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逆風的歸途 第二十九章 親情 上 文 / 若米苔花
寒煙一聲低呼,高傲的蕭風居然跪在地上,聲音顫得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冷漠,直到這時寒煙這才把目光落到蕭風身前的人。她驚訝的發現,這個魔族她是認識的。
不久之前,剛剛離開魔翎時,她就遇過這個魔族。奇怪的是這個中年女子竟然讓她有一種出自本能的親切,她與這名女子同行了一段時間,交談了不少從來沒與人說過的想法。在分別的那天,她還接受了這名女子送給她的一片護身符。
那天寒煙清晰記得,魔族中除了她再沒人能跨出魔翎一步,可在她走到第三天時,在魔翎與荒原的交界處發現了這名女子。寒煙立刻從她的紫瞳中知道了她的身份,同時也不大不小吃了一驚。
從小她接受的事實是魔翎之中沒有任何人能走出外面的大陸,而外面的人進入魔翎後也會立刻蝕心而死。離開魔翎前一天她得知自己是唯一的例外,她覺得不可思議,邁出魔翎第一步時心裡也忐忑萬分。直到她走了兩天,視野中看不到魔翎紅色的天空時才相信自己真的可以。
第二天,她遇到了這名女子。驚異、疑問、親切、茫然,種種情緒交雜而來,寒煙與她對視了良久,除了對方的身份外再無其他發現。寒煙也不知道為什麼和她走到一起,一齊向魔翎外那個她從未到過的世界走去。
寒煙的世界除了魔翎還是魔翎,她從未去過別處,當然不知道外面會發生的事情。這名女子很快便從寒煙口中得知她的真實身份,她問了寒煙很多問題,卻都是寒煙可以回答的,並且每問一個問題她便會給出些指導與告誡。
也是因為如此,寒煙到達傭兵雲集的大陸南方時不至於亂了方寸,甚至深入魔獸森林也游刃有餘。同樣的,寒煙也問了她很多問題,關於大陸,關於人類和其他種族的,特別是為什麼有第二個魔族能走出魔領,走出那片蝕心之地。
然而寒湮沒有得到回答,與她同行的女子只是鄭重告訴了寒煙她的名字:裡奧斯?雅緹絲。寒煙一時覺得呼吸困難,魔翎內血脈決定一切,最低級的魔族只生活在地底的礦坑和取水隧道裡,中級的魔族才擁有簡單的姓氏,他們是黑巖士兵主要組成。
而裡奧斯這個姓氏,生來就能成為羽湮軍一員,這是僅次與魔皇專屬衛隊的最高軍隊,力量,在魔翎裡是與生俱來的血脈能力。寒煙的姓氏即是裡奧斯,皇族的姓氏也是裡奧斯,而眼前這個女人與她竟是同宗同族,並且屬於同一支脈。
想到這,寒煙更覺得雅緹絲親切了些,漸漸也聊起了心裡一些話,還有疑問。雅緹絲細心聽著,不時微笑解答,寒煙十個問題有三個能在這裡找到確切答案,其餘的則是祝福。雅緹絲數次請求寒煙幫她尋找一個人,並將一片護身符片贈與她時,寒煙心裡顫了一顫,還是接了過來。雖然那只是一枚魔族中流行最廣的平安符。
煙消,血落,魔族女子似乎受了不輕的傷,直到一眾魔骨兵全部覆沒後她才起身,說:「謝謝,謝謝你救了我。」
蕭風心頭猛地抽搐,他說的是大陸通用語言,魔族女子卻以魔族語言回應。一時他淚落得更多了:「母親!我知道是您,是我不好,父親死了,藍爺爺死了,玲兒也死了,小鎮所有的人全都……!我現在只剩下您一個親人了,為什麼,為什麼您要這麼對我!現在我想不出,除了您和仇恨,還有什麼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血和淚靜靜滴落,以強悍之姿擊殺多名魔族精英戰士蕭風受傷亦是不輕,從面龐到肩背,數道傷口深可見骨。冰焰罕見的沉伏了,沒有第一時間對傷口進行修復,任由血液汩汩而出。
對面的魔族女子滿臉感激變成了驚愕,她聽了好一會兒後才發現蕭風的人類身份,她用生硬的人類語言說:「謝……謝你。」
蕭風一隻手捂著胸膛,如果不這樣,那痛會刺穿胸膛。冰焰和鬥氣好像憑空消失,蕭風幾乎無力支撐身體,他像一頭初生的羔羊,溫馴的跪在地上,那雙剛剛割取十幾名性命的手更顯白皙。
蕭風一咬牙,顫抖也更劇烈著,不知是喜悅還是緊張:「母親,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小風,我知道是您一直在年少時保護我,阿撒茲勒毀了我們的家,所以我親手殺死了他。現在小鎮可以安息了,可!您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您捨得讓我再找不到一點光亮?您真的要將我再扔到那萬載不化的雪原嗎??」
「年輕人,謝謝你,願我族魔神保佑你。」魔族女子看著跪在地上的蕭風,表情慈祥,長者特有的母性,溫柔而慈祥的凝視著蕭風,依然用生硬的大陸通用語安慰著蕭風。
「母親!」蕭風抬頭,淚水中雙目一片暗紅:「我是您的風兒!無論我從哪裡來,以後又要去哪,都是您和父親將我撫養長大,姓氏已鐫刻進我的血液,我是暮楚風啊!」
魔族聽了很久才聽明白,她剛要說話,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縷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滑落,她表情連變數次終究沒說什麼。
最終她開口說道:「這位……人類裡的先生,這裡不安全了,魔族軍隊追過來了……就要很快。」
話說完,她便蹌踉著走了。蕭風沒再挽留,他確定那就是他的母親,即使她再裝作無所謂,表情再逼真,轉身離開時無法控制的掙扎都逃不過蕭風的雙眼,更何況還有那無可取代的氣息。
魔族女子漸漸消失在遠方,蕭風也直起身。和往常一樣,沒有任何表情的表情出現在他臉上。殘留的淚在他臉上結成了堅硬的冰,一如他的心,可為什麼冰做的心為什麼會鮮血淋漓?
「怪不得他不懼魔翎的氣息,原來他的母親也是魔族。我說呢,核是魔族特有的器官,如果沒有魔族的血液,就算是聖階中人也不能自己形成核的,更何況還是借用其它魔獸的。可是他身上的鱗片是怎麼回事呢?
難道說那顆核裡的魂魄還有殘存?沒錯,肯定是這樣的!這下糟了,殘魂一旦發作起來非常難控制,弄不好還會反噬主人的意識。魔使倒是大人能徹底清除殘魂,可他肯定不會幫我們的。也真是的,當時他幫他的人既然能想到以核來替代心臟,為什麼不把殘魂削到最弱呢……」突然出現的變故讓寒煙的腦子有些亂,想著想著她就出神了。
「寒煙。」
「啊?」
寒煙一個激靈回復了過來,蕭風的聲音並不大,語氣也很平和,很難想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世上最痛苦的分別。但寒煙還是嚇了一跳,她以為蕭風得好一陣才能恢復過來,正想著過一會兒去安慰他一下。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我能看一下你的……她應該給過你一個小東西吧。」蕭風語氣淡然寧定,和平時沒有任何分別,反倒讓寒煙十分不適應。
蕭風所問讓寒煙吃了一驚:「哎?你怎麼知道。哦,對不起……我這就拿給你。」
「啊——給我去死!」略顯單薄的少年瘋了一樣揮舞著長劍,發揮出幾乎不可能的力量。少年拚死一擊,血光飛濺,對面整整有兩個他高的魔獸痛吼聲中不甘的滾了回去。衝撞的同時少年也倒飛而出。
「吼……」
魔獸發出最後一聲絕望的嚎叫,與此同時,隨著一聲悶響,剛剛站起來的少年搖晃了幾下又重重摔在地。倉皇中強行聚集鬥氣傾力一擊是高階武士也不願輕易嘗試的,更何況少年被一隻巨爪狠狠擊中,鬥氣已四分五裂。
他沒有看一以,在他倒下前一共發生了兩件事:對著不遠處的清麗少女歎了聲和身上佩戴的幾樣墜飾崩飛了出去。其中一方木牌由於承受了大量的魔法精靈反噬還在半空時就碎成了幾塊。
回想過去往事,蕭風好像在看一段電影,銀幕上的一切跟自己毫無干係。畫面中的少年超越自身極限多次使用魔法,過多使用鬥氣,還被擊中了脆弱的胸膛,最後卻完好如初。現在想來,蕭風搖頭,那種事情絕不可能。
「給!」一塊木牌遞了過來。
樣式古樸的木牌看起來有了些年頭,但柔和的光澤告訴人們它一直被精心保存。精美的飾紋和復古的顏色讓它看起來像是一件藝術品,只是上面幾道明顯的裂痕破壞了整體的美感。已經相當於六級魔法師的蕭風可以看到上面的魔法線條了,數不清的魔法線條構成一個微型魔法陣,而裂痕和魔法陣是相互吻合的。
蕭風輕輕撫上木牌,立刻得知它是被一股狂暴的魔法力量強行崩開的。木牌之上泛著淡淡光華,那是耗費大量精神力復原上面魔法陣的效果。這是一個愚蠢的舉動,因為破損一次的魔法陣不能再發揮任何作用。
蕭風笑,笑得酸楚。當年他胸前,佩戴過相同的木牌。上面所繪製的魔法陣,與眼前這枚一模一樣。