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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流瀾的師父 文 / 湖瀾

    更新時間:2013-03-01

    「哦?那真是可惜了。」

    頭頂突然響起一道磁性而低沉的男聲,由遠及近的聲音在洞窟中一遍遍迴盪開來,震得流瀾渾身一激靈,猛地抬起頭望過去。

    「淵兒,過來。」突如其來的聲音拉開了塵封的抽屜,誰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很久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陌生感褪去之後,是源源不斷的記憶甦醒,它在記憶的最深處蟄伏,此時又在這昏暗潮濕的洞窟中被喚醒,如雪原高峰上的雪蓮花,在寒冷的天地中破冰生長。

    黑色的身影如蝶影一般瞬間晃過流瀾的眼前,無聲息地從落到井底。

    黑綢金紋的長靴點地,如花瓣飄落到靜止的湖面上,周圍空氣漾起一層層黑色的衣袍微微揚起,微妙的氣流吹散開來,帶著隱約的梨花氣息。

    深藏的記憶恍若被重重白霧遮掩,唯有那梨花的清香觸手可及,女子的鶯歌笑語,晨露沾濕了裙裳,纖指採摘了枝頭初綻的花苞,為誰釀作一盞清酒……

    淵兒,你又偷喝酒了?

    嘿嘿,我沒喝。

    那這是幾根手指?

    ……嗝,是三根?

    呵呵,淵兒這是已經醉得迷糊了麼。

    風停息,輕笑聲漸止,花瓣飄落入酒杯,酒香殘留,珠簾搖曳,是誰溫柔疼惜地,抱起縮成團的娃兒回了屋中……

    ……是誰?

    總是會撫他的頭輕笑,淵兒今日又闖禍了?繼續去把全部抄完吧。

    淵兒,再把梨樹上的花摘光的話,我就命人把你剃成小禿驢,記住了麼。

    「淵兒,過來。」一名黑袍男子不知何時站在他面前,對他如此喚道。

    這麼多年來刻意不去記憶的模樣,在此時瞬間冰封瓦解,摧枯拉朽勢如破竹,烽火燎了萬里積冰,最頑固的冰峰轟然倒塌,帶著如雷電般的轟隆之響,震得流瀾一時呆愣了,臉上依舊是難以置信的神色,嘴巴張了又合,竟緊張地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記憶深處的稜角一點點的變得清晰可見,飛揚入鬢的劍眉,似蝶般輕棲的睫毛下,是一雙妖冶似沉睡火焰般的暗紅眼眸,眼角微微上吊,輕笑時總帶著一股無法言喻勾人心魄的魅惑,風華絕代,令人不敢直視,生怕會墜入其中連連呼吸都忘記。他生氣時依舊是笑著的,唯有紅眸中結上一層冷冽的冰霜,似是冷焰灼得人徹骨冰霜。

    在昏暗的視野中,記憶與現實重疊,能看到黑色錦袍的衣角邊緣上繡著繁瑣複雜的金絲花紋,那是惡魔島上特有的一種花,妖艷卻帶著致命的毒,腰間還是墜著饕餮模樣的血玉吊墜,大拇指上戴著翠綠色的翡翠玉扳指,玉扳指上雕刻著細緻的紋路,一切都顯得那麼清晰可見,一瞬間流瀾有些恍惚,若不是四周潮濕陰暗的環境著提醒他,他竟有些分不清此時是在現實中,還是只是一場童年的記憶……

    流瀾慢慢將視線上移,終於對上了神秘來訪者的視線,明亮的瞳孔裡清晰地倒映出神秘來訪者的容貌。

    流瀾忘記了呼吸,只能呆愣愣地注視著眼前的這個男子,這個他以為此生再也不可能見到的男人。

    沒想到,在這種情況這種場合下,又見面了。

    彷彿空氣靜止了,連塵埃都不再飄落。過了許久,流瀾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唇瓣輕顫著張開,發出的聲音是暗啞苦澀的,「……島、島主……」

    「許久不見,淵兒竟對我如此生疏了?」男人鳳眼流轉,幾乎是一瞬便移到了流瀾跟前,親暱地撫摸著流瀾的腦袋,輕笑道。

    流瀾倒退了一步,低頭躲開男人的輕撫,「……島主,我私自出島,已沒資格再做您的徒弟了。」

    掌中失了觸感,男人略有些遺憾地收回手,看著流瀾垂得低低的腦袋,微勾了勾唇,鳳眼中透出淺淺的笑意,如靜波裡的一絲漣漪,淺得不易讓人察覺。

    這個絕美的傾城男子,身上遮著一層撩撥不開的神秘氣息,他的言情舉止,隱約透露出他似乎是流瀾的熟識,還是從未聯繫過的熟識,至少流瀾的對他的出現是驚訝的,甚至是預料不到的。然而這個男人的存在又充滿著違和感,和這裡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似乎以他的身份不該出現在這裡,這個枯井,這個山莊,甚至是這個江湖。

    「淵兒,私自出島,你可知錯。」男人手中把轉著大拇指上的綠扳指,晶瑩剔透的玉扳指翠綠得彷彿滴出水般。

    流瀾抬了下頭,眼睛掃過男人手中的玉扳指,又低下了頭,「淵兒知錯了。」

    男人瞥了眼流瀾的小動作,將手背過於身後,嘴角的笑意收起,鳳眼的鋒芒乍現,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流瀾,臉上儘是高深莫測的表情,「當了這麼久的武當弟子流瀾,我還以為淵兒你早已忘記自己姓甚名甚。淵兒被人藏在這裡,真是讓我好找,不過,這算不算是前人曾說的金屋藏嬌呢?」

    「姓乃父所賜,不敢忘,名乃您所起,不敢棄。」流瀾心裡暗暗歎氣,沒法再揣測他的情緒,也不知他是真怒還是假怒,想不出應付辦法,流瀾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萬分小心回答道,「是淵兒愚笨,一時不慎被人捉了來。」

    流瀾很少如此態度正經過,可以看得出他是十分敬畏眼前這個男人的。

    男人收回視線,不再看流瀾也不再同他說話,反而神閒氣定地負手踱步,欣賞起枯井牢房,淡然的表情讓流瀾一時琢磨不透他的想法,壓抑的氣氛無聲息地醞釀開,流瀾踟躕地跟在男人身後,終於忍不住試探地開口喚道,「咳,師父……」

    「看來淵兒還沒有忘記我這個師父呵,我的徒兒,從我出現後過了這麼久才叫我一聲師父,真是讓為師好生盼等呢。」男人停住腳步,轉過身,一臉似笑非笑地斜睨著流瀾。

    不錯,流瀾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他曾經的師父,在惡魔島上曾養育了他十年教導了他十年的師父,惡魔島島主夙狩,一個不被世人所知,霸島為王,謎一樣的人物。

    世人只知傳說中海上有個叫惡魔島的地方,那裡是人間仙境,見過的人卻沒有一個能活下來。

    世人卻不知惡魔島上有個島主,唯我獨尊,鄙棄世俗,不入江湖,逍遙自在。

    惡魔島島主是個謎,他的武功高深莫測,身份無人所知,年齡更是不詳,流瀾曾聽島上的老婆婆講起過,從她兒時見到島主時,島主就是現在的樣子,數十年來模樣一直未改變過,惡魔島的島主不會變老。

    兒時的流瀾並不相信老婆婆的話,只以為是在唬他,如今十七年後再相見,流瀾不得不相信老婆婆的那番話了,他從乳臭未乾的小娃變成了二十七歲的成年男子,而師父他,卻是沒有絲毫的變化,俊美傾城的臉上沒有一絲皺紋,烏黑的髮絲裡沒有摻雜一根白髮,他真的不會變老……

    不過這個驚起的發現和師父的突然出現相提並論的話,就變得那麼微不足道了,即使師父他是石頭裡蹦出的妖精,或是什麼千年老妖也罷,他都是他的師父,是除了親人以外最重要的人。

    不過石頭裡蹦出的妖精和千年老妖什麼的胡扯得有些過頭,流瀾咳嗽了幾聲,自我鄙視了下他那亂七八糟的猜測,難得侷促地摸了摸鼻子,臉上儘是尷尬神色,「師父您說的這是什麼話,一日為師便終生為師,師父的養育和教導之恩徒兒絕不敢忘記,只是,徒兒卻不能報答師父的恩情了……」

    「淵兒。」夙狩暗紅的鳳眼一瞇,似有些不悅,他打斷了流瀾的話嚴肅問道,「你可知師父為何要離島來到中原?」

    微愣了下,流瀾斂眉垂首道,「徒兒不敢妄加揣測師父的目的,還請師父直言。」

    夙狩瞥眼裝糊塗的流瀾,玩味地勾了唇輕笑,「淵兒真不知?」

    「……」流瀾吐了口氣,早該知道師父是不可能輕易放過他,看來是躲不過了。於是流瀾終於抬起頭,目光直視著夙狩回答道,「知道……師父是為了徒兒才會踏足中原。」

    「哦?淵兒覺得為師是來捉你回去的?你擅自離島已十七年,為何為師到現在才來尋你呢?」

    「以師父的性格是不屑親自出島捉我回去的,只可能命人出來捉我,然而當年師父並未派人來捉拿我,於是我就知道……師父您是想給我個機會,想讓我自己主動回去認錯,所以就給我幾年甚至是十幾年的時間讓我去復仇……如今師父親自出島來找我,恐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師父您等倦了,不想再給徒弟時間了,二是,徒弟有難,師父不得不現身了。時間對於師父而言不過是白駒過隙,所以能讓師父出島只可能是第二種情況,雖然師父幾乎從不踏入中原,但中原的任何動盪情勢都不可能逃得過師父的耳目,所以徒兒到中原後的一舉一動,師父也自然瞭如指掌。徒弟只是被困於井底,倒還不至於讓師父現身相救……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我的仇人就在這個山莊之中,我即將可能會碰到他!」

    流瀾眼眸中迸發出灼灼烈焰,雙拳攥得死死的,他當初就猜到,殺害親人的仇人絕對會在這天下第一山莊中現身!他就算是拼上性命也絕不會放過他!藏在鬼殺組織裡的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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