾的未來必是屬於他的。
但是他此時才真正明白,流瀾從未對他說過喜歡,在他的世界裡他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過客,一個過客,根本不需要為他留出什麼位置……
「宮主……?宮主,宮主你怎麼了?!難道舊疾又復發了?宮主今天的藥沒有吃嗎?還是宮主您心神又不寧了?」綠袖一直留心注意著暗延的情況,她發現暗延的眉緊蹙著,黑眸有些恍惚無神,不禁大吃一驚,極快地飛撲過去,扶住暗延微晃得身子。
殷常非聽見綠袖的驚呼聲,不由好奇地睜開眼,探頭探腦地向那邊張望,他卻只來得張望到到暗延緊閉的雙眸和蹙起的眉頭,綠影倏地晃過,暗延已經被綠袖帶出了房間。
矣……暗延身上有病?
看剛才那個綠裳姑娘緊張的驚呼,好像暗延病得還很嚴重,不過……他家師叔知不知道他的跟班生病了呢?
話說,宮主……暗延宮主到底是何方神聖啊啊啊!這個暗延明明長得像極了大街上的路人甲,一臉普通毫無特色,隨手往人堆裡一抓就能抓出七八個這樣的他,他怎麼可能是什麼宮主的啊啊啊!
他早該知道的,他家師叔身邊是不可能有正常人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