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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琮哥兒 文 / 洗雨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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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芸看著桂葉這般小心謹慎的動作,禁不住抿唇一笑,當下正欲說話,旁邊卻忙忙過來幾個丫鬟,一見邢芸便道:「太太,老太太讓人送了兩罐子茶葉過來,說是給老爺的。」

    邢芸一皺眉,淺淺一笑,只說道:「知道了。」

    一時忽又想起什麼,只忙吩咐那幾個丫鬟道:「到外頭去把王嫂子尋來,我這兒正有事吩咐呢,也不知她到哪處兒躲懶去了?」

    桂葉聽見了,只抿唇一笑,悄聲回說道:「太太可是忘了,今兒是給三小姐送用度的日子,王嫂子自是拿銀子買東西去了。」

    邢芸聽了這話,方才想起來,邢夫人娘家還有個沒嫁出去的三妹在,邢夫人爹娘都過世了,邢家的家產又被邢夫人帶到賈府來了,這邢家的用度可不得指望著邢夫人送過去。

    這雖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但傳出去了,多少不大好聽,在這榮國府裡更抬不起頭來。

    這古代的女子,嫁妝不夠豐厚,在夫家難免被人瞧不起,嫁人之後,補貼娘家一點用度,依舊得防著人說三道四,好似送了銀子回娘家,就是掏空了夫家給的,一輩子都在為別人的眼光活著,全無半點自我。

    怪不得邢夫人將這事交給王善保家的掌管,除了王善保家的,邢夫人也找不到另外一個口風緊可托付的人了。

    只是感歎雖感歎著,邢芸卻覺出些不對來,只問著桂葉道:「既是送用度,何必讓她去買東西,讓外頭的鋪子送了東西過去,每月結一回銀子也就是了,何必這般兒勞煩。往日裡你們不說,我也沒想到這上頭來……」

    桂葉低頭想了想,方說說道:「家裡只有三小姐呢,那些丫鬟僕傭又不大堪使,王媽媽過去,好歹還能壓壓她們,若是讓外頭鋪子送了東西過去…還有全哥兒,他是不知事的,若是拿了人家鋪子裡的東西,這銀子太太給是不給?如今雖麻煩些,但好歹省了旁的煩心事兒……」

    桂葉的話還沒完,邢芸便聽見那屋裡有了響動了,一時也顧不得歎氣,只忙撩起簾子過去了。

    邢芸剛轉過圓洞門,便見著賈赦披了件衣裳要翻身起來,邢芸忙上前說道:「老爺怎麼起來了,萬一再吹了風可怎麼了得?」

    賈赦一皺眉,不耐煩道:「你嘮叨個什麼勁,不就起來坐坐,一點傷風感冒有什麼要緊的,躺得我骨頭都痛了,還不許我起來走走。」

    邢芸瞪大了眼睛,只覺牙癢癢的厲害,心裡更是釘起了賈赦的小人,她這是好心沒好報還是怎麼著……默默的在心裡釘了一回賈赦的小人,邢芸方咬著牙,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老爺這話說的,我不過是擔心罷了,先前去老太太屋裡時,老太太還說呢,老爺若再經了風,可教我怎麼和老太太說去。」

    說著,邢芸便拿帕子遮了遮眼,不著痕跡的白了賈赦一眼,我說的話兒你嫌嘮叨是,有本事把你老母的話也當耳旁風啊。

    聽得邢芸提起賈母,賈赦再不耐煩,也不敢再表露,只瞪著邢芸道:「老太太說什麼了?」

    邢芸放下帕子,一臉幽怨無辜的歎氣道:「還能說什麼,老爺病在張姨娘屋裡,老太太哪有不知道的,先說了張姨娘不成樣,又說我太寬和,不該錯了規矩去,這話裡的意思,我就是個心拙口笨的也能聽出來了。後頭老太太提起琮哥兒和老爺,我都唬得不敢開口了,生怕言語上一個不妥當,又惹的老太太不痛快,就連二太太問我怎麼不過府去,我也是支吾著應付過去的,這些事兒,老爺不問,我素來也是不說,只是今兒著實是心裡難受得緊……」

    話未完,邢芸便委屈的眨了眨眼,落下幾滴淚來。看得賈赦心生內疚,只忙緩和了語氣道:「我不過說說,你不必這樣……」

    邢芸擦了擦淚,只強笑道:「我只是心裡難受,不干老爺的事,老爺只當沒聽見好了。」聲音滿含委屈,眉頭微蹙,說不出的楚楚的可憐

    賈赦聽了這話,心裡也不自在起來,只在一旁歎著氣,不知怎麼說才好。

    邢芸抹了一回淚,看著賈赦這模樣,不覺垂下眼瞼,帶著幾分傷心道:「老爺也是知道著,我素來便不是那拈酸吃醋的,老爺愛寵誰喜歡誰,我從來不說什麼,姨娘們但凡有點小性子,我也不愛理會,倒不是我大度,誰心裡沒個疙瘩呢,不過是因為老爺喜歡,我能忍則忍了。琮哥兒養在張姨娘屋裡,老太太昔日也沒少問過,常說著與規矩不和,好在二房那邊還有個環哥兒,二太太又是個會說話的,老太太也不過說說就罷了。可今兒我一過去,老太太又是說家生奴才的,又是說張姨娘不成樣的,那意思,旁人不知道,我還不清楚麼?只不過是老太太可憐我,不肯把話說明白罷了。」

    說到後頭,邢芸越發泣不成聲。賈赦聽著,也不知如何解勸,只歎氣道:「我知道了,明兒便讓人把琮哥兒領過來罷。」

    邢芸聽了這話,不但沒有收聲,反倒哭的越發厲害了,只氣說道:「老爺這是什麼話,把我看作什麼人了,我豈是那分人骨肉的。我若是那樣的人,早前便問老爺要了迎姐兒去了,她原是老太太身邊長成的,又沒了生母,我要了她在身邊,既不離人骨肉,又無人閒言碎語,豈不勝過琮哥兒百倍。」

    賈赦聽了,越發苦惱,不禁也動了幾分氣,只甩手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說該怎麼辦!」

    邢芸臉色一白,當下便有些立不穩身,只拭了拭淚,緩緩道:「老爺尚不知如何,我又能如何,不過是想著依老太太的吩咐,按著府裡的規矩辦,給琮哥兒分個院子讓他挪出去罷了,橫豎琮哥兒也快到啟蒙的年紀了,分個院子給他,也便著他讀書上學。沒成想,反倒越發惹了不是。」

    邢芸抿著唇,一副吞聲忍淚的模樣,看得賈赦頗為不安,只吹鬍子瞪眼的吩咐旁邊的丫鬟道:「出去吩咐下頭人收拾個院子出來,讓奶娘帶了琮哥兒住過去,這都多大人了,哪有讓姨娘養著的理兒。」

    聽得這話,邢芸眼神閃了閃,低了一回頭,心裡暗暗得意了一回,只是她的目的可不只在賈琮身上,一個姨娘而已,還不值得她費心演這一場戲。

    她要做的是借賈琮的名兒,在賈赦跟前給二房那邊上回子眼藥,好好的給王夫人還份情回去,不然,她也太好欺了些。

    邢芸忙忙放了帕子下來,抬頭攔住賈赦道:「這要住人哪兒是只收拾了院子便能成的,多少還得給琮哥兒備些丫鬟小廝,他那奶媽子也不齊全,寶玉身邊四個奶媽子,琮哥兒怎麼也不能比寶玉少了去,這是規矩,歷來不能錯的,更是要費心挑選的,這一時半會哪兒能妥當了。再說著,收拾院子也要些時候,沒見著薛家太太要來,二太太打從前天起便讓人收拾院子,到今兒我過去時,也沒收拾歸整呢,聽丫鬟們說,若不是嫌著氣味兒大,那些管事媽媽恨不能連門框子都重新漆上一遍呢?」

    賈赦聽著,想了一想,只不以為意道:「薛家那是遠客來,要收拾的地方多。琮哥兒一個小孩子家,什麼都是現成的,只搬過去就是了,有什麼好收拾的?要添什麼丫鬟婆子的,到時候再說,他這才多大,能用多少人去。」

    說著,邢芸擦了擦眼角的淚珠子,抬眼看著賈赦道:「老爺哪知這裡頭的事情,這添人的事兒可不簡單著。琮哥兒如今是要搬出去,這身邊的丫鬟婆子,更得□注意著,琮哥兒是小孩子,總是有些脾氣的,下頭人若太過和軟了,一味由著他的性子去,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若是性子古板的,卻也要不得,該勸的固然是要勸,可不該勸的也勸著,堂堂一個哥兒,豈不是被下頭的奴才給轄制住了。咱們家的家生子兒雖多,可要挑出和意的來,卻也不容易,這算是最緊要的一樁,還有……」

    邢芸抿了抿唇,抬眼看著賈赦道:「既要讓琮哥兒搬出去,這屋裡總該教人細細打掃幾遍,將裡頭的帳子擺設一一換過,還得使人去瞧瞧屋子的好壞,畢竟是久不住人了……另外,還有房前屋後的那些花草樹木,也是久不收拾了,也不知長的合不合宜,也得讓人換了去,這算下來,哪是一天半天便能收拾齊整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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